人身果的持有者邀她见面？
八成有古怪，九成是陷阱，十成十的不怀好意。
可季献桃不得不赴约。
临近第一次小考，如果她修为不能突破二境，后果不堪设想。
比起服用二品金丹继续损伤根基，她宁肯冒一次险。
[时间？地点？]
[今日未时，天市垣栖山小筑，过时不候。]
季献桃默默记下，着手开始了以防万一的准备。
先给最佳工具人许乘风发了条消息，提醒他若是自己申时之前没有回复，就视作失踪处理。
其一给自己上了个保险，其二找了个不在场证明。
奉元学府禁杀，季献桃不保证此行不会出人命，若对面心怀不轨，她极有可能杀人夺宝灭口一条龙。
平寰公主急需人身果，这条消息泄露出去隐患太大。
但支使其他人替自己完成这桩会面——
时间不够，眼看马上就要到未时，她不可能找熟人求助，匿名挂悬赏已经来不及。
对面是铁了心要见自己本人。
季献桃磨了磨牙，吸取秘境中的教训，将自己手头威力最大的法器六仪方镯调试好，以便随时可以自爆。
又林林总总准备了些其他手段，忽略许乘风紧跟着发来的消息。
[殿下，出什么事了？]
季献桃不作任何回复，在学府地图上找到栖山小筑的位置后，动身前往了天市垣。
栖山小筑听名字就知道，是坐落于山脚的一座小巧楼阁。
季献桃直到乘坐白鹤靠近，才发现这竟是一片私人住宅区，一些有钱有权的学生不喜与他人挤作一处，时常搬出紫微垣宿舍在天市垣买一块地。
她目光闪了闪，让白鹤在稍远些的闹市停下。
拐进一条僻静小巷，披上隐匿面容的斗篷兜帽，进入栖山小筑前，为防止玉牌在学府中也有留影功能，更是为了留一个后手，她将身份玉牌藏在了附近。
深吸一口气，她叩响了面前的红木门。
吱呀——
木门缓缓打开，门后却不见任何人踪影。
面前是一处清幽寂静的庭院，依偎群山，环绕碧水，一条古朴回廊连通亭台楼阁，池水中央横跨一座拱桥，可直达中央主楼。
季献桃合上身后门扉，在回廊合拱桥之间，毫不犹豫选择回廊，拱桥一看就容易被设伏。
她连脚步都未曾迈开，陡然间脊背一麻，一股寒意流窜而过，危机感突突撞响警钟，以至全身汗毛竖了起来。
不知何时，有人站在了她身后。
一只手轻轻搭在她脖颈上，微凉的指腹有意无意擦过她命门，激起深深的战栗。
季献桃强自忍耐，一动不敢动，连呼吸和心跳都生怕幅度太大。
她能清晰察觉到身后那人的垂眸注视，拨开碍事的兜帽，在自己后颈处的五瓣梅印记上停留一会儿，俯下身来，端详她侧颜。
“原来是你啊，那没事了。”
一道懒洋洋的嗓音说。
这人认识自己？
没事了？这说的又是什么事？
命门处的手松开，季献桃终于有心思转过身，打量背后之人。
身形高挑，锦衣雍容华贵，却比不过他眉眼三分艳色，远山黛眉，秋水明眸，似笑非笑的朱唇，虽是男生女相，气质却丝毫不显阴柔。
长寿太子，叶少君。
季献桃心中一沉，此人乃无道国储君，三百多岁的年纪已是七境修为，不知怎么想的，没脸没皮混进新生里。
反正一点也打不过，爱咋咋地。
想通了，季献桃紧绷的躯体反而松懈下来，拱手一礼，语调却十分不客气，“不知太子殿下方才所为出于何意？”
叶少君懒散垂下眼皮，姿态比她还放松，毫无防备拿后背对着人，移步换景。
眨眼间二人所在已换成了一处大厅。
叶少君没骨头似的往主座软榻上一躺，招招手，便有一个小厮捧着果盘上前，他白皙指尖捏着一颗紫玉葡萄，不急着吃，“人身果的悬赏竟是平寰公主挂出来的。”
“你不懂背后的意思吗？”
季献桃皱起眉头，“什么意思？”
叶少君睨着她，忽地恍然，“啊，孤记起来了，你曾流落民间，一些常识缺失也正常。”
“不过解释起来好麻烦。”他将葡萄扔给小厮，“你来说。”
小厮眼神幽怨，清了清嗓子开口，“人身果乃妖魔修炼之法，但说白了，就是他们生造出一具修士躯体。”
季献桃瞳孔一缩，“生造？”
小厮点头，“人乃天生万物之灵长，故而可以引灵气入体修炼，这条铁律无法违背，即便妖魔想染指修行，也必须拥有人身。”
“人身果的忌讳便出自于此。”
“妖魔并非简单地夺舍，更不是克隆，而是从无到有创造一具修士身躯，是定向培育，百分百创造修炼资质。”
季献桃磕磕巴巴，“克隆？”
“类似滴血重生的术法，科技侧曾试图用这种方式创造修士大军，不过失败得彻底。”
小厮容貌和表情都很寡淡，一双眼睛却锐利非比寻常，“灵气是什么，与电气核能有什么不同，为何人体可以调动这样的能量，怎样用人体以外的手段调动？”
“这是那群赛博蛮子始终想要攻克的难题。”
“一旦被他们研究透了，修士赖以为生的本事将被亵渎，被降格，被量产，被变得不堪一击。”
“而这样的技术，妖魔已然掌握了一部分。”
“其技术结晶，正是人身果。”
季献桃后知后觉，看向不发一言的叶少君，“所以太子殿下，起初以为我是蛮子那边的细作？”
叶少君眨了下眼睛，“一半一半吧，不排除你是个愣头青的可能。”
他摊手，“毕竟有哪个细作傻到挂悬赏的？”
季献桃：“……”
叶少君稍稍坐直了身子，“那么轮到孤来提问了，平寰公主为何想要人身果？”
季献桃抿唇，“一桩买卖交易而已，太子殿下既然确认我不是细作，何必深究其中原因？”
“孤好奇。”叶少君理直气壮。
季献桃一哽。
叶少君眼眸蓦地一弯，端的是风情摇曳，状若无意问小厮，“对了，平寰公主是几境修为来着？”
“二境。”小厮不假思索。
季献桃心底掀起一片惊涛骇浪。
雾隐琅花佩！
礼长老说顶多瞒过七境大能法眼，而面前这个不正是七境！
她看到叶少君眸光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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飘飘掠过自己腰间白玉佩，眼底笑意深邃几分，意味深长重复，“二境啊。”
平寰公主刻意隐瞒修为，临近学府小考求问妖魔修炼法。
那么问题来了。
是大启皇帝出了轨，还是许家皇后劈了腿？
说起来姬家也真是有一手，竟然能让妖魔血脉拥有一境修为的空架子，只可惜到不了二境。
季献桃干巴巴，“我有一个朋友。”
叶少君神色敷衍，“嗯嗯，你说，孤在听。”
季献桃语气更干巴了些，“他小时候失踪，是被妖魔送回来的。”
叶少君目光一凝。
不好意思了，野人同学，她要擅自借他事迹一用，不给版权费那种。
季献桃再接再厉地表示，“当地有人身果的传说，妖魔会掳走小孩种进地里，结出来的果子长得跟人一样，妖魔吃了之后就变作小孩混入人群。”
她表情凝重，“我那个朋友就在怀疑，自己是不是妖魔变的，于是我好心帮他求购人身果，研究一二。”
叶少君秀眉微蹙，有点被绕迷糊了。
平寰公主幼年失踪与妖魔有关？然后她现在修为和血脉出了问题，想借助人身果解决？
他方才的推论也有误，姬家既然肯将她放到学府，至少有法子让她正常修炼才是。
平寰公主为何不急于踏入二境，妖魔对她做了什么？
妖魔也想研究通玄圣体吗？
叶少君笑容微妙起来。
大启皇室拿假公主冒充通玄圣体，不惜揠苗助长毁其根基，而这个假公主还打算暗中忤逆。
此事太过惊世骇俗，再加上她公开场合不止一次展示过圣体，连摄政王都不知道有法子冒充。
最后添加一把妖魔信息为佐料。
季献桃有把握将名为真相的汤池搅浑。
叶少君沉吟了片刻，决定掺和这趟浑水，“人身果孤可以给你，但只能租借。”
季献桃眼神一亮，压住心底翻涌的惊喜，“为何是租借？”
叶少君叹口气，袖摆一挥，“你自己看。”
大厅内凭空多出第四个人，此人锦衣玉冠，容貌雌雄莫辨，只是双目无神，姿态僵硬。
竟是第二个叶少君。
“妖魔之中，偶有离开八荒行走人群中的游历者，人身果便是他们披上的外衣，说来也有意思，赛博蛮子梦寐以求的技术，却被妖魔随意使用。”
叶少君勾起嘴角，笑容却称不上愉快，“孤游历时曾结识一名妖魔友人，此物便是他赠礼。”
季献桃几乎立刻想到了狴犴婴，“我那个朋友，有没有可能就是妖魔游历者？”
你自己是不是妖魔心里没点数吗？
叶少君嫌弃地瞥了她一眼，“孤怎么知道？如果不是友人自述，孤可看不出来那人模人样的东西竟是妖魔所伪装。”
“说回正题，孤手头这个人身果是友人为孤定制，外表改不过来。”
“不过你放心，人身果尚未认主，孤也未曾使用过，还是未开封的新货。”
叶少君的指尖一路从人身果小腹滑过胸膛，最后摸了摸那张与自己如出一辙的脸。
他幽幽说道：“租借给你，记得不要拿来做坏事。”
季献桃：“……”
是她想的那个坏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