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醒后,见明玉仍旧有些精神不济,赵景允犹豫了下,决定等对方睡着了再走。
他坐在床边的矮塌上,给明玉盖好被子,温声安抚道,
“不要害怕,我就在旁边守着,等你睡着了再走。”
男人穿着一身利落的窄袖黑衫,眼下带着些许青黑,一看便是风尘仆仆的模样,身影慢慢和梦中的样子重合起来。
明玉想到那血色侵染的眼睛,从平躺改为侧身对着赵景允的方向。
牢牢盯着对方的眼睛,“此去西南,可有受伤?”
赵景允笑了笑,“父皇是让我去西南主持农耕一事,又不是去剿匪平乱,哪里会受伤?”
明玉想想也对,“是我关心则乱,只是……”
她忍不住起身,梦里的场景太过真实,同之前做的那些梦一样,总让她沉甸甸的喘不过气来,
“赵景允,我喜欢你的眼睛,你能不能保护好它,别让他受伤?”
知晓喜欢的姑娘夜夜在梦中牵挂自己,还当面说喜欢自己的眼睛,哪怕只是一双眼睛,赵景允听后也觉得连日赶路的疲惫一扫而空了。
他屏住呼吸,忍不住凑近了些,如果明玉此刻细心些就能发现,对方的眼神沉如深潭。
刻意压低的声线带着暧昧,“钱掌柜说,玉儿隔几日便让人去画楼询问我的消息,可是担心我?”
灯光昏暗,赵景允本就是极好看的长相,此刻近在眼前,更是如摄魂一般让人心跳不止,明玉脸色一红,撇过头去,回答时,语气中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埋怨,将藏着的心里话说出来。
“某些人只留下一封信便一走了之,那么多日也不知再写信过来,现在倒还来问我了。”
赵景允听后唇角弯了弯,认错倒是快,“都是我考虑不周,让明玉妹妹牵挂了,所以一回京,知道你着急寻我,便深夜唐突前来,玉儿可别怪我。”
“我才没有着急寻你。”明玉小声腹诽着。
“嗯,是我着急想见到明玉妹妹。”
赵景允玩笑般说出心里话,离开月余,他哪怕知道明日猎场就会见到,哪怕知道深夜擅闯于礼不合,但是听到钱宽说起明玉隔几日就会差人来问一次消息,他便按捺不住,想要亲眼见见对方才安心。
哪里能想到,对方在梦中也是担心自己,他向明玉承诺,“若下次还要这般出远门,我定时时想着给你写信,不叫你牵挂。”
听着对方将这样只对最亲近之人许下的承诺许给自己,明玉心中自然有所触动,只是夜色太深,神思也恍惚着,让她一时间理不清自己的心意。
重新躺下,眼睛亮亮的看着对方,“我有些睡不着,你给我讲讲你在西南的事情吧。”
赵景允自然没有不应的道理,宛如讲故事一般将这一路的见闻说与对方听,直到快要天亮的时候才悄悄翻墙离开的国公府。
其实需要哄睡的人早就已经睡着了,只是赵景允看着安然沉睡的明玉,自己舍不得走而已。
待明玉一觉醒来,回忆起昨夜的事情,便觉得脸颊升温。看着此时此刻空空荡荡的矮塌,更是羞得一下子用被子将头蒙住。
她昨夜一定是做梦做糊涂了,才会对赵景允说出那些话,只是一想到对方的反应,便觉得心里又暖又甜,就像是吃了八宝斋的桂花蜜糖一般。
因此青兰一进屋,便看见在被子里捂得满脸通红的自家姑娘,若不是见姑娘精神头还不错,差一点还以为是昨夜受了风寒。
这样的状态一直持续到梳妆的时候,因为要去猎场,一切的首饰都以便捷为主,没有选择特别繁复的样式,就连额间也只拿了不同样式的花钿过来选。
明玉挑了金丝樱花钿贴上,又让青兰将上次的白玉兰额坠拿出来。玉坠子的花样都差不多,她用红绳系了戴在脖子上,也不觉得突兀。
冰冰凉凉的白玉兰坠子挂在胸前,明玉将它藏在衣襟里,很快那里便升出一股灼人的隐秘来。
***
今日春猎出发西山,宣武帝的銮驾自皇城正阳门启程,三千羽林卫开道,文武近臣随行。
令人意外的是,外派主持西南春耕的三皇子竟恰好赶在春猎回京,一大早便进宫向宣武帝报备了西南今年春耕的成果。
预期的春耕种植没有被去岁的天灾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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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已然顺利推行下去,只待秋收便可。
另一件可喜的事情则是,西南多山脉,三皇子在春耕间隙前往山脉实地勘察,发现了西南的山间密林中有许多珍稀药材可以人为培植。
如此一来,不仅西南之地的百姓可以多一进项,那些原本的珍稀药材也能充盈起来。
宣武帝大喜,只说今年乃祥瑞之年,对三皇子更是看重,春猎随行的队伍中,特许三皇子随伴圣驾,好好与他说说西南之行的收获。
大皇子赵景瑞骑着乌云宝马紧跟在圣驾之后,眼神死死的盯着前方赵景允的身影。
今日春猎本就是他的主场,赵景瑞握了握身侧的鎏金宝弓,抚了抚马鞍旁挂着的御赐箭囊,不过是在泥巴里蹦跶了几圈,一个舞女所生的皇子,还不配和他争。
身侧缓缓靠近另一匹红鬃马,赵景瑞微微侧首,正对上柯尔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大皇子向来对那个位置志在必得,如今虽说没了二皇子,可怎么本王看着贵朝的皇帝陛下对那位突然出现的三皇子也是青睐有加呢?”
赵景瑞冷笑一声,“他也配?”
柯尔淡笑不语,“大皇子还是小心些,出了纰漏,本王可不介意换一位皇子合作。”
握着鎏金宝弓的手紧了紧,赵景瑞想到之前春耕礼上的意外,“柯尔王子放心,老三的手拿惯了画笔,这狩猎的弓箭自是不如本皇子拿得稳。”
柯尔看着对方憋着一股气的样子,目的达到,挑着眉加了一把火。
“听说西山猎场特意放了两只雪山白虎进去,大皇子箭术了得,可我突厥的武士也不是吃白饭的,这次便正好一较高下。赢的人,便能在休战和约上再列一条利己的好处,如何?”
如此草率的决定两国和约,赵景瑞危险的看着面前的柯尔,“王子慎言。”
柯尔却是一副无所谓的模样,继续激怒对方,“大皇子不敢赌便算了,看来这和约你做不了主,那储君之位你也未必……”
“好!本皇子答应你。”
赵景瑞紧了紧手中的缰绳,回头看着落后半步的柯尔,“猎场上,定让你们心服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