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呈扇形向绿点最后停滞的位置包抄过去，气氛紧张到凝滞，一步步都像踩在心跳上。
然而，当他们终于抵达坐标位置时，却只看到一片空荡荡的碎石地。这里除了几块巨大的风化岩，什么都没有。
“怎么回事？”欧阳警惕地环顾四周。
叶沉脸色不太好，根据坐标，摸到一处岩底，只见一个糊满血迹的终端躺在地上，上面沾了一撮黑毛。
她擦了擦上面蹭的血，只见最后一个界面停留在“是否确认共享位置”的显示框上。“确认”键上有几道沾血的手指印，背景是总频的聊天。
“不在？”刘渊眉头紧锁，“所有人，注意警戒。”
话音未落，一道黑影如鬼魅般从侧后方一块巨岩上无声扑下。它速度快到极致，甚至带出残影，目标直指欧阳后颈！
是狼头！
它发现了终端，摘除后没停在原地，而是利用地形，潜伏了起来。
“欧阳！后面！”叶沉瞳孔骤缩，钩爪瞬间射出，却慢了半拍！
欧阳凭本能向前一扑。
“嗤——”
狼头的利爪贴着他的后背划过，作战服被撕开口子，留下血痕。剧痛传来，欧阳闷哼一声，向前滚了几圈，勉强控住身形。
与钩爪刚好错身，狼头轻巧落地，毫不停歇，第二爪紧随而至，要将欧阳彻底撕碎！
刘渊轰然开火，闪烁着电火花的金属网张开，后座力顶得人往后一顿，他用身体强度硬生扛住。
电网罩到狼头身上，电流作响，虽然无法困住它，却成功将它动作一阻，给了欧阳蓄力翻滚的间隙。
“开火！”刘渊大喝。
高爆弹、□□呼啸着射向狼头，但狼头的反应快得超乎想象。
它大幅挣扎，竟强行扯下了电网，四肢着地，发力踩出浅坑，强壮可怖的身体借势弹起，反攻向刘渊！
刘渊把枪一丢，换出合金刀疾退。子弹落到空地，炸起片片烟尘，少数实弹命中，却被厚实的皮肉削弱，虽然有细小血花爆开，狼头动作几乎不受影响。
重火移动瞄准的速度完全跟不上，一轮集火，竟然几乎全部落空。
狼头猩红的双眼中满是冷漠，它站直上身，在火力减弱的缝隙中微微偏头，似乎判断出那些移动缓慢的重火力点威胁更大。
下一秒，它放弃了近在咫尺的刘渊，猛地调转方向，化作一道黑色闪电，直扑最近的重火力点——那是正在架设的一挺机炮！
“小心！”刘渊急声高喊。
队员根本来不及反应，抬头到一半，狼头已然扑到。利爪一挥，他连人带枪被拍飞出去，后背撞击岩柱，软软地砸到地上，生死不知。
欧阳强忍背后剧痛，火刀燃起，追向狼头猛力劈砍。高温烧焦毛发，但狼头动作相当及时，靠速度取胜，接连躲开。
刘渊拔出合金刀，全力攻击。李宏亮的双枪点射不断，无解也从阴影中突袭而来，专攻狼头下盘。
众人在狼头身上添出无数伤口，鲜血淋漓，却只伤在表面，根本挡不住它的步伐。仿佛一场高位者的蔑视，它不断甩开近身的攻击者，甚至能借助岩壁弹跳，攻上高位的狩猎者。
“……太强了。”
宁慧的手臂刚与它巨力相碰，整个人被撞到地上。半边身体又麻又痛，她几乎握不住武器，只能暂退，紧着喉咙，用眼神追逐狼头动作。
它无视了所有轻伤攻击，眼中只有重火，还会借助地形遮挡，让远程难以锁定。
“这不行，它太快，跟不上！”李宏亮额头上挂出冷汗，一模口袋换弹，一边焦急地喊。
“轰！”
一声炮响，命中！
狼头冲锋的动作猝然一停，竟是直接摔了下来，它在烟尘中滚了一圈，重新站稳时，下腹带血，而它的目光，瞬间锁定了高处的刘玉梅！
叶沉把一切尽收眼底，不知为何心中一沉。
明明身上到处破口，狼头却更显狂暴，它四肢蹬地，化作黑色闪电，扑向刘玉梅所在的岩柱！
叶沉离得最近，她甩出勾爪，用力一扯。没有机械改造的身体拗不过A级的怪物的体魄，她只能让它势头一顿。
其他人也在追，枪弹从近战人员的身形间隙中倾泻，然而一切仿佛徒劳，狼头终究还是要冲上岩柱！
刘玉梅看着扑上来的狼头，眼中神色镇定。玫瑰狙的改装枪口再次炸响，爆裂弹打向狼头眼睛。距离极近，根本来不及反应，但它恰好一侧头，就只炸伤了耳朵。
换弹来不及，她单手切出三蹦，一边提起大狙挡在身前。
“砰”“砰”“砰”
三枪打完，狼头飞扑已到。巨力冲袭，她闷咳一声，人被扑在石头上，狼头压在上面，喉咙里血气弥漫。
“梅姐！”
真难对付啊，她想。
Z基地，人挺多的吧。
人狼角力，中间只隔着玫瑰狙的枪身。狼头没有人类思维，它心中只有生存和杀戮，而刘玉梅却在一瞬间里想了很多。
玫瑰狙从一个灵感变成现实，最难处理的问题就是改换口径和击针方式时，一个极细小的误差都会导致炸膛。
他们测试出了最合适的材料，用无数次演算保证它的稳定性和可靠性，操作说明都是一点点实验出来的，实战中不能有任何疏忽。
所以，明明是最危险的一类定制武器，连武家都没有尝试过，在她手里却从来都是无比乖顺、听话。
现在，它终于可以叛逆一把了。
主动炸膛，三蹦之后的最后一张底牌。奇异的是，这一刻她没感受到死亡临头的恐惧，甚至头脑清醒、有种想要仰天长啸的痛快。
底下的人来不及赶到，高处的火力点被拆得七七八八，拖下去，其他人的胜算并不大。
一切念头都在转瞬，窒息感猛然加重，手指艰难点到操控板，甚至不需要她回忆触点。
狼头似乎察觉到了危险，想要后退，却已来不及！
轰隆——！！！
不匹配的枪口与弹药导致撞针点偏移，弹壳在瞬间扭曲变形，高压气体泄露，引爆枪支核心……一切都如刘玉梅所想地发生了。
火光如同暴烈的焰火，冲击波将整个岩柱顶端炸得粉碎，攀到一半的叶沉被直接掀了下来，狼狈地摔进地里。
爆炸声震耳欲聋，碎石如同雨点般落下，叶沉狼狈地躺在地上，眼睛瞪得很大。
眩晕与耳鸣中，她听到自己心里仿佛有什么东西碎开的声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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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会？
当烟尘稍稍散去，只见岩柱顶端被炸塌大半，刘玉梅的身影已然消失无踪，唯有零星碎片落下。
狼头被近在咫尺的爆炸直接炸飞，嚎叫着摔落在地。它半张脸被炸得血肉模糊，一只前腿诡异扭曲，满身血色与焦黑，像是给它换了一套新皮囊。
明明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重创，下一秒，它却再次摇摇晃晃站了起来！
还没死！A级首领怪的生命力强得可怕！
就在它踉跄蓄力时，一道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它身后。
无解等这一刻太久，从年前的追杀、铁钥受到重创、他单独离开……所有力量、所有仇恨，都凝聚在这一刀之上！
他手中的长刀寒光闪过，沿着狼头颈部被炸开的伤口，精准而狠戾地刺入！直至没柄！
狼头的挣扎骤然僵住，一人一狼保持着这种姿势几十秒，最终，它庞大的身躯彻底瘫软，倒地时扬起了一片尘土，仿佛一场庄严的落幕。
现场一片死寂。
风声断续，仿佛在哀悼那朵凋零的玫瑰，和这场惨烈至极的胜利。
无解拔出长刀，看着狼头的尸体，眼神空洞，大仇得报，却仿佛被抽空了所有力气。
刘渊深吸一口气，指挥自己队里的人收拾战场，救援伤员。
欧阳痛得面容扭曲，被李宏亮搀了一把才勉强站稳，他望向地上那个慢慢爬起来的身影，眼中搀着疼痛和担忧。
“女巫会没事的。”李宏亮说，不知道是说给他听，还是在说服自己。
欧阳想了想，说：“我去看看她。”
他有种直觉，那个人正处在崩溃的边缘，一旦行之差错，或许会有更不可挽回的后果。
欧阳推开李宏亮，一只手紧了紧火刀。
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这么做，但不远处的刘渊看到了，转头跟身边的队员说：“小心戒备，我们不得不防。”
他冷静到冷酷，那个队员身上受了点轻伤，听到这句话，稍微流露出一点讶然，又点点头，仿佛无形中沾染了沉重气氛。
几分钟前，他们和女巫还是并肩作战的战友，而此刻，却又不得不在人心之间竖起铁幕。
人与怪物之间，不过一道死亡变异，而女巫失去朋友，他们并不清楚这份冲击够不够份量，能不能压住天平一端，让一个人就此沦陷。
“叶沉。”
欧阳终于走到她身边。
叶沉的身上也有血，一侧作战服被爆炸波及，留下大片伤痕，殷红可怖。她跪坐在地上，垂着眼，下巴弧度锐得惊人，透出几分极冷极硬的心情。
“我们回基地，找医生处理一下伤口，好不好？”欧阳视线扫过，看到她两只手不自觉地挖进地里，顿了顿，继续说，“狼头没了，Z基地的兽潮进度可能会被拖慢，我们更有时间了。梅姐的牺牲……是值得的。”
叶沉嘴唇动了动，好像说了句什么，他没听清，稍微凑近了一点，问：“什么？”
“我说，我什么都改变不了。”
叶沉睁眼的时候，瞳孔不自觉收紧，眼白泛着血色，眼周肌肉跳动。这张脸神色阴郁，透着些许恨到极致的疯狂，与她平日里的模样相比，大有异常。
霎时，欧阳心下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