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下车窗的同时，谢连博也认出了车内的人。
“咦！你是那个很常来的姐姐？”他很欣喜，“原来是你帮我们付了钱，谢谢！”
“小事，你们回去也小心点。”她微微瞟了一眼不省人事的孟景遇，“他还好吗？”
“呃，不太行，第一次看他醉成那样。”谢连博无奈地说，“他哦，不知道是谁逼他守身如玉，今天有女客人靠近就在那躲，结果被不爽的客人逼酒，变成这副德性。”
宋语宸微微垂眸，安静几秒后开口：“你们宿舍是住一起？”
“对，我们住一起。”
“那好，你坐前面带路，让他上车。”她说，“抱歉，刘叔，麻烦你加个班。”
“客气了，都是孩子，安全到家我也放心。”
谢连博把孟景遇扛上后座，宋语宸让车窗又降下了些散散气，其实他身上的酒气并不重，但是酒吧的烟味与劣质古龙水味还是很不好闻。
刘叔的开车技术是一流的，车子稳稳行驶，孟景遇被放上来的时候原本靠另一边，但一个转弯，人就倒向宋语宸那边，头就这么靠在宋语宸的肩膀上。
谢连博从后照镜看到这状况，掩嘴表情扭曲，内心在无声的尖叫，转头想伸手拍醒烂醉的兄弟，却被宋语宸制止：“不必了，他要是吐了就麻烦。”
谢连博尴尬地点头，紧张地坐在前座不敢说话。
宋语宸微微动了动肩膀，用手扳着他的头往后靠，凑近他的时候便听到含在齿间模糊不清的呢喃：“姐姐……唔……”
啧，小醉鬼，不知道自己酒量吗？还敢喝这么多？
她拿起随身外套披在自己的身上，因为外套是宽版，所以也稍稍盖到了孟景遇一边的肩膀，她悄悄地把手搭上他的手，骨节分明，有点微凉。
“他是吧台的人吗？我怎么没碰到过？”她故作随意地开口问。
“今天因为调酒师受伤，所以他进来帮忙，而且站吧内的薪资高，他最近压力挺大的，钱也花了不少。”
“学费？”
“不是，是他妈妈的病，住院花费跟手术费用不少，他啊，很辛苦。”
“方便问一下吗？什么样的手术？”
“是心脏手术，他妈妈人挺好的，好几年前他爸过世，阿姨的身体也就垮了。”
“能动心脏的手术不多，是哪家医院？”
“杏林医院，阿姨以前是小学老师，心脏科的医生刚好是她的学生，所以帮了不少忙，但是私人医院啊，那花费还是摆在那。”
宋语宸吸了口气，但不是因为听到这些话，而是她感觉到另只手悄悄地动了，五根手指微微地张开，她的手指便下沉，刚好被他的指缝给夹紧，拇指指腹抚了一下她的指节。
她用眼角余光看他，但此刻他是闭眼的。
醒了？然后装睡？
宋语宸没有再继续问，孟景遇也没有多余的动作，一直保持这样的姿势到目的地。
谢连博走到后座把人给拉下车，用很困难的姿势朝宋语宸鞠躬：“谢谢你帮忙，下次来我请你喝酒。”
她点点头，目送他们上楼后才升起车窗，车子转向驶离，过了几分钟刘叔才开口：“那是你的医院，要打通电话吗？”
宋语宸侧头靠在车窗上，缓缓地说：“别科可以，心脏科还真不想碰面。”
“哦，是萧先生。”刘叔点了点头，“那天听你说有个企业有慈善合作？或许能用对方的名义？”
“唔，我想想吧。”
---
孟景遇被闹钟吵醒，他翻身起来抓手机，才发现是谢连博的。
好友睡得香甜，翻衣露肚，呼声连连，他撑起身感受到宿醉的头痛欲裂，整个人好一会儿才缓过来，起身去洗把脸，最后从床底下拉出自己的包，找出手机。
没有新信息。
他记得昨天有碰到宋语宸，记得自己是如何夹紧她的手。
结果，她也没有松开。
昨天是他第一次去吧台内服务，就碰上难缠的客人，后来谢连博问了自己好几次口中的“姐姐”到底是谁，还调侃他谈恋爱了不说，他保持着最后的清醒，死不开口。
一见钟情，就发生在她坐在那边看着自己时。
半昏暗的舞台下，他就只看得见她，他看到她随着节奏的律动，感受她对自己投来的赞许眼光，还有歌曲结束后，她举起酒杯朝自己点了点头，那个笑容很美。
结束后他走去吧台，宋语宸一手托腮看着自己，微笑说：“好听。”
“谢谢。”
“有对象吗？”
孟景遇不知道她问这话是不是认真的？看她突然一饮而尽，豪迈地又再点了一杯，他踌躇几秒才说：“没有。”
“唔，没有，那好……”她说完这句话就开始了一番抱怨，从对家里管教太严到感情失败，他看着她摇头晃脑，但说话还是很清楚，仿佛不是真的很醉。
她穿着白色的连帽卫衣，时不时下滑的粗框眼镜衬托出她鼻子的优越角度，在吧台区略昏暗的打光下，她漂亮的五官被对照得更细致迷人。
孟景遇有些口干，润了润喉，赶紧拿起水喝了一口。
而后他主动帮宋语宸结帐跟安排出租车，他小心翼翼扶着她往外走，见她突然从口袋里拿出一包烟，他自小不喜烟味，于是刻意拉远了距离。
“假的，是烟糖。”她含着说，“薄荷味的，清醒跟装逼，双重功效。”
此时开始下起雨，孟景遇见她的表情还是不太好，开口问：“会冷吗？”
“不冷。”她把烟糖拿下来，揶揄一笑，“怎么，会冷你要抱我吗？”
鬼使神差地，孟景遇原先撑住她的手施了力，揽住了她。
他听到她发出似笑非笑地叹息，头一歪就顺势靠到自己胸膛上，淡淡的女性香气扑鼻而来，然后她说：“想跟我回去吗？”
他一直觉得自己不可能这样做的，可他却不想拒绝眼前的人。
但他点头了，然后她把手里含过的烟糖举到自己嘴边，他望着她有些湿润的眼睛，片刻迟疑后微微低头用嘴夹住了烟糖。
唔，真的是薄荷糖。
她没骗他，而且不只嘴巴尝到，刚才但凡她靠过的地方，都是薄荷味。
女人嘴边那抹水色潋灩，泛起红晕的双颊与肤触的潮湿温热感，又媚又蛊。
但点到为止，毕竟没套。
事后，他们一起洗澡，她伸出手把他的头压下来接吻，他笨拙的不知道该怎么做，她教他，这澡洗了好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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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起入睡。
隔天，孟景遇起身时就知道一切结束了，她是店里的客人，他清醒后才开始懊恼该怎么跟谢连博说自己再也不能去酒吧帮忙，五味杂陈的情绪交织，他整个人停滞不动。
身后的女人醒了，手伸过来拉住他，晨起的她嗓音微哑又娇媚：“唔，想去哪？”
“下午有课……”
女人原先半脸埋在枕头，听到这答案就笑出声，随后微微仰头拨开脸上的头发看他：“昨天我很喜欢，你呢？”
“嗯。”他顿了一下，点头。
“给，联络方式。”她解锁手机后放到他手上，“……啊还有，课表。”
他一一照做了，然后她约了第二次，第三次……
止不住心动与未定义身份，他不知不觉接受了这样的关系。
---
必修课结束，孟景遇答应了按摩店的调班，他看了时间还能去酒吧帮忙开店，便打算跟谢连博说一声，但下一秒萧医师的讯息跳出来：“下课后联系我一下，不急。”
孟景遇还是立即回了：“不忙，怎么了？”
“好，我帮你叫个车，你来医院一趟吧。”
到了医院，直接上楼去了萧医师的办公室，对方拿出几张资料放在桌上，接着把电脑屏幕转向孟景遇：“有一家企业提供慈善赞助的名额，我去询问过，赞助的钱可以完全支付阿姨的心脏移植手术，我早上先跟老师谈过了，老师同意了，剩下就是家属签名就好。”
孟景遇有点讶异，萧医师不是个会开玩笑的人，他认真看了赞助的规则内容，这笔钱不只可以完全负担手术费用，连术后恢复的住院跟药物也有补助，几乎等于免费治病。
他难掩激动：“谢谢。”
“你慢慢看一下内容，我去跟院长讨论一下进度。”
孟景遇签完的同时，萧医师也回来了：“跟我去一趟病房，有些术前说明要跟你还有老师一起说。”
他没想过会有这样的一天。
这间病房跟酒店规格一样，采光好又通风的单人房，两个护理师正弯腰与妈妈说话，萧医师带着他去不远处的沙发区打声招呼，这次是由心脏科的权威出手，也是萧医师的指导教授，老教授本人亲自解说，这让孟景遇受宠若惊。
他听完后走去看妈妈，妈妈已经睡着了，萧医师拍了拍他，两人走出病房，萧医师开口：“之后赞助的企业老板会想跟你见个面，时间我再告诉你。”
“我还是觉得有点……不太现实。”孟景遇环顾周遭的装潢，就像高级酒店一般低调奢华，每个人说话都轻声细语的。
“嗯，我们是私人财团的医院，这层通常都不对外开放，是属于集团私人的医疗部门，这次的慈善合作我也很意外，过去没有过这种安排。”
“可能真的运气好吧。”他吸了口气，“很谢谢您的帮忙。”
“不客气，走吧，我送你下楼。”
两人搭电梯到一楼，毕竟是从私人楼层下来的，萧医师跟保安交代了一下，带着孟景遇出去，然后走没几步就停了下来。
“怎么了？”
“看到院长。”萧医师的语气有些变化，“……还有个熟人。”
孟景遇转头，看到的是宋语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