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朝时,楼筠和裴卿走在最后。
青年低着头,步履款款,依旧是木屐踩在地上的“咯嗒”声,楼筠探头观望了片刻,发现人纯在发呆。
让她想起前世养的狸奴,有时也会蜷在书案下,一动不动发呆,心中突起了玩闹心思,要是现在出言,青年也会因为受惊,像上一世她养的狸奴一样,双眼圆瞪,浑身炸毛吗?
“帝师今天怎么穿着木屐上朝?我观今日也未曾有雨啊?”
少女的声音如惊雷炸响,吓醒了神游在外的裴卿,脚下木屐声将停,身体明显僵楞了一瞬。
像是原本傲然立在院中的仙鹤安然享受阳光滋养的时候,被误闯到此处热情问好的凡人吓到僵直了身子,好不容易缓了下来。偏头看去,那凡人还满脸笑意,叫它生气不得。
没想到自己真能吓到裴卿的楼筠,如愿以偿地看到了青年做出和记忆里狸奴一样的反应,心下雀然,俯身道歉道:“是我唐突,惊扰了帝师,帝师勿怪。”
虽然少女饶有趣味的神色看不出半点歉意,但楼筠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裴卿还能真和人计较不成,只得摇头说:“没有,不碍事。”
“所以帝师为何穿木屐?”
裴卿因楼筠的提问向下看去,楼筠也随着青年的视线移动,如玉如瓷的足背上缠绕着两条红绳,许是察觉到了外人的视线,红润的足尖蜷起,足背紧绷,生生让那两条红绳磨出两条红痕来。
一种宝物被损的不快席卷楼筠,蹙眉,转上,青年的脸色不知何时爬满了羞意。
“今早起迟了。”
饶是楼筠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是这个缘由。
“噗呲。”轻笑出声,强迫与人对视,打趣道:“那帝师大人明日可莫要迟了。”
裴卿哪看不出来楼筠是在拿他寻开心,但不擅与人相处的他,只会匆匆别开视线,顺从道:“不会的。”
回到太子府,楼筠的脚步一顿,坏了,又忘记问如何还剑了。也罢,日后一起查案,机会多的是。
翌日,两人在李府门前打了个照面。
楼筠高坐在马背上,三千青丝被金玉冠高高束起,手持缰绳,垂头笑望着地上准时到达的人:“帝师大人早啊~”
青年今日并未束发,头顶和耳侧微微翘起几缕发丝,额前甚至还有卷起来的头发,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想来又是起迟了匆匆赶来的吧?
“早。”
今天的裴卿倒是没穿那万年不变的白衣,一身青衫,腰上系着金鹘啄鹅玉绦环,坠下两条青色流苏,右肩至左腰还斜挎着一个绣着一只绣虎的素色布包。
不似前些天一副随时准备羽化登仙的样子,今日的裴卿像是刚走出师门,云游试炼的医者。
楼筠向前探了探身子,马儿因为身上重量的改变踢了踢蹶子。
指着翘起的头发,眼里含笑:“帝师这又是起迟了?”
青年下意识抚上脑袋,脚下因马儿吐出的鼻息,微向后退了退。
“不算迟。”
青年的语气里带着些许狡辩的意味。
楼筠心慈,没揪着这点不放,转而指向布包,噙着笑问道:“帝师出门怎的还背着个绣有狸奴的布包?”
青年神情茫然了片刻,布包?直到手往腰上摸到此物,才意识到少女问了什么,抿唇答道:“墨池让我拿的,说是会用到的东西。”
墨池?这又是谁?
楼筠垂眼,翻身下马,行至裴卿身前,倾身逗弄道:“那包里都放了些什么物什?”
距离骤然拉近,裴卿这才发觉少女竟然和她兄长一般高,他平视过去只能看到少女坚挺的鼻尖。
兄长都未带给他的压迫感席卷而来,不由地又往后退了几步,身体却乖觉地低头翻包。
“面纱,手套,银钱,还有几瓶药粉......”
青年如数家珍地把包里的物品一一报出,翻找出纸条的时候,飞快地展开一看,又做贼心虚般地飘忽移走视线。
这又是那个叫墨池的人写了什么?
楼筠心里腹诽,自己也说不清楚这莫名的怒气打哪儿来。
抬手做势,“走吧。”
同裴卿一起踏入李府,大大小小的门早就因救灾和出逃被强制卸了下来,二人这一路可谓是畅通无阻。
据报案的说,那凶手行凶时内外院的门都被锁了起来,两人一路向里,越往后,房屋的焦黑和破损程度就越重。
同烧毁状况一同改变的还有青年的表情,裴卿许是嗅觉发达了些,被尸臭熏得直皱眉。
毕竟是深秋,天凉又无雨,尸体的腐烂程度还好,楼筠倒是没闻到什么特别的味道。
但那边裴卿已经趁她不注意将面纱戴上了,同样,右下角依旧绣有一只憨态可掬的绣虎。
在意地又撇了眼那绣虎,裴卿的贴身衣物都有这小东西不成?
楼筠率先走进状况最惨烈的里院,地面上横七竖八地躺着不少焦尸,大都瞧不出样貌了,有一人手里还像握着什么的样子。
蹲下身子,捏起手旁地面落下的灰烬,揉搓几下,又递置鼻尖轻嗅,应该是木头,这人生前应该是想要打水的。
顺着手的方向看,裴卿已经站在那水缸边了,清浅的眸子里带着一丝不忍和愤然。
修长干净的手搭在缸边,“这里面不是水,是油。”
楼筠哗然,以油换水,这凶手就没想李家有人能活着出去。
继续往里探去,行至烧毁最严重的地方,房屋已经被烧的看不出什么了,这应当是李安的房间。
房中只有一具尸体,呈蜷缩状。火烧过后的尸体能提取出来的信息极少,人体会在被活灼烧的时候,自觉呈强迫体位,甚至连李安死前姿势都无法确认。
楼筠本想要上前翻动尸体,却被裴卿止住了动作。
与刚刚懵懂迷茫的样子完全不同,现在的裴卿神色清明,目光严肃,穿戴好手套后,颇为熟练地翻找尸体,是众人心中不苟言笑,沉稳自持的帝师模样。
“尸体身上有药,殿下还是别靠太近的好。”
“药?”
楼筠刚问出口,青年就拿出瓷瓶往尸体旁倒出一小堆,顷刻间白色的粉末就变成了粉红色。
“马上疯。”
......
楼筠嘴角抽了抽,绕过尸体,往别处探去,术业有专攻,验尸还是交由裴卿的好。
木质的床榻已经看不出原本的样貌了,在床榻烧尽的灰烬旁,林筠在一堆碎屑下翻出不少铁具,严格意义来说应该不止铁具,金,银打造的也有不少。
例如已经被烧掉鞭身,只剩下镶这金玉的鞭柄,还有不少玉石做的条状物,匕首等。
这李安床上玩的够花啊?
裴卿明显也看到了这些,脸色青了不少。
“这些东西是散在分布的。”裴卿道。
楼筠也发现了,接道:“这说明走水之前,这些东西都正在使用。”
“这间屋子里至少还有一个人。”两人异口同声道。
相视一笑,楼筠发问道:
“李安有什么特殊癖好吗?”
裴卿摇头,沉了沉神色,“朝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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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人称赞李安夫妇感情甚笃,是不得多见的年少夫妻。”
“感情甚笃?”楼筠用匕首在这些工具上翻了翻,即便经过大火灼烧,但未到金的燃点,上面斑驳的使用痕迹清晰可见。
楼筠意味不明地发出一声嗤笑,拿出手帕慢条斯理地擦拭着匕首。
“我可不认为李夫人那嫩得能掐出水来的身子能经起这些东西折腾。”
窗外鸟鹊的咕咕声仿佛在应合楼筠似的,少女闻声望向窗外,复又思索起来。
房屋上锁,是放了火之前锁的还是放火之后锁的呢?
“现在有两种可能。”裴卿开口道。
两人视线撞在一起,彼此眼底了然的神色仿佛在说,他们的想法不谋而和。
“第一种,和李安在一个房间的人杀了李安之后放火锁门逃走了。”
“第二种,这个房间里有密道。”
两人一前一后说道。
楼筠伸手在匕首柄上点了点,“李安身上有外伤吗?”
尸体前刚刚还只有一小堆变红的药粉,现在又多了一堆变成黑色的粉堆。
裴卿红唇微启,“有”,说着拿出一根足有银钗粗细的银针从尸体的后心插入复又拔出,漆黑如墨。
......
“双重保障,仇杀的可能性更大了。”
两人推理的正欢,屋外突然传来杂乱的脚步声。
均是面色一禀,沉着神色一同向外面望去。被两道凌厉视线凌迟的少女双腿一抖,扑通一声跪倒在两人眼前。
发觉眼前之人并无武功时,裴卿率先柔和了面色,将人扶起提醒道:“此处查案,不可乱入,姑娘莫要走错了。”
与裴卿的友善不同,楼筠看向少女的目光里全是审视。李府烧毁至此,但凡是个有脑子的都不会随便进来,这姑娘不仅随意进入,还直接寻到李安卧房,说是不小心,怕是三岁小孩都不会相信。
那女子也没料到裴卿会这么以为,连忙解释道:“不是,我来找大人是有......”消息要告诉您。
女子的话未说完,就被裴卿用手帕盖住唇口止住。楼筠这时也像察觉到什么一样,往门口望去,一道黑影快速消失在眼前。
想不到第一天就有人跟踪,谁会这么急切?话说回来,裴卿到底是什么境界了,能在她之前察觉到跟踪的人。
她的疑惑毫不掩饰,裴卿答道:“我听觉天生敏感。”
楼筠了然,只不过,“刚刚的话术未必瞒得过那探子背后的主人,为了她的安全,此人还是带回去的好。”
裴卿点头,他自然知道这种拙劣的话术骗不过暗中之人。刚刚那话只不过是想阻止少女直接把话说出来罢了。
“你可愿意随我走。”裴卿道。
少女抬头,双手攀上裴卿的胳膊,神情惶恐又带着一丝信任,“我愿意同帝师走。”
楼筠看到少女的动作,下意识皱眉,心底莫名不适。在听到少女明确点名裴卿身份时,看向少女时神色不明。
这女子到底是为了报案而报案,还是因为是裴卿所以报案?
“那我先送她回去?”
见裴卿不设防,以为少女是因恐惧而抓住他,傻傻地将人扶起,还为她担心要亲自送回府上,楼筠心里就一阵火大。
又不是什么毛头小子,就这么轻易相信一个陌生人,还为其担忧,堂堂帝师性子这么仁善?
“先送到我府上吧。”
楼筠起身望天,明日高悬,已然午时了。
“我在雨澜轩定了位置,帝师可愿赏脸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