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朝盈咬着唇不敢在这个时候反驳。
男人的语气悠然:“孤何时说了要送你去当妾?”
盛朝盈不敢置信地瞪大杏眼:“真,真的吗?夫君当真不会送朝朝去吗?”
墨熠的眉尾微微挑起:“孤又没说不信你。”
接着他又意有所指道:“更何况你口口声声喊着是孤的人,孤可做不到将自己的人送到别人榻上。”
盛朝盈一听,两颊升起两团绯红,不过她这会儿可顾不上害臊,心中的愉悦压倒性地超越了那点子赧然。
小姑娘重新捏住了太子殿下的衣带,她得趁热打铁说些好话:“夫君待朝朝真好!”
“嗤~”
“咳咳……”
庐帐外传来康子安的轻咳,接着便是他的禀告:“殿下,孙太医到了。”
“嗯,进来。”
孙鸿面色恭敬地提着药箱踏了进来,他面色如常,对眼前之事早有准备,已经不再觉着讶异了。
墨熠侧眸扫了一眼哭包的发旋:“身上哪里不适?说。”
盛朝盈当然是膝盖骨不舒服,被石子儿给硌得可疼了。
她那只没被包扎的手捏着自己的裙摆,正想往上拉……
可却在那一截儿白的刺眼的罗袜露出来之际,被墨熠猛地拦住。
男人紧皱着眉头:“做什么?”
盛朝盈不明所以,指了指自己的膝盖:“腿疼,方才被石子儿磕到了。”
墨熠抿唇,一时帐内无人吭声,静默至极。
半晌后,还是孙鸿主动放下了自己的药箱:“微臣这药箱内有处理外伤的各类药物以及纱布,若只是一般的外伤,想必两位侍女便能代为包扎。”
墨熠睨了他一眼,微微颔首。
孙鸿这才磕头告退:“那微臣便先行告退了?”
“下去吧。”
“是。”
孙鸿退下,康子安自然也跟着退下了。
墨熠盯着小姑娘头顶的发旋:“孤使人将你那两个丫鬟叫过来。”
言毕后他起身欲离开,跨出一步后竟一个趔趄险些失足摔倒。
是了,小骗子手里还扯着他的衣带呢。
墨熠揉了揉太阳穴,转身正欲要警告盛朝盈,可又对上了那双泪汪汪的杏眸。
墨熠:“……”
男人警告出声:“放手。”
“夫君,桔梗都晕过去了,茯苓定是要照顾她的。”
墨熠面无表情:“是故?”
“是故,不若就夫君帮帮朝朝上药可好?”
墨熠的眉心突突直跳:“你胆敢让孤为你上药?”
盛朝盈现在的胆子比起刚开始那会儿可谓是大了不少,而且更重要的是,她才刚经历了信王事件。
虽说太子殿下现在是信了她,可以后的事谁说得准呢?
她不仅不能因此懈怠,还需得加紧动作,拉进她跟太子殿下之间的距离!
让太子喜欢上她,更信任她!
只有这样,等到日后再出事,或是信王拿出什么证据,她才会有一线生机。
她自然也是明白直接让太子殿下为她上药并不现实,可眼下是个机会。
这是她在话本子里看过的,她得让太子殿下怜惜她。
话本里说过,‘怜惜’便是情之所起。
想到这里,盛朝盈又拉了拉手中的衣带:“茯苓要照顾桔梗,太医也走了,朝朝也不敢给自己上药,殿下仁民爱物,定也不愿见着朝朝被活活疼死。”
“夫君是心疼朝朝才会帮忙上药的,待日后我恢复了,定会报答夫君的!”
这话听得英明神武的太子殿下不自觉勾起唇角:“你的报答,孤指望不上。”
盛朝盈蹙了蹙眉,觉得也的确如此。
太子殿下贵为储君,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想要什么没有啊,自是用不上她的。
小姑娘绞尽脑汁,突然想起了自己唯一能拿得出手的活计:“朝朝会做糕点,可好吃了!待朝朝好转了就为夫君做拿手的荷花酥饼!”
此话一出,墨熠不自觉地看向捏着她衣带的那只细白柔夷,再一回想让她倒杯茶水都能把自己烫伤的笨手笨脚,哪里像是能下厨的……
男人暗笑一声,没有戳穿她。
罢了,瞧她哭得如此可怜,帮她这一回也不是不成。
墨熠自小便是太子,从幼时就开始习武,包扎一般的皮外伤于他并不是难事。
想通了这些,墨熠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放手,孤去提药箱。”
药箱方才被孙太医放置在庐帐的入口处,距离现在二人的位置还有好些距离。
自己如愿以偿,盛朝盈当然乖乖放手,还一边体贴道:“殿下慢着些,不用着急。”
墨熠:“……”
……
“自己掀开。”
盛朝盈点头,轻轻揭开裙摆……
时间间隔这么久,原本被石子儿磕出的鲜血已经凝固,跟裙摆的布料黏在了一起。
“嘶嘶,嘶……”
墨熠敲了敲药箱的木制盖子:“孤怎地没瞧见哪里来的长虫?”
话音才落,盛朝盈便紧咬住唇瓣抬头望向了他,她额间是一片冷汗,鹅蛋小脸儿白得出奇,看样子是疼得厉害。
男人拧眉:“不许哭。”
默了默又添一句:“放手。”
亲手撕扯开自己的伤口,对于盛朝盈来说的确太有压力。
她听了墨熠的话,松手的同时撇开视线,不忍再看下去。
金尊玉贵的太子殿下生平第一回为了旁人干这样的粗活儿,随着他揭开的裙角,小姑娘纤细莹白的小腿便逐渐显露出来。
男人的面色愈发冷峻,随着布料与伤口的分离,盛朝盈痛觉难忍,条件反射般地往后缩了缩腿。
“别动。”
掐住她脚踝的虎口瞬间用力,捏得盛朝盈眉心一跳。
只是,小姑娘瞬间发现了某些不对劲,连忙殷切关心道:“夫君,你嗓子怎么有些哑了?”
“不会是受了寒吧?!”
墨熠凛了她一眼。
盛朝盈没能读懂这里头的深意,不过表面意思是看懂了的。
太子殿下让她闭嘴。
……
伤口完全露了出来,墨熠上下左右仔细打量了一番,比他以往检查自己的伤情更为悉心谨慎。
小骗子肤色太白,肤质又过于细腻,这带血的伤口的确刺眼,就像是一截极好的绸缎被人用剪子胡乱划拉了一条口子。
男人呼出口气,气流拂过盛朝盈火辣辣又正值刺痛的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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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熠正打算给她上药,盛朝盈却一把扯住了他的广袖:“夫,夫君,朝朝还想要吹。”
墨熠:“?”
小姑娘红着脸:“殿下方才吹了一下我的伤口,我就觉着没有那么疼了。”
“夫君能否再给朝朝吹一吹?”
墨熠:“……”
他一言难尽地抿唇:“自个儿吹,孤是你的仆人?”
“……噢。”
墨熠一边给小姑娘上药,盛朝盈一边给自己呼呼,也不知隔了多久,总算是包扎完毕。
太子殿下冷着脸,只要略一回想方才自己做了什么,就只会觉得自个儿是被什么东西给附了身。
他起身欲离开,衣摆又被人给捏住。
墨熠没有回头,只是揉捏着额角:“又怎么了?”
小姑娘弱弱出声:“还有另一只腿。”
墨熠:“……”
*
待墨熠走出庐帐之时,不远处守望着的康子安连忙凑了过来。
他心里激动得厉害,方才在帐中,殿下跟朝朝小姐如此亲密,殿下竟还屈尊纡贵为朝朝小姐包了伤口!
他远远站在这外头,可从那庐帐映出的影子上看得清清楚楚!
当然他是早已吆走了那些不长眼色的东西……
康子安心里乐呵得很,殿下愿意近女色,这便是一个好兆头。
不然这样下去,身为储君迟迟不娶太子妃,又没有嫡子,又如何堵住朝中那群老匹夫的悠悠众口?
墨熠知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却也没做过多的解释。
“她那丫鬟如何了?”
虽未直言姓名,可康子安早已是人精,只稍加思索便明白了过来。
“回禀殿下,您问的可是朝朝姑娘身边的桔梗?那丫头无甚大事,已经请孙太医去瞧过了,且人也已经醒了,只是当下略有些头晕,大约明日就恢复了。”
“嗯,今夜安排人去帐外悄声守着她。”
“是,奴才明白。”
康子安乐呵呵地答应,瞧殿下多体贴,还特地强调了“悄声”。
想必就是怕那胆小的朝朝姑娘又被吓着!
主仆谈话间,墨熠已经回到了自己的营帐。
营帐的门口处,除了本该守在此处的护卫外,还多了一个身着深青轻便长袍的身影。
见到迎面走来的太子,那人立即单膝下跪见礼:“属下见过殿下。”
墨熠看了他一眼:“回来了?”
凌霄低头,声音短促:“是。”
“嗯,进来吧。”
随后他又侧身吩咐康子安:“你先下去。”
“得嘞,奴才明白!”
康子安笑咪咪地走了,明显的心花怒放,让凌霄都不自觉地多看了他几眼。
有什么事竟能让这城府颇深的笑面虎如此愉悦?
墨熠已经先一步踏进了营帐。
他的营帐相比盛朝盈的那间自是宽敞了许多,不仅支起了舒适的床榻,甚至内里还有供他临时使用的桌案和圈椅等。
男人踏步至书案跟前,凌霄眼疾手快地抢着给他斟了一杯热水。
“殿下请用。”
墨熠颔首,心道自从有了那小骗子,他身边之人皆被衬托得比以往更有用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