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红玉跟着丫鬟走了进去。
看到窦淑容,她温顺行礼,窦淑容也没跟她绕弯子。
她示意祝红玉上前。
祝红玉听话地走了两步。
窦淑容冷笑一声:“你可知明镜心中那个爱而不得的人是谁?”
祝红玉脸色未变,摇了摇头。
窦淑容压低声音,语气里充满了幸灾乐祸:“我告诉你,是令嘉郡主棠云婋。”
“你呀,连她的半根毫毛都比不上。若不是当初我鬼迷心窍没同意明镜娶她,如今我卫国公府的夫人就是她了,哪里轮得到你这个女土匪来当。”
听到令嘉郡主的名字,祝红玉一怔。
这位郡主在京城里风头正盛,可以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她那场及笄礼,不知道让京城里多少女子羡慕不已。
她自然也听说过她的事迹。
看着窦淑容幸灾乐祸的神色,祝红玉猛地拔高了音调:“母亲慎言!”
“郡主的闺誉岂是旁人能随意编排的,母亲方才所言若传扬出去,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是您对郡主心存不满,或是我国公府对皇家有何不敬之意。”
她先把一顶“大不敬”的帽子扣了下去,堵得窦淑容脸色一白。
不等窦淑容反驳,她又嗤笑一声:“再说了,圣上早已给永安王和郡主赐了婚,母亲先前那番话若是让永安王听到了……”
她故意停顿了一下,欣赏着窦淑容瞬间变得惊恐万分的脸色,才慢悠悠地继续道。
“他若是向皇上参我们国公府一个蓄意破坏宗室姻缘、妄议皇家之罪。母亲,您是不想让世子袭爵了吗?还是说您想让整个国公府都为您这番糊涂话陪葬?”
窦淑容被她这番话吓得冷汗都出来了,方才那点得意和恶毒早已消失不见,只剩下慌乱:“你、你胡说什么!我哪有那个意思!你休要血口喷人!”
谁不知道永安王就是个混不吝的,得罪了他的人都没有好下场。要是让永安王知道了她说的那些话,怕是她真的要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是儿媳胡说,还是母亲失言,自有公论。”祝红玉敛了笑容,神色变得冷淡而疏离。
“母亲若还想安安稳稳地做国公府的太夫人,有些话最好烂在肚子里。否则,祸从口出的道理,您应该比谁都明白。”
说完,她不再看窦淑容那张青白交加的脸,微微屈膝:“若母亲没有其他教诲,儿媳便先告退了。”
她走得十分果断,没有给窦淑容任何发泄或反击的机会。
窦淑容僵在原地,浑身发冷,她发现自己差点惹下了大祸。
棠云婋那个小贱人,如今已经不止是郡主,更是永安王未来的王妃,得罪不得。
祝红玉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里,脸上强装出来的淡定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竟然是令嘉郡主……”祝红玉喃喃自语。
虽然从未见过这位郡主,但她对她倒是神往已久。
一开始,她只知道她是定远侯府的假千金,定远侯府的人对她并不好。
后来得知她被污蔑给烈国公府世子下药,她还替她捏了一把汗。这样不得家族喜爱的,不知来历的孩子,会不会受不了打击,从此一蹶不振?
但她万万没想到,棠云婋竟然能逆转困境,让烈国公夫妇认下她当义女。
后来,一步一步的,竟然还成了县主,再到郡主,最后成了永安王的王妃。
每一步都让人意想不到,也让人刮目相看。
那些嫁不出去的日子,她都是想着令嘉郡主的事情来坚持下去。
令嘉郡主比她还小好几岁呢,她都没有轻易被那些流言蜚语击溃,最后还活得比所有人都精彩。
她暗暗想,说不定她也可以呢,她也能像令嘉郡主一样有这样的好运道呢。
结果,她竟然真的做到了。
她一个被退过婚还拖到了二十三岁的老姑娘,有人能娶就不错了,恐怕没有人能想到,她竟然还嫁给了卫国公世子。
“夫人,您别想太多了。”惊蛰见她念叨完令嘉郡主后就不吭声了,顿时有些担忧,生怕她钻牛角尖。
“如今您才是世子夫人,郡主也要嫁给永安王,一切都过去了。”
“我知道。”祝红玉回过神来,笑着看向了惊蛰。
“那样厉害的姑娘,我没见过都心生喜爱,更何况世子呢?”
“输给她,我没有什么好不满的。”
惊蛰听不得自家夫人说这话,赶忙道:“您没输,如今您才是世子夫人!况且,您也不比郡主差呀。”
在她心里,自家的主子什么都好,根本不比旁人差。
“是是是。这话就烂在这屋里,日后出门啊,可得管好你这张嘴。”祝红玉笑着点了点惊蛰的脑门。
“奴婢知道的。往后您就是国公夫人,奴婢可不能丢了您的脸。”惊蛰甜甜一笑。
“嗯,这就对了。”祝红玉笑着让惊蛰去请裴二夫人。
如今她要接管卫国公府,这偌大的中馈,一时半会真理不清,得让裴二夫人帮帮忙。
裴明镜回来之后,看到的就是祝红玉在和二婶虚心请教的模样。
“明镜回来啦?”裴二夫人笑着看向他。
随后很有眼力见地开口。
“红玉,今日你已经学了很多了,之后有什么不懂的,再找二婶便是。那二婶就不打扰你们了,先走了。”
说完她便离开了。
裴明镜看着她面前厚厚一沓的账簿,沉声道:“辛苦了。”
“不辛苦,在其位谋其政嘛。”祝红玉合上了账簿,让心腹丫鬟把这些账册都收起来。
夫妻二人这么对坐着,祝红玉莫名感觉有几分尴尬。
最后还是裴明镜打破了沉默。
“今日母亲可有为难你?”
“没有。”祝红玉摇了摇头。
她思考了片刻,还是没把婆婆攀扯令嘉郡主的事情说出来。
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世子上回信里都已经说得很清楚,说他已经放下了。
她又何必反复去提,让他想起来呢。
*
袭爵的旨意很快就下来了。
裴明镜正式袭爵,成为新一任卫国公。
这道旨意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压得窦淑容心头惶惶不安。
她清楚地知道,自此之后,府中中馈、诰命冠服,乃至外界交际,卫国公夫人的名号都只属于祝红玉一个人。
而她,将彻底沦为需要看儿子儿媳脸色过活的太夫人。
就在她坐立难安,琢磨着该如何在新形势下巩固自己那点摇摇欲坠的权威时,裴明镜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