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谢安阳并没有死,他及时被刘钦救了上来,但脱离了彼岸花,身体很多地方还是灼伤得血肉模糊。
他这一觉连着睡了三天三夜,小植没日没夜地守在他身边,而刘钦和杨洵没事就在房里下围棋,反正也是寸步不离。
这天,刘钦正在房间里坐着看一封信。杨洵看他脸色难看,小心翼翼地问:“这是安阳的笔迹么?”
刘钦静默了许久,拿着书信都手都在抖,半天才吱了一声,“西园查到谢安阳身上那朵彼岸花的主人了吗?”
杨洵犹豫了一下,如实答道:“沈长鸣。”
刘钦猛然间抬起头,“沈长鸣!?”
刘钦似乎有些疲惫,掐着眉心问:“那沈长鸣的档案拿到了吗?”
杨洵无奈地摇摇头,“还在城主那里。”
这时,门外传来一声咳嗽,郑康拿着一份文件袋走了进来,没等刘钦开口问,伸手递给了他。
刘钦迟疑了一下,接过来打开看。
十来分钟后,刘钦总算从迷茫中挣扎出来,看样子还有些疑惑:“现在所有证据都证明安阳就是沈长鸣。”
城主点了个头,“你还记不记得,上一任的城主准继位人乃是沈长鸣?”
“记得,当时没有候选人,他就是准继位人,可后来……”刘钦看了看他,忍不住问:“您是不是一早就知道他是沈长鸣?二十多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非要长鸣去轮回?”
郑康倒了杯茶,品了几口,才开口道:“二十年前,陈拓身上背负的罪恶太深,忘川府无权处理这类人,准备移交给对岸地府处理。
可就在前一晚,陈拓突然吵着要见沈长鸣。对待这种人,本没有必要惯着他,第二天一早押送给对岸的人交接,就不会有那么多是非了。
然而沈长鸣为常宇蛊惑,跟随他一起与陈拓碰了面。陈拓早有准备,在常宇的配合下重伤了沈长鸣,还打伤了很多地府人员,等老夫赶到的时候,他已经被常宇送进了轮回。
后来常宇和沈长鸣被问责,沈长鸣不再是准继位人,常宇也被剥夺了终身契,还签下了问心契,从此赶出忘川府。
之后的事,你从对岸赶回来也知道了。沈长鸣重伤后昏睡了很久,不明真相,他本是想去对岸找你的,途中却遇到了常宇。
常宇拿走了他的终身契,逃往了对岸,不知所踪。而沈长鸣失去终身契,只能被迫去轮回。
刘钦听不太明白,又问:“老城主为什么要骗沈长鸣去找陈拓?”
郑康不以为意,“他当时已是最后一年任职,若是没有那个意外,沈长鸣就是现任城主,他是不想退位吧。”
“可他最终却被剥夺了终身契,发生了那样的事,他完全可以走的,何必坐以待毙,根本说不通。”
“是老夫当时及时拦住了他,且他身上有终身契,根本无法去轮回,更何况,他还夺走了沈长鸣的终身契。”
听起来似乎有些说服力,刘钦总觉得还有哪里不对劲,可又说不上来,只好道:“那您为何要让安阳当城主候选人?”
郑康笑了,“一则他是沈长鸣,二则他身上有常宇的信物。”
“您是想通过他找到老城主?”
“没用了,常宇已经去轮回了,就在安阳踏入忘川府那一天。”
这种情况就只能等他再次回到忘川府了。
刘钦问:“通往轮回境的船自有掌舵人核对身份,是谁放他去轮回的?”
“这你不用管,那个人已经被追究了。”
刘钦有点无奈:“那安阳怎么办?”
郑康只是问:“最近那些事是谁干的,查到了吗?”
“命丧忘川的那些人,又是陈拓做的,他的目的是想让安阳死,可是……”刘钦欲言又止,想说某些地方说不通。
谢安阳虽没有理由参与这件事,可他至始至终没有上报过忘川府,还隐有助纣为虐之嫌。
郑康却有了疑心,“哪里不对?”
刘钦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改口道:“洪磊的死跟他有关,酒是他间接给洪磊的,他说酒是吴桉给他的,但吴桉根本没有必要杀洪磊,而且洪磊曾经伤害过天植,天植可是她的亲妹妹,我总觉得他脱不开干系。”
“他否认酒是他给的吗?”
“那倒没有,他承认有加忘川水在酒里,也许是想尝试用这种方式弄死安阳吧,谁知道安阳把酒给了洪磊。”
“那不就对上了?”
刘钦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就有一种,吴桉与洪磊无冤无仇,却无意中杀了伤害过谢安心的人。
刘钦毫无头绪,只好看向昏睡的谢安阳,“他现在这怎么办?”
城主却眸光一凝,提醒说:“他醒了。”
只见谢安阳动了动手指,天植慌忙间抓住了他的手叫“哥哥”,然而谢安阳睁开眼,却满眼迷茫地环顾了一遍四周。
天植没反应过来,试探地唤了一声:“哥?”
谢安阳瞥她一眼,漠然地别开目光,直接无视了她,面无表情地起身下床。
天植就在后面追:“哥!”
刘钦立马过去拦住他,“你要去哪?”
谢安阳却眨眨眼,委屈地说出一句,“我好饿。”语气带了一点娇气。
刘钦一时没反应过来,但是还是对杨洵说:“你去东园找点吃的给他吧。”
杨洵点头应下了。
刘钦正准备问谢安阳情况,却发现后者忽然扒开他,朝着棋盘走了过去。
“醒了就好。”刘钦语气里带了几分温和,也不知道是因为潜意识里把谢安阳当成沈长鸣的缘故,还以为是他对围棋感兴趣,接着问:“你想下棋吗?”
谢安阳斜睨他一眼,从竹篓里抓起了几颗棋子,刘钦正准备过去陪他下一场,下一秒,却看到他把棋子塞进了嘴里。
“?”刘钦眼疾手快地扒他手,试图从逼迫他把棋子吐出来,忍不住怒吼一声:“长……安阳你发什么疯??”
谁知谢安阳却红了眼眶,眼泪就止不住了,“凭什么不给我吃!我饿了!”
语气里还是带了一点小孩子的娇气。
刘钦终于察觉出不对劲,“你怎么了?”
谢安阳似乎听不懂他的话,趁其不备又抓起棋子往口中塞,刘钦生生给他掐吐了。
“你……”刘钦看他吐得难受,眼泪糊了一脸,犹豫了一下,软了口气,耐心说:“那个不能吃!”
谢安阳这就哭了,还特别大声,像个小孩子抓着棋子就往刘钦身上扔,“哇啊……凭什么不让我吃!”
刘钦躲开他,把棋子捡起来藏好,看天植过来拉住他,便转头问城主:“城主,他怎么了?”
郑康却观察了好一会,此时摇摇头,没吭声,继续观察谢安阳状况。
然而刘钦一个没看住,又看到他搁那里扒拉窥镜,连忙过去打开他的手,“安阳你到底怎么了?”
谢安阳继续哭着说:“我好饿啊。”
好在杨洵及时端来了一些水果给他,他才安静下来。
几个人在一旁商讨对策,天植却在一边惊叫一声:“哥,葡萄皮不能吃,吐出来!”
刘钦发现他不吐葡萄皮葡萄籽,一气之下赶紧抢过来,换成了不需要吐皮和籽的香蕉给他。
迟疑了几秒钟,刘钦又抢回来剥皮,才递给他,并温声说:“安阳,我是刘钦,你还记得吗?”
“啊?”谢安阳却一脸迷茫,也不知道是没反应过来,还是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刘钦问:“他怎么了?”
郑康眼睛眯了起来:“难道是落入忘川水,变痴傻了?”
杨洵在旁边补充道:“的确有过先例,之前救过不少人,有部分出来都成了这副痴傻的模样。”
郑康忍不住说:“你当初好好说不行吗,非得逼得他跳忘川?”
刘钦叹口气:“说这些没用了,现在要怎么办?”
“给他种彼岸花吧。”
刘钦说:“那他醒来怎么办?他根本不情愿这么活。”
谢安阳曾说过,无论遇到何境地,要想在他身上种彼岸花,必须经过他同意,否则他不敢保证会做出什么不利忘川府的事来。
郑康也很烦躁:“实在不行,送他去轮回,用人间肉身给他养魂魄。早这样做,也不用闹到这个地步。”
谢安阳也不知道何时又跑去端着葡萄不吐葡萄皮,刘钦气得一把抢过去,“谢安阳你脑子不好使吗,都说了皮不好吃,你信不信葡萄籽会在你肚子里长出葡萄树来?”
谢安阳懵了好一会,忽然眨眨眼,轻声问了一句,“刘钦呢?”
“老子就是刘钦!”
谢安阳没在意,像是没听到,又自顾自地念叨:“刘钦还欠我一个心愿。”
杨洵忍不住在一旁问:“城主,他这个样子轮回之后会恢复吗?”
郑康耸耸肩:“我哪知道,看他造化。”
杨洵:“他要是去人间受欺负怎么办?”
刘钦气愤地说:“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打住!你没完没了了是吧!?”还是郑康打断了他的话音,随后又有些无奈:“他是城主候选人,要是去到人间还恢复不过来,那就没有候选资格了。”
这回换刘钦好言道:“可安阳毕竟……”
“那要不你跟去人间照顾他?”郑康接话很快。
刘钦张口就要拒绝,却突然想起了多年前的至交好友,于是果断说:“好啊!”
“我呸,你那个算盘珠子都蹦我脸上了,”郑康翻个白眼,“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去找谁,别到时候把安阳扔在那边自己去潇洒?”
刘钦被这么一通骂,还试图狡辩:“我岂是那种人,安阳与我什么关系,我怎么可能这么对他?”
谢安阳突然骂了一句:“刘钦就没安过好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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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恢复了?”
然而谢安阳继续不吐葡萄皮,天植着急忙慌地在一边给他剥香蕉,看样子方才的话不过是自言自语。
郑康叹了口气:“这小子傻归傻了,还是记仇。”
谢安阳又炸呼呼地喊了一声,“我要玉米!”
刘钦张口就怼:“你要个屁,你什么不想要?”
谢安阳:“刘钦王八蛋!”
刘钦没好气地说:“这里是地府,又不是人间,哪来的玉米?”
谢安阳一时间竟然还有点委屈:“你都有葡萄。”
郑康反正是受不了,连忙摆摆手:“赶紧把这小子送去轮回,回头还有陈拓的案子要移交给地府的人处理。”
刘钦无精打采地说:“是。”
这时,有个差使急匆匆闯了进来,瞥见谢安阳,顿时有所忌惮地看了看城主,郑康忽然眸光一凝,只说:“反正他也听不懂,说吧。”
差使这才战战兢兢地说了一句:“地府送来文书,说吴桉在人间的新恶行查到了,手上总计四条人命。”
他又瞄了一眼谢安阳,后者还是抱着水果肯,压根没注意这边,似乎也不感兴趣,他才继续说:“其中一个是谢安阳。”
“还有呢?”
“谢安阳有个妹妹,叫谢安心,先天心脏残缺,谢家一家五口死了四个,而谢安心也不知所踪。”差使看了看报告,继续说:“上面记录是,谢安心今年死于心脏病复发。”
杨洵在一边感叹:“吴桉这是把他当仇人了吧?”
郑康面色则有些凝重:“所以他生前被人挖了心,是吴桉做的?”
杨洵忍不住评价:“何其残忍,难怪安阳会……”
这时,差使又忍不住说:“还有个事,吴桉在邢狱中发疯了……”
“什么意思?”
“不清楚具体原因,只知道他歇斯底里地喊着要杀谢安阳,还四处撞墙,我们就在他身上发现了一样东西。”差使一边说着,递给杨洵一样东西。
那是个“耳蜗”状的小东西,很精致小巧,仿佛人的耳蜗一样,杨洵眉头一紧,“这是南园的东西?”
刘钦却察觉了不对,抓着谢安阳往他身上一通乱搜,果然摸出了一个一模一样的“耳蜗”,一时情急,又想给他一拳,可随后想起什么,强行忍住了,实在气不过,又咬牙切齿地骂:“谢安阳,你还真是疯了!”
郑康问:“怎么回事?”
刘钦将“耳蜗”交给杨洵,有气无力地苦笑一声:“这东西能两两传声,那天安阳说要去见吴桉一面,原来是为了把这东西给他,就是为了让他听见我们的对话。”
几人都有些唏嘘。
其实早在意料之中,谢安阳也没少这样,刘钦反而习以为常了。
郑康在一旁问:“吴桉怎么样了?”
差使说:“还在大喊大叫,别的倒是没什么了,我们已经把他锁住了,他暂时做不了什么。”
刘钦静静地听了一会儿,未置可否,却突然毫无预兆地冲谢安阳那边大喝一声,“谢安阳!!”
然而谢安阳却像是没听到,半点反应也没有,继续吃他的香蕉。
过了一会儿,那人离开了。
几人却突然听得一声碎响,紧接着是天植的惊呼声:“哥,不要——”
杯子碎了一地,谢安阳一把掀开了天植,竟好奇地伸手去捡地上的玻璃,刘钦这就急了,还没过去就见到玻璃划伤了他的手,他却不由分说,抓着玻璃要往口中塞。
刘钦这回确信他不是装的了,眼疾手快地打掉他的玻璃,一把拉着他扔到一边,“祖宗,那是玻璃啊,你到底想干什么!?”
谢安阳一脸迷茫的看着他,又想去捡玻璃。
郑康就在一边感叹,“也是个可怜人。”
刘钦抓着谢安阳的胳膊不让他乱动,天植早已吓哭了,刘钦无奈地说:“城主,现在要怎么办?”
郑康说:“要么给他种彼岸花,要么送他去轮回。”
刘钦斟酌了良久,认真说:“送他去轮回吧,他早就想回人间了。”
郑康欲言又止,最终只说出一句:“也罢,让他走吧。”
刘钦苦笑一声:“早知道还是会让他走,当初就不该带他回来,何必遭这罪。”
郑康也是不忍了,“老夫也没想到你把他逼到这地步,他就算犯了天大的错,只要没有害人命,就不至于要他万劫不复,何况枉死城不归地府管,是什么结局还不是我说了算的。”
刘钦“呵”了一声,“我也没想到你会包庇他到这地步。”
而谢安阳挣扎不得,又哭又喊起来:“我要玉米!!刘钦,我要玉米!!”
天植都急哭了,“刘钦哥哥,我哥没事吧?”
刘钦望着谢安阳,也不知道是对天植说的,还是对自己说的,“会没事的,长鸣。”
刘钦短暂地沉默了好一会,又吐出一句,“如你所愿,送你入轮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