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影落拓,清辉满庭。
蝉声远远地在街巷里回荡,与小院四角的蟋蟀鸣音织作一团。微风吹尽最后一点白日遗留的暑气,又沙沙地由墙头离开。
一片桐叶落在青砖石上,发出轻柔的哗拉一声。
江铎从桐叶上移开视线,回身一手端过茶盏,另一手拎起茶壶才觉出其中空无一物。她无声一笑,放下茶壶抬臂摸向身边藤椅,拿起那人盖在脸上的折扇,松松向下一敲。
“你不是说有封京城来的信等着同我读么?怎么把我使唤到家里,自个儿倒睡起大觉来了。”她收起折扇藏在身后,并不预备归还,“可别是在诓我吧。”
“唉哟瞧您说的,江老师日理万机大忙人一位,若被搅了行程必发些滔天怒火,我哪儿敢诓您啊。”对方嘴上殷勤,身子却一动未动,只顾懒懒地朝她伸来一只手,直讨回折扇才慢悠悠扇了两扇重新盖回脸上,说话也跟着自得起来。
“明儿一整天放假,信放在那儿又跑不得。”她兀自笑了一笑,又补上一句,“我这叫养心静气,你这种猴急的货色自然不会懂得。”
“行行行,属我急赤白脸,属我火烧眉毛。”江铎觉得好气好笑,倒听惯她揶揄自己又愿意陪她多待一会儿,便回头取那空茶壶到她眼前晃了晃。“堂堂谢家少姥用壶茶叶沫子招待客人,也不怕给人拿去当笑话讲。”
折扇微微向下滑了寸许,只露出一双含着笑意的眼睛。“能招待贵客的好东西,我这里从来没缺过。不过是好吃食须得好酒来配,”这眼睛狡黠地眨了眨,“我只怕某些人喝上一杯就栽我大门口,到头来又要怨我荒唐呀。”
江铎最听不得她这般拐弯抹角、抑扬顿挫的激将,放下茶壶抬眉冷笑一声。“论空口无凭就敢吹得天花乱坠,你这人倒最在行。有什么东西先拿出来看看,再说旁的大话也不迟。”
谢杉不等话音落下便露出一个得逞的笑,眨眼间已经翻身一跳站起身来。“这可是你说的话,”她随手接住滑落的折扇往江铎怀里一扔,大步向房门走去,“一会儿要是——”
当当!当当当!
门环重重磕在门上打断她的笑语,而后不但不停歇片刻反倒愈响愈快愈响愈急。几息之后叩门那人边叩边高声叫起来,“局长!谢局长!出事了——”
“爹教爹养的玩意。”谢杉恶狠狠地转过脑袋,原地顿了片刻,才迈步慢慢往门口走过,一边用只有她两人能听见的声量咒骂那人。“扰人清梦的东西,还把这警察局的爹吊差事当个宝贝来了。”
江铎倒没她那般恼恨,刚听几声门响已经起身走到院口,回头瞧着谢杉系好了内衫最后一道扣子,便转身抽开门闩。
叩门那人是个略略面熟的小警员,呼哧带喘、大汗淋漓,腰间的夜值手电都尚未熄灭,一见门开便着急忙慌抢进来,抬头认认江铎道了声失敬又转头朝里望,见了笑眯眯走过来的谢杉才长舒一口气,好似见了救星一般。
“看你急成什么样了?小全啊,做警察最慌不得。”谢杉伸臂搭在她背上向下抚了抚,顺手把手电关掉,又和颜悦色地拍拍她右肩。“出的什么事,你慢慢说。”
“我、我今天巡夜,走到西六巷牌坊的时候,远远地听见最南头有动静,平常从来都没听见过的……”她喘着气顿了一顿,努力把话理得清明,“我贴着墙根儿边走边照,忽然照见个浑身是血的金毛大狮子!吓得我差点没丢掉手电筒!再一看才知道是个趴在地下的外国人。”
江铎暗暗地扬起眉毛。西六巷偏僻荒凉,隔着一排民居就是野地和西山。没有酒楼饭店更没有大使馆,三更半夜怎么会突然出现一个外国人?
“她、她也看到我了,然后就突然爬起来往过跑!她站起来真高啊,”这叫徐全的警察忽然抬头看了谢杉一眼,伸手比划道,“比局长还高这么多。”她接着便低下头继续回想,未曾注意谢杉因这一比划而略略沉下去的脸色。“我本来扭头想跑……但是忽然想起来她可能认得我是警察,要我帮忙,我就、就站在原地没走。”
如果她在城中繁华地带遇袭又跑到这里,一路上怎么可能不引起轩然大波?如果遇袭地点不在此处,那么西城区流窜匪徒绝迹已久、治安良好,普通居民谁会半夜出门,莫名其妙攻击一个外国人呢?
那人有什么隐情瞒而未报?
或者——
她来自城外而非城中。
“她果然是来找我帮忙的。她会说一点普通话!但是有好多话,我,我还是听不懂,所以我把她带到警察局了。”徐全说到这里才长长舒了一口气,一松肩膀,仿佛把背了一路的贵重货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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卸在谢杉面前,终于不必担惊受怕步步忧心。“周警长英文特别好,她一下就跟外国人谈起来了,还说你家离得近,叫我来过找你。”
谢杉默默记了周瑾一笔,绽开一个笑拍拍徐全的肩。“做得好,小全。辛苦你了,”她伸手指一指江铎,“我安顿好客人就去。放心吧,有周瑾在,再有十个外国人也闹不起来。”
徐全好像刚从她警察生涯第一件大事迈入现实之中,猛然察觉自己刚才三更半夜在警局副局长的家门外大喊大叫,而副局长本人穿得也像极了准备入睡,当即面红耳热起来。“局长对不起……我不该这么大喊大叫地打搅你休息,”她转头看了江铎一眼,“江大人也对不住……”
江铎微笑着摆摆手。
“这是什么话。”谢杉毫无愠色,“维持夜间治安当然是警局分内责任。周瑾知道我必然还没睡下才放心叫人来而不必她亲自登门的,”她也摆摆手,“去吧。我马上就来。”
她微笑目送两道门扉犹犹豫豫而终于笃一声轻轻合拢,一瞬间敛尽满面笑容。“算你有点自知之明。”
江铎好笑地瞧着她恶狠狠抄起茶盏一饮而尽,复而出声骂道,“一天天的什么破事。”
两人没多耽搁便开门回屋,江铎一边上楼一边听谢杉嘴里骂骂咧咧,直听到“老不死的王安永”才轻咳一声以示制止。对方已经走到卧房门口却还是猛地回过头来:“怎么?她把你耍得团团转你还挺乐意?”
“她没耍我。”江铎倚在门外听她稀里哗啦地翻衣服,如实答道,“她开诚布公同我聊过,我赞成她的计划。你不觉得现在城里日子好过很多么?”
“好,好,”谢杉把皮带扣得叮当响,“合着被耍的就我一个人。”
江铎乐得见她罕有地吃瘪,微微笑着没作回答。默了一默,才听那边微微恼道,“日子好过就怎样?你不知道你差点没命么?我连这都要靠人家告诉,好不好玩?”
“抱歉。”她听到一半已经一阵心虚,“以后我有什么打算……都头一个告诉你。”
“说谎。”
谢杉不知何时已经悄无声息地移到门边,两指间夹了一封信,另一手叉腰地瞪着她。
“听徐全说话有什么感想?你现在的那些小算盘,有哪一个准备告诉我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