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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第 6 章

作者:启易鸥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地上晕了一大片干涸的血迹,长相怪异可怕的异兽“死而复生”,似乎是拼着最后一口气张大了嘴。


    卷毛眼眶瞪大,瞳孔缩小,他无比清晰地认识到异兽试图将他,一个弱小且无力反抗的人类,一口囫囵吞下,作为一种恰到时机的补给。


    他这时候忽然开始胡思乱想,或许,人在濒死的时候确实是会完全失去行动能力的。


    卷毛整个人瞬间失力坐在了地上,脸色苍白,直愣愣地看着那只突然奋起的异兽“尸体”,红黑色的血口瘆人,几乎要将他整个人包裹在内。


    ……怎、怎么办?他真的要死在这里了吗?


    突然,眼里映入一点金色的光,像是刺破黑暗的曙光。卷毛睁大了眼睛。旋即,那缕金光越来越亮,范围越来越大,直到占据了整个瞳孔。


    属于小动物的暖洋洋的味道瞬间冲散了腐烂的腥臭,鼻腔里涌入温暖清新的气息。


    卷毛哨兵突然感觉自己好像又活过来了。


    他艰难地大睁着眼,看着巨大的金毛狮子以一种极为震撼的速度冲进视线,随即张开口将异兽一整个吞入腹中,以一种胜利者的姿势踩在了地上,蓬松漂亮的金毛沾上了一点脏污,但这完全不影响它的英姿。


    金毛狮子昂着巨大的脑袋,似乎注意到了附近还有一个小卡拉米,于是扭过头,一双宝石般碧绿的兽瞳居高临下地望着他。


    卷毛哨兵仍保持着摔坐在地上的姿势,反手撑着地,仰着头看它。太阳太刺眼了,他其实不太能看清狮子的全貌,而且这样仰着头看,太阳刺得他眼睛都发酸发胀了。


    眼前的金毛狮子好像一点点变小了……眼睛被晒出错觉了吗?救命。


    他眼睁睁看着金毛狮子缩小到了手掌大小,然后跳上了另一个人的掌心。于是他的视线也跟随着转了过去。


    ……逆着光,看不清楚。


    突然,眼前伸出了一只手,是狮子的主人伸出来的,手指白皙纤长。


    卷毛喉结滚动咽了口水,手抖得跟筛子似的,刚想搭上去,就被人拽着后领提了起来。


    被太阳刺了好半天的眼睛酸胀得不行,他一眨眼睛,眼泪就掉了出来。


    但他没工夫管眼泪,也没工夫管谁拽他后领子了,只一脸专注地望着面前的哨兵,像相亲似的赶忙理了理训练服的外套,紧张地差点咬到舌头:“你好!我、我叫常西!”


    声音还发着抖,俨然说话的人还没有完全从方才的惊吓缓过神来。


    “是你啊。哦,那天谢谢你的飞行器了。”


    奚元上一秒沉着脸把人拽起来了,下一秒脸色稍微好了些,双手环抱着,显然是记起了这张脸。


    这不就是那天他赶着回宿舍叫梨子起床时慷慨赠送飞行器的好心人吗。


    他查了,那还是款限量版的飞行器,这人随口就送出去了,财大气粗啊。


    奚元还是有点拿人手短的意识,脸色也没刚才那么差了,特别是注意到面前这位哨兵都被吓哭了,张了张嘴,还是闭上了,没好意思再说些什么刻薄的话。


    常西脸长得幼,看上去还真不像联邦军校的,倒像是误入污染区的倒霉中学生。


    他也根据那一头火焰似的红发认出了奚元,和他点头示意之后便又看向了救了他的黑发哨兵,眸光专注而炙热:“你好……我能问问,你叫什么名字吗?”


    眼前的黑发哨兵看着有点冷,脸长得又俊又帅,一双眼睛和他的精神体如出一辙,好看得不行。此时正垂着眸,轻轻给手掌里的毛茸茸顺着毛。


    常西的心脏跳得飞快。他突然又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问得太突兀了,会不会冒犯到了对方。


    奚元看着黎珞言的脸色有些不好,他抬手用手背贴了贴黎珞言的额头,微微有点发烫。于是很担心地低声问:“没事吧。”


    黎珞言紧抿着唇,唇色被他抿得都泛红了。他摇摇头表示问题不大,又看向常西说,回答了他刚才的问题:“我叫黎珞言。”


    说完后,他眉头皱起,似乎是身体难受,小声地跟奚元说了句什么就离开了。


    奚元还是不太放心地盯着他的背影。


    常西也紧紧盯着他离开的背影。


    原来,他就是黎珞言……


    下一刻后背就被硬木板狠狠砸了一下。他疼得龇牙咧嘴,气道:“谁砸小爷!”


    一转头就看见沉着脸的老师,立马泄了气,低下头老老实实喊了声:“严老师。”


    奚元看见这个害自己来打扫尸体的老古板就心烦,索性别过头去装没看见。


    严弥正值壮年,其实并算不上老,但一身古板陈旧的气质总让人觉得他应该是上上上个世纪的人了。


    他是被常西那几个同伴喊来救援的,那几个人找到他时说话都语无伦次的,眼泪都快飙出来了,但好歹是让他一瞬间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用最快的速度飞速赶来了。


    想到这里,严弥面色严肃,手里拿着打人用的硬木板,一字一句地说:“我强调过无数次,实践课并不是游戏。你们把清扫战场当作玩笑吗?真正的战场比这更危险,你们也能当玩笑吗?”


    “平时一个个嘻嘻哈哈、吊儿郎当的就算了,毕竟都是一年级的新生。但你们就连现在也一点战斗素养也没有吗?”


    在他的威压下,一时间没人敢说话,尤其是刚刚才死里逃生的常西。


    严弥的脸色越说越黑,他简直觉得这届一年级的新生是不是脑子都有问题:“我想理论课的老师是说过,遇到危险了第一时间向老师求助。但不是说异兽下一秒就要把你们的同伴吞下去了,你们还要跑到营地来找我!说严重点,你们这就是逃兵行为!”


    面前的学生头越来越低,现场安静得连呼吸声都放得极轻。


    他审视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所有人,看了看平安无恙的常西,又看了看后方的异兽尸体,停顿片刻后,问道:“没死透的那只异兽最后是谁解决的?”


    是天降神狮!


    常西的眼睛都亮了起来,应话前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看见空荡荡的一片土地,一时间忍不住暗暗咂舌,甚至在想到当时的场景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嘶,连尸体渣都没了。


    他终于知道联邦军校论坛里为什么要说黎珞言是神了……


    *


    话题的主人公此时正在营地里边。


    黎珞言捧着金毛小狮子进了洗手间,走到洗手台前开始给毛脏了的小金毛洗毛上沾染的脏污。


    洗着洗着,身体一阵难受,头也开始发晕,黎珞言迅速腾出只手撑在洗手台前支撑住身体。


    湿哒哒的小狮子望着他,旋即低下头蹭了蹭他的手心,像是在安抚主人。


    黎珞言抿着唇,难受得眉心紧蹙,严肃批评它:“厄斯,你不能什么都吃,知道了吗?”


    精神体和主人在一定程度上是共感的。厄斯生吞了那只异兽,反应到黎珞言身上的就是全身难受,特别是胃,火烧一样难受。


    他难受时并不会表现得很明显,只是很没有精神,像颗蔫趴趴的小白菜。但他平时放松下来也总是没精打采的,因此看不太出来。


    小狮子似乎是意识到错误了,“嗷呜”“嗷呜”叫了两声,又贴着主人的手心蹭了蹭,撒娇似的。


    黎珞言检查它身上的毛洗干净了之后,把它收了回去。


    他撑着洗手台,半垂着眸。……不行,必须得找个向导给自己做个脑域污染的浅层清理。


    黎珞言当机立断在终端上约了诊疗室,打听了去诊疗室的路后,乖乖坐在了门口排队。


    像这种污染区内部设立的营地,诊疗室都是供不应求的。所以约诊疗室只能约随机不能约指定,只要哪边空了就进哪边。


    谁也不知道给自己做诊疗的向导是谁。


    黎珞言靠在椅子上,半仰着头闭目养神,突然,他的终端响了下,是排到他的号了。


    他鼓了鼓腮,缓缓吐出一口气,难受得脸上做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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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一点表情,惨兮兮地进了亮灯的诊疗室。


    直到坐在了凳子上,他才有精力抬起头看一看给自己进行疗愈的向导。


    刚一抬头就正巧和对面的向导对上了视线,黑得透不进一点光的眼珠看着人时隐隐显出几分阴冷的鬼气。


    不知道为什么,黎珞言总有一种对方好像一直在盯着他看的错觉。而且,进了这间诊疗室,他莫名感觉浑身凉飕飕的,就像开了制冷效果超好的空调一样。


    即便难受成这样了,黎珞言还有心思发散性地想,出去前一定要问问是哪一家的空调制冷效果这么好,他要偷偷安在宿舍里。


    “黎珞言,是吗?”向导念出他的名字,嗓音冰凉,特别是在念他的名字时咬字莫名很重。


    清醒时的黎珞言都听不出这种细微的差别,更别提是现在难受到不想动弹的他了。


    黑发绿眼的哨兵一进了门便整个人趴在了桌子上,闻言缓慢地眨眨眼睛,然后像是反应过来了,点点头,说话也慢吞吞的:“你好,我现在很难受,我的精神体吃了不该吃的东西,我的头好晕,身体也没劲。”


    其实他从来没接受过这种预约式的精神疏导。由于个人体质的原因,他对向导素的需求比其他哨兵要高,所以一直以来他接受的都是温暻的单人疏导。


    如果不是因为厄斯乱吃东西,他也不至于难受到需要临时找向导做精神疏导……


    黎珞言并不清楚预约到诊疗室之后的具体流程应该是怎样的,他想着应该就和到医院看病是一样的,于是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


    难受的人说话都是很没有逻辑的,但黎珞言已经竭尽全力表达出自己的意思了。


    对面的向导冷淡地嗯了一声,表示听见了。


    黎珞言发呆的时候会开始想别的事情,想着之前接受疏导的事情,又看着对面的向导一动不动。


    他记得温暻每次做疏导都会握住他的手,于是想着在预约式诊疗室里,自己是不是应该主动一点,节约时间……


    黑发绿眸的哨兵歪着头趴在臂弯上,右手手臂慢慢伸出来,指尖慢吞吞地、向着向导搁在桌上的手够去,刚要碰上,就见面前的手迅速往旁边移开了。


    黎珞言动作一顿:“……?”


    他疑惑地看着对面的人,语气真诚:“不牵手吗?”


    向导:“?”


    他半眯起眼睛,像是在笑,但仔细看过去,眼里又没有笑意:“你认出我了?”


    话音刚落,他就看着对面的哨兵手肘撑着桌子朝他俯了过来,很近的距离,近到他似乎都能嗅到哨兵从内而外散发出的那种暖洋洋的香气。


    他的睫毛剧烈颤动了一下,却没有躲开,轻微仰着头,一双深黑色的眸子不偏不倚和面前的哨兵对视着。


    呼吸在这一瞬交缠、勾连,以这样一个距离——这样一个对陌生人来说过于亲密的姿势。


    然后他看着哨兵眨了下眼,澄澈的绿眸里满是茫然。


    “我不认识你啊。”哨兵说。


    “……”


    同样是来上实践课的向导垂下眼,终于意识到面前这人凑这么近只是为了近距离观察他的脸是不是见过的面孔。


    易谌没有要说破自己身份的打算,他平静地看着黎珞言重新坐回了凳子上,又像没骨头似的趴在了桌子上。


    他盯着看上去还有点懵、不在状态的黎珞言,淡声道:“精神疏导不需要肢体接触。”


    黎珞言似有所悟地点点头,垂着眸看了看自己的手。


    看了一会儿后,他又开始走神,视线飘到对方的手上,忽地注意到对方的手上戴着一个黑色手环,好奇心十足地仔细观察了好一会儿,直到那个手环突然吐出一条细长的猩红舌头,黎珞言眼睛睁大了点,才恍然意识到这是一条蛇。


    为什么把蛇戴手上呢……?


    黎珞言想了好一会儿,得出结论:大概是喜欢小动物?


    嗯……喜欢小动物的能是什么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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