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生来是要当大人物的。
柳槐阳狠狠咬下一口窝头,边嚼边想,脸上的皮肉都走出了狰狞的纹路。
“小柳!去给马洗涮洗涮!”
“行,”柳槐阳三下五除二把剩下半个窝头丢进嘴里,费力咽了下去,拍拍屁股大喊道:“来了!”
马毛里的虱子虬结在一起,多得令人心烦。她捏出来一只,狠狠掐死了。
尚不解气。
她又草草梳了几下,便将理马毛的器具丢在一旁,啐了一口。
真他爹心烦。
明明是想出来做一番事业,怎么却沦落到给马抓虱子?
当日堵着一股气跑出来,没过几天就把身上带着的为数不多的银钱花了个精光。没了钱就只能去寻活做,恰巧看到有护商的镖队在招养马的,她夸口自己会照料。
——驴和马也差不多吧。柳槐阳理直气壮地想。
竟然就这么糊弄进来了。
可出发第二天,她就后悔了。
风餐露宿,吃糠咽菜,尘土风沙,还要随叫随到,给马梳洗照料,捏虱子喂草料……实话说,这马过得可比她滋润太多了。
每日草草卷铺盖宿在荒草地上,听着一众五大三粗的同行人的鼾声,透过帐篷裂开的缝隙望天上的星星,她怎么也睡不着。
想回去,想躺在家里的榻上。
很偶尔的时候,也会想,常青青正干嘛呢?
不过她其实也没有很好奇,主要是那天走的太唐突……反正也跟她没关系了。
回去是不可能回去的。
柳槐阳翻了个身,双手枕在脑袋后面,平躺着看天。
她是要当大人物的!
最好是做大侠,做那种一出手就赢得满堂喝彩的高人。
可不是在京城里每天跑来跑去。忙就算了,被人冤枉了还要窝囊受气。
她得干出一番事业来,给那谁证明一下。自己不是吃不了苦,只是她那些事,太琐碎太乏味,没什么意思。
“唉!你怎么又在这里躲懒?”
抬头一看,是镖队里的老人。这大哥和管账的大姐是两口子,头几日见她不大会照料马,还特地亲自教她几回。
她招了招手:“毛大哥。”
“先前不是教过你?给马理鬃毛要这么顺着来……”毛哥摇摇头,伸手将她丢在一旁的器具捡了起来,一面喋喋不休地念叨,又将柳槐阳的活接了过去。
她也乐得清闲,只在一旁点头。
毛大哥说累了,叹了口气,又道:“你一个小姑娘家,来这里做什么?”
柳槐阳没吱声。
对啊,她来这里做什么?
虽说她不想在城里受窝囊气,可也不应该在这种地方过着给马抓虱子的日子吧?
她憋着一口气:“我出来是想做成一点事!”
“什么事儿?”毛大哥嘿嘿一笑,“总不至于是想跟他们一样吧?”
一旁几个五大三粗背着刀剑的护镖人,正冲商队的人点头哈腰,眉开眼笑,虽说有几分功夫和胆气在身上,却全无半点侠客风范,只看到被铜臭味沾染上的世俗。
柳槐阳:“……不是。说出来不怕您笑话,我本来是想当个大侠,小贼一听见就闻风丧胆跑路的那种。”
“什么东西?”毛大哥清了清嗓子,一口唾沫混着风沙,呸一声吐在沙地上。“你看他们几个,哪个不是有点功夫的?姓李的那个会使双手剑,姓王的抡铁锤的功夫道上无人不知——有用吗?是大侠吗?没钱吃饭,会飞都没用!无非是拿钱办事!倒是你,每天心不在焉的,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栽进坑里去了。可留点儿神吧。”
柳槐阳道:“多谢大哥。”
毛大哥虽说人长得丑,可却有几分真心。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难免让人觉得熨贴。
“我看你志不在此,也不是非得靠这个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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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成日心不在焉的。”他摇摇头,“趁着没走出多远,赶紧回去吧!”
柳槐阳仍旧不服:“可我出来就是为了当……”
“大侠?现在这世道哪里有大侠?”毛大哥又道:“我活到这个岁数,没见过几个大侠,只知道行得端坐得正,做事对得起自己良心罢了!”
他哈哈一笑,揪起水囊,咕咚咕咚灌了半袋进嘴。
良心?
柳槐阳一愣。
要先对得起良心吗?
那她……
*
柳槐阳听着鼾声,睁眼躺了一宿。
天蒙蒙亮时,她下定了决心。
趁着人人忙乱,她将毛大哥拽到一边,纠结半天,许久才嗫嚅道:“我得走了。”
这话说出来,顿觉一身轻松,好似浑身都通了气脉似的。
她早就该走了!
毛大哥正要说什么,一旁却响起了一声笑。
“别急着走,这个拿好!”
一个小袋子呼一声丢过来,柳槐阳手忙脚乱接住,才瞧见是管账大姐。
大姐走过来,捏住大哥的耳朵,嬉笑道:“怎么你又在这处躲懒了?”中年汉子便唉声叹气地讨饶。
柳槐阳掂了掂,几钱碎银。虽说不多,可她这些日子偷懒打盹,活能推就推,该拿的其实没这么多,必定是大姐多补贴了些的。
她犹豫道:“这钱……”
“给你了就拿着。”大姐一句话将她堵了回去,又皮笑肉不笑去斥大哥:“快些!那头还一堆事要忙呢!”
柳槐阳无法,便道:“多谢大姐。”
“赶紧家去吧!”大姐打量她一回,意有所指笑道,“心里挂着事儿,走出几里地也是魂不守舍的!”
总算到此为止了。
柳槐阳心想。
她要回去了。
她总算要回去了!
她现在就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