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内兽炭噼啪作响,火星溅落在青砖上转瞬熄灭。
敖景安身着玄色大氅,衣摆轻扫地面,带起一缕若有似无的沉水香。他垂眸凝视着姜云禾,目光掠过她凌乱的鬓发与沾血的肩头,眼底翻涌着晦暗不明的情绪,似深潭中潜藏的暗流,令人捉摸不透。
“谁准你到这刀光剑影之地?”他的声音冷若淬了冰的刀锋,字字透着威严与质问,然而尾音处那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却泄露了他内心深处的担忧与慌乱。
姜云禾望着他紧蹙的眉峰,想起陈有意在密室中说的“本王的心,比你这伤口疼上千倍万倍”,此刻敖景安眼中的忧色竟与那人癫狂的神情重叠,令她喉间泛起一阵酸涩。
她后退半步,袖中匕首悄然抵住咽喉,锋利的刃口轻轻割破颈间薄皮,细密的血珠渗出,在苍白的肌肤上显得格外刺目。
“王爷若真的不信我,便让这血溅在您的帅帐之中,以此证明我对您的一番真心,我绝不会害你。”她的声音虽带着几分颤抖,却透着坚定。
大帐中的烛光摇曳,将她苍白的脸颊映得忽明忽暗,睫毛上还凝着未干的水雾,宛如清晨荷叶上的露珠,脆弱而晶莹:“云禾只是……只是放心不下王爷安危,求了叔父才得以来此。”
敖景安瞳孔猛地收缩,本能地伸手欲夺她手中凶器,然而在触及她衣袖的瞬间,却骤然顿住。他的动作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所阻碍,内心的挣扎与矛盾在这一刻显露无遗。
望着姜云禾倔强的眼神,敖景安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到那日宫宴。彼时,她明明不胜酒力,却毅然咬着下唇,不顾礼数冲出来挡在他面前,替他挡住他人的为难。那份勇敢与坚定,至今仍深深印在他的脑海中。
想到这里,敖景安的声音和眼神都不自觉地放软,仿佛那坚硬的外壳被温柔所融化。
“胡闹!”他收回手,转身抓起案上的狼毫狠狠掷在沙盘上,墨迹溅在标注着敌军营地的朱砂点上,仿佛他此刻纷乱的心情:“军营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姜云禾指尖发颤,匕首却握得更紧,仿佛那是她最后的依靠。
“若王爷执意赶我走,云禾便死在这里。”她声音哽咽,想起陈有意喂下的蚀心散,想起密室中那圈渗血的牙印,泪水终于决堤,如断了线的珠子般滑落:“除了王爷,云禾已无处可去……”
敖景安何等聪明,自然听得出姜云禾言语中的委屈和为难。
帐外忽然传来士兵操练的喊杀声,惊得帐顶虎皮装饰微微晃动,仿佛也在为这紧张的气氛而颤抖。敖景安背对着她,双手紧握成拳,指节泛白,内心的挣扎与纠结在这一刻达到顶点。
姜云禾望着他紧绷的脊背,想起陈有意说要让她杀了眼前人,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血腥味在齿间蔓延。
良久,敖景安忽然转身,夺过她手中匕首掷在地上,靴尖碾过刀刃发出刺耳声响:“明日起男扮女装跟着阿守,若敢生事……”他逼近半步,温热的呼吸拂过她泛红的眼角,“本王亲自将你送回陈有意的身边。”
姜云禾望着他近在咫尺的面容,心跳如擂鼓。敖景安眼底翻涌的情绪太过复杂,像是心疼,又像是隐忍的怒意,还有某种她看不懂的情愫。她下意识咬住下唇,却被他突然抬起的手挡住。
“别咬。”他的拇指轻轻摩挲她颤抖的唇瓣,动作轻柔得不可思议:“伤口给我看看。”
姜云禾浑身僵硬,看着他伸手去解自己的衣襟。记忆中陈有意粗暴扯开她衣衫的画面突然浮现,她条件反射地后退,却被敖景安扣住手腕。
“别动。”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掌心温度透过袖口传来:“再耽搁下去,伤口要化脓了。”
姜云禾红着脸别过头,任由他掀开染血的衣领。当冰凉的药膏触到肩头伤口时,她忍不住轻呼出声。敖景安动作一顿,指腹在牙印边缘悬停:“又是他伤的?”
帐内突然安静得可怕,只有兽炭燃烧的噼啪声。姜云禾望着他染着药膏的指尖,想起陈有意摩挲她颈间红痕时的模样,眼眶再次发热:“王爷何必明知故问。”
敖景安突然捏住她下巴,迫使她与自己对视。他眼中翻涌的怒火几乎要将她吞噬:“他到底拿什么要挟你?”
见她紧抿双唇不肯回答,他喉间溢出一声压抑的叹息,松开手时指尖擦过她发烫的脸颊:“明日起跟着周域学骑马射箭,若再受伤……”
他没有说完,转身从木箱中取出件玄色劲装丢给她。衣料带着他身上的温度,姜云禾抱在怀中,听见他说:“今夜暂且歇在我帐中。阿守明日会备好新营帐。”
夜色渐深,姜云禾躺在临时铺就的软榻上,望着头顶晃动的烛影,思绪万千。
敖景安坐在案前批阅军报,时不时抬头看她一眼,目光相撞时又迅速移开,仿佛那目光中藏着什么秘密。她摸着怀中藏着的匕首,想起陈有意的威胁,心中五味杂陈,如同一团乱麻。
更鼓敲过三更,帐外传来细雨声。姜云禾辗转难眠,忽听敖景安低声道:“若有难处,便告诉我。”她转头望去,只见他仍盯着案上文书,耳尖却泛起可疑的红晕。
姜云禾咬住唇,将脸埋进被褥。蚀心散带来的灼痛在体内翻涌,她却觉得心口某处被温热填满。帐外雨打芭蕉,帐内烛火摇曳,两个身影隔着半丈距离,各自怀着心事,在这军营之夜辗转难眠。
*
时光荏苒,姜云禾来到军营中已经半月有余。她巧妙地掩藏身份,军营中的将士都以为她是敖景安的亲信小弟。因她嘴甜又能干,大家都很喜欢这个勤劳的小家伙,也都对她格外照顾,军营中弥漫着一种温暖的氛围。
这日,马厩旁蒸腾的热气裹着干草清香,姜云禾蹲在铜盆前刷洗马鞍,腕间红绳随着动作轻晃,那是伙夫大娘为她求的平安结。
忽然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她抬头望去,正撞见周域翻身下马,玄色披风扫过她沾着皂角沫的手背。
“姜姑……小姜,帮我看看这缰绳。”周域弯腰时,腰间玉佩几乎擦过她发顶。
姜云禾伸手接过缰绳的刹那,指尖触到他掌心厚茧,周域的脸“蹭”的便通红起来。
两人凑近查看绳结磨损处,呼吸交织在晨光里,未察觉远处一道冷冽的目光正将这一幕剜出个洞来。
敖景安握紧手中马鞭,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自姜云禾入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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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场景已屡见不鲜——周域总会在晨训时为她纠正箭姿,教她握刀时掌心贴着掌心,甚至将缴获的软甲偷偷塞进她营帐。此刻看着周域替她别好散落的发带,他突然扬鞭抽向身侧木桩,惊得坐骑人立而起。
“王爷!”姜云禾站起身,皂角水泼出半盆。
敖景安翻身下马,靴底碾过她掉落的银簪,碎玉般的声响在寂静中格外刺耳。他扯过她手腕,盯着她发间新换的翠玉簪:“周副将何时成了首饰铺子的掌柜?”
这话问得没头没脑,姜云禾却见他眼底翻涌着暗潮。
那日周域为感谢她帮忙修补箭囊,央人买了这支簪子,此刻却像成了罪证。
敖景安突然扯开她衣领,露出锁骨处淡去的牙印,冷笑:“陈有意咬的伤还没好,又想添新疤?”
围观士兵慌忙散开,姜云禾又羞又急,挣扎间打翻铜盆。水花溅湿敖景安衣摆,他却纹丝不动,滚烫的掌心按住她后颈:“说,你到底何目的?你不是对我……怎么如今又打起周域的主意了?”
话音未落,周域已快步赶来,见状立刻单膝跪地:“王爷恕罪!卑职只是见小姜衣衫单薄……”
之前敖景安就已经暗下命令,让周域和阿守这两位知道姜云禾女子身份的帮忙掩饰,一概叫她小姜。
“够了!”敖景安踢开脚边铜盆,在满地狼藉中箍住姜云禾的腰。
她能感觉到他剧烈的心跳,混着身上未散的硝烟味扑面而来。敖景安俯身时,温热的呼吸扫过她耳畔,用只有他们二人才能听见的声音低声道:“以后离他远点,别给我找麻烦。”
当晚校场演武,姜云禾被点名与周域对练。她刚摆出架势,敖景安突然从帅位上起身,长枪破空而来,精准挑飞周域手中长剑。
金属撞击声惊起栖鸦,敖景安踩着满地月光逼近,长枪抵住她咽喉:“这般心不在焉,你到底是不是还想继续学习骑射?”
眼尖情形不对,阿守在旁边将众人解散,给他们两个人单独留下空间。
等到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候,姜云禾望着他发红的眼尾,突然意识到他在气什么。
她伸手握住枪杆,指尖擦过他掌心伤口:“王爷的伤……还疼吗?”
敖景安呼吸一滞,长枪当啷落地。他突然将她抵在兵器架上,粗粝的手掌扣住她手腕:“明知本王在气什么,还故意……”
话未说完,远处传来周域巡查的脚步声。
敖景安眼底腾起妒火,俯身咬住她唇瓣。姜云禾惊呼出声,被他趁机加深这个带着怒意与占有欲的吻。当周域的脚步声渐近,敖景安才意犹未尽地松开,舌尖舔过她红肿的唇角,却什么都没说,松开她后转身离开。
夜色渐深,姜云禾摸着发烫的嘴唇回到营帐。
月光透过窗棂,照见案上多了支通体羊脂白的玉簪,旁边压着张字条,字迹潦草得像是发怒时写的:“明日戴上。”她将玉簪贴在脸颊,忽听帐外传来熟悉的脚步声,慌忙吹熄烛火。
敖景安站在帐外,望着窗纸上少女的剪影。夜风卷起他的披风,将帐内若有似无的皂角香裹进怀里,他低声咒骂一句,却又忍不住勾起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