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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母亲

作者:昨夜未归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初冬时的温度不定,李珵一口气跑到长乐殿门口,大口喘着粗气,但她已是皇帝了,该有的姿态还是要维持的。她快速调整自己的呼吸,努力平均地跨过门槛。


    先帝崩后,她用最快的时间让太后从中宫迁出来,不是她不孝,而是中宫内的每一处都会让太后回忆起过往的不堪。


    如今的太后,受不得半点刺激。


    李珵快速入殿,太后跟前的女官匆匆来迎她,她先开口:“谁来过?”自己走时还好好的,必然有人来过,与太后说了不该说的话。


    “二公主来过。”女官低下了头。


    李珵登基后,李瑜便是长公主。但长公主的头衔不是你想就可以得到的,李珵一直未曾下旨册封,李瑜便只是二公主。


    先帝在时,李珵便与这位妹妹不大对付,两人皆是先帝过继的,身上血缘浅淡。且先帝在位时并未立太女,两人都是皇女,不到最后一刻,谁都不知鹿死谁手。


    最后,李瑜败了。


    李珵听后,狠狠压制着怒气,面上冷淡,“她做了什么?”


    “二公主给太后带了荷花酥。”


    说完,女官俯身跪了下来,浑身颤栗。一句话没头没尾,李珵如何不明白,先皇后最爱荷花酥。太后不喜甜食,但先帝常让她吃这等玩意儿。


    不喜欢的东西日日都吃,还要夸赞好吃,时日久了,谁都受不了。


    李珵冷笑一声,回身吩咐身后追来的宫人,呵斥一句:“将二公主追回来,让她在紫宸殿外跪着等朕。”


    匆匆吩咐过后,她疾步入殿,可入殿后,她又放缓了脚步,生怕惊动了殿内的人。


    先皇后与先帝一道长大,自小情深,先帝知晓先皇后的一切喜好,在她去后,继而转嫁在沈怀殷身上,她逼着沈怀殷去穿先皇后的衣裳。


    先皇后出身名门,而沈怀殷之父乃是国子监祭酒,算作是书香门第,两人唯一相似的便都是惊才艳艳般的人物。


    其余,都不像了。


    沈怀殷十三岁入宫,本就年岁小,被皇帝冷淡了些时日,忽而教她穿先皇后喜欢的衣裳,就连吃东西都比着先皇后的喜好,整日里惶恐不安。先帝疯魔,似乎想要先皇后的喜欢、习惯一点点融入到她的身上。


    最疯狂的的时候,试图去找道人,摆下阵法,引先皇后的魂魄入沈怀殷身,让先皇后通过沈怀殷的身体活过来。


    一回、两回也就罢了,整整十年的时间,她慢慢地变成了先皇后。


    太后坐在榻上,换了一身浅紫色的衣裳,眼神空虚,熟悉她的李珵一步步走过去,仔细端详她的面容。


    先皇后最爱浅紫。但太后喜欢青色,但她的衣柜里许久没有这种颜色的衣裳了。


    脚步再轻也是有声音的,太后自混沌中抬首,目光所及,是李珵清秀的面容,她笑了笑,笑容温柔。


    沈怀殷性子冷淡,不大爱笑,但此刻面上带着温柔的笑容,李珵猛地窒息,轻轻地说:“不要笑,不想笑就不笑。”


    “阿珵,你过来。”太后朝年少的孩子招招手,语气亲和,像是长者面对着年幼的孩子。


    李珵没有动,她不想在她身上再看到先皇后的影子,她是太后,一国之母,难道连活成自己的自由都没有吗?


    太后望着她,忽而皱眉,眼睫颤了颤,似乎在承受痛苦。李珵不敢不动了,忙走过去,不敢与她一道坐,而是依旧跪在她的跟前,仰首哄她:“头疼对不对,头疼就歇下,睡一觉就不疼了。”


    她的声音轻到极致,同时握住太后的手,此刻她可以触碰神女,因为在神女心中,她不是皇帝,只是长辈眼中的孩子。


    太后由她握着,想说什么又记不起来,脑子里混沌,但肢体动作已掌控了自己,她扶起李珵,语笑嫣然,“你怎地过来了,今日课业难不难?”


    李珵是皇帝,哪里还有什么课业。但她不能刺激她,只能一面应付,一面哄着她先睡一觉。可太后不听她的,反而絮絮叨叨叮嘱她多更衣。


    言辞间,竟让李珵恍惚间回到先皇后还活着的时候,先帝忙碌,鲜少管问她的课业。先皇后也是多才之人,时常会考问课业。她是三岁入宫,一入宫就住在中宫里,起居生活一切由先皇后来安排。


    比起李瑜她们,她对先皇后的记忆更深。


    李珵心急如焚,一时间竟被她带进了阴沟里,只觉得先皇后还活着,脱口而出:“阿娘,我无事。”


    说完以后,她猛地咬了舌尖,疼得浑身一颤,她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太后:“躺下,闭眼,我守着你。”


    她懊悔自己意志不坚定,竟被太后所惑,什么阿娘,她是太后,是沈怀殷。


    太后被直勾勾的眼神看着,先是一怔,而后扶额,竟觉得头如同裂开般疼,李珵这就慌了,忙道歉:“对不起,我不该凶你,你头疼吗?”


    太后没有回应,头疼是一方面,耳畔浮现声嘶力竭的声音;“先皇后早就死了,她是沈怀殷、是沈祭酒家的女儿。”


    声音越来越大,吼得她双耳生疼,她抬手捂着耳朵,想要将烦躁的声音赶走。


    突然间,声音停了,耳边又闻一声:“阿信姐姐。”是先帝温柔地在喊她。


    先皇后单字为信,复姓上官。


    太后蓦然抬头,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的孩子,眼神痴惘,李珵急了,她怎地又呆了呢。


    “殿下、殿下……”李珵急急地喊她,不顾尊卑地将她拥入怀中,着急地朝外看去,大夫怎地还没来呢?


    昨夜,太后陷入梦魇,是昏迷不醒的,但此刻,她是醒着的,怎么会容忍旁人碰她,当即要将人推开。


    李珵不恼,努力去哄她去安慰她,甚至大逆不道地喊她的名字:“沈怀殷、沈怀殷。”


    乍然听到自己的名字,太后当真顿住,甚至朝她看过去,往日清明威仪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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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刻透着茫然无助。


    她恍惚问面前的人:“何人是沈怀殷?”


    李珵咬牙,心里将李瑜活剐的心思都有了。好端端又来生事,嫌日子过得太安稳了。


    气恼归气恼,她还是坐下来,揽住太后的肩膀,试图让她安定下来,语气更是轻若春风:“你是沈怀殷,你是不是想爹娘了,我让她们入宫来看看你,好不好?”


    “陛下,大夫来了。”


    女官的声音在外响起,太后猛地一颤,立即推开李珵。李珵未曾料到她突然翻脸,猛地一推,直接被推下坐榻,朝后直直地倒下,后脑砸到地上,疼得惊呼一声。


    但此刻顾不得疼,忙爬起来去拦住要离开的人:“沈怀殷,你去哪里?”


    “我不是沈怀殷。”太后眼神冷冷,触及她面容时又顿住,眼中闪过心疼。她是她的母亲呀。


    下一息,李珵至她跟前,握着她的手,告诉她:“我不管你是谁,你病了,得让大夫看一看。”


    “李珵,你放肆,我是你母亲。”太后板起面孔,以先皇后自居,威仪四方,但她的话已无用处,因为李珵紧握住她的手,声音也高,像是要与她一较高低:“我母亲早就死了。”


    太后一呆,不免凝视着面前的新帝,在她幽深的眼眸里察觉出什么,随后抬手一巴掌打在她的脸上:“放肆。”


    小皇帝竟然连养育自己的母亲都不认了,着实是放肆,外人得知,必然会戳她脊梁骨。


    满殿宫娥静静地看着太后与皇帝,乍然见到太后动手,皆吓得跪地叩首,生怕被怪罪。


    李珵被打了一巴掌,脸颊侧了侧,疼是疼的,担忧过甚,便转首看过去,道:“太后消气了?”


    “太后?”太后呢喃一句,抬头看着自己的寝殿,淡淡的香气从四方吹来,浮于空中,轻轻浅浅。她深吸一口气,眼前浮现李珵的面容,白净的面容肿了些,她迟疑地看着对方:“陛下?”


    一句太后、一声陛下,昭示着两人权倾天下的身份。


    李珵忙与女官交换眼色,女官会意,忙上前扶着太后前往床榻上休息,而宫外来的大夫将眼前一幕收于眼底。


    太后身体里住着两种灵魂,一则是自己,一则是她模仿之人。她已无法控制自己,相反,被那一半灵魂控制着。


    简而言之,她模仿旁人,骗旁人,也将自己骗了。


    女官扶着太后躺下,扯下榻上的锦帐,大夫会意,上前去诊脉。


    须臾后,大夫退了下去。李珵没有走,负手而立,看着那道阻隔她视线的锦帐,心中怨念四起。


    女官站在一侧,不敢言语,李珵也无意去与太后计较,但她不肯吃亏,依旧走过去。


    她伸手掀开锦帐,瞧见了太后惊魂不定的面容。太后闻声,睁开眼睛,一寸寸看过去,李珵故意将自己挨打的面转过去,试图让太后心疼她。


    可太后眼中一潭死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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