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被捆绑感。
薛仁猛然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被绑在一根柱子上,前方摆着一张破旧的桌子,桌子上放着一支蜡烛,蜡烛后站着两个人影。
薛仁的目光从那向上,落在两张熟悉的脸上。一张是之前绑架他的男人,另一张赫然是靖安卫李长庚的脸。
李长庚!他怎么会在这里?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李大人?!” 薛仁喉咙里发出破碎的呜咽,被麻绳捆住的手腕拼命扭动,却只能蹭出刺耳声响,“你怎么会在这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游移,“难道你,你竟与这贼人是一伙儿的!”
李长庚眉头紧皱,向前跨了一步,眼神如鹰般锐利地盯着薛仁,“薛仁,你犯下的罪行已经铁证如山,如今乖乖交代,或许还能留你一条活路。”
薛仁却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拼命摇头,声嘶力竭地喊道:“李大人,您不能听信这贼人的话啊!我薛家向来奉公守法,都是他在诬陷我!您是靖安卫的人,就该保我周全,怎么能……”
“住口!” 李长庚猛地一拍身旁的桌子,桌上的烛台都跟着晃动起来,烛火摇曳不定,“我虽在靖安卫,但也知道什么是正义,什么是良知。柳家灭门惨案,你和长公主狼狈为奸,犯下如此滔天罪行,还妄图狡辩?”
薛仁脸色一下子白了,“你说什么,什么长公主?”
他的声音颤抖,眼中满是惊惶,额头上瞬间冒出一层细密的汗珠,“我……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长公主她身份尊贵,怎会与我…… 与柳家的事有关?”
云卿眼中闪过一抹厌恶,缓步走到薛仁面前,短刃轻轻抵在他的咽喉处,微微用力,一道血痕渗出,“到了现在还装蒜?我夜探你家,账本上的记录清清楚楚,你薛家与长公主之间的银钱往来,还有那批本属于柳家的货物流向。你若是不讲清楚,你知道我的手段,这一次我可不会那么容易就放了你。”
薛仁的喉结上下滚动,试图吞咽口水却只觉得喉咙干涩,“我、我……”
李长庚打断他,“薛仁,你若还想留条活路,就老实交代。从柳家灭门的策划,到长公主在其中扮演的角色,一个字都不许漏。”
薛仁的眼神慌乱地在两人身上游移,似在权衡利弊。
云卿却不等他犹豫,突然走到他面前,抓住他的肩膀,稍一用力,只听 “咔嚓” 脆响,骨头瞬间碎裂,薛仁惨叫一声。
“再废话,下一个碎的是喉骨。” 云卿捏住下颌,冷冷地说:“今日不管你交代还是不交代,我都不会放过你。不过,若你交代,我留你全尸,保你一个家人;不说,薛府上下,给你陪葬。”
薛仁浑身剧烈颤抖,冷汗浸透了后背的衣衫,破碎的肩膀处传来的剧痛让他几乎要昏厥过去。他望着云卿冰冷如刃的眼神,又瞥见李长庚面无表情地站在一旁,知道对方绝不是在虚张声势。
“我说!我都说!”薛仁声音嘶哑,带着哭腔,“长公主想要垄断西北商路,是她指使我薛家勾结马匪,灭了柳家满门!那些货物和盐引,全都进了她的私库!”
说完这些,他用哀求的目光看着云卿:“我都说了,求求你,放过我的妾室赵欣欣……她怀了我的孩子,什么都不知道……”
李长庚猛地一脚将他踹在他身上:“你既知舐犊情深,当年柳家满门老小,稚子妇孺,你又放过了吗?柳家三岁小儿被马匪挑在刀尖上时,你怎么没想过饶了他?”
薛仁疼得惨叫,好不容易喘好了气,喊道:“大人,大人,我都是听从长公主的命令啊!若是我不同意,她就会杀了我。”
李长庚怒道:“杀了你?柳家满门五十六口,哪一个不是长公主刀下的亡魂?你分明是踩着无辜者的骨头往上爬!现在倒想起儿子了?你也配!今日你若敢再有半句推诿,我便让你看着,你儿子如何步柳家稚子的后尘!”
薛仁瞳孔骤然收缩,喉结上下滚动着却发不出声音。
李长庚抽出雁翎刀,抵在他脖子上,“说!长公主具体如何指使?还有哪些人收了好处?”
“我说!我说!”薛仁破罐子破摔般嘶吼起来,“长公主派人送来密信,说柳家商队挡了她的财路,让我们制造马匪劫杀假象。她承诺事成后给薛家十倍补偿,还会保我们平安!”
他急促喘息着,看向云卿又迅速移开目光,“为了不留活口,我们特意买通了马匪头目,许诺每杀一人额外加赏。大理寺卿和京兆尹每人收了三万两黄金,把案子压了下来……”
李长庚踩住薛仁碎裂的肩膀,疼得他眼前一黑。
“那些马匪现在在哪?”
“死、死了!”薛仁痛得几乎昏厥,“长公主怕他们泄露秘密,事后让我……我雇杀手把他们灭口了。”
“证据呢?”
“所有证据都在薛家祠堂的暗格里,有长公主的密信,还有账册!”
李长庚收起雁翎刀,将他连人带椅扶了起来,冷声道,“把你知道的,全都写下来,一个字都不许改。”
云卿已经准备好了纸笔,此时退到他面前,又松开了他的双手。
薛仁瘫坐在椅上,颤抖的手腕刚碰到笔杆就几乎握不住。
李长庚将墨砚重重推到他面前,雁翎刀鞘敲在桌案震得砚台里的墨汁飞溅:“敢少写半句,我不保证你儿子还能活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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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卿抱臂立在阴影里,短刃在指间旋出寒光,映得薛仁后颈渗出冷汗。笔尖划过宣纸发出沙沙声响,墨迹晕染间,长公主的密信内容、官员受贿名单,连同柳家灭门当夜的血腥细节,终于化作扭曲的字迹铺满整张白纸。
李长庚吹干了墨迹,上下看了一遍,握着纸张的双手都白得吓人。他合上纸,冷冷看向薛仁,“你们薛家,九族尽灭也是死有余辜。”
薛仁却突然笑了一下,脸色惨白得吓人,“李大人,就算是你们知道了,又能拿长公主如何呢?她在宫中根深蒂固,朝中半数大臣都是她的人,圣上又向来宠爱她。你们就算拿着这些证据去状告,不过是蚍蜉撼树,白白送命罢了。”
他笑得咳嗽起来,血丝顺着嘴角往下淌,眼神里满是癫狂与嘲讽。他已经不在乎了,反正他也活不成了,他不信这两个人,尤其是李长庚,敢跟长公主作对。
云卿也看向李长庚,沉声道:“他说的没错,李大人,你不必趟这趟混水,就算没有你,这个仇我也能报。”
“你想做什么?”他李长庚警觉地问。
“自然是,要他全族的命,以及长公主的命。”
“你!”李长庚震惊地看着他,“你想报私仇?这不合礼法。”
“那又如何?”云卿挑眉,“长公主仗势欺人,为了钱财灭人满门,你还在与我说礼法?不觉得可笑吗?还是说,你觉得皇家可以为所欲为?普通人就只能像牛羊一样被他们屠杀?”
李长庚当然不能认同,但是,他也觉得面前此人过于偏激。杀了长公主,那可是诛灭九族的罪行。
不过,话又说回来。就像薛仁说的那样,这件事若与长公主有关,那么不论如何,他都很难将长公主绳之以法。哪怕证据确凿,长公主也最多被罚,绝不会死。
“所以,就算此事被公之于众,你也拿长公主没办法吧?那倒不如让我杀了她。”云卿冷笑。
李长庚握紧了腰间的佩刀,指节泛白:“就算难,也得走律法之道!若人人都报私仇,这世道岂不成了弱肉强食的修罗场?你有能力,可以报仇,那些没有能力的人不还是一样被践踏?何况,就算你再强,若是圣上以一国之力对付你,你觉得你真能对抗百万雄师吗?”
云卿看着他,“你说的如此冠冕堂皇,那么你打算怎么做?”
“我打算把证据证人直接呈给圣上,相信圣上也不会一味偏袒。”
薛仁突然发出一阵阴恻恻的笑:“呈给圣上?李大人莫不是在做梦。长公主与圣上的关系尽人皆知,你们恐怕根本活不到那一天。”
“住口!”李长庚抽刀在他肩头划过。鲜血淋漓,薛仁又是一声惨叫,再也不敢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