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应承宴的生物钟准时在八点将他叫醒。
今天的港城依旧阴雨连绵,密集的细雨落在窗外,激起一圈圈微小的涟漪。他慢慢坐起身,按着太阳穴,觉得头有点疼。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昨晚睡得并不踏实,总是做梦,半梦半醒间听见有人说话的声音,朦朦胧胧的像是什么梦幻泡影,再一晃神,他回到了年幼时的家。
他的父亲不喜欢颜色鲜艳的装潢,而母亲偏偏最喜欢花,红粉橙黄热热闹闹开成一群。父亲不想和她吵架,她兴致勃勃在家里折腾花艺时权当看不见,却在人去世后讯速地将那些养的极好的花丢出了家。
那是母亲病重时也牵挂在心里的花。
应承宴听到消息回家时,那些他熟悉的能叫出名字的花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母亲不会再笑盈盈地等着他回家,只有父亲冷漠的眼神和无情的宣判——
他要有一个继母了。
梦里没有规训,没有约束,没有惩罚,应承宴疯了似的哭喊着反抗着,控诉着父亲的冷血,让他把妈妈还给自己,却只能看见那和自己有着血缘关系的男人称得上“绝情”的双眼。
他的父亲曾说,在乎的东西多了,失去时就会更痛苦,倒不如从开始就未曾拥有过,这样才会真正成为精神强大的人。
可那是他的妈妈,应承宴想。
那是他除父亲以外唯一的亲人了。
......
应承宴觉得有些口渴,下意识地开口:“谢萦珠,我渴了。”
他说完,却没得到意料之中的回答,这才缓缓抬眸,望向卧室外的客厅。
谢萦珠这栋房子在他看来小的离谱,所谓的客厅都是和厨房连在一起的,可他却又很喜欢这样的小房子。两个人白天挤在厨房里做饭,晚上挤在一张床上睡觉,这才有“家”的感觉,于是一直这么赖在谢萦珠的家里,哪怕他父亲打电话斥责过他好几次,他也懒得回去。
回去做什么?看应承舒和自己演兄友弟恭吗?
应承宴慢慢下床,忍着太阳穴隐隐的阵痛走出房间,却没看见想看见的人,只余下半开的窗户,纱帘在风的吹动下隐隐摇摆着,雨已经将窗下的一小块地板打湿了。
谢萦珠不在家。
他拧着眉回忆了片刻,确认对方今天在雾港没有剧要演,从茶几上拿起手机,给谢萦珠打了个电话。
电话铃响了几声,很快被人接通了。
“怎么了?”谢萦珠的声音在对面响起,和往常的语气一样。
应承宴不知道自己心里的慌张从何而来,听见他的声音时下意识地松了口气,带着几分质问的意味开口:“你在哪?”
“我在雾港,”谢萦珠说,“临时有事把我喊过来了,怎么了?”
应承宴觉得哪里不对,透着一股怪异,却又说不上来,有些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今晚有怀玉的音乐会,别忘了。”
谢萦珠沉默半晌,轻声问:“你给我打电话就是为了说这个吗?”
其实不是的。
应承宴想问他为什么今天早上没有那杯放在床头的温水了,问他为什么不等他醒就走了,问他现在在哪里在做什么,问他有没有想过自己。
今天是谢萦珠的生日,礼物送的太早,他差一点就忘了。
如果谢萦珠说想他,那他可以考虑今天早点带他从谢怀玉的音乐会离开,一起去吃点东西。
可这些说出来显得他太上心,太丢人,应承宴不想让谢萦珠知道自己已经开始习惯有谢萦珠的生活,如果说出来就好像成为了他的“软肋”。
这样很危险。
“......对啊,”应承宴说,“你弟弟很期待,一定要来。”
谢萦珠似乎叹了口气,而后又是一如往常带着点笑意的语气:“一定去,你放心。”
应承宴刚要说什么,忽然发现家里好像还是有什么地方不对劲,目光再次落在沙发边时,脑中倏掠过一道灵光——
一直放在那里的猫窝还在,可他醒来这么久,猫却没出现。
猫呢?
他刚想问谢萦珠猫去哪了,却听对方说了句“很忙”,把电话挂断了。
整个房间再次陷入一片让人有些窒息的寂静,应承宴抿了抿唇,心里那种漂浮在半空中的不安再次袭来,草原上的野火似的愈演愈烈。
他站起身,正准备去找一找猫,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应承宴心里正乱着,接电话时没带多少好气:“哪位?”
“哥,这么早就醒了?”
应承舒的声音响起,语气和他的不同,满是笑意:“我还怕冒昧打过来太打扰你呢。”
“有事说事,”应承宴冷冷道,“没空和你聊这些。”
应承舒好像自动略过了他的戾气,自顾自继续道:“一会儿回家一趟吧,爸说你负责的一个项目出了很大的问题,要和你谈谈。”
应承宴拿着手机的指节倏地收紧。
他的脑海里飞速闪过之前跟进过的几个项目,冷笑了一声:“什么问题?又是他想出来的让我回家的主意?”
“怎么会?”
应承舒“哎”了一声:“是真的出了问题,爸的私人助理已经过去找你了,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他说完后顿了顿,语气里多了几分怜悯:“哥哥,让你别陷进去,但你......算了,等你回家再说吧。”
别陷进去?
应承宴想追问,可应承舒却没给他机会,干脆利落地挂断了电话。
这是短短二十分钟内,他第二次被人挂电话。
应承宴心里的火气“突突”直冒,换了身衣服就想杀回家去质问应承舒,可下一秒,家门就被人敲响了。
一个穿了一身黑西装,不苟言笑的男人站在门口,用毫无感情起伏的声音和他说:
“小少爷应该给您打过电话了。”
“老爷让我来接你回家。”
***
这是谢怀玉不知道第多少次看向自己的手表。
18岁那年成人礼,应承宴送了他一枚钻石袖扣,可他觉得袖扣不够显眼,不足以彰显自己的财富和身份,于是出国后偷偷卖了,给自己买了第一块名表。
后来他靠着脸和嘴在国外混的风生水起,送他礼物的人一直不少,他有了很多钻石袖扣和更好的名表,却始终戴着最开始自己买的这块。
在某些方面,他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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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还算恋旧的人,毕竟这块表象征着他一步步爬到上流社会的开始。
应承宴对他来说其实一点也不特别,只是他往上爬的众多跳板之一,但确实是众多跳板里最有钱最好看的一块,所以他思考比较了很久,最后决定和应承宴结婚。
拿捏着小时候“救人”的人情,应承宴几乎对他言听计从,直到半路杀出来了一个谢萦珠。
在此之前,他从未将这个哥哥放在眼里过。
谢怀玉是拿着剧本的穿书者,谢萦珠这个什么都不知道的“本地人”怎么可能斗得过他呢?他前半段人生已经被自己捉弄的够惨了,还能翻出什么花样呢?
只是现在这个被他瞧不起的哥哥跳得好像有点高,碍着他的眼了。
谢怀玉轻轻“啧”了一声,指腹轻轻摩挲着自己的表带,想着等音乐会结束后该给谢萦珠怎样的难堪。今晚邀请来的观众们非富即贵,如果谢萦珠在这里下不来台,那场面一定很好看。
他这样想着,将自己逗得“咯咯”笑,却忽然意识到外面有些过于安静了。
现在应该是乐团的彩排和剧院最后确认流程的时间,本该热热闹闹的才对,怎么现在一点声音都听不到,是不是在背着他偷懒?
谢怀玉拧着眉,有些不耐烦地站起身向外走去,看也没看就拔高了音调呵斥:“都在干什么呢?没有人看着你们就不干活了吗?我———”
他话说到一半,忽然愣住了。
几个穿着黑西装的人站在乐池里,不知道和乐手说了什么,乐手正一脸茫然地将乐器收起来,看见他出现,连忙开口:“小谢少爷。”
“谁让你们把乐器收起来的?”
谢怀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二十来年娇惯的性子让他根本不可能先让步:“我让你们走了吗?”
“谢怀玉。”
其中一个黑西装经过乐手,走到他身边,神色冷淡:“突发情况,老应总想见你。”
谢怀玉忽然意识到自己之前见过他。
先前在应家吃饭的时候,站在老应总身后递文件的就是这个人。
之前他都喊自己“小谢少爷”的,怎么现在开始喊他的大名了?
谢怀玉忽然觉得背后猛地升起一阵凉意,来不及追究对方为何喊了他的大名,本能地向后退了一步:“你们要做什么?我,我马上要开音乐会了,客人就要进场了!”
黑西装不为所动:“谢怀玉,请和我们走,这是最后的警告。”
谢怀玉手脚冰凉,冷汗顺着脖颈滑落,将衣领都浸湿了。
“求求你,求求你,”他颤抖着声音说,“让我把音乐会开完,让我开完……今天港城有头有脸的人都会来,求你……啊!!!”
黑西装看向他的眼神里带着几分怜悯,手上却一用力,径直掐住他的胳膊,将人向剧院大门拽去。
谢怀玉觉得自己的胳膊要被掐断了,痛苦地哀嚎着,祈求对方放过他,给他一次机会,让他把这个从小盼到大的音乐会开完。
黑西装的目光终于落在了他身上。
他在谢怀玉满是期待的目光里开口,却是为了宣判他的死刑。
他说,谢怀玉,你不会再有音乐会要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