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承宴有些意外,下意识地站起身跟着他往外走了两步,看他轻车熟路地绕过迷宫似的走廊找到后门出口,才开口问:“这么爱钱也要请我吃饭?”
他这句话问得怪阴阳怪气的,但谢萦珠倒是没有觉得自己被冒犯,带着应承宴继续往剧院后走去。
“每次演完和同事有聚餐,不是单请你的,”他说,“老板给的餐补,不用白不用。”
还是爱钱。
要是他自己的钱才舍不得请应承宴吃饭。
应承宴磨了磨牙,再一次有那种乱拳打在棉花上的憋屈感。
剧院后门的巷子远不如前门的亮堂辉煌,地上坑坑洼洼,满是雨后积下来的小水坑。谢萦珠哼着不知名的调子,轻盈地在水坑和水坑间游弋,像一尾抓不住的鱼。
应承宴没走过路况这么差的路,忍了一会儿说:“吃饭的地方在哪?”
谢萦珠回头,指了指这条路的尽头:“得去前面坐地铁。”
应少爷觉得天都塌了,连忙说:“我老板没开车走,应该还在车库里停着,实在不行你......我开车送你过去吧。”
他有洁癖,实在受不了这样污水横流的环境,让他在这条路上再多走两分钟不如把他腿砍了。
谢萦珠眯了眯眼,语调轻快:“呀,那多不好意思。”
“来吧,”应承宴说,“坐地铁多慢。”
于是两个人调转方向,有点狼狈地绕过污水坑回了剧院的停车场,应承宴那辆颜色低调的宾利果然还停在原处,只是司机已经被他喊去送陈叔回家了。
他系上安全带,却见谢萦珠站在车前,眼睛发光地看着车标。
“怎么了?”应承宴摇下车窗,“忘了上车该迈哪条腿了?”
“这个牌子的车我在车展见过,”谢萦珠没理会他的调侃,“可贵了。”
他说完,将自己那个山寨的手包丢在了副驾驶的位置上,把手机塞进应承宴的手里:“哎,那个谁,帮我个忙。”
应承宴莫名其妙地解开安全带下了车,和他一起站在自己的宾利前:“干什么?”
谢萦珠坐在车头,摆了个姿势,对他眨了下眼:“帮我拍张照。”
应承宴明白了。
他笑呵呵地调出相机,将镜头对着谢萦珠:“光影还挺好的,不错。”
一连拍了好几张谢萦珠才拍舒服了,接过手机看了眼:“拍得挺好呀,平时没少给老板拍照吧,练出来的?”
“是,练出来的。”
应承宴说着又回了车上:“走吧,有点晚了。”
谢萦珠这才恋恋不舍地坐进副驾驶:“你要是想拍我也可以帮你拍。”
应承宴没忍住“噗嗤”笑了:“我有什么可拍的?我天天开这车。”
“也是,”谢萦珠若有所思地看着前方,“刚才没把车牌号拍进去吧?我怕我发IG[1]被你们老板看见。”
应承宴心说老板真找上他才是他求之不得的事,嘴上却没说出来,将方向盘打了一圈,向谢萦珠给的地址开去。
那是家吃牛杂煲的店,离剧院10分钟的车程,藏在住宅区里,门前的路也是坑坑洼洼一条,在灯光的映照下像一排圆圆缺缺的月牙。
谢萦珠先下了车,看着应承宴找了个地方把车停好,感叹道:“好车坐着就是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应承宴瞥了他一眼,“不都是车么。”
谢萦珠摇摇头:“你不懂。”
他说着推开了牛杂煲的店门,门口系着的晴天娃娃被气流吹动,在半空中转了个圈,发出“叮铃铃”的响声。
这家店的生意不错,就算是这个时间,狭窄的空间里也坐满了一半人。这店没有隔间和包房,只有看着十分廉价的桌椅,椅背是红色的,桌子是绿色的,上面还铺着有点泛黄的塑料垫。
应承宴从来没在这样的环境里吃过饭,调料的味道就这样直接地撞进他的鼻子里,呛得他没忍住捂着嘴开始咳嗽。
有人在桌前对着谢萦珠招了招手,谢萦珠拽着应承宴的袖子把人带过去:“等我呢?”
那几个同事也是长得精致的小男生和小女生,闻言笑作一团:“谢老师不来也不敢吃啊。”
其中一个人看见了谢萦珠身后的应承宴,“哎”了一声:“这位是......”
“我朋友,”谢萦珠说,“叫......”
他卡了壳,半天没想起来这个应承舒的助理叫什么,对方却很主动地开口接上:“我叫陈宴。”
其他人也就是随口一问,招呼着两人快点坐下点菜上菜。
谢萦珠看见应承宴别别扭扭地欲坐又止,小声问:“嫌脏啊?”
应承宴的动作顿住:“哪里的话。”
“别嫌脏,就这样的小馆子做饭才好吃呢,”谢萦珠说,“五星酒店比不上的。”
热腾腾的牛杂煲端上桌,雾白色的烟弥漫在一张小小的桌子上,模糊了谢萦珠精致的眉眼。
他熟练地掰开一双一次性筷子,将上面的毛刺蹭干净:“这家店做饭有锅气,我喜欢。”
谢萦珠说“喜欢”的时候尾音轻扬,和先前说喜欢钱时的语气完全不一样,像是在骄傲地和应承宴展示自己的珍藏。
纵然这珍藏对应承宴来说太粗糙,太廉价,压根都上不了桌。
应承宴不知道所谓的“锅气”是什么,这顿饭在他看来就是一场添加剂和调味料的混战,牛肉也不知是哪个年代解冻的僵尸肉,尝着味道也就那样。
同事和谢萦珠一边吃饭一边聊天,调侃谢萦珠一登台,半个场子的人魂都要被勾走,那些豪门少爷眼睛黏在他身上,眨都不眨一下。这话好像把谢萦珠哄得特别开心,大手一挥又让老板加了两扎啤酒。
他喝得有点多,临结账时从桌与桌狭窄的空间挤过去,走路摇摇晃晃,不小心撞到了邻桌客人的椅背。他含混地道了声歉,走到门外被风一吹,发烫的脑袋才清醒了一些,只觉得眼前蒙着一层雾气,看什么都模模糊糊的。
谢萦珠静静地靠在店门外,摸出一支细长的烟,夹在指间点燃,火光明灭间,映得他的侧脸有些苍白。
应承宴走出店门时,看见的就是这样的谢萦珠靠在黑暗的角落里,一阵风吹来撩起他的额发,露出了那双水雾蒙蒙的桃花眼。
现在他这张好看的脸上倒是再没有那让人恶心的市侩了。
应承宴慢慢向他走去:“送你回去?”
谢萦珠怔了下,抬眸时刚刚一闪而过的迷茫和脆弱消失了,眼中又恢复了先前的精明和狡黠:“喝酒了还能开车么?”
应承宴下意识地想说叫司机来,临到嘴边想起自己现在是助理“小宴”,悄无声息地把这话又咽了回去。
他做事喜欢有始有终,既然刚开始决定扮成助理骗骗谢萦珠,那就得骗到今天结束。
“是啊,没法开,”应承宴顺着他的话往下说,“就这么等着吧,等会儿再说。”
他话刚说完,身边的人忽然捉住了他的手,修长冰凉的五指缠绕在他指间。
谢萦珠轻声吸了口气:“好冷。”
他身上的脂粉味消散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刚刚薄荷烟的味道,有些霸道地驱散了应承宴身周属于牛杂店的味道。
应承宴没喝多少,这会儿却也觉得头有点发晕,下意识地想甩开谢萦珠,却让他纠缠得越来越紧。
稍远的街上响起巴士鸣笛的声音,谢萦珠拽着应承宴的领带,顺势让两人之间的距离变得更近。
应承宴觉得自己稍微一低头就能亲到谢萦珠的眼尾。
他微微蹙眉:“你......”
虽然早在几个小时前已经被谢萦珠猝不及防地偷袭过一次,但那次还是因为谢萦珠觉得他是应承舒,知道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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己是助理后就兴致缺缺地想赶他走了,现在这又是在做什么?
两人就这样在黑暗处紧紧贴在一起,连呼吸都彼此纠缠。谢萦珠微微抬头,唇悬在应承宴的唇边,将吻未吻。
“谢老师,这不合适吧?”应承宴觉得心里有股莫名的火在烧,连带着声音也变得低哑,“实在不行要不要换......”
谢萦珠笑了:“你想哪去了?”
应承宴愣住了。
“我想让你帮我个忙,”谢萦珠说,“你把应老板的联系方式给我,行不?”
应承宴刚才身上烧起的火一寸寸灭了。
真扫兴。
“凭什么啊?”应承宴说,“泄露老板隐私的事我可不做。”
谢萦珠扬起眉,理直气壮:“凭我没要你钱还请你吃饭了呀,这还不够吗?”
应承宴醍醐灌顶。
把那叠钱还他不是因为良心发现,请他吃饭也不是因为他说肚子饿,一切的一切都是在这儿等着自己呢。
又是他自作多情了呗?
应承宴觉得这是他这二十多年来活得最窝囊的一晚上,被眼前这个势利眼耍得团团转,偏偏还耍得他一个字也骂不出,骂了就是他自投罗网,就是变相承认他陷进了这人编织的暧昧里。
谢萦珠依旧压根没瞧得起他这个“助理”,本质还是拜金又势利。
“行不行?给个准话呗。”
谢萦珠见他没回话,又撒娇似的晃了晃他的领带:“我都请你吃饭了。”
言下之意是这顿饭他卖了应承宴好大一个人情,应承宴理应回报他。
应承宴胸口郁结着一股恶气,勾勾唇角笑了,捉住他捏着自己领带的手:“应老板很忙的,一顿饭可不够我把他的联系方式给你,万一你打扰他工作怎么办?”
他说完后顿了顿,语气有些怪异:“你怎么不要我的电话?”
谢萦珠瞥了他一眼:“要你电话做什么?”
应承宴低声道:“谢萦珠,你这样就没意思了。”
谢萦珠似乎没听见他在说什么,疑惑地“嗯”了一声,歪歪头,像只小猫。
“这样,你亲我一口我就把老板电话给你,”应承宴说,“干不干?”
谢萦珠没想到他的要求是这个,微微睁大了眼睛:“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
谢萦珠的脸色微变,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他的神情,似乎在评估这个要求的真实性。
看见他犹豫,应承宴才有种“扳回来一局”的感觉,眯着眼好整以暇地看向面前的人。
“行啊。”
谢萦珠似乎只思考了一会儿就答应了他。
没想到对方答应的这么痛快,应承宴有些惊讶,还没来得及再说什么,就见对方从口袋里摸出一支唇釉,随意在唇上擦了擦,而后叼起他的领带,在他的领带上印下一个吻。
唇印在应承宴的领带上格外显眼,他扬起眉,脸色黑了大半,却听谢萦珠说:“你又没说亲在哪。”
这个人还真是会钻空子。
应承宴觉得自己对谢萦珠的印象和过山车似的大起大落,一会儿好一会儿坏,让他心里烦得慌。
谢萦珠没得到应承宴的回复,“啧”了一声,又摸出支水性笔,在自己的唇印旁留下了一串数字:“这是我的联系方式,你和应老板说,别总写信了,太复古也太慢了,等得我心痒痒。”
他说完,松开了应承宴的领带:“就这样,谢谢你。”
应承宴舌尖顶着上颚,觉得自己现在如果是个炮仗就好了,当场爆炸让眼前这个势利眼吃点苦头。
可下一秒,谢萦珠吻了下自己的指尖,而后将指尖贴在了应承宴的脸颊,触感冰凉,让他又是一愣。
“好了,别再黑着张脸了,这样你会开心点吗?”谢萦珠依旧笑嘻嘻的,“注意安全,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