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贝尔朝蕾娜歪头微微笑了一下。
“小姐，殿下吩咐我在这里等候您。”
“……”
蕾娜沉默了片刻，转过身与希贝尔对上了视线。
说实话，女仆会在这书店门口等待她的事情，她完全没有预想到，而卡米西尔那个家伙也是对她只字不提。
是准备给她一个在心理上的“安全”惊喜呢，还是有别的什么预谋？
比如说，面前的希贝尔实则是其他吸血鬼所伪装出来的，真正的希贝尔其实身在其他地方。
毕竟目前亚拿内部尤为的混乱，有吸血鬼想借机对她这个纯血血脉下手也很正常。
事情发展到了这一步，那些密切关注着卡米西尔动向的旧党和女王党派，若是看不出来她在卡米西尔的计划里起着一定的作用，那么他们也就白活这么千年了。
而这些与卡米西尔敌对的吸血鬼，自然不会一直按捺着不动，他们会选择司机而出。
譬如现在。
最近见到希贝尔都是在她要进东塔楼打扫的时刻，而蕾娜这阵子都在对始祖和创世神那些过往事情调查得焦头烂额，完全没有时间和心情和希贝尔闲聊。
因此，能判断面前的希贝尔是否是蕾娜所认识的真正希贝尔，还需要花上一些时间。
但时间不等人，面前的希贝尔见蕾娜只抿唇并未作答，并未露出什么怪异的表情，她如常般眯着眼对蕾娜笑了笑。
“现在那些党派的纷争正在上头中，暂时不会顾及到书店这里，趁着无人打扰的时段，小姐还是请随我进去找找您所需要调查的资料吧。”
此刻没有什么可以推辞的理由，蕾娜只好暂且按捺住怀疑的心，自然地点了点头：“嗯。”
—
书店里的布置与蕾娜在历史书上所见的描述差别并未有多大。
是古老死板的、吸血鬼贵族忠爱的风格。
黑暗与灰尘弥补在这高耸到看不见顶端的书店上空，一些厚重的垂帘遮挡住了蕾娜抬头朝上看的视线。
或许是血仆产生异变的缘由，近期来书店买书看书的吸血鬼几近于无——
倒不如说，这书店关门已经关的有一阵子了。
面前的希贝尔一边走，一面拿着手中那鸡毛毯像模像样得挥散迎面而来的呛人灰尘。
“不好意思，小姐，书店有阵子没清理，这里边的灰尘有些大，若有什么不适的地方，请同我说。”
蕾娜垂眼用指尖拉高了斗篷的袖口，宽大的高领漆黑衣边遮挡住了她的口鼻，显得她回答的声音有些发闷。
“嗯，没关系，这里的灰尘还在我能忍受的范围。”
由于空间宽阔，这些被希贝尔扫到一旁四散的灰尘没有多少扑落到蕾娜的面庞上。
因此，蕾娜并没有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上有什么难受的地方。
“哎呀，果然到哪里都少不了清理呢，这书店虽然关门没有多久，但这灰尘总是积蓄的快。
看来我得要向殿下提议，把这书店的清扫安排提上日程了。”
蕾娜垂眼思绪的眸光微微一闪，抬眼看向了面前的希贝尔。
此刻希贝尔双手交握着垂在身前，站在她前边的不远处，转过头，微微笑着看向她。
……
是心中所想被发现了吗？
蕾娜也随即顿下了步子：“我只知道这书店是亚拿城中一吸血鬼贵族名下的管理处，难不成这书店和卡米西尔有所关联？”
依稀记得卡米西尔对她有提及过书店所属的贵族，但是因为这些吸血鬼的名字总是极为的长，蕾娜有些记不住名字。
随着时间的推移，外加上近期她又得到不少她所需要找的线索，此时她的脑容量已经把前些阵子所听到的名字给忘光了。
希贝尔笑眯眯地回答道：
“其实是纳克斯伯爵名义下的书店，曾经赐予给了在政事上有功绩的贵族。
不过因为中间发生了一些事情，途中几经周转，这书店也就归为了由殿下来管理。”
“只不过殿下所要管理的事情实在太多，因此这间书店目前仍由那名贵族代为管理。”
“……”
蕾娜微微吸了一口气，感觉淤积在胸中的那口闷气此时又随着她的放松叹了出来，整个人变得轻快许多。
虽然她对希贝尔所解释的事情没有过多的疑问，但当脑海不由自主浮现出卡米西尔那张冷淡的面孔时，目光却倏忽遥落到了这书店一层层的柜子上。
拥有血族千万年历史的书籍大多都在这儿，而另一部分在卡米西尔的私藏图书馆中。
这么一看，卡米西尔若想调查什么，几乎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无论是多久之前的事情，只要有人记得并写下来，即便历经时间流传只遗留下了只言片语，他也能从那些只言片语中寻得蛛丝马迹。
虽然面前亚拿的纷争看上去还分不出是谁胜谁负，谁才是渔翁得利。
但……
在蕾娜看来，这纷争的获胜者应当很明显了。
可纳克斯伯爵和桃娅难道看不出卡米西尔若掌握了这些历史书籍后，会产生什么因果吗？
还是说，他们对卡米西尔的这些作为并未看在眼里，只任他自由发展？
不对。
蕾娜继续跟在希贝尔的身后，眼底细细分析着。
看面前的情况，桃亚和纳克斯应当更中意帕尔默，而卡米西尔只是一个名义上的“大殿下”，毕竟他目前所拥有的最大实权可以被桃娅收回去。
换句话说，桃娅现在已经将这些本给卡米西尔的权利给收回去了。
这也就让桃娅略微放松了对卡米西尔的警惕——毕竟此时，帕尔默到底站在哪个位置上，才是桃娅最为关注的。
而卡米西尔这鬼也将心中的野心藏匿的很好，千年来硬是一点儿都没有在这些党派中展露出分毫，让其他人觉得卡米西尔的想法和目的源不止此。
除去表面他表面的作风，从卡米西尔的行动上，和计划上来看。
他的注意力确实并未落在皇位上。
比起皇位，他更对始祖更感兴趣一些。
而这一点，也正是让桃娅对卡米西尔的疑心减弱了些，对帕尔默的疑虑更深了些。
不过就算桃娅心中对卡米西尔所思所想仍旧存疑，命人去监视着卡米西尔。
但她至始至终也不能从这些探子的口中扒拉出藏在卡米西尔内心深处的想法和思虑。
至于纳克斯伯爵和帕尔默，他们的目光从未落在始祖身上，他们只对亚拿的皇位所感兴趣。
这也导致他们对卡米西尔背后真正的目的并不明晰。
蕾娜将目前所想到的思虑止住，将自己的注意力再次转移到了面前领路的希贝尔身上。
不管外面的党派矛盾目前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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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什么程度，眼下她还是要先把面前这位希贝尔的身份确认清楚才行。
虽然方才她的解释打消了一些蕾娜心中的疑虑，但要让蕾娜完全放下戒心，还是需要在希贝尔身上找到能说服她的东西。
蕾娜一面想着，一面观察着走在她前边希贝尔的动向，趁着希贝尔目光往前方看去的时候，抬手戳了戳大撞的翅膀。
此时的大撞知晓眼下非同寻常时刻，它安安静静的冒出脑袋望向蕾娜，一人一蝙蝠四目对视，大撞很快就明白了蕾娜的旨意。
灰暗的烛光下，大撞那雪白的翅膀也被光线所笼罩得雾蒙蒙。
平日里鲜亮的翅膀此时在蕾娜的眼中似铺上了一层纱，显得黯淡无光。
大撞在空中飞得悄无声息，起初并未引起希贝尔的注意。
直到大撞转身的时候翅膀擦过了旁边的书柜边角，带起了细微的灰尘，一直往前走的希贝尔才微微侧眸，往产生动静的那个方向看。
“……”
瞥到那抹熟悉的亮白——虽然在这儿，它没有那么亮了。但希贝尔还是能联想到这蝙蝠此时此刻会从蕾娜身上飞出来的缘由。
没有做过多的隐瞒，女仆利落地转过了身，停下了引路。
面对着蕾娜，希贝尔朝她欠了欠身，直接开口道：
“莱拉小姐，是希贝尔过急了，您的安全意识很到位，想必殿下知晓后也会欣慰。”
这话听起来有些怪，但蕾娜目光落到希贝尔那丝毫不带有贬义的面色时，加速的心跳较为缓了缓。
“这是能表明我身份的卡片，还请小姐过目吧。”
一张淡紫色印着花纹的卡片递到了蕾娜的面前。
蕾娜呼吸一顿，伸出手从希贝尔的手中结果了这张薄薄的卡片。
旁边的墙壁上固定着铁架，燃烧的火焰映着她们的身影在石墙上灵动地跳跃。
那卡片随着光影的移动而亮出鲜艳的颜色。
是所代表卡米西尔新党势力的花纹。
蕾娜曾在卡米西尔的书房中见过类似这样的卡片。
虽然卡米西尔没有明确跟她解释过这卡片上暗藏有什么样子的玄机。
但由于蕾娜去卡米西尔书房的次数也不少，见得多了，也自然而然的知晓怎么辨别这类代表身份卡片的真伪。
而眼前希贝尔递给她的卡片，确实是货真价实的、能代表卡米西尔手下的卡片。
没有任何问题。
希贝尔再次朝蕾娜欠了身，道了声歉：“外面的党派争执混乱，没有第一时间表明出我的身份确实是我有失责，小姐若有其他……”
蕾娜抬眸朝希贝尔的脖颈处看，瞥到那抹红色时，才勉强算是放下了心。
卡片能替代，只要把希贝尔绑架了，从她的身上获取就能得到。
但皮肤上自出生起就所带的印记，不是通过伪装就能伪装出来的。
虽然吸血鬼确实有伪装的能力，但既然是假的，就有破绽之处。
蕾娜方才在路上对着“如何判断面前希贝尔是否是真实希贝尔”这件事想了半天。
才想起先前希贝尔在整理她床铺的时候，她在希贝尔的脖颈处看到了红色的印记。
那处印记是她第一次见到，因此在当时，蕾娜也就好奇地开口问了一句。
犹记得当时希贝尔给她的回复是——
这印记是自出生起就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