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都能得到？”
蕾娜坐在床上，抬手揉了揉乱糟糟的头发。
经过充分的休憩，她的精神再次饱满起来，与之相同的，因为不好的睡觉习惯，平常整洁而长的头发也跟鸡窝一样乱了。
大撞煞有其事地站在床上，两个翅膀弯曲起来插着腰，顺着蕾娜的问话点了点头。
“……”
这卡米西尔又在给她打什么谜语。
蕾娜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左右看了下，伸手将床头柜上的资料拿了起来。
“这资料也是他拜托我找的，说是很重要，可得手了却让我来看，这鬼到底是在想什么啊……”
感觉目前得到的情报线索已经不少了，但面前的迷雾却没有丝毫要消散的意思，反而越来越厚重了。
而关于诅咒的处罚条件，就像处在那距离她最近的地方，却也被迷雾所遮掩着。
明明能伸手去够，指尖探进雾里却又什么也够不着。
蕾娜担心在这样下去，恐怕还没等她找到解除人类石膏诅咒的方法，人类这个种族就要遭殃了。
然后她就会被扣上灭世的罪名——
不行，不能这样想，这样想也太恐怖了。
蕾娜从床上站起来，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月光，潦草地将手中的资料翻看了几遍，又叹息地坐回了床铺。
“除了这个资料，卡米西尔让你跟我传达的那句话意思，应当是顺其自然吧——”
“可他怎么知道我接下来要做什么？”
她的心思就这么好猜吗。
难不成斯坎赛还会跟卡米西尔讲她在未来里所发生的事情？
这也不大可能吧。
蕾娜思考了片刻，又将手中的资料放回了身边，将小小的大撞提领了起来。
“那么，除了这句话以外，卡米西尔还有没有和你说什么？”
她在睡觉前可是问了卡米西尔有关于纯血血脉的问题，但卡米西尔并没有任何想回答她的意思。
说不定大撞能问出点什么。
胡思乱想之际，面前的大撞却是摇了摇头，又用翅膀笔画出了一句话。
“殿下讲，除了这句话以外……其他的事情需要你自己来寻找。”
？
哈？
她要来自己寻找？
。
蕾娜瞬间变成了木鱼眼，本来闪闪发光的期盼心情霎时被扑灭。
哎，周边人都是喜欢说谜语的鬼，怎么办？
都对她那么信任吗，觉得她什么都能查出来。
蕾娜仰面倒在了床铺上，随手将大撞放到了一旁，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又开了口。
“不过你竟然会去直接询问卡米西尔，还是在我没有陪同的情况下，真是有长进啊。”
不是蕾娜阴阳，她是真的觉得这个从斯坎赛手中买下来的蝙蝠在临近关键的时刻还是起到了作用。
虽然在一些紧张的时刻里，这蝙蝠总会折腾出一些乱子，不过那些乱子都会被她的无影手盖回去，整体来说，还是无伤大雅。
听到蕾娜的表扬声，那本来还装着分外沉着冷静的大撞立马如同直升机一般从床铺上飞了起来，一边旋转着一边飞向了房间四处。
蕾娜看着大撞激动得到处飞，还在飞的同时发出了意味不明的尖叫声，瞬时收起了想再夸夸大撞的心思。
哎。
都没救了。
这个世界，唯能靠的，还是只有她自己啊。
蕾娜抬起手，将手臂挡在了眼睛上，遮挡住了窗外的月光照到她的脸上。
接下来要怎么做？
眼下资料到手，按照常理，她应该要立即拿着这份资料细细阅读完，然后去亚拿那个偌大的书店里寻找线索。
整个亚拿，也就那个地方没有去了，而那边正巧也收藏着亚拿大半的资料。
若是有关于创世神的东西，或是始祖的东西……那边应当会有吧。
蕾娜静静地躺了一会儿，随即攥着资料从床上支棱起了身子。
手中的资料既然和始祖有关，那么肯定是要放在最先的列项来看。
脑海里的思绪不断的涌现出来，她起床将床铺整理了片刻，随即从衣柜里挑选除了件合适的衣裳穿了上去。
许是刚起床没多久，蕾娜的脑子还乱乱的，等她要开门即将踏到走廊上时，才后知后觉地回头看向大撞。
“——对了，卡米西尔有没有说关于近期亚拿几个党派的动向？”
若是在调查途中见到了什么党派的人，被当做卧底关到什么地方那可就不好办了。
届时她就不会像先前在莫格宫殿里边那般幸运，能被斯坎赛捞到，还能在沉睡的同时，凑齐亚拿两个血族殿下。
蕾娜试图在脑海里构出三位吸血鬼面见的场景，但因怎么想都觉得太过于尴尬，又停止了对这方面的思考。
转过头后，大撞也正巧从房间的一处角落落到了她的面前，对着她比划了几句，还吱吱叫了几声。
这是她所要去的地方不会有任何人阻拦的意思。
……
是卡米西尔提前安排好了吗？
不愧是生活了五千年的吸血鬼，她这个二十几岁的人类心思在这经过千年岁月沉淀的吸血鬼面前还是不过看啊。
蕾娜闭了闭眼，随即朝大撞点了点头，视线偏移片刻，她的目光落在了窗外那道皎皎的月光上。
心有灵犀般，她的眼眸中幻现出了卡米西尔站在那走廊上，在月光之下微微垂眸，透过窗户看向下方的亚拿的景象。
卡米西尔在看到这篇即将属于他的血族领地时，心中会想着什么呢？
……
这走神走的极为的心惊，想到她自己方才想出了什么时，蕾娜连忙从走神中回过神来。
她在想什么啊，面前的党派还在纷争呢，结果都没有出来，虽然卡米西尔的实力很强，并且是在遮掩的情况下也能令她窥觊到冰山的一角。
但是直接说亚拿即将是他的这种事情——还是太笃定了吧。
【就像曾经真的见到过一样。】
莫名浮现在心中的句子让蕾娜再次惊悸了片刻，她抬手捂着自己的胸口，那颗心脏还在鲜活地跳动着，丝毫没有要崩坏的意思。
嗯，她还生活在现实中，并不是什么奇怪的梦、又或是谁人制造出来的幻境里。
察觉到了站在门口不动的蕾娜异样，大撞站在她的肩膀上，蹦跳了几下，关切地看向她。
怎么了？
受到自己蝙蝠的关心，蕾娜稍稍缓了过来，轻轻地叹息，摇头道：
“我没有事……谢谢。”
这阵突如其来的念头在她的脑海里稍纵即逝，蕾娜停在原地，想再去细思，却怎么也细究不起来了。
很奇怪的感觉，就好像她所做的这些事，再曾经也做过……
可这里。
蕾娜抬眼朝前方看去，东塔楼的灯并没有被火焰点燃，这儿仍然是一片清冷的黑，没有什么所谓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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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是影来搞鬼。
能产生出的念头并非是受到外界环境的影响。
就像是顺着这些事情的发展，自然而然出现在她脑海里的。
大撞从空中飞舞了半圈，以为蕾娜是察觉到附近有什么东西潜伏着才不敢迈出步伐，在转头正要对蕾娜说的时候，却见她已经调整好了心绪，将房门关上。
“时间紧迫，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走吧。”
蕾娜低头将门关好，再次确认了下周遭的事物，抬头朝大撞道。
亚拿的几个党派已经在外边开展了激烈的斗争，冷兵器与明灭闪光所交替出来的影子映在东塔楼垂直的落地窗上，把那些物体的轮廓拉的很长。
明明距离这间宫殿是如此的远，蕾娜却有种亲眼所见那边场上所发生的状况。
好似曾经在哪儿有见过。
——
刺耳的嗡鸣声漫上了蕾娜的耳旁，灵巧地钻进了她的耳朵里。
蕾娜闭了闭眼，抬步朝楼梯往下走，飞在她身侧的大撞稍有些担心地望着她，但见她没有表达自己心中想法的意思，即便先她一步的飞向了下方。
这会儿的宫殿里没有多少人，卡米西尔和其他平日里来往的血仆以及贵族都不知道去了哪里。
她们很顺利地从东塔楼里走了出去。
—
亚拿的天色永远被夜幕所笼罩，看不见一点儿光亮。
蕾娜抬头看着那片似能永恒照在这血族上方的星空，零星的闪光点映入了她的瞳孔，照出了别样的景色。
“……”
泛冷的空气进入了她的口鼻，寒得她一个抖索，立即抬手将披风攥紧了些。
去往那间书店的路要比蕾娜先前去血族市场的路还要远一些，在她出发前，蕾娜已经在地图上做过了相关的了解。
比起顺着先前出发的那条路走，另外一条有经过莫格宫殿的路距离更短，所花的时间更少，到达得也更快些。
蕾娜一边思考着两种路的可行性。
毕竟她之前可是在莫格宫殿那儿栽过一回，这次若是又不小心跑到什么幻境里去，可是没人来救她了。
脑海里涌现出来的情报线索不少，闯入亚拿的人类、血族几个党派的纠纷、卡米西尔那掩藏在暗地里的计划……以及斯坎赛那琢磨不透的立场，还有纯血血脉和创世神诅咒、始祖的千年纠葛。
这些让人理不清还乱的事情阴魂不散地徘徊在她的心中，如搁浅在沙滩上的破布。
即便一眼望过去是那般纯白无暇，但仔细就能瞧见那些虽不起眼却膈应人的东西片片贴在沙滩上，引得人打心底里涌出不适。
就连想下手去清扫这些东西，也要让人犹豫一番，哪个最为重要，哪个最为次要。
可世间的事情哪有孩童选择心爱之物这般简单。
蕾娜哪个都想理清，哪个都想解决。面前的迷雾也便越来越浓重，直到将她整个人都吞没。
——
没有人能告诉她，这有关于人类诅咒和几千年前创世神和始祖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是否是她能够做成、能够达到的。
可所有人又无条件的去相信她，觉得只有她才能达成。
这何尝不是另一种绑架。
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蕾娜闭了下眼，再次睁开眼，瞳孔里映入了后花园的样貌。
已经走到这一步了，那还是继续朝前走吧。
毕竟……她也很好奇这些事情背后的结局是什么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