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里出了一档子奇事,济州的知府程正然不见了。好吧,准确来说是他升官了,从四品的外官知府升成了四品的京官佥都御史。这件事事先一点风声都没有透露出来,直到他们一大家子离开济州前往沛京任职后大家伙才知道。
按理说知府升官,当地的百姓和大户应该送礼欢送才对,可他悄无声息的走了,没了正主自然也不必搞什么欢送会,众人只好等着迎接新的知府。
不过倒是因为这一出,程正然在当地的名声又上了好几个台阶。其实原本他的名声就不差,在济州担任知府三年间从没出过岔子,现在又多了一条不收桃李之馈的美名,如此就更加被人津津乐道。
此时江家,林芸正在准备礼单子,待新知府到来时送礼。
魏锦溪坐在她身旁,正在翻找记录着往日人情送往的账簿,片刻后啊了一声道:“娘,我找到了。”手指从一竖条的字迹滑下去,念道:“贺知府程正然任职,送纹银五十两,马蹄澄泥砚一方,徽墨一对,紫砂茶具一套,西湖龙井茶一斤。”
林芸听她这般念叨,伸手从旁边翻到了当年当月的购买记录,当即在心里算了算,说道:“加起来差不多是七八十两银子。”接着又道:“查查家中库房,看看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
“哎。”魏锦溪答应着,又从桌上拿起库房的单子看起来,只是打眼一瞧前几条记录的都是药材,是老太爷生病时旁人送的,迟疑了一下问:“娘,药材能送吗?”
这送药材,是不是寓意不大好?
林芸问:“都有什么?”
魏锦溪问答:“有辽参,阿胶,枸杞,还有银耳。”
林芸想了下说道:“辽参和银耳都是滋补的东西,这个没什么忌讳。一会叫人把这两样拿来看看,要是品相好就添到单子里,要是品相一般就留下来,再叫人去外头采买好的。”
魏锦溪点了点头又往后翻了两页,都是什么鸡鸭点心之类,估计当时就给吃了,再往后看也没见什么能拿的出手的东西。
林芸取了新的纸张,先写下五十两纹银的字样,又在后头添上辽参、银耳两样,接着舒了一口气道:“一般来任职的知府都会带是上家眷,除了银钱药材再添上两匹缎子,一对镯子,这样也就差不多了。”
魏锦溪默默估了估,这给新知府的礼跟上任知府的差不了太多,当即笑了下。
林芸见她两眼放空突然又露出个笑脸来,不禁也跟着笑了下,“想什么呢,没由来的轻笑出声。”
魏锦溪道:“多亏程御史跑的快,给咱们省了银子。不然是不是还要送些礼物恭贺他升迁?”
林芸虚拿着手点了点她道:“你啊你啊,也不看看看人家升的是什么官。”
御史呗,大官,还能是什么官。魏锦溪心道。
林芸道:“御史,那可是都察院监督百官管弹劾的。哦,他前脚才升任御史前往沛京任职,后脚就收礼,这不是给人留话柄吗?”
也是啊。魏锦溪恍然大悟。
很快四月二十日,新的知府来此上任。济州城有名的商户汇了银子在太白楼上为新知府接风洗尘。当日晚上,江乘风喝的面红耳赤的回来。
魏锦溪一早就叫人准备了醒酒汤,当下赶快叫巧慧去端,然后走到江乘风身边,三两下将他的衣裳给解了。
江乘风的衣领扣子一开,身上的长袍一脱,当下就舒缓了不少,坐在椅子上长长的吐出一口气,不过面色还是不大好。魏锦溪站在他身后,伸手给他揉了揉太阳穴。
就在这时巧慧端了醒酒汤回来,江乘风接过三两口的喝了,没过多久就要吐,跑到屏风后头,抱着个痰盆,哇啦哇啦的。不光是酒,当下把席上吃的东西都吐了个干净。不过吐出来之后他的面色就好多了,用水漱了漱口,也不怎么晕了。
魏锦溪没忍住抱怨了一句:“怎么喝了那么多?”
江乘风坐了回来,长叹了一声道:“新知府海量。”
当时在宴席上,新知府摆明了要与民同乐,几次三番的举杯畅饮,又是夸赞太白楼的酒菜丰盛,又是夸赞弹唱的乐师技艺高超,一轮轮的下去,底下人怎会不捧场呢,上下敬酒、相互举杯,一来二去这席上的人就都喝多了。
魏锦溪叹了一口气,不过倒有心思打听起新知府来,问他:“你觉得新来的知府人怎么样?”
怎么样......江乘风不免又蹙起眉头。
席间新知府感慨说自己在秀洲做同知时,没少领略温柔水乡里的明楼歌姬,不想济州的名妓竟不输江南。当时他和父亲江行武对视了一眼,都不曾回话。
“看人也不是一开始就能看得准的。”他说。
那倒也是,魏锦溪心想,人心隔肚皮么,只喝顿酒怎么看的出来呢?不过很快,她就有了个看清新官行事路数的机会。新知府上任没几天,他家夫人就给朝府衙送礼的各家家眷下了帖子,帖子的内容便是赏景。
旁人家的宴会她们可以推了不去,但是知府夫人办的她们可不能推辞。林芸当下打算带着魏锦溪去见见世面。
当天清晨,马车到了知府衙门的侧门,侧门的小厮领着他们到了内宅的偏厅,接着伺候的丫鬟便领着她们到位置上入座。
不一会,陆陆续续来了十来家,林芸带着魏锦溪同她们一一见礼,可见都是济州有名有姓的人家。
又过了一会,知府夫人才姗姗来迟。那是个雍容华贵的妇人,头上珠花宝石林立,衣衫的袖子宽大层叠,这样裁减样式倒是十分别致。知府夫人姓陈,听说是南边秀洲盐引商人的女儿,席间人都称呼她一声陈夫人。
陈夫人坐在上手位置,同众人说笑了约有半柱香的功夫,听见后面传来悠扬的乐曲声后另开了个话头道:“今天请诸位来是赏景来的,不妨同我去后花园赏春。”
众人纷纷答应起身,跟着陈夫人去后花园赏景。
穿过花园的小门,琴声笛声就更明显了。那花园湖泊旁的凉亭内,有七八个貌美如花的女子,有的抚琴有的吹笛,跟仙女似的。
陈夫人见众人夸赞,面上便显露出一丝得意来,“这些都是从扬州那买回来的瘦马,虽说乐技般般,言语间也不够机灵,但也勉强能拿出来招待客人。”
说着又领着她们赏花。其中一处摆了上百盆的盆景,绿的有松柏,花则有海棠、山茶,芍药,红红黄黄的一大片,可真是气派急了。
其中一个商户的夫人捧场说道:“今天来知府花园可算是长了见识,这些花开的可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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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啊,尤其是那芍药,竟然是一株双色。”
陈夫人笑道:“开的好吧。”接着叹了一口气说:“都是银子换的,就说那芍药,十两银子都不一定能得一盆。”
那妇人顿了顿,又讨好的说:“若是能得夫人您一笑,十两银子又算什么呢。”
陈夫人听了不禁拿帕子捂了嘴道:“你是哪家的,说话可真风趣。”那妇人一听立马介绍起门户来,有她开头一时间陈夫人身边便围满了奉承。
片刻后,陈夫人也觉得累了,当即道:“我先去更衣,诸位请便。”说着带着小丫鬟去了前头。
林芸和魏锦溪行了礼,等陈夫人离开后,二人走到了一片竹林间的小路。因为是在人家家里的花园,两个人怕隔墙有耳只好打一打眉眼官司。
“江家大夫人,可真是会找地方。”突然从身后传来一声打趣的话。
林芸一回头立马笑了,“原来是马姐姐。”
马夫人快步走上来,拉着林芸的手道:“可算找着你了,没人跟我说话我可要憋坏了。”
“怎么?”林芸问。
马夫人压低了声音,“你说这知府夫人是什么意思?”
林芸看了看四周才道:“这还在人家花园里呢,你怎么就敢掰扯这些?”
“怕什么。”马夫人虽然这么说,但声音明显低了下去,“她敢做还不敢让人说了。你不知道吧,知府花园近来迎了几轮客了。第一轮是当地的官员,第二轮是文人,哦对了,听说你家二叔也在此列呢。这两天请的才是咱们这样的人家。”
林芸蹙了蹙眉头,但很快眉眼舒缓道:“士农工商,应该的。”
“呵。”马夫人没忍住翻了个白眼,“官员文人金贵,我是不敢说他们的。但是商户,你知道人家宴请商户的顺序是按照什么来的?”
“什么?”林芸问道。
马夫人显然被气坏了:“是按照先前送礼多少来的!想我们梁家酒窖,在当地也是几十年的老字号,结果那也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蹦出来的酿酒作坊都比我有脸面,比我先来做客呢!”
怪不得满腹的怨气呢。林芸心想,但安慰她道:“那知府的意思是嫌我们送的礼物少?”
“可不是。”马夫人道:“哎,上一任可没这么干过,人家一整年就只收年礼,怪不得能升任京官呢。”
林芸闻言也叹了一口气,没再说什么。
片刻后,有丫鬟请她们前往厅堂用席,席间一阵觥筹交错自是不提,到了午后,这宴席才散。
马车上,魏锦溪道:“娘,咱们是不是要补送东西啊?”
林芸道:“这不马上到端午了么,打着端午送礼的名号再送一次吧。”
“那要送多少合适啊?”魏锦溪问。
“再送上一百两。”
魏锦溪蹙了蹙眉头,忍不住嘟囔了一句,“这行事可不像一个好官!”说着脑子一激灵,“哎,那端午送了,中秋是不是还得送,那这每年三节两寿的,不都要送了?”
是啊,这又是一大笔的开销!
林芸沉声说道:“官员三年一考核,希望咱们这位知府早早升迁。”民不与官斗,忍三年吧,甭管是升迁还是贬职,都希望他们那一家子赶紧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