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江盛在昏黄的烛火下看着江忠送过来的一摞镖局今年的账本。
万里镖局的账本和江家内宅的账本差不多,也是灰蓝的皮子,册页共六十来页,记录着每月每日的收支入账,差不多每两月能记上一本。最上头那本是九十月份的,下头依次是七八月份、五六月份等等。
江盛迫不及待的翻开九月的账册,可惜他年纪大了老眼昏花,这又是晚上,里头白纸黑字像被浆糊糊住了似的,黑压压的一片,即便拿了放大镜来也是看不清楚。
江盛心里急躁,却毫无办法,总不能叫人来给他念吧。他还不想把事情闹大!站起身拄着拐杖走了两圈,最后叹了一口气将账簿抱着放在了床头,就这么抱着睡。
因为心里存着事,折磨了许久才睡着。但老人觉浅,天不亮就醒了。好不容易挨到上午,太阳从窗户上照进来,他才忙不迭的在炕桌旁映着阳光查阅起来。
九月份的账册记得十分清楚,当月哪日生意入账多少,每日粮食、蔬菜、衣物的开支几何,中间还有马匹草料,武器的购买保养,当月镖师月钱的发放等等。
江盛叫人拿来算盘,自己一条条的算,直到无误后心里才松了一口气。九月份算是打了个样,他又将记录着五六、七八月份的账簿拿过来翻到记录每月结算的那张进行比对,除却六七月分别买了一批武器外,其他开支相差也都大差不大。
“怎么?看着也没什么啊?”江盛这般说道。再想往下翻,此时却已经到了晚上。
第二天照旧查阅账目,只是刚翻开记录着三四月份收支的账簿就觉得不大对头。三月、四月的支出比后面几个月的多上好多。再翻开一二月份的,更是如此。
江盛蹙起眉头,又拿起算盘细细计算。开支上,武器、马匹、草料是大头,单独拎出来都比后头几个月的要贵,而且还贵不少!
江盛免不得在心里琢磨,这不大对头啊,接着暗暗盘算起来。
大房管镖局是在五月,新账房是六月中下旬的时候招过来的。五六月份的账簿应该是江行武自己写的,因为字迹和七八月份账本上的字迹不同。除却这四个月,之前的账本都是老二江行文再管。
老大江行武前天的话语蓦然在耳边放大,再一想近来发生的事情,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从脑中闪过,顿时激的他浑身战栗。
有人在账簿上搞鬼,从中谋私!这个人是谁?!这个人......是老二!先前他在镖局管账!老二,他在挖自家人的墙角中饱私囊!
江盛捂着胸膛,一口气差点没上来。想他在家稳坐高堂多年,以为江家在他的看管下风平浪静,不想下头竟然是这般的暗潮涌动。他的好儿子,好儿媳都瞒着他在背地里搞鬼,他当了多年的睁眼瞎啊!
“来人,来人!”江盛无力的倚靠在墙角,老气横秋声嘶力竭的呼唤。
门口守着的小厮招喜赶忙跑进来说道:“老太爷,您有什么吩咐?”
江盛喘着粗气,好不容易将气喘匀,颤抖着手指着外面道:“去,把老二给我叫过来!”
招喜赶忙答应,手脚麻利的出去了。没过一会,江行文从外头走了进来,看到江盛正要行礼,却不想迎面几本书砸了下来,将他的额角砸出一个坑,很快变的乌青一片。
江行文满脸的不可置信,他从小到大还不曾被这般对待过,当即下跪道:“爹,您怎么了,为何冲儿子发这样大的火?”
江盛没想到他还敢问,好不容易平复的心情又滚烫起来,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颤抖着指着地上的账本说不出话来。
江行文蹙起眉头心中涌上些许的不好,弯腰将地上的书册捡起来,看到上头的字迹眉眼就是一缩。
“你好,你好!当着我的面,你还有什么好说的?”江盛怒不可遏的问道。
这个时候,说多错多,江行文干脆闭紧了嘴。可这副态度反而成了畏罪的佐证。
江盛不禁老泪纵横,痛心疾首的问:“你图什么,我问你图什么?!我还没死呢!你就这般等不及了吗?”
江行文暗自咬牙切齿,低着头继续一言不发。
“你是我儿子,这么些年我待你如何?你做这种把戏,是把我和你大哥对你的信任往地上踩啊!”江盛抬手重重的砸向案桌,砰砰作响:“你妻子在内宅拿江家的东西补贴娘家,你在外头偷公中的钱并入自己的私房。我真是瞎了眼,没看出来你们夫妻俩表里不一。这么些年,你们的诗书礼义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诗书礼义,呵,诗书礼义。”江行文突然轻笑了一声,满是愤恨的抬起头来说道:“说来说去,爹就是觉得我中不了举,觉得我不如老大能给你争光!”
江行文也不再藏着掖着,指着门外大声说道:“这些年,你可知外头是怎么看我的?您呢,您又是怎么看我的?想我十六岁考中秀才,又科举多年,读书人的傲骨啊,如今只能在镖局当着账房!您是不是也在背地里笑话我,笑话我早年聪慧如今却泯然众人!”
“你是这么想我的?”江盛听着自己儿子的话心顿时凉了半截。
他这个儿子从小吃不得习武的苦,反倒在读书上有些天分。文人金贵,既然自己儿子是这块料,那他也不拦着,又是多方打听找来秀才为他启蒙,后来又送他去有名的私塾上课。
虽说中秀才后的十来年间,他再考不中,可在他这个当爹的眼里,从没看低过他。读书科举哪是那般容易的?多少人考了一辈子却连个秀才的功名都没有。
至于账房,那是在江行文快三十岁的时候,他觉得自己这个儿子总要有个正经差事做,于是给了他两个建议,一个是开一家私塾教书育人,另一个就是留在镖局帮忙。是江行文思考了几天自己决定去做账房的!
他敢拍着胸脯说,这些年他对这个儿子一丝一毫都不曾逼迫过。可在江行文眼里这些却都是他的错了。
江行文继续忿忿不平的说道:“自从我科举连年失利,您就一日日的看重大哥,而我却只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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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您重心偏移。果不其然,您就是要把镖局留给他们家。您这个做爹的不为我打算,我自己总要为自己打算!”说到最后,嘴角满是冷笑。镖局家大业大,他从中谋私又怎么样,不过是九牛一毛!
“好,好,不愧是我儿子。”江盛气极反笑,拿起旁边的拐杖就要教训他。起身的功夫,将炕座上的小桌翻倒,上头的茶杯茶壶噼里啪啦砸了一地。
拐杖有气无力的砸了几下,江盛突然眼前一花,接着不受控制的从上头摔了下来,整个人连带着炕上的坐垫等物一同滚了下去,浑浊的眼睛虚虚的看着江行文,胸口重重喘息着。
“爹?爹!”江行文吓了一大跳顿时愣在了原地。方才他将多年的愤恨脱口而出,本就做好了被家法伺候的打算,不料自己的父亲却重重的摔在了他的面前。忙跪着跑到他跟前,面带焦急的大喊:“爹,您怎么了,你怎么了?!”
屋里噼里啪啦的动静让外头的招喜招福不敢吭声,现听到噗通一声和江行文的叫唤后,两个人不禁诧异的对视了一眼。招喜、招福前脚后脚的跑进去,看到屋内的情形后立马惊呼:“老太爷!”
招喜赶忙跑过去跟江行文一起将江盛扶起来,招福则拔腿往外跑出去叫人。小跑着出了后院来到正前院,迎头撞上了管家江忠。
招福顿时有了主心骨,哭丧着脸道:“忠管家,不好了,老太爷从炕座上摔下来了!”
“什么?!”江忠当即一个健步往里走,便走边吩咐:“快,去镖局把郎中请过来!”说罢又道:“着人跟东西两院还有镖局大老爷他们说一声。”
说完这些,江忠已经来到了后院,进了屋后来到床边下跪道:“老太爷,您宽宽心,消消气。小人已经派人去叫郎中了!”
江盛被扶到了床榻上,嘴角抽动着,昏黄浑沉的眼睛免不得流下两行浊泪。江忠赶忙叫招喜去后头要热水和热帕子给老太爷擦一擦。
等伺候的人出去后,江忠免不得看向垂手站着的江行文道:“二老爷,小人说句大不敬的话,老太爷现在这般,您真的是难辞其咎。”
话说完不久,招福已经拽着在镖局坐诊的郎中来了,又没过多久,江行武和江乘风一前一后的赶了过来。
江行武看到江行文也是气不打一处来,一个健步冲上去提着江行文的衣领差点当着所有人的面给他一拳。
“爹!爷爷的事要紧。”江乘风赶忙劝道。
江行武深吸了一口气将人放下来,眼中怒火中烧道:“老二,要是爹有个三长两短,我一定不会轻饶了你!”
江行文呵笑一声,伸手理了理自己的领子,“大哥,我是难辞其咎,可你又装的哪门子好人?”老太爷老早就不管事了,那些账本是怎么送到这里来的?还不是老大干的?
江行武被他这话说的心中又是一气,但此时东院林芸和魏锦溪、西院的一家子也都已经到了,这才没继续动手。
现在所有人都看向床榻上的老太爷,擎等着郎中的诊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