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巫山,扶光殿。
月辉盈盈,殿内灯火通明。
一群衣着清凉、长相俊秀的男子,端着各色灵食美酒,在席间穿梭。
白岐单手支着下巴,懒洋洋斜坐着。偶有男子为她小意斟酒添菜,她亦来者不拒,摸摸小手腹肌,活脱脱一副色令昏智样。
“怎么,和你捡回的那人闹矛盾了?”分明是冷冷清清的女音,话语间却带着瞧好戏的促狭。
白岐斜睨对方一眼:“柳姐姐,看来你近日的确无聊,不在春秋渡待着研究灵药,反来巫山参加这无聊宴会。”
柳芸只笑:“腻了,换换口味。”
此次宴会,仙门十三家都来了人,全是熟面孔。大家往日交道打得多,这次纯粹凑热闹,走个过场。
但有人不这么认为。
“你那同父异母的弟弟,”柳芸看着席间来回走动,同人热络招呼的袁丘,语气调侃,“可比你这巫山少主热情多了。”
白岐不在意:“他乐意,我乐得清闲。”
柳芸摇头:“你还真是心大。”
“倒不是。”白岐扬起笑,就着身旁人递来的酒饮下,“等他哪天能打过我,这位置送他又......”
话未落,鼻间隐隐传来清冽冷香,白岐抬头,才发现身后不知不觉站了个人。
是楼烬雪。
也不知站了多久。
她眸中笑意敛起,推开同她越贴越近的柔媚男人,声线不冷不热:“你来了。”
“嗯。”楼烬雪目光垂下,冷淡扫过那男子被白岐摸过的手,又很快移开。
他安静看着白岐。
酒意醉人,她颊边隐隐泛着薄红。
或被身体记忆影响,总觉对方撑着下巴看向他时,那双狭长的薄情眼,好似生出些专情意味,他一时摸不透她心底想法。
按正常走向,今日情况特殊,他们会在香室旖旎春宵,共沉沦,直到晚宴结束,被气急败坏的异母弟弟找上门。
可现在......
“你今日......”
“什么?”双眸微睁,茫然不似作伪。
“无事。”或是他想多了,蚀梦狡诈,按喜好调整梦境不足为奇,他需加快进度。
想到这,他按捺体内不适,行至白岐身侧,避开方才那男子放下的酒壶,又拿壶新的,主动为她斟酒。
动作间略显生涩,像第一次做。
这是在,刻意讨好她吗?
白岐挑眉,没阻止他动作。
他俯身时,发丝垂下,正好有一缕搭在她手背上,乖乖巧巧,似在诱人垂怜。
白岐没忍住。
她手腕翻转,指骨绕着他的发丝游移扯动,在他握酒壶的手开始颤抖时,才慢悠悠停下动作,语气中满是恶劣。
“这就受不住了?”
身侧似有剑意腾起,又极迅速地压下,白岐弯了弯唇。
她利落收回手,没多余动作。
身旁人几不可查地松了口气。
适时一阵鼓声响起,殿中伶人身姿婀娜,正跳着鼓上舞。
白岐眯眼看了会儿,不知想到什么,侧头问他:“你觉得他们跳的如何?”
楼烬雪不置可否:“你喜欢就行。”
“那如果我说,”白岐顿了顿,弯起眸,“我更喜欢看你跳呢?”
“你会拒绝我吗?”
楼烬雪冷下脸,定定看她很久,久到白岐面上从容快维持不住,他才说:“不会。”
白岐满意笑了。
她猜的果然没错。
虽不知怎么回事,她似乎进了自己自改变风格后,写的第一部话本中。
话本内容记忆犹新,至今想起依旧人心黄黄。当然,如果女主不是她,男主不是楼烬雪就更完美了。
她怀疑这是一场梦。
刚醒来那会儿脑内混沌,全凭本能行事。直到看到楼烬雪在木槿下练剑,脑中突兀闪过他们第一次见面时,神色冰冷的剑修怀中抱剑,对戳着木槿花蕊的她别扭说“继续写”。
随后铺天盖地的记忆奔涌,直至进入扶光殿,看到柳芸,才大致理清思绪。
短暂交流后,她发现,柳芸似乎并没意识到这是梦,她身份是春秋渡少主,与她有着些狐朋狗友的关系。
其次袁丘,成了觊觎她巫山少主身份的私生子,对她往日招猫逗狗、风流成性的行为十分看不上眼。
而李荣耀,居然成了楼烬雪的侍卫,说是侍卫,实则白岐眼线。
只有纪容师姐,现在也没寻到踪迹。
他们不是在魇村做任务么?
她怎么突然睡着?
这些人又怎会出现她梦中?
这种类似情况曾出现过两次,但都在她意识到不对劲时,能很快离开。可现在,她都快将脑子想炸了,也寻不到出去的法子。
只有一个人可疑。
从最初见面,就表现得十分不对劲的楼烬雪。难道他真看过她的话本?
他貌似还保留着记忆,甚至还在下意识顺应迁就她。不管她提出什么要求,就算能明显察觉到他的抗拒,他最后也会答应。
难道是受了她梦境压制?
那可真是,太好了。
除开这脸,她看他真是哪哪儿都不顺眼。这人脾性实在讨人厌,既在她梦中,那她猖狂一点怎么了?
她瞥眼隐忍在爆发边缘的楼烬雪,恶从胆边生,起身拍了拍手。
殿中瞬时安静,都抬目看她。
“诸位。”白岐环视一圈,目光落在正中蟒皮巨鼓上,“光看鼓上舞有什么意思,不如来看点有意思的。”
有弟子调笑:“白少主怎么说?”
袁丘看不惯她,阴阳怪气:“白岐,你又要搞什么鬼?”
柳芸倒是猜到些什么,目光在身旁两人间游移,满目兴味。
白岐懒得理这个现实梦境都讨人厌的前“同峰师兄”,只扬了扬下颌:“拿把细剑来。”
侍从很快端来一把剑,剑身银白,极薄,与吹雪剑相似,都是轻巧利落的剑。
白岐接过,挽了个剑花,刃光流转间,剑尖蓦地下刺,轻巧停在楼烬雪脸侧。
同他上次将吹雪剑压在她耳畔一样。
她居高临下,垂眸看他。
“我想请诸位——”她拖着尾音,慢条斯理,“看美人鼓上舞剑,就不知这美人,可否赏个脸?”
在场人都看出情况不对劲,却并不妨碍他们看热闹。被白岐剑尖所指之人,身姿气度,万里无一,再加上那身特殊气息,实在惹眼。
“早听闻白少主藏了个极品美人鼎,原来是这位,您舍得吗?”
“我只见过鼓上舞,鼓上舞剑倒是新奇。”
“真不愧是白少主……”
白岐对那些恭维充耳不闻,只直白注视楼烬雪,像在期待他恼羞成怒。
可惜。
楼烬雪没如她预想般拂袖离去,只定定看她一眼,沉默抬手,双指夹住剑尖。
白岐松开手。
晃眼间,银白细剑就像被驯服的宠物,在楼烬雪手中显得极为乖顺。
他足尖轻点,如一片雪花飘然而起,稳稳落在鼓面上,未发出半点声响。
空气流动起来。
乐师回过神,手下动作,开始敲打小鼓。
鼓鸣阵阵,素日的山巅雪落下凡尘。随着他的动作,剑式渐起,雪色外衫翻飞,剑鼓和鸣,身如游龙。
以剑引鼓,鼓声由缓至急。轻巧灵动的剑瞬间带上凌厉之气,似惊涛拍岸,又似松针雪簌簌落下。
他控剑的每招都很精准,只落在鼓面的方寸之间。剑气凝而不发,留下细微残影,最后在空中凝成无数细小的冰霜,随着剑风翩然而起。
剑势落,雪花起,鼓声戛然而止。
楼烬雪收剑而立,他透过漫天飞雪,目光准确锁在白岐脸上。往日那双沉静冷清的眸中,寒意愈盛。
大殿中鸦雀无声,似都沉浸在方才惊鸿剑舞中,无法回神。
只有白岐缩缩脖子,手臂上起了层鸡皮疙瘩,只觉这目光似要当众剐了她。
感知这么真实的吗?
不待她回神,那道身影已利落转身,迅速消失在殿外。只有鼓面细微剑痕与空中未散尽的冰雪,证明方才一切,并非幻觉。
她也是能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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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然真让这凶神恶煞的大师兄,放下自尊,作为供人观赏的玩物,当众为她舞剑。
这果然是梦!
毕竟,梦里啥都有。
她一时飘飘然,只想让这美梦再漫长些。这种心潮澎湃的情绪,从晚宴落下,一直持续到她回到寝殿。
挽梦已为她点好安神香,嘴中念念叨叨:“女君,今日您吩咐的事,已安排妥当了。
白岐仰躺在榻上,漫不经心“嗯”了声。
按她写的剧情,明日会有场敌对势力筹谋的刺杀,她让挽梦提前准备一番,打算瓮中捉鳖。
挽梦又问:“您今夜不去楼公子那吗?”
“不去。”不过是体质发作,她才不管他死活,反正在梦里,应该死不了。
挽梦点头:“也是,就该给他点教训,今日我都听说了,他当众给您难堪,居然不打招呼就走了。”
白岐诡异沉默,一时分不清是谁给谁难堪,这可真是她的忠诚好侍女。
她木着脸,翻身:“熄灯吧。”
灯熄了。
月色很亮,鸦鸣声起。
白岐抬头望天,心情复杂。
她站在今日刚看过的清幽别院中,手中攥着朵白木槿,花瓣快被她揉秃了。
“我不过是来确认下。”她给自己洗脑,毕竟这梦感官如此真实,万一呢。
何况今日“仇怨”已报。
至少看在几千灵石的份上。
可身下那腿,不听她使唤,只僵硬待在原地,再无法向那黑黢黢的屋子前进半步。
隔着门,那深深浅浅的压抑喘息声,就这么毫不见外地传到她耳中。
她都不敢想,里面是副怎样的光景。
夜深了,此时此刻此行为略显冒昧,不如悄咪咪退下。
她脚下稍稍用力,强迫自己转身。只是过于刻意,用力过猛,脚后跟不小心踩到颗圆润光滑的石子,重心不稳,身形一个踉跄。
慌乱中,她只得抓住身旁灌木。木槿本就枝干纤细,这些已比凡间生的更粗壮的木槿也不例外。
清脆的枝丫折断音响起。
房内动静瞬时消了声,半晌,门开了。
白岐:“……”
她现在跑还来得及吗?
她胡乱瞥眼扶门站着的人,又迅速垂下眼。脑中晃来晃去,还是那略微凌乱的雪色衣衫,泛着浅粉的耳根,以及被咬得殷红的唇。
“你在干什么?”他拧眉看着她,声音清冷中又带着丝沙哑,勾人心绪。
白岐抬起手中折下的木槿,目光不知要往哪儿放,开始胡言乱语:“赏花。”
“半夜,在这里,赏花?”楼烬雪冷冷扫过她手中木槿,明显不信这鬼话。
“对。”白岐煞有其事,顺水推舟,自信膨胀,振振有理,“不行吗?”
“随你。”他身形好似晃了晃,不再看她,转身,砰地关上门。
白岐被他这操作气得想冲进去揍人。
“不识好歹!”
恢复记忆前,她对他毫无避讳,做那些事儿没半点心理负担。
可恢复后,她做了好久的心理建设。这是梦,她的话本设定如此,不是故意觊觎人美色……这人居然半点不领情,连让她多说几句话的机会都不给。
总得先说些闲话缓和下氛围,总不能见面就说,你行不行,不行我来帮你那啥。
算了,死了活该!
她转身就走,在即将跨出别院时,忽听见重物坠地的声响。
甚至,屋内气息也变得愈发微弱。
她脚下顿住,闭了闭眼。
最后一次,就看一眼。
她推开门,屋内很黑,光线转换那瞬,她下意识眯起眼,有些辨不清方向。
放出神识,一时没寻到他踪迹,她只能摸索着朝内室走。
人去哪儿了?
跨过屏风,正要继续向前。
一只滚烫的手从黑暗中探出,蓦地扯住她,用力将她按倒在地。
后背砰地砸在地上,大脑一片嗡鸣。
恍惚间,她只能听见,急促的呼吸在耳畔间沉浮。
“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