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破晓。
灵舟停在魇村上空千米处。往下,只能看到被白雾笼罩的零星黑点,瞧不分明。
白岐拉回视线,落在灵舟客厅中。
或坐或站,大家都齐了。
李荣耀围视一圈,先看看白师妹,又小心觑向楼师兄。
昨夜,白师妹找柳芸哭诉被师兄伤了的委屈语调,整个灵舟听得清清楚楚。
难道是给他讲秘密被制裁了?师兄下手也忒狠,连金丹初期都不放过。
见楼师兄脸色越来越冷,他轻咳两声,开始细说此行事宜。
“基本情况大家都知道,此任务因灵兽狂化起,执法堂发现,它们皆服过同种草药——忘忧。”
“约八年前,忘忧自魇村流出。”
“它能为灵兽提纯根骨,加速进阶,进而狂化。待灵兽彻底狂化,会在三日内陷入沉睡,同时,它们的血肉,也会在睡梦中被吸食殆尽,只留一滩兽皮。”
李荣耀面色严肃,继续补充:“这作风,同邪魔中的蚀梦一族,异曲同工。”
卷宗记载,邪魔约百余种,蚀梦排名居中,只要发现早,并不难处理。
“不对。”纪容打断他:“若忘忧真是蚀梦所为,这八年内早该爆发,而不是近日才出问题。”
柳芸和袁丘也沉默点头。
李荣耀应道:“执法堂也只是怀疑此事与邪魔有关,具体还需我们实地探查。”
他们几人,剑修、医修、阵法师、御兽师,还有个打酱油的卦修,也算“五脏俱全”。只要不是非常棘手的问题,基本能全身而退。
李荣耀想到什么,转头问白岐:“白师妹,你曾在魇村,可有线索?”
此话一出,众人目光落在她身上。连角落处始终闭目打坐的楼烬雪,也抬起眸,安静看她。
白岐回神,下意识垂下眼,避开视线:“我已离开十年,也许要看了才知道。”关于忘忧,她的确不清楚。
“无事。”李荣耀笑笑,“总之,诸位谨慎行事,以保全自身为主。真有我们无法处理的问题,宗门自有安排。”
-
魇村规模不大,靠近无妄海。
几人落在村口那刻,粘腻潮气瞬间攀上来,空气中还萦绕着淡淡海腥气,令人不适。
尚到辰时,村里已极热闹。
许多人都着统一深褐色短打,喜气洋洋,搬着物件来回跑动,像在筹办什么大事。
村民们似对他们的到来,视若无睹,只沉浸在忙碌中。
李荣耀本想拉人问话,可接连几人,先是一愣,看清是陌生人后,又眼神一慌,抱头跑了。
“诶你别跑啊……”李荣耀摸摸脸,嘀嘀咕咕:“我看起来有这么吓人?”
他又被那些人搬的东西吸引:“怎全是些红红绿绿蛇头虎脑的玩意儿,看起来怪瘆人。”
“他们在筹办海神祭典。”
李荣耀顺声望去,诧异:“白师妹?你怎么清楚?”之前还说不熟。
他才发现,下灵舟后,她状态就不太好,唇色苍白,脸色很差。
白岐恹恹盯着那方看了会儿,冷笑出声:“他们居然还没放弃。”
“你有什么就直说。”章丘在旁呛声。
白岐懒得搭理他,语气冷淡:“跟我来。”便径直朝前走。
几人对视一眼,跟在她身后。
她轻车熟路,拐过街口,几乎绕了一圈,又路过座木桥,人声渐渐淡去,走到村子边缘,才停下脚步。
前面是一间被风化腐蚀的黄泥土屋。
屋前杂草丛生,白岐沉默弯腰,将门口细致清理干净,这才轻轻推开门。
吱呀一声,门开了,尘土在空中飞洒,像被人主动打开的一封陈年旧信。
白岐转身,对几人轻声道:“我应该知道你们说的忘忧,是什么东西了。”
她忽略几人疑问,自顾自往下说。
“十四年前,魇村还是个偏荒无名小村落,村民大多靠捕鱼为生。”
“可那年天灾,海上风暴不断,村民们几乎没了维生的活计。就在这时,村里来了个黑衣老道,他说,村民触怒了海神,要献上祭品,才能获得海神的原谅与恩赐。”
“第一年,村人兢兢战战,献上六匹牛羊,海神平息了怒火,这年风调雨顺。”
“第二年,村人虔诚跪下,为海神再次献上牛羊,海神赐下更多鱼获。”
“第三年,村人为海神举办祭典,歌舞欢颂,献上更多牛羊,妄想求得更多恩赐,海神却发了怒,几乎淹没半个村。”
“于是,那老道又来了。”说到这,白岐顿了顿,“他说,若想再次平息海神怒火,必须人祭,用十岁以下的孩子。”
“村人惶恐,一边舍不得自家孩子,一边又贪婪海神的恩赐。”
“最后,他们将目光,放在一个九岁孤儿身上。养她的老婆子在风暴中死去,她受了伤,若没人管,她也会很快死掉,还不如物尽其用。”
“她被麻绳缚住手脚,关在暗不见光的笼中,在祭典那天,被村民欢声推进海里。”
“那日辉光洒满海面。”
“也许,海神也赐下了祝福。”
她声色平淡:“忘忧,或许就是那海神恩赐。与那黑衣老道脱不了干系。”
“师妹。”柳芸看她一眼,欲言又止。
白岐没太大反应,只冲柳芸笑笑,又抬眼望向楼烬雪。
“其实,楼师兄也发现了吧。”
楼烬雪也看着她,双眸沉静。指骨分明的手缓慢搭在剑柄上,周身灵气鼓动。
白岐扬起嘴角,状作捂心口:“唉,师妹我受了伤,灵力不济,还得麻烦师兄……”
吹雪剑应声而出,剑鸣惊空,雪色刃光自上而下,利落扎进地面。
一连串细微声响炸开,就像琉璃瓦被踩碎的咔吱声。
浓雾从地底钻出,飞速蔓延,扰人视线,又突兀扬起阵风沙,惊得所有人不自觉闭眼。
等再睁开,风平浪静,天黑了。
绿色磷火飘飞,魇村归于死寂。
这才是它的真实模样。
“阴阳乾坤阵。”
袁丘满脸不可置信,看向白岐,“你怎会懂阵法?”甚至还找到了阵眼。
他观察半天,也没看出异样。
白岐懒懒扫他一眼:“菜就多练。”
什么阴阳乾坤阵,她不懂,只是自进魇村,察觉不对,下意识往家这方走,又暗中观察楼烬雪神色,赌了把。
好在,她赌对了。
袁丘被嘲讽,憋红了脸,嘴张了张又闭上。只沉默看她一眼,垂头,是他技不如人。
“村中已无活人。”
楼烬雪睁眼,收回神识。
所以,他们方才所见,皆为幻像,或者说,是曾在这发生过的事。
连四个元婴期都没察觉,若非白岐指引,又有半步化神的楼师兄破阵,那他们……
几人脸色瞬间变得难看。
叮铃叮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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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铃铃。
……
清脆铃声自四面八方传来,在沉沉夜色中,显得诡异又阴冷。
众人瞬间紧绷身体,围站一圈,警惕周围,将白岐护在中心。
“小心……”
接连不断的铃声,竭力探出神识,也无法定位。反因铃声干扰,神思逐渐凝滞,身体也不自觉放松。
好困。
好想睡觉。
白岐迷迷糊糊想,要能做个美梦就好了。她手脚发软,不自觉往下滑。
柳芸察觉身后动静,想拉她,却在碰到她手那瞬,也恍惚觉得,似乎睡一觉也不错。
她要做什么来着?不想了,睡觉要紧。
然后是袁丘、纪容、还有李荣耀,一个个接连倒下,他们脸上都扬起满足的微笑。
别挣扎了,快来一起睡觉!
只要楼烬雪,似乎面色如常,仔细看去,眸底却一片混沌。
他紧紧抿唇,前跨一步,将几人护在身后。随后,慢慢抬起吹雪剑,猛地刺向右手掌心。
噗呲——
血花飞溅在雪色衣衫,再洇开。
他丝毫没察觉到疼痛般,只冷冷抬眼,看向那渐飘渐近的身影。
是个长相妖异的红衣女子,她的发髻上高高插着白骨梳,身上还挂着叮叮铃铃的风铃。仔细看去,哪是正经风铃,分明由一节节人骨串成。
“咦?”那女子声音娇媚,“还漏了个,哟~还真是个美貌的小仙君。”
“蚀、梦。”楼烬雪一字一句,随着蚀梦靠近,他脑内愈发昏沉,不得不用吹雪剑撑地,才能勉强直起身。
“呀!小美人居然认得我?”
蚀梦嘻嘻调笑道,“看你能坚持这么久的份上,我就大发慈悲一下。”
她冷下脸,瞬移至楼烬雪身前。
楼烬雪瞳孔缩紧,瞬移,至少化神期邪魔。怎会藏得这般好?
不待多想,一根细长尖利的指骨悄无声息,点在他眉心,眼前发黑,只余蚀梦轻轻飘飘的声音在他脑中响起。
“那就让你,在美梦中死去吧。”
蚀梦收回手,懒洋洋伸个腰。
真是无趣。
一直待在这破地方,真是无趣死了。
那该死的老家伙,将她吵醒,还把她束缚在这打白工,人都死完了,也不知要搞什么鬼。
她随意撇眼躺板板的几个修士。
一个、两个……啧,还有只丑鸟。
让他们做什么梦好呢?
她虽为邪魔,却是只有品味有追求的高等蚀梦,才不像那些低劣同族,只会搞些毫无美感的血腥噩梦。
恶心死了。
她目光游移,忽地眯了眯眼,看向最先倒下的小趴菜,她脖子上那玩意儿有点眼熟。
她走过去,指尖顺着细绳,轻巧勾出一块不规则暗红石头。
“命石?”那一族不早死完了么?
她起了兴致,捏起命石,手心溢出玄妙红光。命石开始发热,越来越烫,伴着一声嗡鸣,半空中,隐隐显出些支离破碎的画面。
蚀梦饶有兴致看着,眼中精光连连。
妙啊,什么当炉鼎,还有被骗婚生子,甚至还有小黑屋强取豪夺……
创造出这些小世界之人,真与她臭味相投。
她将目光定格在其中一个世界。身形逐渐虚化,幻化成一层红色薄雾,再如莬丝花般,紧紧缠绕在几人周身。
那就,一起来做美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