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间的厉色让靠过来的青木儿不禁后退了一步,他抱着鱼篓,唇口微张,懵然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小哥儿,要买东西找伙计,这位是铺子里的打铁师傅,问他也不知道价格哎!”另一位打铁师傅突然扬声道:“而且,赵师傅已经成亲啦!是吧赵师傅?”
青木儿一愣,不知这位师傅为何这样说,迟疑地摇了摇头,刚要说话,那边赵炎已经放下锤子,撩开蓝布幡走了出来,沉声问:“自己来的?”
青木儿迟钝地“啊”了一声,小声回:“坐牛车。”
赵炎垂眼看小夫郎的低垂的脑袋,皱了皱眉,冲另外两个打铁师傅说:“我出去一下,掌柜的来了辛苦二位说一声。”
那两位师傅手上功夫停了一下,懵着点了点头。
打铁铺外头摊子上没有客人,看摊子的小汉子摇着蒲扇时不时吆喝一声,见赵炎出来打了个招呼。
赵炎走过去:“二万,长椅借用一下。”
二万手中葵扇一挥,颇为豪迈地说:“赵师傅尽管拿去。”
赵炎微颔首,弯腰拿长椅时,身后露出一个戴着斗笠的小哥儿,那小哥儿低着头抱着鱼篓,二冬愣了一下,这才想起是刚刚看到的小哥儿。
赵炎单手拎着长椅走到摊子侧旁,打铁摊子和隔壁的瓦匠摊中间夹着一处小道,约莫一人宽,赵炎走进去两臂会碰到支摊子的布蓬,他把长椅靠在打铁摊的布蓬旁,大手拍了拍尘,让青木儿坐下。
青木儿原打算把桂花米酿送到,等赵炎吃完就能去寻丢失的银子,但看赵炎的动作,似乎想慢慢吃。
他心里焦急,面上却不敢催促,他抬头看了看天,日头很大,时间还有,咬了咬内唇,抱着鱼篓坐下了。
他摘下斗笠,用手袖擦了擦汗往左边看了一眼,从这可以看到街上行人路过,这一处小天地很窄,缝隙在摊子和摊子中间,行人路过下意识只看摊子上的东西,忽略了这里还坐着人。
但又因这处窄,只要往这里看一眼,便能一眼看清这里的人在做什么。
光天化日之下,虽不可能做些什么,但街上传来各种喧嚣声和脚步声,还是让青木儿脸颊微微发热。
他有些不自在,连带着赵炎也不敢多看,垂首抱着鱼篓往赵炎那边递一递,细声说:“阿爹做的桂花米酿。”
赵炎接过鱼篓,没立即打开,而是站到青木儿左边,遮挡住所有从街上传进来的探究的目光,他打开鱼篓,从里面拿出小瓦罐一看,桂花香味瞬间扑鼻。
一如少时尝过的桂花香。
这是小夫郎,不顾天热山高路远千里迢迢送来的,只为给他尝尝。
青木儿看他没动,以为是不知道木勺在哪,便轻声提醒他:“木勺也在鱼篓里。”
赵炎从鱼篓里找到木勺,甩了两下放进瓦罐里,然后把瓦罐递到青木儿面前,青木儿一怔,连忙摆摆手说:“我在家吃过了,阿爹做了很多。”
瓦罐还是没有收回去。
青木儿飞快地抬头看了赵炎一眼,他坐着,赵炎站着,实在太高,那一眼没看仔细,他摸不准赵炎什么神情。
瓦罐又往前递了一点。
青木儿抿了抿唇,心一横,拿起木勺抿了一小口,双手把瓦罐推了回去,小声说:“你吃吧。”
沾了蜜糖的唇像是覆上了一层薄薄的光,清润透亮。
赵炎眸光一暗,把瓦罐放回青木儿面前:“帮我拿一下。”
青木儿不明所以,愣愣地接过瓦罐,抬头看赵炎已经转身走出这处小天地,往街上去了。
他不知赵炎怎么突然走了,双手捧着瓦罐急得不知该怎么办。
没一会儿,赵炎去而复返,手里端着一碗白软的豆腐花,放到了长椅上:“你吃。”
说完拿过青木儿手里的瓦罐,站在一旁拿起木勺舀起一勺桂花米酿,吃了一大口。
阿爹的手艺过了这么多年,不曾变过。
青木儿低头看着那碗温热的豆腐花,眨了眨眼,心情有些复杂,一碗豆腐花,可不便宜呀……
他坐牛车还花了一个铜板呢,这下,那十两银子无论如何都得寻回了。
“为何不吃?”赵炎见他看着豆腐花就是不吃,想起上回的衣裳,手一顿:“不喜欢?”
“没有。”青木儿连忙否认,他小心翼翼捧起豆腐花放到赵炎面前:“你也吃。”
他少吃一些,欠的也就少一些罢。
赵炎面上瞧不出神情,眉头却是蓦地一松:“不用。”
推拒几次,赵炎都如是说,青木儿没法,只好拿起勺子吃起来。
掺了蜂蜜糖水的豆腐花入口即化,这样的热天,温热的豆腐花吃完非但不觉得热,还隐约觉得喉中清甜,解了这一路的热意。
街上车水马龙,喧哗热闹,两人在这一方逼仄的小天地里一起吃完了手中甜水。
吃完后,赵炎去还豆腐花的瓷碗,青木儿麻利地收拾好瓦罐,背起鱼篓,戴上斗笠,他刚要从小天地出去,赵炎也在这时回来。
赵炎还碗几乎是小跑着去小跑着回的。
来上工这两日,没见着小夫郎,倒是没什么念头,可一见着人,心中像是开了一道口子,丝丝清凉的风从口子偷跑进去,冲掉了面对打铁炉子的燥热。
他不知这样的焦灼又舒畅的情绪是为何,他只知这会儿想和小夫郎一起呆一会儿。
至于呆着要干什么,说什么,统统不知。
但小夫郎要走了。
赵炎绷着脸,黑沉沉的目光钉在小夫郎的斗笠上,不发一语。
“我先回了。”青木儿戴着斗笠看不到赵炎的神情,眼睛看着赵炎微起伏的胸口,这回赵炎衣裳捂得严实,没看到傲人的肌肉,少了些压迫感。
没听到赵炎的回应,青木儿又添补了一句:“家里还有活儿要做。”
赵炎心头的清风都散了,只剩闷热,他微抿薄唇,凝声道:“回去当心些。”
青木儿点了点头,步履匆匆地汇入人来人往的街市。
直至背影消失,赵炎敛下眼眸,回了铁匠铺。
青木儿抱着鱼篓原路返回。
现在未时一刻,离太阳下山还有一段时间,青木儿寻完银子得赶在太阳落山前回到赵家。
担心时间不够,他小跑着去镇口,希望能赶上牛车回程。
他到时,正好剩一个最边缘的位置,那处不好坐,位置小,抓不稳很可能摔下去,他思考着要怎么上去,只见旁边的人往里挪了一下,给他让出不少位置。
青木儿一愣,抬头看去,竟是田柳。
田柳看了他一眼,伸出手说:“上来。”
青木儿犹豫了一下,握住了田柳的手,借力上了牛车。
泥路坑洼,牛车颠簸,木板很硬,颠得人三魂六魄飞了大半。
青木儿双腿夹着鱼篓,双手用力抓着木板,额间全是汗,旁边的田柳见他抓得费劲儿,伸手牢牢挽住了他的胳膊。
田柳看了看鱼篓,问道:“你到镇上卖鱼?”
“不是。”青木儿感激地冲田柳笑了笑,说:“是给我家相公送些吃的。”
田柳一听,来了兴趣:“什么吃的?还得特意送一趟?”
“阿爹做的桂花米酿。”青木儿说。
“嚯,我知道,今早周小嬷到我家借石磨了,就是做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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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吧?”田柳问他。
青木儿点了点头说“是”。
“你同你家相公当真恩爱。”田柳笑说。
青木儿挪开眼,他心虚得很,没好意思接这话,三两句岔开了。
田柳只当青木儿害羞,不是所有人都像自己这般胆大妄为,他嘿嘿笑了两声,转而问:“我叫田柳,你叫什么?”
“青……”青木儿险些忘了真夫郎的姓:“何清。”
“那我叫你清哥儿吧。”田柳拍了一下自己的膝盖,一锤定音,他说完往旁边看了看,朗声道:“牛叔!我到了!”
青木儿一愣,这里离村口怎么还得走一刻钟呢。
“我相公在前面村子里学人做大夫,我去接他回家。”田柳笑着说:“他个瘸子总不爱柱棍子,我去骂他。”
这话,青木儿不知该如何作答,不过田柳也不用他回应,田柳利落地翻下了车,拍了拍手,刚要和新认识的小哥儿挥手,就见那小哥儿也跟着下了牛车。
“你下来作甚?那处位置够你坐了。”田柳问他。
牛车是一路到村口的,青木儿本就想找个借口下来,这样才好避开村里人,不若被人瞧见,他没法解释。
“坐着难受,我走一走。”青木儿说。
“坐着还能比走路难受啊?”田柳笑着嘶了一声:“不过屁股是真疼。”
青木儿被他挤眉弄眼的神情逗得一乐,跟着笑了。
“我去接相公了,你早些回啊!”田柳说。
田柳要去的村子从另一条路拐进去,从这条路能隐约看到不远处的屋子,想必村子离得不远,他一路蹦着去,可见接相公于他而言是件高兴的事儿。
青木儿背着小鱼篓,顺着大路往前走,他隐约记得那日花轿的方向,经过吉山村的路口,他压低了斗笠,不敢回头看,只顾着往前跑。
他担心自己记错路,遇到路口时总要停下来仔细回忆。
幸好,这段路没有多少岔口,直到他来到被抓上花轿的那段路,他就知道自己没走错,被他压倒的野草丛还残留着那日他挣扎的痕迹。
野草颓唐地躺在泥地上,不见生机。
青木儿心口一窒,偏开头,没敢多看。
找银子才是正事。
顺着这路走了没多久,就看到了他当日摔下的陡坡。那时摔下来,他以为自己会死,如今一看,陡坡并不算高。
那时候的绝望死志,更多来自于无法摆脱的追逃。
他擦了把汗,拨开草丛去寻银子。
这处杂草不算很茂密,也不高,只要拨开就能看到内里有没有他想找的东西。
他找遍了所有密草丛,都寻不到。
下面没有,那极有可能在陡坡上面。
青木儿用肩膀擦了擦脸上的草屑,左右看了看,找了根木棍撑着爬上陡坡。
陡坡上面灌丛很密,辨认不出的杂草交缠在一起,连土的痕迹都看不到,更别说要在这里找银子。
青木儿不甘心,咬了咬牙,拿着木棍一边打草一边找。
包袱里,除了银子还有簪子和衣裳,银子小难找,可衣裳也不见踪影。
那可是用上好棉布做的华服,美夫郎说过,拿去典当至少有八百文,若是银子花完可典当簪子,簪子没了还有衣裳。
可如今,什么都没了。
太阳西斜,影子长长铺在密密麻麻的野草丛上,沉得透不过气。
青木儿跌坐在野草丛里,心里难受到极点,他惶惶然看着太阳消失于山边,找不到银子助不了赵家,他还能干活儿,即便他现在会的不多,可他能学。
这番想着,心里总算好受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