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湘的天气比较走极端,冷的时候,像掉进冰窖;热的时候,如困在火笼。有人说,这说法不对,大东北冬天零下三十几度不比你冷?不错,北方地区的冬天,室外很冷,潇湘无法比,但那里室内到处都有暖气,温暖如春。反观潇湘地区,到了寒冬腊月,那种沁入骨髓的冷,使你无处躲藏。夏天刚好相反,从早一直热到晚,如果没有空调,上半夜无法入睡。
器材厂的职工面临着又一个酷暑的考验。
厂区通道上,悬挂着红底白字的大横幅::“战高温,夺高产,彻底打个翻身仗!”
午餐时间,周亚平走进食堂就餐。
打饭窗口买了饭菜后,周亚平向附近的一张餐桌走去,准备坐下。原来坐在这张桌旁的几个小伙子看见厂长过来,赶紧挪了挪,一个小伙子好奇地问:“周厂长,你怎么也到食堂吃饭?”
“中午想留点时间咪咪眼,回去自己做饭太费时间,就在食堂吃点。”
看到几个小伙子都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周亚平一边夹菜吃饭,一边反问:“怎么啦,看起来一个个都像霜打的茄子——蔫了?”
“跟你一样没睡好觉。当然我们知道,厂长你是日夜忙工厂生产的事,少了睡眠时间,我们却是无法安睡。”
“为什么?”周亚平停住筷子。
见厂长发问,说话的小伙子露出无奈的表情:“宿舍里晚上热得像个蒸笼,又没有电风扇,叫人怎么睡觉?”
“不对呀,昨天我还到单身宿舍去过,没听到这种反映呀?”
“我们这批新工人没有住工厂的宿舍,是借住外单位的宿舍。那叫什么宿舍,又潮又闷,冬冷夏热,真没法住。”
“哦,原来这样。”周亚平陷入沉思。
吃完中饭,周亚平回到办公室,原打算在沙发上睡个午觉,但翻来覆去睡不着,本想马上把后勤部门的人叫来问清情况,又意识到不便打扰别人的午休,只好爬起来阅批文件。
下午上班铃声响了,周亚平迫不及待地拨通了总务科的电话。
总务科科长徐茂林接到厂长电话,不知有什么重大事情,给科里其他人交待了几句,就匆匆忙忙赶到厂长办公室。
没有寒暄,周亚平直奔主题:“徐科长,住在厂外的那批新工人宿舍的情况你清楚吗?”
“太清楚了,近段时间好几个车间都到我们科来反映过,新工人睡不好觉,白天上班没精神。有的车间主任还提到,担心他们上班打瞌睡会出事故。”
“那为什么不尽快解决呢?”
徐茂林为难地说:“有什么办法?工厂扩大生产,招了一大批新工人,单身宿舍不够用,只能借住兄弟厂的宿舍,人家那是将要报废的住房,条件极差。”
“考虑过新建单身宿舍吗?”
“去年就打过报告,上级一直未批。”
那个年代,国营企业的一切经济活动,企业没有自主权,但凡稍微大一点的项目,都要请示上级单位审批。
“我记得你们科管基建的熊工提出过,最快的解决办法,就是在现有的单身宿舍基础上,加盖一层。”周亚平问。
“没错!当初建单身宿舍时,是按两层设计的,只是由于缺钱,只盖了一层。因此,熊工认为,现在加盖一层,地基毫无问题,而且工期也很短,只要两个多月就可完工。”
徐茂林补充说:“就是这个基建计划,去年就报上去了,部局到现在也没批下来。”
周亚平见一时也商议不出能彻底解决问题的办法,只好对徐茂林说:“那就这样吧,你们先帮这批住在外面的工人解决电风扇问题。争取今天就安装好,暂时解决一下。其它办法,我们再想想。”
“好吧,厂长,没什么事我先回去了。” 徐茂林准备离开。
“慢点!还有一件事,请你回去落实。现在天气很热,几个车间的工人天天守在高温炉前,更加辛苦,你们安排食堂煮点绿豆汤,上午和下午各一次,送到车间里,给工人们喝。这要作为一项防暑降温的措施坚持下去。”
“行!我马上去安排。”
徐茂林走后,周亚平打了几个电话,布置了相关的工作。期间,厂办罗主任又进来几次,汇报一些日常的事项及送来需要签批的文件。
下午3时左右,是周亚平给自己定下的巡视车间的时间。
每到一个车间,除了与负责人例行的工作交谈外,周亚平还忘不了问问该车间有多少住在厂外宿舍的新工人,他们有什么反映,等等。同时,也询问大家解决问题的办法。
众人提出了形形色色的建议。有的说必须另外租房,还介绍镇上新盖的某公寓坐南朝北,冬暖夏凉;有的说在现有的单身宿舍里,把单层床换成双层床,这样就可以让住厂外的职工全部搬回来。
听到这些意见,二车间颜主任快人快语:“这都是馊主意。镇上新盖的公寓确实好,但你知道多贵?而且离工厂太远,年轻人爱睡懒觉,如果住那里,岂不是天天迟到?换双层铺的主意更烂,现在讨论的是改善职工居住条件,你那方案是反着来,怎么行?”
正在讨论中,设备动力科科长秦仁义匆匆忙忙找来了。
“周厂长,找了半天,原来你下车间了。”秦科长递过来一份文件,“这是今年设备大修理计划,明天就要上报的,请你签字。”
周亚平知道,这个计划是办公会集体通过的,签字只是程序要求,因此,略微翻看了一下,就掏出钢笔在文件上签下自己的名字。
“秦科长,像这种文件报上去,部局多长时间会批下来?”周亚平收起签字笔。
“很快,三四个工作日就可以批复下来。”
“啊,这么快?”
秦仁义笑了:“设备大修理用的是自己的钱,既不需要占用指标,又不需要上面拨资金,怎么会不快。”
周亚平茅塞顿开,暗想,原来诀窍在这里。
从车间回到办公室,周亚平立即让罗主任通知相关人员到小会议室开会。
参加会议的,除了几个副厂级干部,还有财务部门、总务部门、设备部门的负责人,总务科的熊工也被邀参加会议。
周亚平首先讲话:“今天会议议程主要是商议解决单身宿舍问题。进入夏季以来,天气越来越热,借住在兄弟厂宿舍的新工人反映非常强烈,老宿舍里过于闷热,晚上无法入眠,影响工作情绪。今天我让徐科长安排装上电风扇,但毕竟不能彻底解决问题,大家看看怎么才能切实解决这个问题。”
主管后勤的副厂长欧阳昭民发言:“彻底解决问题的办法其实去年老的领导班子就想到了,就是翻盖一层宿舍楼。但基建计划一直没有得到上级批准。”
“是呀!”大家纷纷表示同意这一说法。
周亚平问:“这与我们把这一项目用基建计划的名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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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报有没有关系?”
“没错呀,这的确是基建计划呀!”总务科科长徐茂林十分肯定地说。
“周厂长,翻盖宿舍,只能以基建项目上报。但由于部局每年的基建计划指标有限,因此很难批。”负责基建工作的熊工解释。
周亚平沉思片刻,搓了搓手:“如果我们以房屋大修理的名义去申报这个项目,不需要占用基建指标,又是自筹资金,不需上级拨款,这样应该比较容易批准吧。”
“基建项目报成大修理,会不会是欺瞒行为?” 徐茂林自言自语地嘟囔着。
秦仁义不同意他的看法:“根本谈不上什么欺瞒。房屋也属于固定资产,房屋大修理是名正言顺的事。”
高吉吉也赞成这个意见:“是的,确实有这个名目。三年前,食堂屋顶漏水,总务科提出必须把屋顶翻新,我们就是以房屋大修理项目申报的,很快就批下来了。”
徐茂林还不甘心:“但现在是新建一整层楼呀?”
“我说两句,” 欧阳昭民接过老徐的话头,“从逻辑上说,既然是大修理,又没有限制大修理的工程量,那么,在旧房屋的基础上换个屋顶或是加盖一层,都是属于固定资产大修理范畴。我也同意周厂长的提议,把宿舍翻盖项目用房屋大修理的名义重新申报。对了,总部财务处鲁处长上个月来我厂调研,是我一直陪同。我看他很通情达理的,也了解我们的实际困难。递交报告后,我再与他电话沟通沟通。”
周亚平看到大家基本统一了意见,终于找到了解决单身宿舍问题的途径,很开心,微笑着做了会议总结:“这件事就这样定了。会后,请欧阳厂长安排起草报告和向上申报事宜,总务科马上准备联系施工队伍、建筑材料等事项,只等上级批文一到,立即开工。”
申报工作出现了一点小曲折,上级主管单位认为,房屋大修项目名称不妥,应改为“单身宿舍移地大修”。对此,周亚平至今还想不明白,本来就是在现有基础上大修,为什么非得是“移地大修”。但他明白,这肯定是上级部门主管人员的主意,是一番好意,目的还是让我们这个实际上新建一层宿舍的项目能在繁琐复杂的规章条例中取得合法地位。这也是在那种计划经济条件下,规避风险,办成实事的游戏规则。周亚平心里默默地感谢这位上级主管人员。
改称“移地大修”的报告很快下了批文,器材厂加盖一层宿舍楼的工程可以动工了。
但真到了动工又遇到难题。由于是在现有单身宿舍基础上加盖一层,这就牵涉到现住单身宿舍的人员,在施工期间如何临时安置问题。总务部门搜肠刮肚想尽办法,动员各个单位把能够倒腾出来的房屋都倒腾出来,仍然还有二十几个职工无法安排。
周亚平与党委书记及几个厂级领导商量后,决定动员机关干部集体办公,挤出空房供单身职工临时居住。领导们身体力行,四个正副厂长挤到一个办公室办公。这样,很快腾出了一些空房,解决了剩余的单身职工安置问题。
宿舍翻盖工程进展很快,两个月的时间就已完工。终于赶在最热的“秋老虎”到来之前,让住在厂外的单身职工兴高采烈地住进了新宿舍。
这件事在职工中引起了较大的反响,都认为工厂领导为职工办了一件大好事,连平时酷爱排球运动,但不苟言笑,牢骚最多的秦仁义,也对此赞不绝口:“真不错,我们厂这次打了个‘短平快’的好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