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稚水在原地站了两三秒,睫毛密绒绒的被风吹得轻眨,正想收回视线,却猝不防及地跟宁濯羽对上了。
他人如其车,色彩斑斓艳丽又恣意张狂得没边了,眼神直直地瞧过来,有那么一瞬间,林稚水悄然地后退半步又止住,不禁心想,看我干嘛,我是站你这边的啊。
“……”
下秒,林稚水率先轻咳了声走近,连车门都是自觉绕到副驾一侧,伸出手指打开的。语气平静:“小濯司机是吧,不用你请,我自己坐好。”
小濯?还小濯司机?
宁濯羽盯了她弯腰进车内的侧影片刻,连眼尾的锋利弧度都清晰而微妙,随即,罕见地没有现场来个狮子炸毛,却当着脸色沉到濒临爆发前的沈临疏面,堂而皇之地驱车走人。
临近傍晚时分,光与暗的界限被模糊不清,犹似业余画家泼翻了的颜料。
当宁濯羽单手方向盘猛打,第三次利落超车时,林稚水眉心轻蹙,慢慢展开,又轻蹙起来,表情透着几分一言难尽:“你尊敬的兄长大人应该没给你设什么时间限制,在天黑之前,把我接回去吧?”
她意图,想用恰到好处的音量委婉地暗示,可以礼让礼让街道的车。
宁濯羽的人生字典里就没有礼这个字,想到她把自己当司机,于是朝她瞥了眼,故意说,“你不知道么,我宁家是有门禁时间的。”
林稚水语气微微错愕:“门禁?”
“落日之后不归家还在外面招蜂引蝶,一律打断腿。”宁濯羽神情多了几分似笑非笑的,嗓音又低得像是在跟她透露家族不为人知的血腥秘闻似的,“这是宁商羽定下的规矩,他弟弟多,偶尔下手重了打残几个死几个也不算什么事。”
说到这,还故意停顿了一秒,好心告诫:“你该庆幸还没入门,否则等落日回去,就得承受我尊敬的兄长大人亲自鞭罚哦。”
他前面要没提招蜂引蝶四个字,阴阳怪气得太明显,林稚水险些都要信了。
林稚水顶着那张特别白嫩,近乎到了皮肤都过分纯洁程度的小脸,慢悠悠说:“没事呢,我皮糙肉厚的,经得住鞭打。”
继而,她也学宁濯羽停顿了一秒,通情达理地包容宁商羽这种古怪变态规矩:“只要他感到快乐就好。”
“……”
经得住?
宁濯羽指骨漫不经心地叩击方向盘,又朝她瞥了眼,觉得林稚水外表就是个祸水级别的易碎品,仿佛多看一眼都会碎掉。
还敢大言不惭自己皮糙肉厚的。
车厢内的气氛沉默了秒,林稚水似乎从他眼中感受到了不加掩饰的歧视,抿住红唇,也礼尚往来的,眸光在他身上凶巴巴地走了一圈。
一个小司机,歧视谁呢?
一路绿灯通行,两人相继无言很快抵达了花园别墅住处,林稚水被安全放下车,刚走两步,又很突然地停下了脚步,回头礼貌问这位小濯司机:“你不进来坐会吗?”
小濯司机没礼貌,但她不能没有。
夕阳即将流逝的余晖映衬着宁濯羽,他正倾身慵懒地用手臂搭着车窗,黑色长卷毛束了尾滑落衬衫前,掀起眼皮说:“请问你是准备死也要拉一个垫背么?恕直言,你自己去面对吧,我为人品行高洁遵纪守法胆小的很,可没那么强大的心脏奉陪你。”
“……”林稚水简直要被他的厚颜无耻给震撼了。
而且她没被限制出门自由,又没偷偷摸摸的婚前出轨,自己就自己去面对宁商羽,有什么好怕的!
更重要的是,她就是客气一下而已。
爱坐不坐。
林稚水转身就走。
天色已晦暗下来,她没有丝毫负罪感地踩着最后一丝余晖,沿着花草环绕的鹅卵石路走进了别墅。
受宁濯羽胡说八道的影响,险些还真要以为宁商羽家里拿着小皮鞭恭候着。
结果进了门,除了管家贴心地为她备了一桌烛光晚餐外,并没有他身影。
管家上前恭恭敬敬地问她何时开饭。
林稚水抬眸,不经意地扫了下主位空空如也的椅子,又表情平静说想过一会儿再吃,先去洗澡,随即她把拿回的珍贵手册放下,便提起裙摆上楼。
才伺候短短几日起居,管家就发现林稚水的胃非常娇生惯养,几乎每道菜都是端上桌,再几乎原封端走。稍作思考了片刻,管家拿出平板无情地划掉今日的厨师,又从候选的百名厨师里,挑了一位最擅长做粤菜的。
再然后。
把别墅的一切事无巨细汇报给那位。
林稚水极度挑食,只是因为自幼味觉尚未修复好,吃什么好像都激发不出她食欲而已,殊不知管家为此,紧锣密鼓地翻找遍了全球厨艺高超的厨师名单。
她洗完澡很快就下楼了,穿着及踝长的柔软浴袍,整个人懒洋洋地很放松,正用手,梳理着垂腰的乌黑长发。
刚到客厅,讶异发现宁商羽竟已经坐在客厅宽大的沙发上,茶几上放着平板电脑,正在跟高层越洋视频会议。
见到林稚水身影出现,也只是淡淡掀起眼皮。
未等她说什么,管家适时地端了一份热腾腾的鱼片粥,和精致的港区特色小菜。
“林小姐,您想坐哪儿用晚餐?餐厅还是……”管家这话问得非常体贴,又恰到好处地点到为止,显然未说完的话,是暗指向了客厅沙发。
林稚水垂眼看了几秒鱼片粥,就这么一小碗,犯不着费劲儿走去空荡荡的餐厅吃,她窝在沙发上捧着就能咽完,随即,在自然不过往宁商羽对面坐下。
林稚水这身浴袍雪白,沙发也是白的,就跟彻底融入到了冬日堆积的厚雪般,被置于手扶旁的落地古典灯光芒一衬,低垂的侧脸也只有那片唇是红的,微微张开,含了一口清甜的米粥。
含着还没咽下。
林稚水很轻地抬眼,视线很正常落到了前方。
宁商羽跟人连线讨论收购内容,并没有外放,而是全程带着蓝牙耳机,等中场休息片刻时,他兀自解了束缚修长腕骨的袖扣,继而,从茶几拿起一支雪茄消遣。
隔着不近不远的距离,都能闻见空气中弥漫着那股浓烈醇香味。
林稚水感到新奇似的,先是安静地看了会儿宁商羽顶着那张过分淡漠、也过分俊美的脸吞云吐雾,眼眸的视线不露痕迹地寸寸描摹着,从薄唇,延伸到了夹着雪茄的手上。
突然间注意到了……
之前不曾注意到的小细节,宁商羽腕骨内侧露出了类似是刺青的墨色直线,随着他漫不经心抬臂动作,似乎更加清晰了一分。
不是那种繁复图案,就一条直线,瞧着很长。
林稚水性子使然,是好奇了就肯定会开口问:“宁商羽,你手臂上那条很长的线,是什么?”
她音调不高,又清澈的像水,在深夜里渡到了宁商羽耳中。
宁商羽始终都没太关注林稚水这边,直到现在,才缓慢地抬首,那双会摄人魂魄的眼睛在白雾里若隐若现,恰好又隔空对上林稚水透亮眼珠,语调极淡:“你以后就知道了。”
等以后?
林稚水微微怔了怔,微蹙眉心想这话字字透着敷衍意味,现在时间地点就这么不适合说吗?
她黑发垂肩,欲言又止,见宁商羽好似真不愿透露,又把疑惑咽了下去。
不过,林稚水脑袋里的好奇念头可不止一个,还有别的话要问,她没忘记往嘴里塞了口粥,声音听上去带点儿含糊,又问:“对了,今晚我们试吗?”
宁商羽慢条斯理地把玩雪茄,燃烧的那一头红点摇曳,衬得他指节精致异常,在那句试吗落过来时,他倒是反应极为意味深长同时打量过去。
平静幽深的视线如有实质一样,让林稚水慢了几秒,她今晚刚洗过澡,裹在浴袍内的身体清爽又干净,没有流水。
真的只是正常问下而已,不知为何被宁商羽这般直直瞧得,莫名有了点说不出的暧昧性邀请意味起来。
宁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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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生人勿进的姿态忽而转变得放松而慵懒,靠进沙发背里,似是思考过后,淡淡拒绝她了:“林小姐,我今天没有这个行程。”
“……”林稚水脸蛋莹白剔透的皮肤被这句话砸红,连带耳根。
那他的行程都是些什么内容!
是专门莫名其妙空降到她的住处视频会议,又一句话都不跟她聊吗?!
结果还真是。
今晚宁商羽换了两三拨人视频会议,悬在钟摆上的时间过得极快,忙碌到林稚水把那碗米粥一滴不剩吃完,又蜷到沙发上整理起父亲遗留下的珍贵手册。
林稚水发尾卷曲着坠到雪白伶仃的脚踝,触感冰凉如绸缎,偶尔微麻了,才动作舒展伸长下。她垂眼专心着,指尖小心翼翼地翻开封存多年的手册,伴着零星的幼年回忆也浮上心尖。
她是遗腹子。
准确点说,林砚棠死在人为引爆的游轮上时都不知道他很快又要当爸爸了。
那时甚至是盛明璎本人也不知道腹中已有三个月身孕,一系列的突发情况像是杀伤力极强的风浪拍得林家上下岌岌可危,险些连根基都被摧毁。
而林稚水对林砚棠的情感认知,都是从珍贵书籍遗物上获取的,她自幼就学会独自把那个传闻中生性仁慈的父亲拼凑了出来。
可不能提起。
林曦光会心情不好。
连手握大权后的盛明璎,也会偶尔在深夜疲倦醉酒之际时,久久失神地看着她这双遗传性的琉璃眼。
……
这些算不上什么好的回忆,林稚水轻轻缓了口气,把这份珍贵无比的手册合上,继而不可避免地想到白日时,沈临疏最后说的那番话。
之所以能很有信心认为自身家庭圆满是追求她的优势。
有一部分是源于必然是窥探出了她情感上对父亲这个角色有所崇拜,当然,还有一部分来源于:
林稚水没记错的话。
当初母亲给的那份资料里记载,宁商羽年幼时就早已丧失双亲,他的父亲生前是当年如日中天的宁氏家族掌权人,母亲则是著名音乐家,都是双双空难离世的。
跟家庭圆满几个字,完全不沾边。
那且不是。
林稚水脑子突然冒出一个不合时宜的想法,他跟她,那且不是,两个缺爱的孤儿深夜报团取暖?
宁商羽比她还更惨点……
完了。
这想法让林稚水有点儿怜悯心泛滥,继而,抬眼欲言又止地看向了——深夜还在像个冷漠无情高级机器人一样毫不间断地运转的工作狂。
宁商羽已经无视了她整整五分钟的窥视,待那眼神越发明目张胆,他在客厅逐渐幽静的灯光里,终于倏然抬眼。
下秒,林稚水温柔提醒:“宁商羽,保重身体。”
宁商羽:“……”
*
被提醒要保重身体的宁商羽到了后半夜才走的。
他行程被安排得很满,天还没亮,就携带高层精英团队又赴美参加签约仪式了,好几日都在国外。
小濯司机倒是闲得很,竟致电来问她有没有被惩罚。
林稚水正悠闲坐在阳台观赏花园近日盛开的一大片木绣球树,心想自己私人号码真是毫无隐私,谁都能打进来。
继而,抿了下红唇,轻声问出:“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宁濯羽在上回就发现林稚水也就长得纯粹,性格也是纯粹的难搞。
为了满足自身八卦欲,故而跟她在电话里,语调懒懒散散地透露了沈临疏色胆包天想夺人未婚妻的后续。
后续就是沈氏夫妇亲自跟宁商羽赔礼道歉了。
并且保证会约束好自家儿子那颗贼心。
宁商羽也很通情达理的……原谅了沈临疏。
林稚水:“……”这事为什么还能有后续?
宁商羽对这件事有所在意了吗?
那晚,他最后该不会也通情达理的原谅她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