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邃的海洋,虚无的空间,莫名奇妙的灰色剪影,总不见得都是一场漫长的梦带来的既视感吧?自己的记忆力是很差,可也就几天前发生的事情,他还是能分辨清楚真实世界与虚幻想象的差异。
经历了一波脑内互博,月见月海最终还是相信自己的亲身体验。
当初购入和拆封快递的场景绝不是单纯的幻想,自己脑海里的人物面板也是如此的真实。
挥出去的每一拳,挥舞门板的每一下拍击,这么畅快的打击感绝不可能是虚假的。
更重要的是。
“照你这么说,我不是游戏玩家的话,那不就成了单纯的妄想症患者么。”
月见月海气鼓鼓地反驳。
“我现在能出现在高专的宿舍里就是最好的证明……普通人的话,是肯定不会有入学资格。我在进入游戏前,可是实打实的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超绝亚健康普通人哦。”
完全说不通啊。
抓狂地将一头白发挠得更加杂乱,哪怕天才如五条悟,此刻也是体会到无能为力的烦躁。
“……算了,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他妥协了,或者说,他不得不妥协。五条悟心想,要能说服月见月海其人,恐怕只有智力程度堕落到与对方一个水平的存在才能完成这番壮举。
而自己是个聪明人,各种意义上的聪明人,做不到很正常,能做到配合着继续演下去已经是常人所能达到的巅峰了。
“应该说。”月见月海得寸进尺地将脸贴过去,回以一个大大的笑容,“我说的就是真实的,所以才没办法反驳吧。我现在变得这么厉害,等到下次出任务的时候就可以大显身手了哦,就等着屈服于我威风凛凛的模样吧。”
真是个笨蛋。
暧昧不清地喃喃,仿佛受不了对方耀武扬威的傻笑,五条悟捂着下半张脸别过头去。
只是被那副傻乎乎的表情气到了而已。
绝对不是因为害羞!
绝对不是!
……
“你在做什么白日梦。”
教师办公室内。
夜蛾正道不留情面地回应。
站在一旁的月见月海夹紧尾巴,弱弱地重复了一遍刚才说出口的话。
“……我是说,想要再接一个任务。”来挽回自己大出血的钱包。
“我也说了,你在做什么白日梦。”
夜蛾正道厉声道,“你该不会以为,在经历过上回如此惨痛的事故后,没有任何补救措施便能当作无事发生地掀过这一页了吧。”
“可是,可是我不是安全回来了嘛。”
月见月海越说越小声。
“而且,造成人员失踪事故的源头史莱姆种群,我也是仅凭一个人的力量就清理掉了。”
夜蛾正道态度异常坚决。
“既然如此,就去训练场吧。”
“训练场?”
“鄙人不才,好歹也是一级术士。”夜蛾正道站起身,分别挽起双手的袖子,露出一看便是饱经锻炼的粗壮手臂,“展示给我看。你清除那种量级的异常存在,肯定有用到非物理攻击的方法吧,把你的术式展示给我看。只要我亲眼确认过,便不再阻拦你接任务。”
“……对不起,是我得意忘形了。”
如今依旧无法主动发起技能的月见月海,低头让步了。
见主动要求不起效,他选择退而求其次的迂回战术,“那如果,等我能顺利发动技能就能证明我已经可以独当一面地处理任务了吧,”
“你要这么理解也可以。”
看这架势,短时间内夜蛾正道是不会轻易让步了。
“在你的能力足够让我信服之前,不会同意你再参与进超过二级的任务。”
“咕呜呜……”
“装可怜也没用!”
“让我想想姨母的电话……”
“告状也没用!”
“夜蛾,老顽固……”
“在抱怨我的狠心之前,先审视一下自己的水平!”
随着话音落地,夜蛾正道将一张满是褶皱的纸张拍到月见月海的脸上。
慌乱地将挡住自己视线的障碍物拿下,月见月海摊开纸头低头看去,“这不是我的期末试卷嘛。”
“没错,而且还是零分的期末试卷。”谈及自己学生兼侄子的成绩,夜蛾正道原本就被搅乱不得安宁的脑袋更是混沌酸胀。
“其中至少有百分之三十的题目,都是课堂练习和作业里做过的相同问题。我是怎么也想不通,为何你最后能交上这一份答卷。”
视线粗略地扫过卷面,月见月海不服气地挥舞着手中的卷子,“我明明答对了的,不信的话可以和书上比对。”
“比对?”夜蛾正道反问,“这张满是墨点的卷子,连名字都看不清楚,要怎么比对?”
什么?
月见月海不可置信地再看了一遍自己的答案。
明明就是端端正正的、和课本上印刷出来一模一样的字体,为何夜蛾老师会觉得看不清楚呢?
看着委屈巴巴的少年,夜蛾正道长叹一口气。
“先好好修养一阵吧。”
他以长辈的身份如此叮嘱道。
“最起码,这不是什么坏事。”
“事情就是这样,我被变相禁足了。”
趴在床上,月见月海将头埋在松软的枕头里抗议,用尽全力大声喊叫宣泄不满双脚更是蹬得飞快。就像个得不到心爱之物就开始无理取闹的孩子,直至闹到筋疲力尽才不得不面对现实。
“我要诅咒夜蛾老师……诅咒他什么好呢,就诅咒他以后写文件拿到的第一支笔都会漏墨。”
经过枕芯缓冲的怨念之声,此刻的月见月海四肢卸力摊在床铺上,如无风之日的鲤鱼旗一样失去了生机。
“而且,人家明明用心写了的,还给判零分。夜蛾老师,视力真差劲。”
“差劲的是你的成绩吧。”
早就在月见月海的宿舍里来去自如,五条悟霸占了房间里唯一的椅子,桌面上则是被一大袋粗点心装得满满当当。他咀嚼着鱿鱼干,用沾了调味盐的指尖将被蹂躏的和废纸无异的试卷展开来。
“零分欸,等你哪天突然改口承认自己的真实身份是野●大雄,我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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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会觉得惊讶了。”
“……五条悟也一样过分。”
月见月海头也不抬,继续用闷闷的语调说着,“我要一并诅咒五条悟,诅咒他因为过度摄入盐分和糖分在三十岁前头发全部掉光!”
“哼嗯!?”
虽然很想用“就算剃成光头也不妨碍老子的帅气值”之类的话语反驳,可究竟也没有任何杀伤力。怒从心中起,五条悟抬起大长腿,就往月见月海的方向踹去。
月见月海背后却是长了眼睛般,利用身体的敏捷和柔韧性,一个“鱼溅跃”轻松闪过。他一边翻身,不忘嘲讽,“区区五条,也敢挑战四十九级的我,实在不自量力……噗哦!”
来不及说完,就被迎面扑上来的超大人型阴影用“泰山压顶”压得严严实实。
若不是五条悟大发善心交出剩下零食的分享权勉强讨得月见月海谅解,恐怕两人闹到天黑都不一定能决出胜负。
“要吃的话,就给我把先前的那种话收回去。”
五条悟挟零食自重。
“好吧。”月见月海不情不愿地改口,“那我就诅咒五条悟变成一个发根浓密的冲天扫把头……唔唔唔。”
随即被塞了满嘴的美味棒。
“你以为,嘎吱嘎吱,这种幼稚的东西,嘎吱嘎吱,就能堵住我的嘴么。”月见月海吞咽下去,又伸出舌头将嘴边的碎屑一并舔去,“把波子汽水给我。”
真好搞定。
眼神地跟着那点粉色灵活地消失在嘴唇后,五条悟也不自觉地舔了舔嘴角,他将已经开封过的汽水瓶递过去,“喏,只有一瓶省着点喝哦。”
果不其然,月见月海听都不听,接过来对着嘴猛灌好几口,一口气喝下去三分之一。
享受着不断爆破的碳酸气泡给喉咙带来的爽快冲击,他哈地吐出一口气,“嗯?你刚才说什么?”
“我在说。”五条悟没有去看身边的人,又一把夺回来,“你还真的不客气啊,给我留一点啦!”
他盯着卡在玻璃瓶口下的玻璃珠,迟疑许久,才把嘴唇贴上去仰头消灭了剩下的汽水。
“……啊。”又拆开一包牛奶糖的月见月海突然停止动作,后知后觉道,“我们算不算是间接接吻了?”
你才到意识么。
手中晃动着空荡荡的瓶子,圆形弹珠在里面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五条悟头也不抬地回道,“怎么可能啊,我可是开着术式的。”
月见月海恍然地点点头,“这样啊。”
这样什么?
这样很可惜?还是这样挺好的?
听见对方的回应,五条悟的心情比打开后却没有汽水喷涌出来的波子汽水还要低落,等不到期待的反馈就是很扫兴!
拧开瓶口的盖子,将其中的玻璃弹珠倒出来。
铛铛一声。
顺应惯性无止境往前滚动的弹珠被月见月海接住。
他捏起弹珠,透过纯净透亮的淡蓝色圆球看向对面突然萎靡下来的五条悟。
“我喜欢这个。”
月见月海就玻璃弹珠收进背包里。
“这个就归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