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咒术RPG不太对劲》
1. 游戏第一天
他从二手闲置平台购得了一张光盘。
号称不曾流入市场的绝版游戏,考虑到九块九包邮的定价以及介绍里醒目的“大学生自用九九新”等关键词,他认为可信度不高,不过还是扛着众多不妙的预感买下来了。
把游戏盘插入早八百年没有用过的光驱,主机风扇瞬间转得飞快,发出快要爆炸般的超大声响。
惊天地泣鬼神的动静很快平息,电脑屏幕黑屏几秒,在反应过来之前便跳出来个创建角色窗口占满整个桌面。没有游戏标题,没有个性化系统设置,也没有开头PV。
就算开发版也太简单了吧。
或许简单这个词不够精准,他更想评价其为粗糙。
看看创建页面上可供玩家自由定制的部分只有角色数值以及角色名称,连性别都没得选!要知道这年头就算是像素RPG也会意思意思开放个纸娃娃系统,即便能做到的功能只有换换头发和衣服颜色充数。
从一开始就不存在的期望值降低了。
他摇摇头,手却很诚实地开始挪动鼠标。
角色数值,老生常谈的几项属性。体力、智力、魅力、敏捷,分别影响物理攻击和体力、法术攻击和法术值、暴击率、攻击频率。
按以往习惯,开局给的五十点数一口气分给体力三十五点,还有十五点就平分给剩下的三项吧……等一下!
他沉思片刻。
保险起见,最好将体力值凑到四十,综合判断下来这可是收益最高的属性。
至于缺少的五点,就从智力这头匀出来吧。通常在游戏初期,能接触到的无非是火球术或治疗术这类基础法术。而且多半用个一两次蓝就会耗光,收益确实不太高,完全可以用四十点体力堆积起来的攻击和补血药品撑过去。
一阵鼠标点击,不多会四十体力五魅力五敏捷零智力的角色便跃然在界面上。
管角色是不是零智力起手呢,反正玩家有智力就够了,他很是信任自己的加点策略以及自己的智商。
接下来只剩角色名称,最令人烦恼的同时恰恰也是最容易解决的。
熟门熟路地切出去,打开网站打算搜个朗朗上口的名字。
这个太简单,那个又太难念。搞笑点的容易出戏,苦大仇深点的又中二到尴尬。挑挑选选反过头而厌烦起来,结果还是依靠随机抽签选中个稍微顺眼些的。
无所谓了,再浪费时间下去在创建角色页面就会将游玩的兴致消磨干净。
忍不住打个哈欠,他心想,游戏而已随便吧。
复制。
粘贴……!?
在发觉鼠标把什么莫名其妙的、一大长串看不到头尾的代码贴进姓名栏时,一切都完了。几乎与松开按键同时出现的,是界面上跳出代表加载的loading动画。
而受到异常输入值的影响,整个窗口立即卡死变成无响应状态。
风扇猛地又开始轰轰作响。
困意被吓退。
他难以置信,屏幕背后那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草台班子开发出的游戏,竟然会连最基础的确认键都不给!
“正常人做得出来这玩意嘛!”
可能是怒火攻心一口气没喘上来,也可能是老旧的电脑真的因此炸裂。
总之,这便是他在失去意识前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
醒来时身处昏暗的小巷。
直起身子,他本能地回头瞥了一眼。究竟谁会把废弃的懒人沙发扔到这种角落里,难怪躺得那么舒服。
扶着墙摇摇晃晃地朝向出口,踏入那片光亮中。
昏暗的天空,巨大的十字路口,来去匆匆的行人,鳞次栉比的高楼,杂乱的电线杆以及霸占在顶部成群的乌鸦。各式各样不曾见过的事物涌进视野之中,一切都是那么眼花缭乱令人无暇思考。
究竟被绑架到了什么地方?
生锈了的脑子唯一能想起来的,只剩下那张记不清游戏名的光盘以及自己好像并没有在二手交易网站上确认收货的事实……话说卖家应该不会投诉吧。
以及,LINKSTART之前也不给个弹窗提示吗,这个游戏制作真的很草率。
不等混沌的思绪琢磨出个所以然来,肩膀后方遭到重重的撞击,把没有防备的少年推个踉跄。
“啧、碍事。”始作俑者头也不回踩着脚步快速远离。
毫无由来却充满足够恶意的抱怨飘进耳朵里,宕机的身体瞬间就被激活。少年虽然没完全搞清楚自己是被卷进什么麻烦事当中,可眼下显然有件更重要的任务去完成。
撞人者刚走开没几米远,一股强劲到无法抵抗的力量猛地揪住他的后衣领,几乎要把整个人拽到地上去。
“喂。”
转过头,披散着黑色长发的少年面无表情,微微上挑的眼角,没有温度的语调。
“你这家伙,撞到人后还没有道歉吧。”
“做些什么失礼的事呢!”撞人者是看着西装革履人模人样的大叔,实际说出来的话连类人的水准都达不到。见无法摆脱少年的桎梏,只好不断用年龄辈分虚张声势,“一点教养都没有,真不知道你父母怎么教的!”
少年继续陈述事实,手攥得更紧了,“刚才就是你故意撞我,有很多人都看到了。”
他用余光瞄了眼对方的名号,确信自己多半是触发到游戏开头固定的主线剧情任务。
“撞不撞的,搞不懂你在说什么。”
语调不断拔高,头顶【癖好奇怪的大叔】几个字的NPC环顾四周,见没人愿意搭理这边的争端,底气更足了。
“还有你这幅打扮,不是正经学生该穿的衣服啊。”
闻言,少年低头看了眼自己出厂的默认装备外观。
最外层套了件深蓝色的短羽织,内里是黑色紧身短上衣加黑色短裤。除了腹部和两条腿露在外面凉飕飕的容易感冒着凉以外,他并没觉自己这幅打扮着有问题。
认为找到了突破口,态度陡转,【癖好奇怪的大叔】继而用一种黏湿的视线继续上下打量着少年,从脸到腰再到脚,估摸想到什么不怀好意地笑起来。他掏出钱包,从厚厚的一沓纸币中抽出两张“樋口”,“喏,你看这么多够不够。”
少年没有接,他挑起一边眉毛,目光从两张纸币缓缓移到鼓鼓囊囊的钱包夹层中。
这个NPC随身带着好多钱啊……
“嘿嘿嘿,我明白了。”
【癖好奇怪的大叔】搓搓手指,又抽出两张加进去,把四张纸币一并叠好塞进少年的手中。借机贴进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凑过头好声好气地劝诱道,“这个时间还一个人在外面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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荡,是不是和家里闹矛盾了找不到地方去?没钱的话,叔叔可以赞助你哦。”
“赞助?”
少年狐疑地抬头,与那张勉强初具人形的面孔对视。
难不成是出生点发布任务的引导NPC?可话里话外给人的感觉明显又很不对劲。
“一个小时两万怎么样?什么都不用做的,只要看着我……”
【癖好奇怪的大叔】谈起流程来非常之熟练,显然不是第一次商量这种事情了,“叔叔知道一家很实惠的旅馆,不仅能洗澡还能过夜哦。”
谈话间,满是手汗的手掌眼看着就要往露在外面的腰部摸上去。
少年惊呆了。
既不是愤怒,也不是害怕,而是彻头彻尾地被这个尺度惊呆了。
这算什么,搞了半天不是RPG吗?走向也太猎奇了?通常来说,到这种时候差不多也该触发战斗剧了情吧?
正在疑惑着战斗BGM怎么还没响起来,对方的手指尖距离露在外面的腰部已仅仅剩几厘米。令人作呕的姿态映在少年眼底已完全丧失掉人类的外形特征,最外层的皮肤表面仿若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球形菌落。
……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死了!
“不准碰我,你这个恶心的要死的垃圾!”
意图不轨的大叔NPC来不及听清楚少年的怒气,他甚至没有时间抱怨出口对方在尖叫什么,就先被拳头精准地命中左脸。
远超正常人类可以使出来的力量,远超正常人类可以达到的速度,一记勾拳将这个欲图不轨的中年人打飞到半空中,再狠狠地落到地面。钱包、雨伞、公文包等随身物品顿时散落一地,夸张到和电影里演出的画面效果一模一样。
直到爆发出激烈的肢体冲突才引得其他路人纷纷侧目惊呼。
像条濒死的鱼般,被击倒的【奇怪癖好的大叔】在地面挣扎好半天,喘着粗气勉强支起身体。肿胀的左脸对他的颜值没有产生任何负面影响,倒是掉落几颗牙齿的嘴巴令他说起话来愈发含糊不清。
“连、连我爸爸都没这么打过我……你、你究竟是谁!”
呵,原以为是村长式NPC,结果是新手村的小怪。
活动一圈手腕,少年对自己四十点体力加成下的攻击力表现非常满意。
【发动技能:蓄力。】
【获得BUFF:怒气,攻击力上升。】
【发动技能:拳。】
脑子里一连跳出三条系统提示。
他后知后觉,原来战斗是可以主动触发的,真是难为自己等了那么久。
继续在原地停顿片刻,没有等到战斗奖励结算,少年暂时将其归咎为事件还没有完全结束。不忘捡起掉落在地上的皮夹子,一边抽出其中所有的纸币,他缓缓靠近目标震声道,“好好记住惩戒你罪行之人的名字,我就是——”
卡住了。
对啊,自己现在的角色名称就是一串代码,谁知道叫什么。
想好的豪言壮语哽在喉咙口好半天,少年踩住意欲逃走的经验值,“不管了,在漫画里只出现三格的杂鱼没资格知道,乖乖受死吧!”
雨点般的拳头即将要落到倒地之人的身上。
“——统统不许动!”
第三方势力姗姗来迟,终于中断了一边倒的局面。
2. 游戏第二天
“姓名。”
“不知道。”
“进到这里还耍小花招。老实点坦白,名字叫什么,不要浪费大家的时间。”
“你年龄还这么小,连住的地方都没有,一个人在外流浪很容易遇到坏人。听话,我们会帮忙和家人好好沟通的,否则就要把你送到保护所里去了哦。”
派出所内。
身着制服的两名警察一左一右站在少年两侧,一位厉声询问一位好言相劝。
“都说好几遍了,不知道不知道。”
少年搓着脸,挖空心思也想不出个答案。
这个破游戏在这种地方做得那么逼真有什么意义,他可是主角啊,主角打小怪也能被抓进局子的嘛。
“CODE,硬要说的话我的人物名字估计和代码之类的词相关联吧。”
“……果然还是直接检查随身物品更快。”
“啊,我也这么觉得。”
不意外被当成中二病发言,他明明很诚实地在交代自己的情况,怎么就不信呢。
少年没有进行无谓的抵抗,在警察的示意下非常配合地抬起双手接受搜身,不时还要忍受耳朵接收到“现在沉迷游戏世界的孩子越来越多了”的嘟囔。
裤子两侧的口袋都被掏了一遍。
“怎么没东西。”
“奇了怪了,会连手机都不带吗?”
被提醒的少年才反应过来,作为玩家肯定有道具包裹。
动下念头,游戏自带的背包在脑子里展开。没有格子数量限制,往下滑好久都没到底,多少不用担心以后捡垃圾没地方存放了。返回到顶点,放在第一格的就是物品【翻盖手机】。
少年将自己都没打开过的手机递上前,“喏,你们要看就随便看。”
里面有应该没有多少聊天记录吧,总归不会比蹲监狱更差了。
前一秒还在困惑的两名警察看了彼此一眼,这小子怎么突然间那么配合了。也没多想,虽然没看清楚对方是从哪里摸出来的,将东西拿到手后熟练地鼓捣起键盘。
“待在这里,别乱跑。”
【脾气暴躁的警察】用眼神警告少年,跟随同侪离开,还不忘回头把门关好。
傻子才会想不开和警察对着干呢。
少年不乐意地哼了一声,自己正好趁机检查一下角色情报。从刚才起光顾着打怪了,连看角色详情的时间都没有。
角□□面打开。
上面没有展示出名字,只列出了几项角色的主要属性以及目前掌握的技能情况。
【等级1】
血量(HP):22
咒力(MP):10
体力:40
智力:-2147483648
魅力:5
敏捷:5
【技能】
拳(主动):对范围内的单一目标发动物理攻击,造成物理攻击力附加伤害。
蓄力(主动):为自身附加10秒怒气状态,状态持续时间内物理攻击力提高、攻击频率小幅提高、暴击率小幅提高。
【咒术】
未习得。
一目十行扫过去,反正都是在游戏最开始由自己设置的,也没有什么值得惊喜的地方……
哪里不对劲?
是眼花了吗?
第一反应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又拍了拍自己确实不怎么聪明的脑壳。
个,十,百,千……千万,亿,十亿。
“好奇怪,数了三遍智力都是负二十一亿。”
巨大的视觉冲击,少年怔在椅子上,喃喃重复着自己数出来的数值。
什么情况?
连数数都数不对了,难道他真的变成了个傻子?
不不不!
猛地跳起来,少年摇晃着头否认这种可怕的猜想。真要如同面板上的智力值一样,恐怕他连“自己犯错”的概念都不会存在,那可是连笨蛋、蠢货的形容词都无法企及的可怕位数。
既然不是自己的脑袋存在功能性问题,无疑就是这个游戏有问题!
没错,一定是在创建角色的时候,填入姓名栏的那串长代码造成的系统BUG!
狭小的房间内,少年不自觉地来回踱步。
大意了。
之前一点表现都没有,便以为那种误操作不会对游戏的实际体验产生什么影响。现在看来果然是自己太天真,存在这种恶性的BUG,怎么可能继续玩得下去嘛,必须要重开才行。
对了,退出!
有了使用前面几项系统功能的经验积累,少年开始不断地默念着“退出游戏”、“LOGOUT”、“QUIT”等登出游戏的常用按钮,并意料之中的没有任何反应。
彻底完蛋了。
膝盖一软,少年双手撑地。水泥色的地面落在眼中,还不及他的未来万分之一的惨淡。
遗失自己的名字不谈,如今还成为了客观意义上智力为负的存在,比智力为零更是可怜个好几倍。
“嘶,往好处想说不准也是优势,至少以后升级加点不用再考虑智力这项属性了?”
嘭的一声巨响。
房门被从外面推开,走道射进来的灯光打断少年乐观的自我催眠。
拍去膝盖上不存在的灰尘,他重新站起身。暂时将恶性BUG抛之脑后,提高警惕审视着站在门口的陌生男人。
那是个体格魁梧比少年大上好几圈的成年男性。撇去穿着一身黑的装束,哪怕在室内依旧带着墨镜的行为让这名成年人比少年显得更中二。
“看得清楚这是几吗?”少年狐疑地比出两根手指,在空气中晃动画圈。
成年男子的额头突地跳动几下,好不容易沉住气。接着,他用几乎填满了整个空间的音量责问,“拖了那么久,你究竟在搞什么鬼,月见月海!”
先是被巨大的声音震得浑身一抖,少年当即反应过来。
“这是我的名字?”
“难不成还是我的名字嘛!”
几步上前,随着话语一起落到少年头顶的还有一记手刀。
月见月海硬生生抗住瞬间的痛感,然后立刻打开角色面板确认——好吧智力值没能恢复正常,还以为可以像修理电视机一样左敲敲右敲敲就能修掉BUG。
看见对方缩着头安分下来,男人的怒火总算消了大半。他看向门外的警察,微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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弯腰,“是本人监管不严,才让他到处乱跑惹祸。请问暴力冲突中的受害方呢?”
“被袭击者的心情估计也平复下来了,夜蛾先生,请跟我来吧。”
等候在走廊中,【脾气温厚的警察】侧身,领着向另一头的房间走去。
见状,月见月海捂着脑袋赶忙跟上,三步并作两步小跑到与男人并排,“你叫夜蛾吗?”
好奇怪的姓氏,不过还不及自己的那么奇怪。
“……夜蛾正道,接下来三年你的临时监护人的名字,好好记住了。”
男人面色严肃,脚步飞快。
“她也没说过是这样的孩子、咳咳,总之不要再想着去惹是生非,我会看住你的。”
听到这里月见月海可就不乐意了,反驳起来,“我才没有惹是生非,分明是那个变态……”
话刚说一半就被打断。
坐在房间中,这场暴力事件的另一名主角出现了。
“我把少年和他的监护人带过来了。”
【脾气温厚的警察】给被挡在门口的两人让出位置。
“夜蛾先生,这是斋藤先生。根据周边行人提供的证言,当时他们先行爆发了口角冲突,随后月见君当众对斋藤先生实施暴力行为。如果不是我和同事前往阻拦,恐怕后果不堪设想。”
“没有暴力行为!”
出人意料的,先跳起来否认整场事故的会是这位被安在受害人身份中上的斋藤先生。他被拳头击打的那侧脸还未消肿,不过已经不妨碍他讲话了。
【癖好奇怪的大叔】眼神游移,完全不敢看向月见月海的方向。
“我没有被他打,真的。这位少年只是、只是……对了,他看见我的脸上停了只虫子所以帮忙驱赶而已。”
站在身后的【脾气暴躁的警察】看不下去,“他的监护人都跑过来了,为什么还要替他说话呢,人也不能软弱成这样啊。何况这里是警局,也没什么好怕的,把事实说出来我们才能帮你!”
“我、我说的就是实话。”【癖好奇怪的大叔】结结巴巴地继续道,“我从刚才起说的就是实话,那个少年没有对我实施暴力。”
【脾气温厚的警察】好言相劝,“还有那笔钱该怎么解释呢?我们赶到的时候,都看见他从你的钱包里拿钱了。”
“那是因为,我被虫子吓得摔倒了,这位少年好心扶我起来。”
【癖好奇怪的大叔】坚持自己的说法。
“没错,这笔钱是我作为受到帮助的报酬主动支付给他的,没有其他原因!”
【脾气温厚的警察】拿出收缴过来的那捆纸币试探,“按斋藤先生你的意思,我把这叠纸币都交给他们了?”
【癖好奇怪的大叔】毫不动摇,他一头磕在桌面上像是在恳求般,“请务必这么做!请拿走这些报酬吧!”
第一次见到被打伤的人替伤人者圆谎的,两名警察万分无奈地对视一眼,这下子连他们都不知道该怎么继续了。再三确认之后,只能按照钱包主人的请求,把钱如数交到月见月海的监护人夜蛾正道手上。
握着手头沉甸甸的“报酬”,亲眼见证整起事件走向急转弯的夜蛾正道也彻底沉默了。
3. 游戏第三天
月见月海被从警局带出来时,外面天色已晚,沿街的路灯都亮了起来。
夜蛾正道随便找了个角落打电话,联系专门的工作人员来接他们。
少年逛来逛去,附近也没找到垃圾桶之类的交互物件。无所事事之下,只能就地休息盯着自己的面板发呆,思考还有什么方法可以挽救岌岌可危的智力点。
等到夜蛾正道结束通话,看见的便是月见月海抱着膝盖坐在台阶上的模样。被昏暗灯光映照出来的阴影,投在地面上就如同一只蜷缩起来的可怜小动物。
没人知道这只可怜小动物刚刚打了人还敲了一笔钱。
“你还没吃饭吧。我和友造先生打过招呼了,他来的时候会一并带点吃的。”
夜蛾正道清了清嗓子,走上前把月见月海拎起站好,还不忘弯下腰拍掉对方衣摆上的灰尘。
“注意姿势,规矩点。”
月见月海有些不自在地晃动身体,随后突然朝着男人摊开手,“钱还没给我呢。”
“你空空如也的脑袋里就剩下这笔钱了嘛。”夜蛾正道无话可说,又很快想到什么。他皱起眉头,也不是在质问而是真的没有搞清楚其中原委,“你和那位斋藤先生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现在知道求他了吧。
月见月海点着下巴,语气透漏出一丝嫌弃,“夜蛾你可真笨啊。”
“给我把称呼换成‘夜蛾老师’。”
夜蛾正道感觉自己的拳头又开始隐隐发痒,准备敲击狂妄学生的脑袋。
“那个变态大叔这么做当然是有求于我。毕竟,一旦把我的暴力行为做实了,不就要继续深入调查下去了嘛,引发暴力行为的具体原因。”
“抢钱?”
“当然不是!”月见月海激烈反驳,把目标的累累罪行抖落干净,“那个人试图诱骗我去旅馆开房哦,诱骗我这么个未成年学生。而且能看出来,他绝对不是第一次这么干了。”
宛若一道惊天大雷击中夜蛾正道的身躯。
他先前完全没往这个方向上考虑过。
“所以这笔钱即是封口费,也是我的精神损失费。”
有破绽,月见月海趁机扑上去,却被夜蛾正道轻松闪过。
“小气鬼!说清楚了就该还给我吧!”
夜蛾正道只是沉默着,许久才找回自己的理智。对他来说,遭遇到这种情况还是头一次,没有先例可以参考啊!
“即便如此,你其实可以选择更为合适的方法去应对这种不法行为,对普通人施加暴力还是有些——”
“我没觉得哪里不好了。那个变态今天被狠狠教训过一顿,等到下一次出手时肯定也会有所犹豫的。身体的疼痛和清空的钱包,都是他做坏事应该付出的代价。”双手叉腰,月见月海一脸不服气,理直气壮地表示,“而且我可是主角,刷怪升级很正常吧。”
说不通啊,看来教育上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
夜蛾正道无可奈何,心知眼下是没办法轻易改变对方的思维逻辑,只能从长计议一步步慢慢来。
以及,入学好后必须要限制这个中二病玩游戏的频率。
相顾无言,两人在各自的盘算中等到了接他们的车辆。
坐在驾驶座上的便是负责接人的友造先生。
比起见面起就给人留下不苟言笑印象的夜蛾正道,友造先生在与月见月海打过招呼后便是一脸和蔼的笑意,周边洋溢的轻松氛围更是他人无法比拟的。
“想必这位就是新入学的月见君。”
透过后视镜,友造先生引入新一轮的聊天话题。
“很有活力啊,让我想起姐姐家的孩子,也是这样可爱又活泼的性格。”
夜蛾正道听不下去了,“虽然有些冒昧,你的那位侄子今年多大?”
友造先生笑呵呵地回答,“明年就要念三年级了。哎呀,正月坐在一起看电视的时候,还会特意亲手剥橘子当礼物一样塞给我呢。”
狐疑地侧过身,夜蛾正道与盘腿坐在后排座的少年对个正着。刚才还揪住报酬不放的月见月海,转而全身心地投入消灭便当的小型战斗中了。
“干嘛?”
嚼嚼嚼,月见月海鼓动着腮帮子,捧着饭盒用警惕的目光拷问莫名看向自己的夜蛾正道。
该说不说这个游戏在一些细节上比他想象的要真实许多,至少饥饿的感觉与食物的滋味都与现实生活无异。
默然回过头。
欲言又止,夜蛾正道好心劝道,“友造先生,今年体检时最好多关注一下眼睛方面的问题。”
“嗯?我的体检结果一向挺好的?”
这个小混蛋明天要进入高专,竟然还能被拎出来与国小生相提并论,本身就很有问题了!
夜蛾正道有苦说不出,寄托于穿过车窗打进来的冷风可以缓解自己的头痛。
……
东京都立咒术高等专门学校。
坐落于东京某个被各种茂密树植覆盖的偏远角落,是一所专门面向培养特殊能力人群的学校。
夜幕降临,月见月海此刻就站在这所学校的大门口。
“原来如此,游戏里还提供了上课加角色数值的方法,多元化的强化路径,值得好评。”
堪堪听过关于咒术师学校的相关介绍,他望向夜色中只剩下些许模糊轮廓的建筑物,以及隔着窗户闪烁的点点灯光,心中不由自主燃起了希望。
难不成自己的智力值还有拯救的可能性?
几米之外的夜蛾正道也发现某个人又自说自话地偏离路线,赶紧招手,“快跟上,还要去办理寝室的入住手续。”
至于那一大段中二发言听过算过,他也逐渐脱敏了,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一听到招呼声,月见月海加快脚步。过分积极的姿态与十几分钟前从山脚处开始爬楼梯时唉声叹气的模样反差极大。
“宿舍提供早中晚饭吗?需要单独付伙食费吗?还有,住到山上以后日用品怎么办呀?”
点燃兴趣后,便一路嘴不停,缀在后面叽叽喳喳。
“提供三餐,伙食费包含在学费里,日用品可以在休息日下山买也可以网络购物……人呢?”
背后的声音二度停止。
心觉不妙。
夜蛾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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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一回头,果不其然,身后的麻烦精竟把头探进路边自动售货机的出货口中,娇小的身躯看着就要整个钻进去。
似乎连对方脱线的行事风格都开始习惯了,此刻,夜蛾正道没有再陷入被刺激的暴怒。他行动迅速,果断拽住少年的双腿,轻而易举地将其拖出来。
“说吧,你这回又打算干什么。”
是真的连生气的力气都没了,夜蛾正道早已心如止水。
月见月海将凌乱的衣服整理服帖,表情像是在谈论刚才自己不过是在系鞋带般自然。
“我在找时光机。”
“时光机?”
“嗯,穿过售货机的出货口就能逆转时间回到过去。记不清楚是谁说的了,不过我的记忆确实里有这种设定。”
“你试那么久成功了吗?”
“唔、没有呢,好奇怪。或许比起时光机,这个出货口应该有别的功能,比如说存档点……好痛!”
“再胡闹,那笔钱就永远不给你了!”
也算掌握了对方的命脉,夜蛾正道发出最后通牒。
至此,月见月海只得老实下来。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觉得自己就像匹眼前被吊着胡萝卜的马,那来之不易的、还未落袋为安的小钱钱啊!
一波三折终于抵达宿舍。
将月见月海带到二楼安顿好,夜蛾正道以手中的钞票为筹码再三叮嘱不准乱跑,便回到楼下替他准备一些日常生活用品了。
月见月海乖乖点头,表示他在警察局的时候可听话了,目送未来的监护人一步三回头地消失在楼梯口。
“哈哈,夜蛾那家伙还是太天真了。”
收回视线,月见月海当机立断冲向离自己最近的房间。
“这种时候不抓紧搜刮、哦不对,调查,岂不是有辱我作为玩家的名号。”
在这里念书的学生们都不是什么普通人,自然也没有多少财务安全的常识。估计有这么一层因素在其中,选择摸到的那扇门并没有被反锁,轻轻一扭就开了。
倒是利好玩家,月见月海将其归为新手期剧情探索的一部分,类似于“在出远门游历捕捉奇特小动物前,必须要将家里的所有抽屉和柜子等可交付点都搜查一遍”的常规内容。
于是他就这么做了。
推门而入。
没有开灯的房间漆黑一片,没有拉上的窗帘,外面的月光照穿过玻璃窗射进来提供了有限的照明度。
这样的环境对潜入房间里的“小偷”而言是种优势。
“让我看看有什么好东西。”
轻快地哼着不知名的曲调,月见月海利落地打开最醒目也是最大的衣柜。不管三七二十一,拎起挂在里面的各类衬衫外套就往背包里面塞。黑暗中指腹无意见摸到的衣服内标,勉强让他暂停几秒动作。
“H、E、R、M,还是名牌货。可恶,区区一个NPC,游戏里怎么除了我都是有钱人!”
希望这批衣服卖回商店里的时候,价格能像同品牌的包一样保值。狠狠抱怨着这个世界上的有钱人多他一个又会怎样,月见月海清空衣柜的动作更快了。
4. 游戏第四天
把衣柜翻个底朝天。
环顾一圈房间,月见月海将下个目标定位在墙边的书桌。通常而言,抽屉里会存放地图、零钱、手机、笔记本等体积小巧但功能性很强的剧情道具。
打开抽屉,里面塞满了稀奇古怪的零零碎碎,没什么值钱的玩意。不过少年没有感到气馁,相反他被其中最为瞩目的物品不受控制地夺走全部视线。
这难道是……NivtendoSmitch!还是最新一代需要至少一年联机会员资格且累计游玩时长必须超过50小时限量发售的本土玩家特供版!
月见月海双手捧起游戏机,感受着手心传来的重量,翻来覆去地观赏,小心翼翼地把玩。
“真好啊,我也想要一台来着。”
“确实很好,这台掌机。”
突然传出第二个人的附和。
吓得浑身一凛,月见月海缓缓朝着声音来处看去。
只见一具站在房门口逆着光的高挑身材,双手插兜十分之潇洒。个头比夜蛾正道还要高出一些,甚至也像夜蛾正道一样哪怕在室内也要在鼻梁上架副小圆墨镜。不同的是,从镜片边缘露出来的瞳孔,在黑暗的环境中闪烁出如同宝石般的蓝色光辉。
“你就是新来的?”
【室内戴墨镜的白毛】双手抱臂,好整以暇地问道。
迟疑几秒,月见月海缓缓点头,随后如法炮制将游戏机塞进自己的背包中。
毫不避讳当着物品主人的面。
【室内戴墨镜的白毛】将随着动作滑落的墨镜推上去,发出意味不明的短促的笑声,“你还挺有胆子的。”
“你想说什么?”
虽然面板智力点小于零,月见月海还没有蠢到把这句话当作是对自己的称赞。他在原地静观其变,等待着这段过场剧情播放完。又不免走神,心想如果可以的话能给个skip键就更好了。
“嘴还挺硬的嘛。”
活动起手脚关节,【室内戴墨镜的白毛】咧开嘴角露出一排白花花的牙齿,挤出一句,“希望你的骨头能比嘴更硬!”
还来不及反应,迎面就被一头巨型白毛扑上来。巨大的重量压得月见月海顺势往后倒在床板上,后脑勺重重地磕到墙壁。40点的体力值自然也不是吃素的,他扛着隐隐作痛的脑袋,奋力反抗抬起双脚试图将身上的人踢开。不过那个白毛不知道是使了什么诡计,不仅踢了个空,还反被紧紧地压住下肢使不上力气,月见月海只得反手揪住对方的衣领,直接撞向面前的脑壳。
等夜蛾正道听到动静,大包小包地赶回来时,看见的便是滚到地板上继续缠斗成一团的两人。
怒气值终于爆了。
“都给我差不多一点!”
一人一拳,将撕扯在一起的两人拉开。
夜蛾正道看着跪坐在眼前的两个惹祸精,不由得揉起自己发酸的太阳穴。
“说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
【室内戴墨镜的白毛】举手抢答,底气十足地告状,“这个新来的家伙手脚不干净。”
夜蛾正道竟然没有感受到一丝意外,转头看向耷拉着脑袋的月见月海,“还有什么要狡辩的吗?”
长发的少年肩膀低垂,眼神游移,难掩心虚之色,“我只是闲得无聊到处逛逛——”
“然后就逛到本大爷的房间里,还把游戏机也拿走了!”【室内戴墨镜的白毛】继续指认。
摊开的手掌。
不同于先前,这回是夜蛾正道将摊开的手掌伸到月见月海面前。
“交出来。”
人证物证具在,月见月海心知自己估计是逃不了,老老实实将背包里搜刮到的战利品悉数交还出去。
而落到夜蛾正道与白毛少年眼中的场景,便是月见月海从羽织的袖子里源源不断地扯出一件又一件的衣服,直至堆成一座小山。最后,他才念念不舍地把红蓝相间的游戏机堆在“山顶”。
紧了,拳头又紧了。
不过比起自己房间几近被搬空这一事实,白毛少年更加关心的是月见月海奇异的举动。
“那是咒具吗?”
简直和四次元口袋一样方便!
白毛少年燃起探究的欲望,湛蓝色的瞳孔盯着披在对方身上的外衣,几乎要烫出个洞来。
“是我妻子娘家那边传下来的。”夜蛾正道无可奈何地长叹,一想到自己所肩负的责任和曾经说出口的承诺,腰都快被那股重量压弯了,“月海,你的家人将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你,是希望你使用在正道上。怎么能干出这类歪门邪道的事情,还是对着同窗。再发生一次,无论你的祖父母如何求情,我都会将你送回去。”
糟糕!
太糟糕!
扛着某个白毛针刺般的视线,听着监护人发出的最后通牒,月见月海知道必须要收敛自己的行为了。至少不能被这群重要NPC直接观测到,否则大概率会招致BE。
毕竟没人敢打包票这款游戏是否内置好感度或善恶值,万一在某个剧情节点需要对隐藏属性值进行判定才能通过,那前期所有的努力都会白费。
想到这里,他乖乖低头认错。
“对不起,我不该发现这个【室内戴墨镜的白毛】的房间没锁门就进去拿东西。”
“夜蛾,他竟敢这么称呼我,丝毫没有敬意!”
“你也是,给我把称呼改成‘夜蛾老师’。”
被这两个凑到一起头疼值翻倍的学生折腾到现在,夜蛾正道也不想再搞下去了。作为惩罚措施,他干脆敲定由月见月海负责出衣服的干洗费。至于游戏机,没什么损坏就原路放回去即可。
“还有,月海,别再随便起那种容易引起误会的外号。他是同一届的五条悟,知道名字以后要好好相处。”
话音落地,月见月海眼睁睁看着【室内戴墨镜的白毛】的名号,逐渐变成【五条悟】。
原来NPC头顶显示的称呼是会根据认知调整的,又一个新发现,他捧场地鼓起掌来。
不知想到什么,五条悟哼了一声,双手抱胸扬起脑袋。
“不对啊。”
停下动作,月见月海蓦地反应过来一件事。
“夜蛾,我兜里现在一分钱都没有,怎么出得起那么多衣服的清洁费用?”
夜蛾正道懒得纠正,他拍了拍鼓鼓囊囊的外套口袋,“当然是用你的‘封口费’先垫上了!”
“哈哈,活该。”旁边的五条悟发出幸灾乐祸的笑声,带上自己的东西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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溜烟跑回房间。关门前还特意探出个脑袋嘲讽一句,“我可不接受分期付款。”
“怎怎怎怎么办啊,夜蛾、不是、夜蛾老师!”
交不出钱的话,会不会影响后续的主线剧情啊!
泪眼汪汪,月见月海一把抓住夜蛾正道的裤脚管。
“那么多名牌的衣服,干洗费要多少啊?”
夜蛾正道拎起小鸡仔,他已经是熟手了。
“……现在知道后悔了。只要你认识到自身的错误,那笔钱不够我可以先替你垫上,以后慢慢还我就行。”
忙不急地应下。
吸吸鼻子,眼角的泪花瞬间消失不见。
拿起日常用品,前往房间休息。
“你……成长环境比较特殊,不了解外面的情况,很多社会与人际规则要慢慢习惯。但是不代表我会放任你自由散漫,这点就算你的姨母亲自过来我也……”
半天没听到脚步声,夜蛾正道回过头,月见月海不意外又被落在好几米远的后面。左手抱着自己的被子,右手拎着装有洗漱用品,少年驻足停留在走廊里的零食售卖机前,久久没有移开视线。
不过经历了那么一大圈波折,月见月海多少也学会体谅临时监护人的不容易。他没有再试图做出钻入出货口的离经叛道的行为,仿佛真的只是想看看,听到招呼声便赶紧跟了上去。
带到放有月见月海名牌的房门口。
夜蛾正道拿出替换钥匙,又从另侧口袋里拿出折叠手机一并交给月见月海。
正是半天前月见月海在讯问时被收走的那部,只在连接处莫名其妙地多出了一条手机挂链。粉色细绳尾部缀着的,是一只有着黄色与蓝色纹路相间的毛毡小猫。
自己可没有买过这种丑到反而令人感到有些微妙的可爱的装饰品。
月见月海一脸新奇地接过来。
“这个就当作升学礼物吧。”夜蛾正道单手握拳挡在嘴巴前,清了好几下喉咙,故作轻描淡写地提道,“还有,别忘了和你的姨母报个平安,不然她容易担心。”
点点头。
月见月海打开手机通讯录,看也不看直接选中两条历史记录中最新的一条。
正准备抬脚,夜蛾正道拿出响铃的手机,盯着屏幕上的来电显示陷入沉默。
“有什么事可以当面说。”
“……哦。”
月见月海也沉默了。
“那就,谢谢,我很喜欢这个礼物。”
“嗯,没事我就先走了。”不再多逗留,夜蛾正道转身离去,只是远去的背影似乎挺拔了许多。
收回视线。
躲进房间反锁上门,月见月海果断点击另一条手机号码。
嘟嘟几声过后,耳边传来悠扬的人声。似乎是受到电磁波的影响,雌雄莫辨的语调令听者难以分辨清楚电话那头的真实身份。
月见月海的疑虑反倒降低了。
因为——
“尊敬的玩家,欢迎拨打客服热线。人工坐席正忙,如需反馈游戏问题,请在滴声后留言。”
嘀。
“我要抗议,我的智力值很不对劲啊。还有,我今天一天已经被夜蛾老师敲了三次脑袋,太痛了吧,暴力禁止!”
5. 游戏第五天
办公室内。
秒针滴滴答答地跳动。
夜蛾正道整理完桌面上的入学资料,塞进文件夹中。他脱下墨镜,发生在白天一系列事故令人猝不及防,他几乎都快忘记还带了这么一副玩意,现在眼前都开始产生虚影了。
活动了一下筋骨,他正准备关掉显示屏,放置在桌角的手机先响起来。
来电显示是与自己分居两地的妻子。
想想她托付过来的某个麻烦精,夜蛾正道做足心理准备,按下接通键。
“是我,正道。这么晚打过来,是在关心月海的情况嘛。”
“还敢说,竟敢这样对他,看来你也没有什么要反省的意思!”
滋滋啦啦的电流声传来对面的质问。
“我又有哪里需要反省?”
天大的黑锅就要往自己头上扣,夜蛾正道岂会放任不管,“你不知道他今天闯了什么祸!”
“月海和我说了,不就是揍个变态,你怎么能打他的头呢。万一打出什么问题,你打算怎么向我父母交待?况且我要问你,那孩子怎么能一个人落单还跑那么远的地方去,你不是信誓旦旦地保证过会到车站接他吗?”
那个小混蛋竟然告状!
夜蛾正道一下子哽住,可毕竟确实没能做到允诺过的事情,气势立即短下半截,“我那是为了处理任务耗时超过预计,才稍微晚了些……”
谁能料到就迟到半个小时,月见月海便没影了,自顾自溜到什么地方开始自由发挥他的破坏力。
电话那头更加咄咄逼人,不让分毫。
“在这期间你也没有通知我月海跑丢吧,真是太不负责任了。我说过不只一次,不要再给我拿你的特殊情况当挡箭牌。这次也是,上次也是!”
“结婚纪念日是个意外,我也没预料到半路会接到指示。”
“前年回家看父母那次呢?”
“你知道我的工作性质特殊,除了外出的任务还有校内的教学任务,很多时候没办法——”
“——哈,这种话我已经听得不想再听了。”
夜色更深了。
而办公室里的争辩声还在继续。
第二天是正式的授课日。
月见月海起了个大早,趁着距离上课还有不少时间,他开始翻看昨晚监护人送给自己的“新手礼包”,其实也就是开学会用到的教材以及校服。
咒术高专的校服似乎可以根据学生的要求进行自定义的剪裁。月见月海拿到手的这套已经是经过调整的了,同他身上默认的紧身短上衣与牛仔短裤两件套款式一模一样,除了胸口多加上枚奇怪的扣子。
【咒术高专校服套装(已完成改造)】
负责递交订制申请的夜蛾正道怎么也想不通,为何要把上衣和裤子裁得那么短。
体力+3
魅力+1(改造附加属性)
三下五除二地换好,再披上羽织,月见月海满意地欣赏一圈自己的新外以及小有增幅的属性面板。
仅仅增加几点体力,少年却觉得自己挥出去的拳头更有劲了,令人不禁畅想起脚踢小怪拳打BOSS的畅快体验。
很好,第一天上课一定要努力薅羊毛。
他站在镜子前对自己鼓劲。
虽然把智力加成正值听上去是个遥不可及的目标,不过一切都有可能,后期数值膨胀随随便便一个高级装备就能加上几千点智力也说不准啊!
充满信心地推门而出。
与几步之遥的五条悟撞个正着。
债主本人倒是格外爽快地没有旧事重提,或者暗自有着别的打算也不得而知。总之他留下一个鬼脸和嘲讽的笑,拖着脚步就走。
想到未定的欠债悬在头顶,月见月海积极的态度消失殆尽,沉默地跟了上去。没办法,两人住在同一栋宿舍楼里碰面的几率高得可怕。总不见得把门一关再躲回去,会让他在气势上矮人一等诶。
一前一后间隔了好几米。
半道中突然出声,领头的五条悟没有放缓前进的速度,“你是夜蛾老师的亲戚吗?”
突然被点了一下,脚步停顿几秒,月见月海恍然大悟,“对哦,这么说来是有点亲戚关系吧。”
昨天晚上光顾着担心钱的问题,都没留心夜蛾老师其实是自己姨夫的事实,原来自己其实是关系户啊!
五条悟翻了个白眼,回过头摆出一副看傻子的表情。
作为当事人怎么还会用疑问的语气回答这个问题,那张俊俏的面孔在无言中传递出这么一层意思。
“干嘛,嫉妒我有个当班主任的姨夫嘛。”
月见月海自然没有错过对方鄙夷的视线,双手抱胸,昂起下巴,提高了音量替自己辩解,“这种事情就像游戏的序章动画,补充背景故事通常作为接入主线的引子。除非游戏终章结局是回到新手村隐姓埋名继续生活,不然没什么好纠结的。”
俊俏的面孔继续“说”道。
“果然是个傻子。”
本来想从对方嘴里打探那件羽织的信息,结果还是直接问夜蛾老师更便捷嘛。
生平第一次品尝到了名为无奈的恼火,五条悟迈着大长腿走开了。
徒留被DISS的月见月海在后面拼命地追赶,并扬言要报复。
……
在踏进班级时,夜蛾正道看见的是一副其乐融融的场面。
见了鬼的其乐融融!
果然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啊,同样的问题儿童融入进去还真是没有任何难度,他之前真是白担心了!
身材魁梧,精神萎靡。
夜蛾正道能清楚地感受到自己眼眶发胀、眼球后面的肌肉不断传来刺痛,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至少是主导因素正坐在椅子上闲来无事地左右摇晃,后槽牙就忍不住地咬得更紧。
重重地拍向桌子。
巨响过后,底下四人齐刷刷地讲视线集中到讲台后的老师身上。
“夜蛾老师的黑眼圈比墨镜镜片还要深了。”
整个上半身都摊在课桌上,五条悟撑起下巴拖长了音调。
“经常熬夜的话就会变成这样哦,硝子。”
飞来一块橡皮砸向白毛,被歪头闪开。
用橡皮筋发射子弹的主人家入硝子同时松开捏住黑色长发的手,月见月海背后好不容易编起来的鱼骨辫瞬间散开。
“话可不能这样说,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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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室另一侧的夏油杰坐姿也端正不到哪里去,说出口的话更是令听者寒心。
“单从脸的差异性出发,家入就绝对不会变成夜蛾老师的,放心吧。”
“太好了呢,夜蛾老师。”
月见月海也没放过这次补刀的机会。
你还好意思说!
充血至几近全红的眼睛恨不得贴到对面身上,夜蛾正道的拳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强压怒气,他拼尽全力用最平和的语调点名,“月海,作为这一届的新生,上来作个自我介绍吧。”
月见月海最初是不情愿上去的。
看见夜蛾正道投过来的意有所指的视线,又不由得后背发毛,乖乖走到黑板前写下自己的名字。
这其实是一种很奇特的体验,月见月海确信在今天之前自己对这个国家的文字一窍不通。可如今拿起粉笔的瞬间,每一画的落笔位置都信手拈来,他理智已经先一步告诉自己的肌肉该如何做。
最后一笔完成。
潇洒转身,月见月海将粉笔头扔进盒子里,拍去指尖的白灰。
无声的对视。
打破沉默的依旧是五条悟,“写的什么玩意根本看不懂。”
“……课堂上别搞些乱七八糟的。”夜蛾正道推了推月见月海的肩膀,实在看不下去,将人赶回座位。回身擦掉他眼中的四块完全意义不明的扭曲字符,替自己的学生重新写上了正确的名字。
嘟囔着抱怨的话语,看向新出现在黑板上的粉笔印迹,月见月海更是心生不满。
“我写的和夜蛾老师写的明明就是相同的四个字,一群不懂得欣赏的家伙。”
“他是,我妻子娘家那边的孩子,由于各种原因与外界接触交流几乎为零,对于许多社会常识还在适应中。”
夜蛾正道干脆替月见月海介绍起来。
“如果发现他在做一些奇怪的事情,直接找我来处理就好。”
学生中举起一只手。
“奇怪的事情,什么样的事情算是奇怪的事情。”家入硝子十分好奇。
毕竟对于一群性格各异的咒术师而言,已经很难定义老师话语中提到的“奇怪”所指向的内容。
五条悟嘲讽道,“简单来说,就是当你觉得‘这个人脑子是不是有问题’的时候,就是他在做‘奇怪的事情’的时候了。”
他多少也算有过经验了。
“你也没资格说别人吧。”
夏油杰不置可否地撇嘴,他自认为是同级生中最具有正常的社会观念的那个人,因此五条悟与他口中描述出来的月见月海,这两人在夏油杰看来就是半斤八两嘛。
“夜蛾老师,还有呢,月见的咒术是什么?”
夜蛾正道卡住了。
他也不清楚,只好将问题抛回给真正的回答者。
自己其实还没学会咒术呢。
月见月海关掉面板,眼珠子转了一圈,不过肯定不能直接说出来。
“我的特殊技能就是……足以打破第四面墙的智力值,很厉害吧。”
虽然是负的。
“看到了吧,这就是夜蛾老师说的‘奇怪的事情’。”
五条悟差点笑撅过去。
6. 游戏第六天
休息时间。
“他是中二病嘛。”
五条悟嘟起嘴唇将自动铅笔夹在鼻子下,反身坐在椅子上前后摇摆着。
“因为常年留守在乡下地方,一旦上到东京这种大都会后便试着通过各种稀奇古怪的扮傻行为获得注意力……之类的。”
“哈?我才没有装傻呢,你们自然是不会明白作为玩家的良苦用心的!”
月见月海把头凑过来抗议。
“你错了,悟。”
夏油杰撑着头,似笑非笑,接话道,“像月见这样主观意识觉得自己所认知的就是真实的情况,应该用‘电波系’更准确。”
“原来如此。”五条悟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这两人明显就是一唱一和地在表演给某人看呢。
“喂!”指定的唯一观众月见月海气得准备扑上去给两人一个教训,可惜头发还被家入硝子攥在手心里,又立刻被拉了回去,“算了,不和你们这群笨蛋计较。”
五条悟笑着取下铅笔,像逗弄什么小动物似的在月见月海的鼻尖前方晃动,“说别人是笨蛋的人才是笨蛋,笨~蛋。”
“……等到游戏后期,你们就知道抱我的大腿了。”月见月海依旧嘴硬,两只眼睛却不由自主地跟着笔盖在空中画圈。转动的次数多了,少年只觉着一阵晕头转向,往后一仰倒在课桌上。
得意洋洋地看着自己的成果,五条悟回击道,“连术式都没有的家伙,还在这里大放厥词。等你以后被诅咒围攻的时候,可千万别喊‘五条悟大人救救我’。”
“才不会呢。”
月见月海挥挥拳头,“就算没有术式,我的体力值都超过四十点了,打起怪绰绰有余。”
家入硝子正细细观察着拔下来的黑发的柔韧性。闻言,忍不住搭腔,“那你之前说的智力值,是多少呢?”
三道视线不约而同落到月见月海的身上。
“……2147483648。”
月见月海打开面板,一个数字一个数字地从嘴巴里蹦出来。当然,出于私心省去了最开头的负号。
参加完整个上午的授课内容,智力值竟然毫无波动。上下划拉了一遍系统通知栏,里面空空如也。他难免生出自我怀疑的种子,难道那些课堂知识自己真的一个字都没听懂吗?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家入硝子表情微妙,与那双失去了光彩的瞳孔对视,明显是把听到的答案当作月见月海在某方面执念下无限扩大的夸张结果。“贪心是不好的哦。”
夏油杰配合着搭腔,“怎么说呢,感觉是个令人难以吐槽的回答。”
“说了你们又不信。”
心想着回去以后还要再打个客服电话问问清楚,月见月海懒得反驳,只觉着自己脑门上“中二病”和“电波系”的标签贴得更牢固了。
“2147483648啊,很有意思的一个数值。”出人意料的,五条悟竟然没有再乘胜追击附加几句嘲讽,他只花了几秒钟便得出,“也就是2的31次幂。”
月见月海捧场地拍起手,干巴巴地称赞,“你竟然能算出来,还真是令人毛骨悚然啊。”
五条悟也不客气地接下了,“你竟然还能背下来,才令人感到可怜吧。”
“下午的训练课,你就会尝到我拳头的厉害了!”
“被打趴下了可别哭着叫夜蛾老师给你撑腰!”
“我怎么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训练课成了你们打架的由头。”
打断幼稚的斗嘴,夜蛾正道神不知鬼不觉地闪身出现在两人中间。没有扭头,眼神却精准地锁定在月见月海身上。
“月海,出来下,有些事情要和你谈谈。”
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月见月海脑海里警铃大作。
自然也没有错过某个白毛的幸灾乐祸。
偃旗息鼓,跟着监护人来到走廊。
夜蛾正道双手撑着墙壁,深呼吸了好几个来回,勉强用平静的口气问道,“你昨晚打过电话了吧。”
“啊?哦,打过了。”为什么突然问这个,月见月海不解地抬起头,望向对面,“不是你让我打的嘛。”
夜蛾正道几乎可以听见自己身体里血压飙升、筋肉跳动的声音。
“你都说了什么。”
“没说什么,就聊了一下我一整天下来的真实感受。”
如实回答。
夜蛾正道完全没有在笑的样子,“你觉得我会信吗。你觉得,你的姨母昨天在电话里和我吵了一晚上,仅仅是因为你分享的‘入学感受’嘛。你现在想不想听听看,我此刻的感受如何。”
从教师的角度来看待这件事,夜蛾正道只觉着恨铁不成钢。
从姨夫的角度来看待这件事,夜蛾正道恨不得把这个小混蛋揍上一顿。
“……怪不得你的黑眼圈都要掉到下巴了。”
原来那通客服电话的效果是可以直接摇人来和夜蛾老师吵架啊,真是太方便了!月见月海恍然,以后但凡遇到来自监护人方面的阻力,不就有简单快捷的解决方法了么,也不知道自己被没收的东西能不能通过这个方式要回来。
大概是少年脸上的欣喜之色过于刺眼,夜蛾正道用脚指头都能猜到对方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别想着通过这种方式来要钱。”
呜呜……
见这条路走不通,月见月海又开始装可怜了,不过同样的方法对资历老道的教师是不会起效第二遍的。
想起自己岌岌可危的婚姻,揉了揉发酸的鼻梁,夜蛾正道眼下骂也不是,打也不是。
“你究竟在不满些什么,昨天惹出那么大个麻烦我好不容易帮你收拾掉,还不知道收敛点。让你打电话是你报平安的,谁让你专门挑事情了。”
脑子怎么尽在这种不正经的地方转的飞快呢!
“就实话实说而已。”月见月海咕哝着表达自己的不满,“我好不容易搞到的钱,你说没收就没收。我没钱买道具就够可怜的了,还不能有负面情绪还不能向亲人抱怨么。夜蛾老师,太专制了!”
犹如一箭直中膝盖。
听到意料之外的情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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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蛾正道一时间哽住了,他还真没想到这层。
“你出来的时候,他们没给钱吗?”
摇头。
月见月海想到金钱栏里那醒目的、大大的零,他做梦都希望自己的智力值位数能和货币位数互换一下。
萎靡的神态落入夜蛾正道眼中倒是品出了另一种意思。他原本以为月见一脉缺乏常识的只是这个孩子,没想到几个大人也正常不到哪里去啊,怪不得一路上总是连吃带拿的。
“行了,我明白了。你既然已经入学,就不必担心钱这方面的问题。”
月见月海:“什么意思,是有奖学金拿吗?还是补助?”
“等你出任务就会有酬劳的。”
充满怜爱地拍了拍少年毛茸茸的头顶,夜蛾正道强调,“而且会是很丰厚的酬劳。所以,在这之前你就好好了解相关的知识,不用担心花销的问题。”
就是主线任务会得到报酬的意思吧,月见月海心领神会,又贪心地继续试探,机会是可以商量出来的。
“还有其他支线任务可以接吗?”
“支线任务?”夜蛾正道迟疑了。
“比方说送送东西、砍砍树、捡捡垃圾、收集材料之类的。”月见月海掰着手指头,“对了,像学校周围那么大的一片山林,平时可以进去吗。如果有怪的话,还能刷经验升级呢。”
怪?
就是指咒灵的意思吧。
夜蛾正道现在也掌握了应对如此天马行空对话的诀窍,“高专所在的整片区域有设立专门的结界保护,你哪怕把整座山都翻过来也遇不到一只咒灵。”
“好吧……”
头顶看不见的耳朵又耷拉下来了。
“咳咳、不过,你现在真的缺钱,我就破例给你开个‘支线任务’。”
夜蛾正道严格贯彻了嘴硬心软的处世之道。
“只要你认真学习,在下一回的纸面考试里获得好成绩,我站在监护人的立场可以给予你一定的奖励。”
当然是从个人的账户里掏钱。
为了维持自己的婚姻,为了半夜不再被夺命的电话声吵醒,钱包出点血又算得了什么呢。夜蛾正道不免有些唏嘘,他从未此想过教书育人会是这么困难的一件事情,尤其是在面对自己的近亲属的情况下。
月见月海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忍不住打听,“能奖励多少呀?下一次考试是什么时候?会不会很难?”
“这些就不必多问了。”
该宽松的地方就宽松,该坚持的地方就坚持。夜蛾正道还是能坚守住自己作为教师的原则,“你如今要做的只有学习理论知识,加强体术训练和战术实践,这样才能应付之后各种外勤任务。”
这样才能早点赚钱!升级!打通游戏!
月见月海忙不急地连连点头。
见对方难得这般配合,做好讲到口干舌燥的夜蛾正道长舒一口气。自己的良言教导总算起到作用,他放宽心,于连绵几日的疲累中感受到了一丝欣慰。
各怀心思的两人都没有注意到消失在墙角一撮白毛。
7. 游戏第七天
活动课的时候需要穿成便于运动的个人常服。
考虑到月见月海也就高专校服和默认装备这两套衣服,他的选择也就只有一个了。
不过……
“这种时候还要穿着羽织吗?”
坐在操场边缘的台阶上,家入硝子翻动着月见月海的羽织袖管。
“听五条说,这其实是咒具?看起来没什么特殊的地方嘛。”
“嗯,我也觉得挺奇怪的。”五条悟蹲在两人旁边,眼神里充满探究欲,“特别是亲眼看过它的作用之后。”
随风扬起的宽大的衣物,其实只由薄薄一层布料构成。外层是如同黑夜降临时天幕的靛青,内里却是晴空万里时几近到透明的蓝色。没有缝合线头之类手工制作的痕迹,肉眼看过去甚至分不清楚是从哪条边界作为转变的起始点,等察觉到的时候视线落点处已经逐渐浸染化作另一种颜色。
“所以这个咒具的效果是?”
一边扎头发,夏油杰也过来凑个热闹。
“哆啦●梦的四次元口袋,或者也可以看成杰的胃袋之什么都能装版本。”
乘其不备,连问都没问过,五条悟双手啪地一声猛力掀开羽织下摆。
“里面真的什么机关都没有诶。”
没有任何防备,腰部瞬间被迫暴露在外面的空气中,吹到肌肤上的凉风令月见月海整个人都跳起来。
伴随着“这么想看我就把你的脑袋塞进去看个够”的咆哮以及“跑得这么慢也就追得上蜗牛了”的嘲讽,一前一后,五条悟和月见月海在操场上开始了追逐战。
家入硝子不自觉地摩搓手指尖,上面还残留着衣料的奇妙触感。那是一种如同拂过流水、不,大约从云层中穿行而过才能有的缥缈又松散的空虚。
“虽然还不清楚战斗力如何……”
“不过遇到危险时逃命的能力已经有所保证了。”
看着两人之间逐渐拉进的距离,夏油杰无奈地补完下半句。
……
经过一下午激烈的户外运动,回到宿舍时上下装几乎被汗水浸透。
到最后也没能追上那个嚣张的混蛋,给第一天授课的留下不少遗憾体验。不过临近尾声时月见月海奋力一搏,薅下对方脑袋上的一把白毛作为报复,算是扳回一城。
打开空荡荡的背包栏,第一格依旧是【翻盖手机】,第二个则放进了自己新入手的【白色头发X30】。目前不清楚有什么用,可战利品需要什么实际用途,能气到对方就足够了!
翻阅系统日志,发觉遗漏的【经过授课,体力与敏捷获得轻微提升】提示信息。而自己的人物属性中,体力值与敏捷值果不其然分别提升了3点与1点。
喜不自胜啊喜不自胜!
再想到五条悟捂着后脑勺不可置信的表情,月见月海开心极了,觉得自己晚上一定会做个好梦。
哼着得意忘形的小调,一手甩开上衣一脚蹬掉裤子,捞起浴巾就往卫生间里走去。
不一会,顺着紧闭的卫生间房门缝隙,开始飘出蒸腾的水汽。
砸在瓷壁的水流声掩盖了外面房间里的动静。
闯入者丝毫没有“小心谨慎”或“低调行事”之类的概念,就如同自己正是这个房间的主人。看准时机推门而入,直奔搭在床上的羽织拿起就跑。整套动作之丝滑流畅,一来一回连几秒钟都用不到。
理所当然的,等月见月海擦着头发出来,便发现自己最重要的装备不翼而飞了。
“……我明明记得把衣服扔在上面的。”
他花了五分钟重启宕机的脑子,又花了五分钟将整个床铺从上至下都钻了一遍,就差把床板拆开来研究了。
“不是掉在床缝里面?”
百思不得其解。
抱着侥幸心理疯狂默念打开背包,毫无疑问没有任何反馈。
好吧,最重要的功能直接被ban掉了!
月见月海只觉着心比湿漉漉的皮肤还要冰冷许多倍,这下子更是连穿衣服的心思都没了,满屋子乱翻。终于在搜寻到玄关处时,一闪而过的系统提示唤回了他的理智。
【脚心痒痒的,应该是踩到什么奇怪的东西……】
脚心?
此刻的月见月海除了焦急之外没有任何感觉的,可系统都这么显示了,哪有置之不理的道理。他靠着墙壁抬起自己的脚,歪过头看去。
一根透白色的细丝粘在脚底。
拿下来后,系统自然而然地一连跳出几条。
【获得道具:白色头发。】
【背包空间不足,道具收纳失败。】
【遗失道具:白色头发。】
眼熟的道具名称令他联想到什么,立即趴在地上看了好一会,不出意外的在大门口附近又找到了一根相同的白色头发。将其捡起来后,刷新出来的系统提示与刚才一模一样。
月见月海知道偷走自己羽织的犯人是谁了。
另一头,偷走羽织的犯人在房间里专心研究着咒具的使用方法。
“他把手探进去就能直接用,我怎么不行。”
将羽织整个翻过来翻过去,五条悟也没有发觉任何可以将东西放进去的关窍所在。手上拿着的仿佛真的只是一条普通到极点的衣服,而这对他来说,才是最想不通的地方。
天生拥有传说中的六眼,五条悟可谓有着毫无死角大的洞察力,通俗点说,看清楚咒力存在和流动也不在话下。这种几百年才出现一例的足以碾压所有咒术师的天赋,绝不会在面对这条羽织时出现例外。
太不对劲了,也太不合道理了,肯定有什么别的原因。
否则不就说明自己的能力远在月见月海之下么,五条悟无法接受这种堪比人身攻击的推论!
从抽屉里找出一把剪刀,拿起来又放下,盯着沉思许久。
“……要不还是找夜蛾问清楚?”
房间内的人最终没有下手。
房间外的人已经抬起来拳头。
五条悟虽然看不透羽织的端倪,却能清晰地看到自己的房门被打飞。
在此之前,他甚至还吸取了上次的教训,特意把房门反锁了。可惜这个世界上,还存在着一种最为简单直接的开门方式。
“你这个内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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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偷!”
烟尘散去。
站在门口的是,怒火中烧到极点,整个人都快变成粉色的月见月海——他连衣服都顾不得穿,只围了一条浴巾就冲过来捉拿案犯。
一眼就精准看到放在桌子上的剪刀,没有留给对方狡辩的余裕,月见月海直接扑了上去,两人再度滚作一团。
此时此刻恰如彼时彼刻。
“谁偷你的内衣了,瞎喊些什么!竟敢坏我的名声!”
“偷这件羽织和偷我的内衣有什么区别……不,偷羽织比偷我的内衣还要恶劣个一千倍一万倍!甚至专门挑我脱光的时候溜进房间,是不是还偷看我洗澡了!说!”
“放屁!你有什么好偷看的!”
“我这可是游戏捏出来的最完美最独一无二的身体,比你这白毛的不知道好到哪里去了!”
“你就做你的白日梦吧,本大爷的身材岂是你这种豆芽菜能比得上的!”
“你这种NPC的身材才是,都用的统一模型,一点特色都没有!”
月见月海一个翻身压住五条悟,调转策略直接抓向对方的衣摆。
“我今天就让你尝尝光着身子吹上半小时冷风的滋味!”
五条悟自然也不是吃素的,他反手按住月见月海的手腕,两人就他身上这件衬衫的穿脱权开始了新一轮争斗。
不过这种无意义的争吵也没有持续多长时间。
很快的,走廊里属于第三人的动静声打破了房间内的僵持。
将零食饼干的包装袋从地上捡起来,家入硝子看看左边又看看右边,摆摆手示意道,“不用在意我,你们继续。”
见房间里的两人一脸呆滞,少女又继续说着,“我就是路过而已,什么都没看到。”
说罢,她刚准备抬脚离开,又有第四人突入这个尴尬的局面。
“发生什么事了?我外面都听得见这边的动静……”
被破门的巨大声响吸引而来的,还有匆忙跑上楼的夏油杰。他在进入到房门口的可视距离范围内后,一并陷入了沉默。
有那么一瞬间,夏油杰条件反射想要捂住家入硝子的眼睛。可一想到对方经手的各种解剖素材后,便放弃了这个愚蠢的念头,转而想捂住自己的眼睛。
毕竟房间里的两人实在过于有冲击性了。
除了腰间的浴巾几乎全光的月见月海正骑在五条悟的身上,五条悟的上衣也掀开了一大半,无论怎么解释都无法将这种画面正当化。
“……五条趁我洗澡偷我衣服!”
月见月海大声宣扬对方的行为。
“是你先偷我衣服的!”
五条悟反击,“而且我只偷了一件,你可是将我的衣柜全都清空!”
“那件事是那件事,这件事是这件事。况且我都愿意付干洗费了,早该两清了!”
眼瞧战火又要重燃,夏油杰闭上眼睛转过身,打开了手机。
“夜蛾老师,麻烦快来宿舍一趟吧,你之前说的‘奇怪的事情’出现了。”
“月见?不不不,这次不只有月见,还有悟,是他们两个人一起干的。”
8. 游戏第八天
用力阖上抽屉。
将手中厚厚一叠文件甩到桌子上,夜蛾正道呼出胸口积攒的浊气,他从未体会过如此深切的无力感。上一秒还在处理堆积如山的任务资料,下一秒就突发警报说宿舍楼里的房门被自己的学生打飞了,什么叫飞来横祸啊!
仍记得为人师表承担的责任,脑子里列出来的应对措施有很多,可衡量之后他还是选择忍耐下来柔性处理,“你们两个,还真的有胆子过来啊。”
一通电话就将纷争原委抖落得差不多了。
作为对立冲突的当事人,五条悟与月见月海现在倒是统一战线。一致选择装乖听话,站在办公桌旁等待着未到的批判。
“还有什么想解释的吗?”夜蛾正道目不斜视地盯着桌面上的纸张。
五条悟与月见月海默契地摇头。
实际上一个字都看不进去,夜蛾正道还是希望尽快解决这场闹剧,“看来你们内部已经商量好,由谁来负责出那扇门的赔偿费了吧。”
“夜蛾老师,是五条先偷我的衣服,我才不得不破门而入的。鉴于这个因果顺序,应该由他来出。”
月见月海竭力推卸责任。
更何况五条那小子一看就是不差钱的,一扇门的赔偿对钱包厚度没有任何实际影响!
五条悟陷入短暂而诡异的沉默。
假如只需赔点小钱,就能避免月见月海继续宣扬自己偷看洗澡,也不是不行……当然这可不是消极认罪的意思,再说了能不能看到对方在浴室里的样子也不是他自己能决定的。
手掌心似乎还残留着触摸别人湿润皮肤后的冰凉又柔软的奇妙触感,五条悟不自觉地擦了擦裤子,勉强点头应允,“这么点小钱,让我出可以,不过我有个条件。”
自带炫耀属性的发言一落地,耳旁便传来牙齿咯吱作响的声音。
大概是某个人可悲的嫉妒心作祟吧。
充耳不闻,五条悟说出自己的目的,“他的羽织究竟有什么秘密?我搞清楚后,自然就不会揪着不放了。”
无言,夜蛾正道不停揉搓发胀的眉心,只好将其中的缘故和盘托出。
“说秘密也不算秘密。这件羽织、不、更准确地说,这件月见家代代流传下来的咒具,源头其实是羽衣。”
“羽衣!?”
“羽衣?”
月见月海与五条悟不约而同地出声,又同时转头看向彼此。
五条悟:“你怎么也这么惊讶。”
月见月海:“……你管我。”
“安静。”大手一挥,夜蛾正道当即掐灭争吵的苗头,延续着被打断的话题,“月见一脉的职责便是追逐月亮,如字面意思所说观测月亮。若要更宽泛一些,观测天空中所发生的一切变动。”
月见月海稍微理解了,“类似于天文气象学家吧。”
在古代的祭祀活动中还是挺重要的存在。
夜蛾正道点头,“这件羽织也是由此而来的,是那段众人皆知的故事中所提及的羽衣的残片。当初从天人赠与的羽衣中掉落的一根丝线,族人们将其与辉夜姬留在常世的衣服编织成一体后,流传到今日便是月海你所披着的羽织。它承载了这一脉对于那片未知的仰望和追逐,是一件用任何语言都无法形容的珍贵的宝物。”
月见月海瞪圆了眼睛,整个人呆在原地。
他甚至不知道该先赞叹一句这游戏把系统功能内置合理化得真好,还是该感慨一句这个背景设定未免过于超现实了吧。难不成到了大后期,自己还能飞往月球?
五条悟很快抓住了其中的重点,“就是说,限定于流传有月见血脉的人才能使用吧。”
也就不奇怪自己怎么试都没有反应了。
“……或许吧。”
夜蛾正道模棱两可地表示,“月见家并不是名门望族,近百年来也没有出生过被羽衣承认的孩子。人丁单薄找不出有资质的人选,久而久之,这间宝物自然被束之高阁了。”
大约是听得太久了,五条悟不知何时从别的工位抢过来一把椅子,散漫地盘腿坐在上面,“完全看不出来,月见月海还能成为‘被选中的孩子’,是不是羽衣的选拔标准和地球人不太一样啊。”
月见月海也有些听累了,就近侧坐在同把椅子的扶手处,将下巴搭在椅背顶部。用手指戳戳背对着自己的白毛后脑勺,他威胁某人不要再挑衅,“你今晚别睡得太死,我怕实在忍不住,在飞回月亮之前先用羽衣把你勒死。”
“真可怕。”在月见月海看不见的角度,五条悟反倒笑得更加嚣张了。
“怀璧其罪,月见这一脉缺少能人却保管着一件如此珍贵的咒物,行事一旦过于张扬很容易招致祸事。这也是我为什么不断强调,月见月海,你要收敛自己行为的原因。作为刚踏足这个领域的新手,你还没有习得多少能力保护自己,每一步都必须小心再小心。”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卡片,夜蛾正道递了过去。
“还有,悟,把整件事背后的隐情告诉你也出于同样的考虑。我相信,作为五条家的人你看得更多也更知道该如何应付,由你来带引着他,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接过卡片,看着上面的黑体字和大头照片,月见月海惊讶,“这是我的学生证吗?”
魅力值才6点的自己在这种死亡角度照片上都能那么好看,都不敢去想超过两位数后会变成多么惊为天人的样子,他忍不住欣赏了好一会。
“不久前刚刚办好的,本来还想抽时间送到宿舍去。你们俩今天惹出这么一遭祸事,也算正好了。”
话锋一转,夜蛾正道压低声音,眼神中充满压迫的警告,“既然财务损坏的赔偿敲定了,咒具的问题也搞清楚了,这起事故就到此为止。别再让我从任何人嘴里听到哪天你们又滚作一团,否则——”
“不会再有了。”
齐齐举手保证。
问题得到解决,惹祸精X2被提着衣领扔出来教职办公室。
走在回宿舍的路上,五条悟突然伸出手。
“干嘛?”
月见月海头顶冒出问号。
“给我看看呗。”
“喏,学生证不都一样。”嘴上是这么嫌弃,月见月海还是很大方的拿出来展示。
“嗯嗯,你原来是这个生日,比我小诶。”
五条悟一眼扫过去,不加掩饰地噗嗤笑道,“怎么才四级,超弱的!记得夜蛾老师刚才怎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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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乖乖听我的话懂吗,不然以后出任务就不管你了。”
什么四级?
月见月海狐疑地收回来,仔细一看,果然发现了对方嘲笑的内容,“咒术师还有分等级的?”
这回惊讶的人轮到五条悟,“什么都不知道你是怎么入学的。”
“你是不是忘了我和夜蛾老师的关系,当然是靠走后门进来的了。”
月见月海指了指夜蛾正道办公室的方向,堂堂正正地暗示自己上头有人。
“说到这里,我都差点忘了。”
见四下无人,五条悟一把揽过月见月海的肩膀,凑到耳边说起悄悄话。
“夜蛾老师的妻子是什么样的人?竟然能把他骂得睡不着,听着就很好笑。”
先是被猛地凑到眼前的精致面孔吓了一跳,月见月海怔愣几秒钟才反应过来,“你怎么知道……你昨天偷听我们谈话!?”
“嘘!”五条悟立即捂住对方的嘴巴,“怎么说的,我可是正大光明站在拐角的地方听到的,是你们自己没控制好音量,谈话内容才飘到我耳朵里的。”
那和偷听有什么区别。
月见月海用露在外面的一双眼睛传递出自己的吐槽。
“况且,正常人不都会好奇嘛。那个夜蛾老师竟然已经结婚了,你能想象出他拍婚纱照的样子吗,我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可是吃惊得下巴都要脱臼了。”夸张的表情,五条悟不怀好意地继续撺掇,“说吧说吧,我会保守秘密的,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的啦。”
翻了一个白眼,月见月海正准备说出“自己也没见过”的回答敷衍过去,身后传来的脚步声打断了五条悟过分亲昵的动作。
“你们在谈论什么呢,可否让我也听听。”
月见月海可以清楚地感知到,架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臂僵住了。
如同上了锈的机器人,一卡一顿地转过脑袋,五条悟的脸上已全然不符先前怂恿时的狡猾,“夜、夜蛾老师,好巧啊,你怎么又出来了……”
巧吗?
一点都不巧!
夜蛾正道甚至会感到有些庆幸。
“要不是突然收到紧急任务需要指派人手,我还真不一定能发现。我的学生竟然会如此关心本人的私人生活,作为教师真是倍感欣慰啊!”
这句当然不是在称赞。
五条悟很清楚,月见月海也很清楚。
一把挣脱拉开距离,月见月海急忙澄清,抬手指认道主谋,“我什么都没说,我是清白的。”
可恶!
眼见同行之人选择反水撇清关系,五条悟为自我辩解的话语都说不出口了。
“……不错,看来你们之间的关系已经相处的很好了。”
令人意外,竟然没有就五条悟越界的八卦行为给予制裁,夜蛾正道只是没头没尾地冒出来一句。
“我就放心了。”
没等五条悟松口气呢,面前的教师又说着。
“那么正好,下一个任务就由五条悟负责,月见月海担任协助。这个人选安排,你们没有异议吧。”
就算有也不敢说出口。
五条悟与月见月海的脸上呈现出同一种苦闷。
9. 游戏第九天
“这次任务需要你们调查清楚诅咒的详细情况,顺利的话,最好一口气解决掉。”
夜蛾正道将刚刚打印出来的资料分发给再次被拉回办公室的两名学生。
拿到手上的白纸还残留着打印机的热度,上面的油墨似乎也还没完全干透的样子。
月见月海从头到尾翻了三遍,一个字都没进脑子。
“可以申请人工辅助帮忙概括吗,除了地点之外完全没看明白。”
那你前面还演得那么认真。
夜蛾正道叹了一口气,尽职尽责地解释起任务背景。
“这次提供情报的是某位产妇的家属,他在陪产期间入住的一家看护设施中听到了奇怪的传言。”
举手打断,五条悟挑眉,“该不会是什么,信奉哪路不知名的神明丈夫就不会变心出轨,又或者哪个角落里采来的粉末熬成汤喝下去生出来的孩子就会天赋异禀之类的吧。”
即便不需要诅咒之类的灵异存在介入,也会有很多人会信这种流言吧。
月见月海心想,更别提在身体和心理最为脆弱时期的这群产妇,面对各种负面情绪更是难以抵抗。
夜蛾正道纠正:“据说是在无法怀上孩子的夫妇之中,开始流传一种‘绝对能怀孕’的秘方。”
五条悟沉默片刻,表情微妙,“感觉这种话题继续下去会很危险诶。不会调查到最后,指向的结果是什么壮/阳/药……”
月见月海也跟着眯起眼睛,“夜蛾老师,真下流。”
“给我把脑子里的脏东西都清干净!”夜蛾老师用力清清喉咙,佯装镇静,实际上内心也是尴尬到爆炸,“如果是地下违/禁/药/品/交易处理起来反倒简单了,直接报警就好。但我们根据窗所打听到的一手消息,那个传闻里提到的‘秘方’本体是一枚很奇怪的吊坠。”
说罢,接着文件夹里摸出一摞照片,随手摊开在桌面上。
所拍摄的画面里,大多是记录着看护设施中举行各种聚会活动时光。温馨的环境布置,脸上洋溢着笑容的父母,或是安静沉睡或是活泼到只留下残影的幼儿,是看着就令人忍不住会心一笑的照片。
粗糙的指尖点上其中一张。
夜蛾正道提示,“就是这里。”
五条悟与月见月海一同凑上脑袋,果然在老师提示的不起眼的角落中发现了任务里描述的奇怪吊坠。
由于影像偏小吊坠整体看起来很模糊,一些细节之处甚至只留下了点点的像素。不过根据造型走势以及外表粗糙的层层突刺依稀能看出来,约摸是一条盘踞起来的深褐色的蛇的形象。
“看着就很恶心。”月见月海趴在桌子前观察许久,突然想到,“没有实物吗?”
将墨镜从鼻梁上拉下一段距离,五条悟用余光瞥向夜蛾正道,他也在等到着这个问题的答案。
毕竟现代的拍摄装备无法留下诅咒的影像。
“消息的提供者不是没有尝试过,只是产妇们的精神状态通常都会很敏感。想要悄无声息地从她们身边拿走一条贴身的挂坠,难度实在太高了。”
夜蛾正道也很无奈。
如果可以的话,他也想将东西搞到手直接拿给五条悟看一眼,方便快捷一步到位。可惜,现实条件不允许啊。
“所以我们任务的第一阶段就是潜入目标产妇护理设施里,将其中一位产妇的吊坠神不知鬼不觉地偷出来吗?”
终于听懂了,月见月海跺着蹲到发麻的脚心里非常不满,弯弯绕绕这么多早这么说不就完了。
“这个任务还真的很适合我诶。”
不愧为新手引导期的任务,简直是为自己量身定做,他最喜欢偷、哦不,是拿NPC的东西了。
月见月海眼睛盯着照片里的挂坠,开始畅想,也不知道会不会提供属性加成。拿去卖也行啊,那么多吊坠加在一起价格肯定不会低到哪里去的。
“记住,这次任务的环境特殊,绝不可暴露!”
有了前车之鉴,夜蛾正道忍不住再三叮嘱,就差把“低调行事”四个字打出来贴在月见月海的额头上。
“放心!”月见月海敬了一个礼,充满自信,“有五条站在旁边,大家肯定都会先看他的白毛,不会注意到我的。”
换言之,就算暴露,五条悟肯定也会比自己先暴露。
五条悟听及此话,立刻举手提出要求,“夜蛾老师,我申请换搭档。把这个菜鸟踹了,让硝子和我一起去。”
夜蛾正道:“给我一个理由。”
五条悟:“硝子肯定更了解产妇相关的知识,而且硝子比月见聪明。”
夜蛾正道:“驳回。遇到不懂的直接发消息给她就可以了。”
“可恶。”五条悟心有怨气,警告身边这个比自己矮了一个头的共犯,“不准拖我后腿知道嘛,不然,哼哼。”
也不知道是谁拖谁的后腿。
从鼻腔发出一个短促的不满,月见月海翻了一个白眼。
等他在战斗中单挑全场,就让对面为无知的发言下跪道歉,并乖乖呈上那个最新款的游戏机补偿自己!
目标构思得很宏大。
到了晚上睡觉时却猛地惊醒。
自己好像还没有学会术式,甚至连怎么学术式都不清楚啊!
无助地坐在床上发呆了好长一会,月见月海选择打开手机拨打那通熟悉的号码。
“尊敬的玩家,欢迎拨打客服热线。人工坐席正忙,如需反馈游戏问题,请在滴声后留言。”
电流声依旧嘈杂。
“我想问——”
不对,月见月海后知后觉,人工助手只反馈问题,天晓得得等多久才能得到答案。
“给我转人工,转人工转人工转人工!”
他选择化身成一台复读机。
在不知道念了多长时间以后,电话里不断重复的人工答复似乎卡顿了一记。语录的语音留言消失不见,转而开始播放起月见月海从未听过的奇妙音乐。
“……我可爱的玩家,请问有什么想知道的吗?”
直到月见月海都快学会哼唱那段音乐,听筒里终于传来了一种令人描述的人声语调。
“我想学咒术。”
莫名其妙一个激灵,月见月海冷静下来措辞,“告诉我学习咒术的界面入口怎么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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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
“……你已经拥有了常人难以匹敌的□□力量,还不满足吗?”
潜在的意思就是,月见月海根本不需要术式来充场面。
“没错。”月见月海很坦诚地回答道,“作为玩家,当然要拥有游戏里最好的待遇啦。整个游戏都是我的体验场,我这是在要求自己应该享受的正常功能。而且,假设不能学习咒术,面板栏上那行‘还未习得咒术’你又要怎么解释?”
“原来如此,看来你是想要……呲……呲呲……之外的拓展功能,合理的要求。你真是个贪婪的玩家,而贪婪正是我非常欣赏的品德,我会给你开放这个入口。”
“真的吗?”月见月海喜出望外,“那我还可以要求别的吗?”
比起贪婪,得寸进尺或许更适合他。
“一个一个来,我可爱的玩家。让我看看,当时没想那么多,唔、初始的属性项中确实还有可以挂接的余地。”
“等一下,该不会……”
月见月海听到了听筒那头的咕哝,开始有了不妙的预感。
“好了,我可爱的玩家,你现在已经可以学习咒术。不过由于是我在后台附加上去的,你在面板上看不见,想要学习直接找我就行了。”
真的吗,听起来很不靠谱啊,给人的感觉像是在电话购物或者订外卖一样。
月见月海有些犹豫,不过还是很开心地问道,“有什么特色菜、不是、特色咒术推荐吗?”
“调控时间如何?时间于你只是一块橡皮泥,把祖父悖论捏成兔子的模样,一定很有意思吧。”
“就学这个。”月见月海的声音激动到开始颤抖,“我要学这个!”
“好的呢,不过我看你现在还不够资格哦。”
这是在玩什么YOUSHALLNOTPASS的梗吗?
月见月海愣愣地重复,“资格?”
是指咒术师的级别不够吗?
“是的哦,我可爱的玩家,学习这个咒术需要2097152点智力值。”
月见月海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还有其他的咒术推荐吗?”
“扭转生命,对你也会很有用。”
“这需要多少智力?”
“这个和之前的完全不是一个指数级,只需要65536点。”
深呼吸。
“我可以换个问法吗?”
“当然。”
还是那样轻快的语调,可不知为何落到月见月海的耳朵里充满了嘲笑和蔑视的意味。
绝望的玩家继续问道,“要求智力点最低的那个咒术,是哪个?”
“噢,这可真是难倒我了。”
那头传来一阵意味不明的笑声。
“找到了,你可以治疗轻伤,仅需50点智力。”
“……好的,我明白了,谢谢。”
“还有什么别的可以帮你的吗,我可爱的玩家。”
“没有了,谢谢。”
挂断电话。
漆黑的卧室,长久的沉默。
“[激烈的脏话]!我被耍了!”
月见月海抱头痛哭。
10. 游戏第十天
任务出发那天的早晨,出现在集合点的月见月海双眼通红。
“你该不会太害怕哭了一整个晚上吧?”
五条悟双手插兜,打定主意对方说漏嘴就要狠狠嘲笑一番。
“……我这是激动得没睡着。”月见月海依旧嘴硬。
他苦恼了一个晚上,直到窗外开始出现鸟鸣才意识到天亮了。
五条悟显然没有相信这番说辞,“你是春游前一晚的小学生嘛。”
‘你这家伙才没资格说我呢。’
熬了个大夜,月见月海现在的精神状态实在太差,也懒得再花力气和对面斗嘴。他转头便钻进车里面,只希望距离目的地足够远的车程,可以支撑自己多眯上一会。
自讨没趣的五条悟耸耸肩,跟着一起钻进了后排车座。
黑色的轿车沿着从连绵茂密的山路,穿过人来车往的繁华市中心,等到了郊外风景优美氛围静谧的某栋建筑物前停了下来。
月见月海站在路边,尽情舒展着自己的四肢和身体,呼吸着清新的空气。该说不说,这种专门为了疗养选定的地址,环境给人印象就是和咒术高专那种要什么没什么野山不一样。
一屁股坐在车前盖上,也是第一次碰到玩耍心态比自己还要重的任务搭档,五条悟满心郁闷。与一身轻的月见月海截然相反,他被迫听了全程的任务指引和要求,枯燥得到要命,“你还真就睡一整路啊。”
“反正我这‘菜鸟’担任辅助位,任务失败你这位‘老手’会顶着,有什么好担心的。”月见月海开始在原地热身,“现在进去会不会太早了?天都还亮着,不方便偷东西啊。”
还真只关心偷东西啊。
听到这里,负责接送两人辅助监督干笑几声,又不好把话说得太重。他加快手上的动作,将一袋衣服交给无所事事的咒术师。
“月见君,这是设施中工作人员的制服。相关的人员名额和身份信息已经提前处理好了,你只需要按时报道即刻。”
【获得道具:看护中心的制服。】
【看护中心的制服】
淡米色的短上衣搭配深色长裤,布料透气又方便活动,是最适合干体力活的穿着。
体力+2
敏捷+1
“我有个疑问。”
捧着新入手的衣服,看了看两手空空的五条悟又看了看自己,月见月海开始感觉到不对劲了。
“为什么只有一套?五条的呢,他不用穿吗?”
五条悟咧开嘴角,毫不避讳地当面嘲笑问出问题的月见月海,“谁叫某人在车上光顾着睡觉,口水都要流干了,却连计划安排一个字都没听到呢。”
辅助监督讨好地劝说道:“因为看护中心里都是产妇,五条君个人特征太明显,很容易暴露伪装。如果是月见君的话,改变一下发型再带上口罩,就不会有问题了。”
这个人该不会在拐弯抹角地骂自己个子矮吧。
捏紧手中的袋子泄愤,月见月海盯着辅助监督审视好几秒,勉强点头同意,或者说也只能同意。毕竟他也无法改变事实,让五条悟这一米九多的庞然大物负责潜入任务确实挺强人所难的。
抱着袋子再度回到车子里换衣服——这荒郊野外的也找不到别的换衣室了。
三下五除二把上衣脱掉,月见月海拎起制服正纠结不知该从哪里套进去。背后传来的奇怪感应激得他汗毛直立,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回过头去,敞开一大半的车窗外面,蹲着一张熟悉且欠揍的脸。双手按着窗玻璃边缘,从下滑墨镜背后露出来的蓝色眼睛大咧咧地看着自己,完全不懂避嫌。
“干嘛?”月见月海的瞳孔里闪过危险的光芒。
“唉呀,我只是在想。”五条悟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你的身材还真是一点肌肉都没有的超级干瘪,果然比不上我——”
话音未落,就被从里面飞出来的塑料袋捂住了整个脑袋。
趁着放手的瞬间,车窗也彻底关上锁死,将某个烦人的白毛彻底隔绝在车外。
十分钟后。
再度从车子里钻出来,此刻的月见月海已经完全看不出来是咒术高专的学生了。
服帖的工作制服套装,羽织也被掖进裤子当作外套,整齐的额发,垂在脑袋后面的马尾辫,以及大大的遮住下半张脸的口罩。除了上挑的猫眼依旧凌厉,随便来个陌生人,谁还能猜出他的本性是电波系的麻烦精。
“我的眼光没错,果然很适合月见君,堪称完美的伪装。”辅助监督都忍不住鼓掌称赞。
从口罩下面传来闷闷的声音,月见月海还是有点生闷气的意思,不太乐意接下这种微妙的在赞美,“那我进去报道了,有情况手机联系。”
“你知道我的电话嘛。”五条悟突然叫住即将离开的身影,远远地摊开手示意。
脚步立刻调转方向,月见月海沉默地把手机交过去。
灵巧的手指几乎只看得见几道残影,很快就将自己的联系电话存进去,五条悟眼睛又不安分地在里面扫了几圈才将手机还给对方。
这个白毛竟然给自己存成“尊敬的五条悟前辈”这种名字……
月见月海一边将其改成“五条大笨蛋”,头也不回地进入了看护中心。
“我说他的裤子是不是选小了,大腿那边看着有些紧啊。”五条悟撑着下巴,猝不及防地冒出一句。
“是吗?”辅助监督打开文件确认,“不会啊,是按照月见君入学时夜蛾老师提供的尺寸订购的。啊、或许是他的高专校服裤子裁短了吧,所以换成长裤会有些误差。”
五条悟不置可否地点点头,没有再过问。
……
指导月见月海的前辈大约也才三十出头,说话缓慢性格沉稳可动作却十分利落。
像月见月海这种刚进来的新人,开始接触的工作内容基本都是收集替换用品、整理盘点货物以及清理打扫公共活动区之类的体力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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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能立刻就参与一些与产妇密切相关的工作内容。
‘这样下去,再待上十天半个月恐怕都接触不到任务目标。’
月见月海表面上正仔细聆听着指导前辈的教诲,脑袋里的思绪早就不知道飘到什么地方去了。
必须得找个突破口才行,他想,否则不知道事后某个白毛会怎么笑话自己不懂得变通呢。
默默打算着,月见月海终于等到打扫公共活动区的时候,找到机会与负责饮料台的员工搭上了话。
“这样啊,真是没想到,月见小姐你看着这么懂事竟然还有一位姐姐?”
工作牌上打印出来的姓氏为赤岛的工作人员,大约也是好不容易的休息时间,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是啊。她去年年末刚刚结婚,正在准备要第一个孩子呢。”月见月海适时地伪装出有些烦恼的表情,继续编造着不存在的姐姐的故事,“不过,好像不怎么顺利的样子。”
“啊啦,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难了?最近的年轻人,无论是生活还是工作上遭受到不愉快的事情都只能往心里藏,心理压力都很大的。”
果然,八卦是打开每个人话匣子的最佳手段。赤岛也是有些年纪的员工了,在看护中心里的资历不浅,适时地安慰着“愁容满面”的后辈。
“要维持心情愉悦保持适度运动,备孕的成功率才会高一些。话虽这么说,很多时候其实就是运气的问题,慢慢来,劝你姐姐放宽心吧。”
月见月海装作乖巧地应和,一边继续抛出钩子,“是呀,我也劝过我姐姐不要太着急。不过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转变心态的,她前段时间还急得去各地神社求签了。”
“啊呀,确实,好多人都会选择去神社参拜祈愿,还会请道主进自己家做法呢。”
似乎是想到什么,赤岛女士凑近脑袋压低声音,“你知道吗,我们这边就有几位产妇就是专门求的护身符,特别灵验。”
“护身符?这么有效果,是哪座神社的呀?”
BINGO。
摸到了点线索的尾巴,月见月海不动声色地凑地更近了。
“……这个倒是不清楚。”赤岛女士连忙直起腰,看了眼周边环境,确认活动室内只有她们两人。又迅速低下头,赶忙说完,“应该是什么灵能大师,我也是远远地听到她们聊天时说过几次。至于灵验不灵验么,你要是真的想知道的话,可以等周五晚上的亲自活动时间去问问。”
月见月海配合着用力点点头,又面露担忧,“这样做不会引起她们的反感吗?”
“应该不会,她们对待那个吊坠的态度还挺奇怪的,对这件事也没有特别保密的样子。”
想了想,赤岛女士露出难以描述的表情,忍不住对着一脸天真的后辈多叮嘱上一句,“不过我有看过那个护身符的样子,好像一条蛇还是龙来着反正是深色的,给人的感觉有些……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总之只要你见到,就能明白肯定是了。”
11. 游戏第十一天
凭借可爱的外表与年少活泼的性格,月见月海也在这几天内与搭班工作的其他人员迅速拉进关系。周围基本都是工作上的前辈,待在这个设施中工作的年限也不少,能拿出来当作茶余饭后谈资的更是说都说不完。
门一关,聊起天来,左一句右一句,不过两三天就帮助月见月海将目标产妇的画像信息拼凑得差不多了。
“听前台的纯子说,她们三人还是同一天进来的,办手续的时候连一个家属都没有陪着。”负责换洗床品一位前辈聊起自己所知道的内情,“彼此之间倒是表现得关系特别亲密的样子,纯子起初都把她们当做是胞胎姐妹呢。”
另一边捧着饭盒的前辈稍许回忆过后,补充道,“她们在活动时间永远坐在一起,轻声细语的不知道在聊什么。有个别产妇还反应过呢,说是感觉这三人周身的氛围很奇怪,自己坐在旁边的时间长了也会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的。”
“是不是感应到‘那种东西’了,经常有人发现她们在做拜佛还是祷告什么的仪式。”
“别说了,真的很吓人诶。”
有这么诡异么。
月见月海咬着筷子,默不作声。
“那前辈你们接触过之后,会觉得身体不舒服吗?”
几名前辈对视一眼,齐刷刷地摇头。
“我也没怎么同她们交谈过,最多就是清理房间换洗漱用品的时候才进去一趟。”
“是呀,很难和她们搭上话的,她们也不怎么和其他产妇聊天。”
“那日常活动的时候,也都是一句话不聊吗?”月见月海有些惊讶地问。
通常也会交流一下吧,关于照顾孩子的心得之类的内容。
“这个么……听说她们之前迟迟怀不上孕,想必经历了不少吧。”其中一位前辈支支吾吾,好一会才压低声音说道,“如今好不容易生下一个孩子,宝贝得要命。基本都没见她们把孩子带出来过,包括一些日常的洗澡、检查、护理之类的也都是留在房间里完成的,绝不允许工作人员将孩子抱出房间。”
好嘛,这下子将搜索范围一下子缩小百分之九十。自己都不用费力气探索其他地方了,至少她们的房间里绝对藏着什么与任务有关的秘密。
月见月海在心中记下一笔。
在忙碌中很快就等到了周五。
月见月海也终于得以一见传说中那三名产妇的真身面貌。实话实说,他在远处望过去的第一眼,不免有些失望。
太普通了。
穿着最常见的衣服,喝着饮料,笑呵呵地围坐在一起聊着天。普通到,如果不是提前打探情报知晓需要留心这一桌人,月见月海会将她们当作普通产妇忽略过去。
而这种情况下,没有异常才是最大的异常。
少年提了一口气,挤出笑容走上前去。
将双手摆在身前,轻轻攥住裤脚管,他用自己最轻柔的嗓音说道:“请问,是佐间女士吗?”
谈笑风生的愉快气氛戛然而止。
围坐在小圆桌旁的产妇同时看向来者。
面无表情的注视,三道不带任何温度的视线。落在身上的时候,月见月海油然而生一种难以言喻的恶心感,物理意义上的恶心。
又硬着头皮往前凑了几步。
低垂着脑袋,月见月海故作扭捏地说明来意,“我是有事相求才腆着脸过来,希望没有打扰几位。”
对面的三人依旧沉默。
月见月海心一横,还是继续演下去,“其实,我有一位姐姐非常喜欢小孩子,可结婚多年一直没能怀孕,精神状态也越来越差。一位照顾我的前辈告诉说,或许可以找几位寻求经验和帮助。我知道这样做不符合规定,可又实在看不得姐姐她继续痛苦,所以……”
头更低了,用力啜泣几声,月见月海惴惴不安地捏紧拳头,也不知道自己这么装可怜能不能起效。
“不必介怀,月见小姐。”
终于,其中一位留着齐肩短发的女士站起来,打破凝固的空气。想必这位就是三人组中领头的佐间女士了。
一改先前的沉默和冷淡,她热情地拉过月见月海坐下来。
“你姐姐的无助和痛苦,我们都能明白。我们之前也同她一样,每天面对晦暗又无望的未来,痛恨着自己的身体,痛恨着整个世界。”
不着痕迹地松下一口气,获取对方的初步信任似乎比预想的要容易一些。月见月海将装有录音设备的那侧裤子口袋靠得更近了。
“我们也曾经历过,没日没夜不眠不休地在网络上寻找各种治疗方法,最后无一例外全部失败。”佐间女士的一只手缓缓落下,盖住月见月海的手背。
“一次又一次地迎来从希望跌落至绝望的痛苦,所以在面对经历相同的人时,才更能感同身受。”
只有月见月海自己才清楚他的心现在跳得有多快。
手背上传来的温度低到有些可怕。就在几秒前,对方的手落下来的位置再偏移个几厘米就会正正好好拍到他的录音笔上了!他都不确定对方是不是故意的!
骇死人了!
月见月海强装镇静,努力压抑住内心升起的一股逃离的冲动,使劲眨巴着眼睛挤出几滴眼泪。
“究竟是什么方法呢?只要能帮我的姐姐圆梦,无论需要多少钱都不是问题。”
“不仅仅是金钱,或者说,金钱这种东西都已经不重要了。”
佐间女士死死地抓住了月见月海的手,微微颤动的嘴角和放大的瞳孔泄露出她内心的狂热。
“毫无保留的信仰。没错,必须将自己全身心都献给这份美好的未来的觉悟以及勇气。”
“我竟敢还抱有怀疑的态度……啊,那时的我真是愚昧无知,只有亲身经历后才能知晓其中的伟大。三个月的时间,不过才三个月的时间,神迹就降临了在我们的身上,如今的我们就是最好的证明。”
“——她就是这么说的。”
咔哒一声,按掉了录音笔的播放键。
月见月海与五条悟盘腿而坐在单人员工宿舍的地板上。
听完了整段录音内容,面面相觑。
“三个月的时间就能生下一个孩子什么的……”
月见月海不停搓着双手,忍不住打了个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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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都过了几个小时,他依然能感觉到佐间女士掌心的冰凉。仿佛是蛇爬行而过后的黏腻的湿冷残留在手背之上,久久无法散去。
“以我卓越的知识水平判断,现实中的人类从怀孕到分娩通常需要九到十个月的时间。”
“……果然是邪/教么。她们分享的那个设施地点,我已经让辅助监督去查资料的。”
懒得应和对方,五条悟按动后退键,回放了几段自己比较在意的内容。
“还有那个吊坠。之前安排任务时重点提过的吊坠,你弄到手了吗?”
“她们一直戴在脖子上,大庭广众之下贸然伸手去摸也不现实吧。”
突然被提醒了,月见月海凑上前继续说道,“所以我才在这个时间点把你喊过来。”
窗户大开,灌进来的夜风吹散墙边的窗帘。
现在已是深夜,连街边的路等都灭了,正是走空门的好时候。
“就因为这个?”五条悟的表情有一瞬间呆滞,很快转变成嫌弃,“你不是最熟悉偷东西了,干嘛还要拖我下水。”
“整栋房子的公共区域全装了监控,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地从走廊溜进去基本没可能。”月见月海看向窗外,“我打算从外面入手。不过单靠一个人是很难实施的,轮到你大显神威了,五条。”
几乎指到眼前的手指,五条悟罕见地冒出了一丝不妙的预感。
“这就是你说的,需要本大爷展示实力的地方吗!?”
悬浮在四楼的窗户外面,五条悟的忍耐力在爆发边缘来回横跳,说不定下一秒就会将骑在自己肩膀上的某个人打一顿。
“嘘嘘嘘,声音轻一点,万一把里面的人吵醒怎么办。”专心用手中掰成怪异形状的两柄铁质餐刀对准窗锁鼓捣,大腿用力地夹住双腿中间的脑袋以示警告,月见月海一边抱怨着,整张脸都快贴到玻璃窗上,“别晃了,这个很容易手滑的。再乱动的话,我就夹爆你的脑袋。”
诡异地沉默了好久,不知道是想到些什么,五条悟勉强压住了被当做梯子的怒火,闷声催促,“……再给你一分钟时间,搞不定的话我就直接把你扔进去。”
月见月海则是将下方传来的毫无威慑力的话语当成耳旁风,继续专心于手头的工作。
他按照网络教程中学到的做法,辅以另一把作为撬动的支点,将餐刀顶部插进缝隙中滑动试图找到正确位置。大概试到第三遍的时候,终于成功地听到了锁芯被撬开的轻微响动。
自己真是个天才。只看过一遍视频,就能开这么难的锁了。
要不是眼下环境不允许,月见月海真想好好地炫耀一番。
缓缓推开窗户,一矮一高一前一后,轻手轻脚爬进佐间女士所在的房间。
甫一落地,五条悟向月见月海比划着手势,悄声提醒,“有味道。”
月见月海点点头,他自然也闻到了。
昏暗的空间中弥散着一股难以察觉的、淡淡的甜味。
检查四周,似乎是察觉到什么更重要的线索。五条悟一把拉住月见月海,转而往房间角落里探过去——那里正摆着一张婴儿床。
12. 游戏第十二天
五条悟与月见月海两人鬼鬼祟祟地围住婴儿床,不约而同地屏住呼吸。
房间内只听得见佐间女士在梦中绵长的呼吸声。
安静地躺在床中间的婴儿,小小的轮廓在月见月海看来似乎并没有明显的异常之处。可在肉眼无法察觉到的地方,他的第六感在警告着自己,肯定还有哪里不对劲。
月见月海用气声询问,“你看出什么来了吗?”
不知何时将将墨镜收进口袋,眨巴几下,五条悟的那双蓝眼睛在黑暗里简直和探照灯一样。他的视线还留在婴儿床上,用口型回复着,“这是一具咒骸。”
咒骸?
那是什么?
思路空白几秒钟,月见月海才从记忆里勉强搜寻到这个带了些熟悉感的词语。
对了在课间休息的时候听到过,好像是类似于设定了自主程序的玩具一样。存储咒力来获得行动能力的非生物,简单直白些就是高阶版的傀儡、低阶版的人造人!
听几个同窗说,他的姨夫兼老师,夜蛾正道正是一位精通咒骸制作的大师。
竟然会是咒骸嘛。
怪不得佐间女士会放出“只需要三个月神迹就会降临”之类的发言。三个月的时间对于正常的妊娠肯定是远远不够的,可用于制作咒骸来说绰绰有余。
月见月海有些新奇多看几眼,闲不住的手欲伸又止,也不知道能不能上手摸两下。
“这个咒骸,很危险吗?”
“目前阶段还很弱小,不过时间一长就难说了。”五条悟评估,“制作者运用术式在咒骸与母体间建立了连接关系。你可以把它想象成寄生蜂,正在从宿主的身上缓慢地、源源不断地吸取生命力呢。”
“寄生蜂可是益虫,这样说很失礼诶。”月见月海搞错了重点。
“闭嘴。我还不是想让某个笨蛋更直接地明白其中关系才这么说的。”五条悟感觉自己的太阳穴开始抽动。
“某个笨蛋”不为所动,脑回路在短短几秒沉默中不知道拐到什么方向去,“如果我把咒骸装进背包里带走,在外人的眼中算不算拐带儿童?她们如果去报警的话,警察那边会受理吗?”
这具咒骸应该也没办法办理出生证明吧,更别提孕妇的就医记录了。
闻言,澄蓝的瞳孔一动不动地盯着发言者。
直到都快把对方看毛了,五条悟才从牙缝中挤出一句,“你可以试试。”
那就是最好不要试的意思。
话语背后的这层潜在含义,月见月海还是能明白的。
“那你觉得我们该怎么做。就地解决掉?”
五条悟抵住下巴思考片刻。
“暂时不管它。既然已经知晓了咒骸的存在,等处理完术式的发起者,这些东西自然就没有威胁了。继续保持观察,优先拿到吊坠。”
月见月海配合地点头。
毕竟一睁眼发现自己的“孩子”消失不见,和一睁眼发现自己的“孩子”碎得到处都是,无论选哪条路线走都会很地狱。
两人调转目标,走向另一边的单人床。
寻找那条可疑的吊坠并没有花上多少力气,它就挂在佐间女士的脖子上呢。
可相应的,要在不吵醒她的前提下把吊坠解下来,困难程度就要指数级翻倍了。估计是在睡梦中不断翻身而造成的结果,项链的链条已经与一撮发丝死死地缠起来了。
月见月海有试着作弊,在拎住链条的情况下直接把东西收纳进背包。
结果当然是被系统拒绝了。
于是玩家只得亲自上阵,小心翼翼地与紧紧缠绕着发丝的吊坠链条作起斗争。
“……你行不行啊,笨手笨脚的,换我来。”
在旁边蹲了五分钟,五条悟实在看不下去。
“干脆把头发剪下来吧。”
“说得容易。”月见月海紧张得满头大汗,目不转睛地盯着指尖,“你带剪刀了?”
当然没带了。
五条悟两边口袋都是空的,可不妨碍他能熟练地用术式啊。
他拍拍眼睛都快看花了的月见月海,示意往后退,自己则占据了对方先前的位置。两手分别握住项链的金属链条,随后——
咔嚓嚓。
猛地睁开双眼。
激烈地喘着粗气,仿佛是从噩梦中惊醒一般。佐间女士注视着空荡荡的天花板,怔愣许久才反应过来自己还呆在看护中心。
她半撑起身子,遥遥看了眼婴儿床中还在熟睡中的孩子。见没有什么异常,才安下心来又躺下去,缓缓阖上眼睛。
急促的呼吸声再度变得平缓绵长。
而躲在床底下的月见月海与五条悟紧紧贴在一起,胸膛里疯狂跳动的心脏似乎还需要一些时间才能恢复平静。
“差点被你害死。”
月见月海抬眼瞪向对方,用只有两人才能听见的音量抱怨。
五条悟不满地切了一声,“这叫出手果决,胆大心细。要不是我孤注一掷,说不定你再花上半小时都不一定能把项链解下来。”
他松开握紧的拳头,把属于佐间女士的那条吊坠塞进月见月海的手心里。
几分钟前,几乎是链条断开的同时,五条悟便察觉出目标人物的呼吸变得不稳定。他当机立断,一手抢过吊坠,一手按倒月见月海,两人直接滚进床底下才算勉强躲过一劫。
而此刻的月见月海却没有余裕去想那么多。
就在五条悟把项链递到自己手中的那瞬间,跳出来的好几条系统提示震得他回不过神来。
【获得道具:冥河的吊坠。】
【你触碰到了世界的一角……】
【获得512点经验值。】
【等级提升至LV2。】
【获得5点属性,请前往角□□面分配。】
【等级提升至LV3。】
【获得5点属性,请前往角□□面分配。】
就拿到了这么一个任务项链,竟然让自己连升两级!
月见月海不可置信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那句触碰到了世界的一角的提示,又是什么意思?
见眼前的人愣愣的一直没反应,五条悟又用力掐了掐对方的脸颊,示意道,“愣着干嘛,还有两个房间呢,速战速决。”
将分享的兴头劲先压下去,心情很好的月见月海没有再顶嘴,手脚并用地从床底下摸出来。
两人原路翻出房间,还不忘将窗户从外面阖上,伪装成正常关闭的模样。
后面的事情就顺利多了。
有了在佐间女士这边锻炼出来的操作经验,接下来的两条项链可谓是不费吹灰之力就手到擒来。
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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度返回员工宿舍的时候,月见月海的背包里已经躺了三条【冥河的吊坠】了。不过很可惜的是,只有最初的那次道具收录才获得经验值奖励,这让他不免有些小小的失望。一条升两级,加在一起带来的奖励得有多可观呀。
三条项链被一字排开陈列在地板上。
五条悟撑着脑袋,陷入沉思,久久不语。
“怎么样了,看得出来有什么问题吗?”
刚才没来得及细看,这会时间充裕,月见月海便也拿起一条,捧在手中翻来覆去地观察。
【冥河的吊坠】
粗略的技术,拙劣的复刻,没有任何优点的仿制品。唯一的可取之处,是那份带你享受迷梦的甜美。
请注意,迷幻与癫狂,只有计量上的差距。
更加看不懂了。
能不能用更方便理解的语言进行描述呀,谜语人退散!
在心底恨恨地骂上几句,月见月海盯着道具注释,看上去在思考实则开始发呆。
突然,灵光一现。
他意识到了什么。
“五条五条,我想到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月见月海整个人都凑了上去,他飞快地拍着五条悟的肩膀,吸引对面的注意力。
“你刚才说那个房间里的婴儿其实是咒骸对吧。”
五条悟用鼻子发出应答的闷哼。
“你认为,佐间女士她自己知道那个咒骸其实不是婴儿嘛。我的意思是,无论如何作为孩子名义上的母亲,至少有没有经历过整个妊娠周期,她肯定是清楚的。那为什么还会觉得这是自己的孩子呢,她能这么轻易地接受嘛。”
五条悟眯起来眼睛,他大概明白月见月海想要说什么了。
就连月见月海都能明白的道理,目标的三名产妇又怎么感受不出来其中的异常呢。她们在面对婴儿床上的“那个东西”时,难道真的不会心存芥蒂吗?
“会不会,佐间女士她们除了咒骸之外,还被其他的东西影响到了认知能力呢。”
月见月海拎起手中的物品。
“比如说这条吊坠。你闻闻看,是不是和她们房间里的味道一样?”
“你是想说项链其实是咒具?”五条悟否决了这个猜想,“可惜不是,上面没有任何诅咒的痕迹。”
“唉呀,不是咒具也可以是其他的东西呀。”
月见月海表示五条悟的视角实在太狭隘了。
“比如说致/幻/剂之类的。能影响思考能力的咒具找难搞,能影响认知能力的化学药剂还不遍地都是。”
越说越觉得自己已经猜中谜底了。
月见月海肉眼可见地兴奋起来,“我记得有种用于麻醉剂的气体可以影响人的神经中枢,就是自带一股甜味的。”
虽然不想承认,不过确实还有些道理。
五条悟勉强表示赞同。随即发了条信息给辅助监督,要求安排对这几条项链所携带的物质进行检测。
挂断电话。
月见月海升了一个懒腰,“接下来就是等着看报告结果了?”
自己是不是可以休息几天了。
“或者。”
五条悟侧头看向往后仰躺到床上的月见月海,嘴角扬起一个弧度。
“可以在报告出来之前,直接去幕后主使的老巢看个够。”
13. 游戏第十三天
佐间女士分享的地址前身是一座小型私立医院,两年前因为经营不善倒闭抵押给了第三人。
至于现在的医院法人是哪位……
“安宅健三郎。”
月见月海念出资料上的抬头名称。下面详细地记录了调查目标从出生到大学毕业再到工作的所有详细经历,就连目标本人自己投简历都不一定会写的那么清楚。
“他会是制作咒骸的诅咒师吗?”
照片中的男子一身白大褂配金丝边眼镜,外表文质彬彬人模人样的,怎么看月见月海都觉得没那味啊。而且一边念医学院,一边还要学习和训练术式,这个人竟然还没有猝死,某种程度上可真是厉害。
“让经验丰富的五条前辈来给你上堂课吧。出任务的第一条准则,不要以貌取人。”
摇晃着手指,五条悟振振有词,“而且你不觉得他给人的感觉就是个衣冠禽兽,看起来像是会把小女孩和大型犬通过不法手段结合到一起的变态吗。”
头也不抬地打开角色面板,将新到手的10点属性点分别加到自己的魅力和敏捷上。月见月海一边不忘吐槽道,“你漫画看多了吧。”
“你才是,给我少玩点游戏。”五条悟立刻反击。
他用力揽住比自己矮了一个头的少年,不知道是第几次地要求月见月海重复作战计划,确保对方没有遗漏整场行动的每一项细节,“之后的安排,你已经清楚了吧。”
“这已经是你强调的第三遍了。”
挣脱无用,月见月海只能放弃抵抗。
“第一步,假装求助者诱骗对方放松警惕露出马脚。第二步,确认犯人信息固定证据。第三步,你破门而入把对方一网打尽。”
“不错,很聪明。”心满意足地用力揉乱月见月海的头发,五条悟说道,“距离医院开门还有十分钟,月见队员,还有什么疑问嘛。”
“报告五条队长。”
月见月海耷拉着脸,非常不满地提议道,“反正最后的总攻击都是由你负责的,干脆把前期伪装成受害者的部分也交给你来完成吧。”
“那怎么行!”
像是听见什么倒行逆施的荒唐发言,五条悟瞪大了眼睛,表示强烈抗议,“那样的话,你不就没事可干了嘛!怎么能只有我一个人干活,你却可以轻松自在地休息呢。”
你小子果然没安好心……
月见月海皱着脸,任由对方给自己别上实时通讯耳机。
见时间差不多了,戴好口罩将头发梳理整齐,月见月海在同伴比着大拇指的无声鼓励中,幽幽走进医疗所的大门。
负责在门口接待患者的是空无一人的导诊台。
月见月海按照贴在桌面上的就诊说明按了一下呼叫按钮。不多会,伴随急匆匆的脚步声,资料照片里的那张同款“衣冠禽兽”面孔出现在他的视线中。
“你好,我是……佐间女士推荐过来的。”
月见月海微微鞠躬,说明来意。
“鄙姓安宅,久等了。唉呀,人手不够真是不好意思。”
上下扫视一遍月见月海的全身,医院的负责人兼唯一一位医生,安宅健三郎眼睛一亮。笑容可掬语调轻柔,他抬手指引方向,带着今天的第一位病人穿过狭长的走廊来到诊室。
可真奇怪,月见月海对于推开门后入眼景象的第一印象便是这个。
没有窗户的房间,别说听诊器、诊查床这种诊查设备,连计算机之类最基础的信息化设备都没有。四面白墙,浑浊的空气中飘散着若有若无的甜味。挂在正中央的雕塑最为显眼,眼熟的半蛇半人的形象令月见月海联想到【冥河的吊坠】。
【获得DEBUFF:漆黑的冥河X1。】
系统通知栏中开始跳出提示。
驻足在门口,月见月海意识到自己估计会迎来一场苦战。
“别害怕,快进去吧。”
看似轻轻推动着就诊者的肩膀,安宅健三郎所用力气之大只有月见月海本人才能感受到。
背后随即传来门被反锁的响动。
很好,可以确认这家伙铁定是坏人了。
没有动作,月见月海的视线一路跟随着主谋先生来到雕像上。
【获得DEBUFF:漆黑的冥河X2。】
只见安宅健三郎把雕像的一颗蛇眼睛掏下来,捏在手心中。那是一颗类似琥珀的不规则圆球,被橙黄色树脂包裹起来的干瘪蜷缩起来的蜥蜴或是蛇之类的内容物。
这种画面与其说丑陋,不如说猎奇,看着就让人油然而生一股汗毛倒立的不适。
“想必佐间已经和你说过了吧。”
此刻安宅健三郎给人的感觉非常不妙,眼底的狂热比提及的佐间女士等人更胜一筹。
“见证的时刻,你能否通过吾神的考验……”
【获得DEBUFF:漆黑的冥河X3。】
话音刚落,手中的琥珀圆球瞬间放出诡异的光芒,几乎将整个房间都染成了橙黄色。
“果然没错,你就是我要找的最完美的人选!”
见状,安宅健三郎激动得大喊大叫。
他扑上来,作势要将月见月海的衣服脱光。
“跪下!将自己的□□、精神,将自己的全部都献出来吧!为了最伟大的伊格重返人世,你的子宫是必须的!”
抬脚就将眼前的疯子踢飞。
不管五条悟打算什么时候冲进来,反正自己揍人的的冲动已经抑制不住了。
拳头正在蠢蠢欲动,月见月海打定主意,他现在就要将眼前这个变态邪/教头子暴揍一顿。
【获得DEBUFF:漆黑的冥河X4。】
顺手看了眼已经叠到第四层的负面状态,虽然不清楚具体会产生什么效果,不过经常玩游戏的人都知道这种层数高了肯定没好事。
月见月海一把薅起“衣冠禽兽”先生的衣领。对方脸上的狂热已经被疼痛和惊恐替代,整个人开始瑟瑟发抖,口齿不清地喊着什么陌生的名字呼救。
“……给我咬紧牙关吧!”
必须要速战速决!
而本应该突入现场充当解救同伴的英雄角色的五条悟又在做什么呢。
“让我猜猜看,制作出那种粗糙的半成品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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骸的人,就是你吧。”
一楼大厅,所有出入口被自动下落的铁栅封死。
双手插在口袋里,五条悟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诅咒师,发出轻慢的嘲笑。
“想想也是,看医院的破烂程度,以那个医生的经济条件也没可能雇佣到精英。”
听到这番话,皱纹比年龄还要深的诅咒师肉眼可见红温了。
“连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今天就让你知道什么叫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
咒力猛涨,从各个角落中膨大钻出来的咒骸,一个个地化形成不同女性样貌的外表。
“原来如此,这批咒骸就是将宿主的生命力吸干之后呈现出的最终形态吧。”
少年没花多大力气就看透个中原委。
“医生负责吸引受害者和影响认知,诅咒师负责安保和制作咒骸,然后一直持续循环下去。”
至于最终目的是什么,还是得拷问那个安宅医生才能搞清楚。
听着面前老头无止境的碎碎念,五条悟不免有些烦躁,稍微迟到个一分钟月见应该能搞定的吧。
“你这个小鬼还是有点聪明劲的。”年迈的诅咒师不怀好意地笑着,“只可惜,那点小聪明没让你看出自己就要死在这里的未来。老朽制作出的咒骸最初阶段确实像婴儿一般脆弱,可一旦进化为完成体,足以到达二级的强度……黄毛小儿,受死吧!”
随着话音消散的,是挡在诅咒师最前面的一排咒骸。
“啰啰嗦嗦的,知道你好不容易找到个年轻人愿意听你讲话太激动啦。”
还维持着施展术式的瞄准姿势,五条悟移动食指继续指向诅咒师本人,刚才惊破天的一击对他来说仿佛只是弹走灰尘一样随意。
“我可是有着更加重要的事情去做,所以别挡路了——”
话还未说完,浓厚到令人喘不过气的,如同烧焦的太妃糖的甜腻的味道已经充斥着鼻腔。
上一秒还置身于闷热潮湿的丛林之中,下一秒却感到被海水淹没的窒息,自己是花、是鱼、是存在于整个地球的每一个角落的每一个生物。
虚幻与现实在此刻交叠在了一起。
对外界的所有感知仿佛被扭曲了一般,可通过六眼所获取到的实际环境却告诉自己还停留在那间医疗所中,理智与体感的错位令五条悟艰难地维持平衡。
五条悟意识到自己中招了。
“……哈哈哈哈哈,所以说,你还太年轻了。”
诅咒师脸上全然不见辛苦培育的咒骸被轰得粉碎的惊骇,也不管对面能不能听见,反倒是洋洋得意地说道,“既然和安宅老师合作,机会难得,怎么可能不把药剂加进咒骸里呢?是不是还在小瞧我的咒骸的强度,前面的那些话,就是特意为了让你这种蠢货放松警惕啊!”
提前打过血清的诅咒师向咒骸发动号令,“杀了他!”
被咒骸压制住的瞬间,看似已经失去反抗能力的少年却抬起了手,墨镜下的蓝色瞳孔放射出无机的光辉。
比先前更为强力的、足以倾倒整栋建筑物都的能量,将所有咒骸连同着诅咒师一同淹没。
14. 游戏第十四天
【击败安宅健三郎。】
【获得128点经验值。】
“啧,没能升级。”
不仅没有掉落什么有用的装备,连获得的经验也比不上道中的调查奖励。
月见月海用脚拨弄了一下已经失去意识的敌人。
“你真的是这个任务的最终BOSS吗?是不是还有别人在幕后指使你?”
几分钟前还癫狂到试图发动袭击,此刻的安宅健三郎失去意识倒在地板上。全身上下没一处好皮,更别提那张还算看得过去的脸,更是肿得和猪头一样。
他自然无法理解和回答月见月海的问题,残留的听觉只能让他依靠本能反应活动嘴巴,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翻了半天系统,月见月海后知后觉,“等等,这人怎么没用过咒术?”
他原本还在担心打到一半会冒出一连串的小怪来干扰自己呢。
整场战斗下来,对方除了在挨揍就是在求饶,虽然求饶的话语因为掉了好几颗牙而嘴巴漏风说不清楚。
月见月海的眼珠子转了一圈,随后蹲到“尸体”的旁边,理直气壮地对已经击败的敌人进行搜身。他对敌人向来不存在同情心,尤其还是这种变态敌人NPC。
迅速将其扒个精光。
【获得道具:黑色的药剂瓶X5。】
【黑色的药剂瓶】
使用品类成谜的黑莲萃取出的精华,太妃糖般甜美。由于提取技术落后,产出物的品质低下,效果有限。
效果有限?
该不会就是指他的DEBUFF?
月见月海再次确认角色的状态情况,眼下【漆黑的冥河】已经叠到第九层了,叠加的速度似乎因为安宅健三郎的失败有所缓解,却没有彻底停止。
不论如何,继续留在这里肯定没有好事,月见月海站起身就准备离开。
谁料刚走到门口,先前那颗被安宅健三郎视若珍宝的圆球形琥珀,如同有自我意识般咕噜噜地滚到了月见月海的脚边。
无论换成谁来都会觉得这异象里面点猫腻。
……捡!
月见月海甚至没花时间思考,白送上门的道具哪有不捡的道理!
弯下腰,指尖接触的瞬间,果不其然等到了系统日志刷屏。
【获得道具:新生的渴望。】
【你触碰到了世界的一角……】
【获得512点经验值。】
【等级提升至LV4。】
【获得5点属性,请前往人物界面分配。】
就知道是好东西,自己又升级了。
月见月海高兴得都快跳起来。
没等他把新到手的属性点分配下去,又一条新的系统提示弹出来。
【大地似乎在摇晃……】
摇晃?
这么一提醒,月见月海才感应到脚底下传来的不对劲。很快的,轻微的震动变成剧烈的晃动,他惊恐地发现周遭墙壁底部开始出现裂痕,迅速蔓延至天花板上,并且有扩大解体之势。
伴随着一阵钢筋混凝土倒塌时的巨大轰响,月见月海还来不及从走廊逃出去,迎面便被山一般的重量压到了下面。
在黑暗侵袭过来的那一刻,本应该收纳进背包里的琥珀球化作点点的星光消失不见,他也没有机会注意到最后那行系统消息。
【新生的渴望,融合完成。】
……
五条悟感觉很不好。
五条悟感觉很好。
五条悟确信自己的攻击成功命中那个烦人的诅咒师,可吸入体内的大量致/幻/剂绝不会这么快就被代谢出去。
自己在这里站了多久?
五分钟?十分钟?
秒钟的每一次跳动都显得如此的漫长又过分短暂。
在药剂的影响下,五条悟感到自己的意识出现在地球上的所有角落,化作每一粒尘土、每一个细胞。从过去到未来,光怪陆离的景象不断地冲击着脑内的神经,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自己的脑子快要烧坏了。
微不可查的一丝凉意拂过他的脸庞。
那或许是穿过树叶的风,又或许是天上落下的水滴。
高饱和信息对于脑干的集中轰炸终于被按下了暂停键。
五条悟“看着”站立在面前的身影,将所有来自外界的冗余信息全部吸收进身体中,残留下无边的深渊,简直和黑洞一样……那真的还能称作是“人”吗。
那个“人”头顶盖着披衣,如同厚厚的面纱挡住了颈部以上的模样,垂下的衣料像是会流淌的粘稠液体,不断变换着色彩,蜿蜒融化进黑暗中。
从液体的帷幕中伸出两只属于人类的手,冰冷的掌心捧上五条悟的脸颊。
顷刻间,如同被强制拉下电闸的机器,他终于倒了下去。
从沉睡中苏醒。
再度睁开眼,看见的是没有表情死气沉沉的熟悉面孔。
“早上好。”
家入硝子弯下腰,一手拿着医用手电筒,一手就要扒开五条悟的上下眼皮往里面照。
“还记得自己的名字嘛。”
“……别问这么蠢的问题。”
五条悟挡开同窗的手坐起来,挠了挠杂乱的头发,“月见送我回来的?”
“差不多吧。”家入硝子将检查道具塞回口袋,又掏出手机按键打字得飞快,“更准确的说,是他将失去意识的你一路拖到集合点,然后乘着辅助监督的车子回来的。”
说完便将已经磨损成一团破烂布条丢到伤患怀里,那原本是五条悟的校服外套。
“……那个笨蛋绝对是故意的。”
咬牙切齿地将衣服丢进垃圾桶里,五条悟从病床上跳下来。
原地活动了几下,行动良好,反应敏捷,看来经过家入硝子的反转术式治疗后,致/幻/剂引起的身体与精神的各种不良反应彻底消失了。身体无碍,他这才想起来问道,“任务怎么样了?还有月见呢,他情况如何?”
“非常好的问题!”
医疗室的大门被猛地推开,撞到墙壁上发出巨响。身材魁梧的老师快步而入,落后几个身位还跟着五条悟刚刚询问的月见月海本人。
夜蛾正道带着比山更沉重的脚步,很快逼近至五条悟的面前。
他厉声道,“某人在提交完任务物品的检测申请后,向辅助监督表示不用费心接送,自己可以回高专。随后伙同同伴偷偷前往目标地址大闹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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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致整栋建筑物的坍塌,差点把同伴埋在砖头下面不说甚至还是以失去意识的状态被送回学校。我也正想问呢,这个人当初这么做的意图是什么?”
“……我是一时大意轻敌了。”
五条悟尝试为自己的私自行动狡辩。
夜蛾正道态度很坚决,“多说无用,明天给我把这次任务的报告和两份检讨书一起交上来!”
五条悟不可置信地比出两根手指,“两份?”
“没错。”夜蛾正道皱起来的眉头都快夹死一只苍蝇,细数某位白毛学生的罪行,“私自行动的检讨,以及没有放帐的检讨。”
啊……
这么一说五条悟才想起来,对方曾无数次强调在进行任务前需要放下“帐”的重要性。这个术式可以根据施术效果,将普通人隔离在外,防止咒术师执行任务过程中将无辜路人卷进来。
五条悟不肯罢休,他继续举手,“顺带一问,月见也是写的两份检讨吗?”
“我只用写一份就够了。”从刚才起就缩着脑袋不说话的月见月海从夜蛾正道背后探出头来,“因为我没学会放‘帐’呢。”
算是因祸得福嘛,没想到智力值异常还能有这种优待,他露出一抹幸灾乐祸的笑容。有句话怎么说的,自己的失败虽然令人难过,别人的垫背却能令人转悲为喜。
“黑幕!这是赤裸裸的黑幕!”五条悟强烈抗议。
“这不是黑幕,是你作为任务负责人需要承担的责任。”
夜蛾正道不为所动地点出来,“考虑到药物影响,我还没有追究你差点把同伴压在水泥墙下面的过失。大意轻敌本就是原则性的失误,重罚你一次才能吸取教训,记住下次别再犯了。”
说完,将带来的新校服套装放在床边,夜蛾正道叫上家入硝子,两人转身匆匆离开了。
真是倒了大霉。
胸口憋着一股闷气,五条悟换上新外套,转过身却发现某个比自己惩罚更轻的人依然留在医疗室里。
“你怎么不跟着夜蛾老师一起走。”
五条悟居高临下地俯视坐在床边的月见月海。
“当然是有很重要的事情啦。”
摇晃着脚,月见月海全然不见需要写检讨的郁闷,反倒心情很好的样子。
伸出双手摊开在五条悟面前,他招招手示意,“喏。”
“干嘛。”五条悟不明所以。
继续招手,“奖励啊,任务奖励。你知道要把你这么个大高个搬到辅助监督接应的地点有多麻烦嘛。要不是我,你现在还跟个电线杆一样立在那堆建筑废墟上面呢。”
闻言,五条悟只是沉默地用那双湛蓝的瞳孔审视着月见月海。
误以为对方不愿意付出报酬,月见月海继续补充加码,“对了还有,你放技能的时候也没通过通讯耳机提醒一声,害得我被埋在墙堆下面,差点就出不来了。所以还要把这部分的补偿也加进去。”
眯起眼睛,五条悟猛地上前用手按住对方两侧的脸颊,月见月海说出口的话当即因为挤压变成了无意义的哼哼。
“可以啊。”
顶着不满的眼神,他兴致盎然地答应下来。
“就看你敢要什么东西了。”
15. 游戏第十五天
主动权被抛回到月见月海的手上。
他先是愣住几秒,随即展露出欣喜的笑容,模糊不清地咕哝道:“那把你的存折给我呜呜呜。”
腾出手捏住对面撅起的嘴巴,五条悟坏笑着故意将一侧耳朵贴上去,“哈啊?什么?我怎么什么都听不见?”
实在挣脱不开束缚,月见月海猛地抬脚踹过去,随着那个白毛条件反射地松手闪躲,自己也重获骂人自由。
“呸呸呸!小气鬼,不愿意给就不愿意给。”
“你才是,明知道说出这种不切实际的要求后会被欺负吧。”
五条悟依旧是那副笑嘻嘻的欠揍模样,嘴上更是不饶人。
“难不成月见你是抖M体质——”
“那就把游戏机给我。”
月见月海撇着嘴,心不甘情不愿地列出备选条件,“还有,我没付完的干洗费也一并免掉好了。”
眼见到手的乐趣飞了,这回不甘心的人又变成五条悟,他继续怂恿道,“你不再争取一下嘛,放弃得太快反而有点可惜。”
还说别人呢,其实你这家伙才是抖S吧。
未尽的吐槽被月见月海咽回肚子里。
“不过本五条悟大人是个信守承诺的人,特此一回就满足你的要求吧。”
沉思片刻,大手一挥,五条悟竟然真的点头答应下来。
反正这些东西对他而言都是些小钱,给了就给了。
“好耶,不许反悔!”眼睛发亮,月见月海振臂高呼,全然不见刚才的低沉,脸上扬起的笑容比窗外的阳光还要灿烂。
欣赏了一会对方乐不可支的模样,五条悟怀着好奇出声询问,“你真的有那么缺钱吗?我记得任务结束后会发报酬的。”
月见月海如实道,“话是这么说。夜蛾老师说要等报告交上去结项后才能批款,所以我现在口袋里还是一分都没有。”
简而言之,他现在依旧是个靠姨夫接济的穷光蛋。
了然地点头,五条悟继续试探道,“所以你拿到酬劳后的第一件事是?”
“果然还是买道具吧,然后升级装备和武器……对了,高专里有武器店或者装备店吗?”月见月海直言自己作为游戏主角,要是一路单靠拳头打天下未免显得过于朴素了。要有无论攻击力还是名称都很厉害的武器 ,能发光就更好了。
五条悟看着沉浸于规划美好未来中的月见月海,还是残忍地打破了对面的幻想,“在这之前,你有问过夜蛾老师,这一轮任务下来到手的钱能有多少吗?”
流动的空气瞬间停滞,月见月海如同生锈的机械般僵硬地摇了摇头。
“……至少比二十万要多吧?”
五条悟伸出四根手指,“你现在是四级吧,酬劳是按照评级给的哦,差不多就是三十万出头四十万不到一点。”
“勉、勉勉强强,在接受范围里。”说少不少,可要说多吧,参考任务的高风险背景又显得很微妙。总之他对这个金额还是比较满意的,月见月海稍微松了口气。
五条悟神色晦明地低哼了一声,接着问下去,“那你又知道高阶点的咒具通常价格在什么水平吗?”
对面会这么说就代表肯定不便宜啊!
月见月海已经开始流汗了,犹豫着给出一个回答,“大概,五十、一百多万?”
“至少要上千万了,一些特级咒具还会到达九位数,甚至有价无市!”
惊天动地的答案,直接将月见月海炸得脑回路宕机。
饶了这么大一圈,五条悟终于将话题拉回到前面的问题,“高专的仓库内是有存放咒具啦,不过试想一下,假如你借到手后一个不小心弄坏了的话……”
“那还是算了。朴素就朴素点,用拳头挺好的,能省一笔修理费。”
心有戚戚,月见月海吓得连连摆手。
一把武器比自己的命还贵,他是怎么也想象不出来,哪个游戏里会安排玩家背上“武器贷”的。尤其是如此庞大的金额数目,听起来比背房贷加车贷更惨。
见状,五条悟满意地一把搭上月见月海的肩膀,轻拍着对方的后脑勺,“不用纠结这种小事。以后五条大人会罩着你的,乖乖当小弟吧。”
“小弟”没有感激地接受,反而恼怒地回以头槌,并毫不意外地被放声大笑的五条悟再次闪过。
一前一后闹出了医疗室,好不容易平息下来,月见月海生怕对方反悔,又催促着要五条悟赶紧把游戏机交出来,。
两人沿路回到学生宿舍。
满打满算,月见月海第三次进入五条悟的宿舍。也是唯一一次受到房间主人邀请的前提下,正大光明地以客人的身份进去。
门一关,五条悟大大咧咧地往自己的床上一靠,完全没有要招待客人的意思。他仰起下巴,向月见月海示意桌子的方向,“你自己拿吧。”
月见月海也是没有推辞,还真的自己直接上手了。打开抽屉拿出游戏机按下开机键一气呵成,毕竟第二回了,动作非常之娴熟。
等游戏机的屏幕跳到主页桌面时,看着那一排空荡荡的游戏栏,月见月海歪过头看向躺在床上的原主人,“没有游戏卡带?”
“卡带……没有呢。”双手抱在脑后,五条悟翘起二郎腿,洋洋自得,“因为某个人只说要游戏机嘛。”
月见月海的视线在五条悟和自己手中的游戏机之间扫了几个来回。他在考虑将游戏机砸到对方脑袋上的可行性。
就在五条悟以为对方还是会和之前一样嗷地一声扑上来时,出人意料的,月见月海皱了皱鼻子没有再做出什么过激行为。只是不满地翻了个白眼,将游戏机收进包裹里,抬腿就要离开。
五条悟可坐不住了,他冲过去拦在门口,带着质问的口吻,“你就打算走啦?”
“不然呢,再和你打一架然后把好不容易赚来的钱再赔出去嘛。”
夜蛾正道的警告历历在耳,月见月海早就学聪明了,自己又不是真的笨蛋,怎么可能会被同一个坑绊倒两次。
“卡带可比游戏机便宜好入手,我完全可以去收二手的。”显然这才是关键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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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诶,等一下,等一下。”五条悟拉住月见月海,不顾对方的挣扎将其按坐到床边,振振有词道,“那多浪费啊,与其再多花钱去买卡带,你干脆就到我房间里玩不就好了。两个人联机比一个人玩,要有意思得多吧。”
这是何等脱裤子放屁的提议,还不如一开始就别答应给呢。
心里这么吐槽,考虑过后,月见月海还是不争气地同意了。
他不得不承认,五条悟看起来像是个脱线的KY,实际上还是有些拿捏人的本领在的。
“很好,今天就玩《奥力奥赛车》吧。”
五条悟自说自话敲定了游玩的内容,完全没有征询月见月海意见的意思。他不知道从房间的什么角落中摸出来一张印有游戏封面的卡带,像是在展示宝物又像是在展示诱饵一样捏在指尖。
“当然作为交换,你必须要回答我提出来的问题,才能获得这个游戏一天的体验资格。”
“……我就知道你肯定没安好心。”
“哼哼,那你接受嘛。”
“你问吧。”
都到这一步,月见月海也只能接受了,他倒要见识一下这白毛能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发言。
“前往医疗所探查的那天,在建筑物崩塌以后,最先发现我的人是你吧?那时候具体是什么情况,你还记得吗?”
提问的语调都沉了下去,五条悟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突然问这个……
月见月海支起双腿撑着脑袋,回忆起昨天的场面。
“当时好不容易从最下面挖出来,余光突然就瞄到一个姿势奇怪的人影,直挺挺地站在最中间的空地上一动不动,简直和僵尸一样。我一时激动、哦不是、担心该不会是遗漏的敌人吧,结果靠近之后发现,竟然是那个放出豪言说会负责最后总攻击的同窗AKA名为五条悟的混蛋本人!”
五条悟无语地拍掉指到自己鼻子上的食指。
“我那是意外。”
“意外地摧毁了那栋楼,还害得我把新入手的道具弄丢了。”月见月海越说越生气,“那可是给我带来512点经验值的道具,比打BOSS本人给收益的都多了。”
“你打败安宅健三郎给了多少奖励?”
“128点经验。以及三个药剂瓶,里面装的多半就是可以放倒你的致/幻/剂。我全都交给了夜蛾老师,他说要送到相关机构去检测一遍才能确定。”
五条悟察觉到话语中的重点,“也就是说,同一个游玩阶段中获得的药剂瓶没有丢失,你提到的那个超级重要的道具却丢失了?一般的游戏里会产生这种差异吗?”
“……啊!”经过提点,月见月海也意识到不对劲。他赶忙翻看系统记录,自从回到高专后光顾着写报告和检讨,都没想过再确认一遍日志内容。
果然在往回翻了四、五页后,终于找到了那段战斗记录后的提示内容。月见月海看着里面那一条没头没尾的文字,陷入苦思。
“看系统的意思,这个道具应该可能或许是和我融合了?”
16. 游戏第十六天
不算大的单人寝室中,五条悟与月见月海面对面,盘腿坐在床上,互相盯着彼此半天没有说话。
“怎么样?”
月见月海率先打破沉默,他满怀期待地瞪大眼睛。
“有发现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吗?”
手肘支在膝盖处,五条悟撑住脑袋左右摇晃了几下,“没有任何变化。你确定自己真的捡到那个道具了吗,会不会是被压得时间久了缺氧产生的幻觉啊?”
“怎么可能会是幻觉!”
月见月海言之凿凿,“我可是亲眼看着那个变态医生从雕像上摘下那颗琥珀球,亲眼看着琥珀球主动滚到我的脚边,然后再亲眼看着系统弹出消息!”
一边还试着用两只手比划围出来了一个球形的体积,示意,“大概这么大,沉甸甸的,材质和颜色看起来和琥珀一样。”
越说越离谱了吧。
五条悟没有接话,转而问道,“既然你觉得这个、额、叫什么渴望?”
“新生的渴望。”赶紧补充。
“总之这个所谓的‘稀有道具’融合到你的身体里了,你自己现在有什么奇怪的感受吗?”
自己这算是配合着电波系的脑回路在玩角色扮演游戏吗,五条悟忍不住在心底犯嘀咕,不过还是在对方紧张的眼神下挺直了身体。
听罢,月见月海正襟危坐,闭上眼沉浸于血液在体内流淌的生机,随着一呼一吸感受自己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过了好一会,他才缓缓睁开眼睛,话语中满是坚定,“我感觉自己……现在非常的强壮。”
额头一连暴出好几根青筋,五条悟不禁怀疑,几秒钟前如此困惑和紧张的自己好像白痴。
月见月海边说着,就打开人物界面确认。
【等级4】
血量(HP):89
咒力(MP):5
体力:48+3
智力:-2147483648
魅力:10+1
敏捷:11
非常不错,这几天升级所获得的十五点属性点,被平均地分配到出去智力值之外的三项属性上,进度喜人。特别是体力,加上先前上课和校服提供的3点加成,虽然外表上看着不够明显,月见月海实际上已经是体力超过50的猛男了!
至于智力么,不提也罢。
五条悟无语地审视着月见月海依旧瘦弱的身躯,“完全没看出来。你至少要练成夜蛾老师那样才能配得上‘强壮’这种词吧。”
无法反驳!
一时语塞,情急之下月见月海试着从别的角度证明自己的变化,“那还有魅力呢,我现在的魅力值也有两位数了哦。”
他边说着还把脸凑得更近,“你不觉得我的皮肤都更有光泽了嘛!”
“……别给我蹬鼻子上脸的。”慌乱之中,五条悟条件反射把近到快要贴上自己鼻尖的那张脸推开。
猝不及防被推到肩膀,月见月海没反应过来,重心不稳直接往后倒去。
五条悟一惊,当即起身准备拉住前襟阻止对方滚下去。谁料后仰的身形猛地扭转,手掌顺势撑床借力,整个人像个弹簧似的在空中完成了一个完美的后翻,随即稳稳地落下站停在地板上。
“满分!”
仿佛有一束看不见的聚光灯集中在自己的身上,月见月海自信地高举起双臂,还不忘对愣在床上的五条悟炫耀。
“我的敏捷同样上到11点了,很厉害吧!”
五条悟沉默了,后悔自己刚才真的有那么一瞬间在担心眼前这个笨蛋。
“……给我滚出去。”
“明明是你先把我留下来回答问题的,问完就要赶人跑了,五条真小气。”
月见月海浑然不觉,哼哼唧唧地转身就要走。
“等一下,还有一件事。”蓦地,五条悟再次拉住月见月海,“把你的手借我用下。”
月见月海不明白,但还是乖乖配合。
五条悟也没解释什么,直接抓起月见月海的双手,分别将掌心贴上自己两边的脸颊。
两人的呼吸同频了有十秒钟。
“……你是手控?”实在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自己所处的这种奇妙的场景,月见月海冷不丁地冒出这么一句。
“再说出这种犯傻的话,我就把你的手指全部拗断。”手上明明是如此温柔的动作,五条悟此刻吐出口的威胁却令人心寒。
“可以了。”又过了一会才松开月见月海的手腕,他垂着眼眸看不清楚表情,“只是想确认,感受到的手心触感和那个时候是一样的。”
闻言月见月海却是想到什么,顿时满心满眼的心虚之色。
“你、你还记得啊。”
“那种情况下想不记得也很难吧。”
“……好吧,是我错了还不行嘛。难得遇到你毫无防备的样子,肯定会想将之前积累的旧怨报复回来的。不过我后面还是将你安全地护送到了集合点,也算抵消了吧。”
事件的另一方参与者坦白的却是完全风马牛不相及的内容。
“哈啊?”
五条悟的心头生出一股不好的预兆。
“你趁我失去意识的时候究竟做了什么。”
“就是……”
犹犹豫豫,月见月海一咬牙,摊开手掌分别从两侧用力拍上五条悟的脸颊,空气中回荡着清脆的余韵。
下一秒,两道身影相继从五条悟的寝室破门而出。
月见月海终于能够充分地展示自己引以为豪的敏捷值了。
……
“嗯?你们这是?”
教师办公室内,夜蛾正道看着面前的两名学生,注意到他们身上的外伤似乎比刚结束任务的时候还多了一些,应该只是自己的错觉吧。
“伤口还没痊愈么,等会记得找家入治疗。”
五条悟与月见月海并排而站,没有反驳,不约而同地点头应允。
“然后就是……对了,我把你们找来还是为了报告的问题。”
夜蛾正道头在资料山里埋翻了一会,好半天才从中抽出两份报告书拍到桌子上。
“主要是你,月海。你写的这是什么东西,怎么能就这么交上来呢?”
他的报告怎么了?
月见月海不解地挠了挠脸,不小心又戳中了被五条悟用力捏过部位的淤青,龇牙咧嘴好一阵才忍住没叫出声来。
“完全不能看啊!”夜蛾正道恨铁不成钢地把文件扔过去。
但凡稍微用心一点都不会交出这么一份东西来,他甚至会怀疑对方是不是在故意捣乱。
五条悟抢下了月见月海的报告书。
翻开第一页,都没读过几行,连他也被震惊了,“你写的字也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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丑了吧。不对,你写出来的这种东西真的能称得上是字吗?”
“说得什么话!”月见月海探过头去扫了遍,正看翻看都没瞧出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不服气地抗议,“就是和电脑上基础的打印体一模一样啊,连幼儿园小孩子都能看明白吧。”
忍不住叹了口气,夜蛾正道盯着报告书上那一行行的圆点,仔细看过去如同晕染开的墨水痕迹,其中的区别就是月见月海声称自己写的“标准文字”大小更有规律一些罢了。
他也懒得再浪费时间打回去重写了,只能退一步,“你口述吧,我来替你记录交上去。”
于是,月见月海将自己装作患者进入到内室,到目的安宅医生突然发癫试图扒自己衣服,再到如何痛扁变态医生的全过程添油加醋地重复了一遍。
“还有就是,在房子坍塌过程中捡到的一个道具不见了。”
月见月海补充道,“看系统提示可能是和我融合了?可五条说他没瞧出不对劲的地方。”
五条悟配合着举手证实,“除了月见的脑子还是那么不正常以外,身体确实没有存在什么异样。”
记录的笔尖停顿在半空,夜蛾正道没有把这一段可有可无的内容写下来。
“我了解了。月海,这件事不能告诉其他人。”他只是意味不明地叮嘱,“尤其是道具与雕像之间的关系,在调查清楚之前必须要保密,否则会引来大麻烦的。”
五条悟猜测:“是考虑到这个任务背后还存在什么隐情吗?”
夜蛾正道只能含糊个大概,“辅助监督从安宅的老家中搜到了许多古籍资料,好像他的祖先中有专门研究这类的人。”
月见月海不明白:“哪一类?”
“你们知道阿兹特克文明吧,有种说法称其是外星人到访地球后留下的文明痕迹之类的。”
五条悟了然,“就是神秘学这种?还真的能研究出东西来啊。”
那可不,都有诅咒这种超自然的存在了,再冒出个地外生命也不算奇怪吧。
月见月海腹诽。
“差不多吧。”夜蛾正道清了清嗓子,似乎也对此感到匪夷所思,“总之,从遗存的古物中发现了少量与月海发现的药剂瓶中成分相近的物质。分析下来,可能是安宅从资料中得知了迷之物质的效用,随后通过现代的科学手段分析和重现出来。”
“怪不得能偷袭到我呢,就说那种半吊子的家伙哪来的本事研究出这么猛烈的致/幻/剂。”五条悟双手抱胸,绝对不想归咎于自己的失误,“如果不是量过于稀少,他肯定会用原版做出什么更不得了的事情。”
“也有这一部分原因。原物质似乎还存在避光性,相关人员在收集样品的过程中由于误操作致使大部分都失效了,安宅在复现时也尝试调整了这一部分特性吧。”夜蛾正道继续说着,“虽然损失了强度,不过增强了持续性。”
夜蛾正道原本还想不明白,犯人的动机是什么呢。
如今月见月海将对敌经过分享出来,他基本上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了。
“那个蠢货应该就是打算借由子宫实现那个什么蛇神托生重返人间吧,所以才不停地寻找合适的母体。”
一想起那张恶心的脸,月见月海的拳头又硬了,“五条果然没说错,还真的是个会通过不法手段进行人体实验的变态,早知道我就揍得更狠一些了。”
17. 游戏第十七天
你还想怎么揍,安宅健三郎现在仍处于休克的昏迷中,等他醒来之后一定会“惊喜”于自己的后半生只能靠上下加起来不超过四颗的臼齿吃饭。
夜蛾正道本来想提醒月见月海收敛一些,不过考虑到敌人行为以及学生的遭遇,还是睁一只闭一只眼放任对方去吧。反正,没打死就行了。
不知不觉中,对待月见月海的看护准则竟会随着对方的离谱行为一退再退,真不是个好兆头。
感慨着学生一年比一年难带,夜蛾正道叹了口气从随身口袋里抽出一小个信封袋,“对了,月海,这是给你的零花钱。在报酬打过来之前可以拿去买些生活用品应急,以及不必要让你姨母知道了。”
第一笔钱到手。
月见月海视若珍宝地收下,在看见包裹里金钱那一栏跳出20000的数字时心花怒放,之前所有的不快都消失殆尽。这笔补贴少是少了些,可积少成多嘛,他不嫌弃的。
五条悟一语道破其中的端倪,“这不就是把之前没收你的那二十万分批还给你呜呜呜呜!”
话才到一半就被夜蛾正道眼疾手快地捂住嘴巴。
“咳咳咳,总、总之,你们两个这次都辛苦了。”
班主任紧绷着表情,同时用眼神的余光警告自己的白毛学生不要乱说话,“接下来几天就好好休息吧。特别是月海,别忘了抽空练一下写字,下个月就要考试了,多准备准备。”
说完,忙不急地把两座瘟神赶出了办公室。
“那么……接下来该干什么呢。”
之后没有任何安排,无所事事的五条悟伸了一个懒腰,转头询问月见月海。
月见月海眼睛一亮,看来是有了想法。
“我知道该去什么地方。”
五条悟好整以暇。
月见月海跃跃欲试地挥舞拳头,“是时候花钱了。”
……
“你说的花钱就是这种地方!?”
双手抱胸,抖动着一只腿,脚尖不停地拍踏地板,五条悟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面前的东西。
那是自动贩卖机。
还是咒术高专里的自动贩卖机。
“那副慷慨激昂的样子,我还以为是要跑到银座去哩,结果这不是连高专的大门都没跨出去嘛。”
月见月海可不乐意听到对方言语中的轻视,“哪里花钱不是花。等着看吧,智械觉醒后你这种瞧不起自动贩售机的人就是第一个被打击报复的对象。”
就算真的爆发智械危机,谁会害怕一台觉醒了的自动贩售机啊,这玩意最有威慑力的地方就是塞进去硬币结果饮料被卡住了掉不下来吧!
五条悟刚准备反驳,又立刻将话语咽回去。
“不对,差点被你带偏了。我可是超级无敌的五条悟大人,别说拥有智能人格的自动贩售机,升级成钢蛋木那种级别的机器人兵器也会被我轻松斩下!”
懒得搭理白毛同伴,月见月海致力于将500元硬币塞入投币口,在亮起的按钮前琢磨半会,选择了外包装颜色看起来最接近补血药的苹果汁,充满期待地等待着饮料落下。
机器内部推动推杆,印着红绿两颗苹果的利乐纸盒咕咚一下掉落,随后在两双眼睛的注视中横下来卡在了货架与玻璃门之间的空隙。
“……五条,你要喝苹果汁吗?”
愣了几秒钟,月见月海转过身,用可怜兮兮的眼神望向五条悟求助,“我正打算买两盒呢,可以分你一个。”
“不用等到智械危机,你就已经被自动贩售机攻击了。”
看笑话似的,五条悟意气十足地投入另一枚500元,做起示范来,“看好了,这种时候肯定要买高一点的商品更加有效果,才能把饮料打下来。”
谈话间,他选择了最上面一排的可乐。
第二下咕咚。
两人看着易拉罐稳稳地落到利乐纸盒上,一并停在了半空中。
“……不管你能不能听懂日语,我只给你三秒钟投降!”
遭遇了同样攻击的五条悟手一抬,咒力在指尖汇聚,眼神中充满了对自动贩售机(人工智能未觉醒版)的杀意。
“冷冷冷冷静点,五条,一定还有别的方法的。”按住同伴的动作,同样无法冷静的月见月海还维持着最后的理智,连声劝阻。比起自动贩售机,他更担心投进去的钱会被连带着灰飞烟灭,那可是自己目前全部家当的四十分之一啊!
冥思苦想许久,终于,月见月海脑袋上的灯泡被点亮,一种从未有过的解决方案出现在脑子里。
《论(划去)如何将大象装进冰箱里(划去)如何将自动贩售机装进背包里》
第一步。
脱下身上的羽织。
第二步。
垫着脚将其围盖在自动贩售机顶部。
第三步。
收纳完成。
“顺带一提,这个自动贩售机在我的背包里占了80格的位置。”
月见月海看着背包里新道具【自动贩售机】的介绍,忍不住感慨,还真的能行啊。
【自动贩售机】
东京都立咒术高等专门学校的设施之一,既属于学生也属于老师,轻视它存在的人都会被施以天罚。
为了500元抓耳挠腮的模样令人捧腹,这回就特例允许了(笑)。不过装是装进来了,选择什么操作才能把里面的商品拿出来呢?
“……感觉被系统嘲笑了。”
这算什么官方埋下的彩蛋嘛,月见月海心想,总感觉攻击力对于依旧还是穷光蛋的他而言有些太强了,完全笑不出来。
五条悟虽然也震惊于月见月海的行动,可他现在在乎的另有其它,“别管这些有的没的,快点把钱和饮料都拿出来。”
“放心,最难得一步已经解决了,接下来看我的吧。”
月见月海信誓旦旦地拍胸脯保证。
他集中精神,对包裹中的【自动贩售机】执行解压操作。
没错,在看到道具占位如此之多的瞬间,月见月海立即意识到系统是将【自动贩售机】视作为一个文件压缩包塞进来的。眼下自己的解压操作被顺利通过并开始执行,他看着不断填满的进度条,忍不住在心底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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赞自己真是个天才。
虽然咒术高专少了一个自动贩售机,可他却能拥有80瓶饮料,还是在一分钱都不花的前提下。感谢咒术高专,感谢系统,感谢游戏官方,竟然给他开了这么好的一次后门。
月见月海喜滋滋地等待着进度条读完,等待着背包一瞬间被80瓶饮料填满的美好画面——
【带密码压缩,请输入密码:】
系统栏跳出了提示。
脸色骤变。
“五条。”
“干嘛,你还没解决好吗?”
等得有些久了,无聊到极点的五条悟正蹲在树下,用草叶拨弄着卷成一团的鼠妇。
“你觉得,打开自动贩售机的密码会是多少?提前说明,六个1和123456这种常见排序都不行。”
“哈啊……一般都是用钥匙开门的吧。”五条悟站起身拍了拍不存在的尘土,早有预料般说道,“肯定是失败了,还得让我来吧。”
只好放弃。
月见月海将【自动贩售机】释放出来回到原位,那两份饮料依旧以一种非常艺术且牢固的形态卡在半当中的位置,看来物品被塞进背包中时状态就已经被冻结了。
眼瞧着五条悟豪迈的动作,月见月海不放心地叮嘱,“小心点哦,我的钱就全掌握在你对于能力的控制精度上了。”
碧蓝色的瞳孔炯炯有神地盯着目标,誓要报500元的戏弄之仇,“我出手还用说么,这种小事——”
“根本不需要发动咒术就能解决。”
嘭。
在两人反应过来之前,一记踢腿用力地命中自动贩售机门铰链接处,随着剧烈的晃动,卡住的饮料也随之松脱掉落下去。
“啊。”
“啊……”
月见月海与五条悟怔在原地。
“你们是笨蛋嘛。”
从头到尾将两人的行动看在眼里,夏油杰从口袋里掏出第三枚硬币按下按钮,将三人份的汽水饮料从出货口里拿出来。
“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要把术式用在这种芝麻大点的小事上。”
“我只是被月见带偏了。小心点,杰,他的脑回路绝对有传染性。”
五条悟为自己辩解。
“能被传染,说明某个人的脑子本来就留了后门。”
月见月海嘴上也是不饶人,一边道谢着接过饮料。又像是想炫耀什么,他原地转过一圈后摆了个大力水手的姿势,“我刚刚参加完第一个任务。如何,夏油,看起来是不是成长了许多。”
五条悟:“别管他,他已经不知道重复多少遍自己的体力值上升到50了。”
摸着下巴沉吟,夏油杰随即露出一抹黠笑,“有没有变得强壮倒是不知道。不过总感觉好像变矮了。”
“开什么玩笑,就几天不见怎么可能……啊啊啊!”
反驳的话语说到一半,月见月海豁然开朗,他猜出了对方为何会产生这种错觉。
回过头去,五条悟同样也是一副看透的了然。
“融合的不是身体是羽织啊,你的羽织变长了。”
18. 游戏第十八天
取着【新生的渴望】这种听起来让人摸不着头脑的名字,不过是包裹的升级道具吗?
以上为月见月海脑袋里最先冒出的想法。
摸着已经垂下来到屁股的衣服,在经历融合之前这条短羽织的下摆才堪堪盖过他的腰。
“原来如此,衣服变长才显得整个人的比例缩短了吧。”
夏油杰捏着手中的饮料,若有所思的翘起食指上下比划,“明明是那么宝贵的咒具,持有者本人却一点也不关心嘛。”
“变长的是荡在我屁股后面的部分,看得见才奇怪吧。”月见月海嘴硬道,“之前让五条看不也没看出来,都说了室内最好别戴墨镜,很影响视力的。”
“别把我说得好像是专门盯着你屁股看的变态一样。”用咒术将手中的空易拉罐压缩成团,五条悟泄愤地用力抛出去,精准命中对方后脑勺。
不远处,遭受偷袭的月见月海不断捡起脚边的石子扔回去,被五条悟充满挑衅意味地以各种奇形怪状的姿势悉数闪开。
夏油杰无奈地耸耸肩,又抿了一口饮料,“有时候真羡慕你们这种没心没肺的家伙,精力过分旺盛了。”
听见同伴的抱怨,“没心没肺一号候选人”五条悟决定身体力行推翻对方的刻板印象,站停在原地关心几句,“怎么啦,被委托卡住了的话可以求我帮忙哦。”
看似砸中胸口的碎石蓦地被弹飞出去,眼瞧着就要再度打中月见月海。
毫无准备地慌乱之躲闪开,“没心没肺二号候选人”月见月海也以一种夹杂着好奇的关切眼神望过来。
“如果有战斗关卡的话,可以申请组队吗,我想蹭点经验。”
捏了捏酸胀的鼻梁,夏油杰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措辞,“某种程度上我可是在帮你们两个留下的烂摊子收尾啊,应话的时候给我放尊敬点。”
“烂摊子?”
月见月海不明白。
“无论是医生还是诅咒师,都已经被解决了吧。”
五条悟想起来什么关窍似的啊了一声,“难道是,遗留在那批受害者产妇身边的咒骸出了什么问题?”
月见月海立刻撇清责任:“某人说过解决掉诅咒师就能以绝后患。”
“啰嗦!”
夏油杰出声打断两人争端的苗头,解释起自己忙了一整天的工作内容,“通常而言是这样没错。这次大约是长期吸入致/幻/剂残留下的后遗症,总之那几名受害者对于咒骸的依赖性出乎意料的高,而且对于前去消除不良影响的人员展现出很强的攻击性。目前只能由咒灵顶替原本的核心勉强运作下去,至于回收,那更是遥遥无期。”
月见月海沉默了几秒钟,自己从回到学校后就没再关注任务的后续情况了,没想到竟然会是这般让人郁闷的走向嘛。
“这种方法也是无可奈何的下下策,总不见得一直维持下去吧,夏油你觉得自己能比所有的受害者活得更久吗。”
回答是也不行,回答不是也不行,关键是这问题怎么听怎么不吉利。
沉下脸,夏油杰选择不接话,并开始考虑重复五条悟几分钟前操作的可行性。
“快刀斩乱麻,越是这种时候就越要强硬起来。拖得久了,对于咒骸的依赖性只会日趋加深,处理的困难程度也会增加。”
五条悟双手插兜,对他而言这甚至没有多少亟待讨论的意义。
“不能先请家入她先进行治疗吗?如果是病理性的疾病,她的术式多少可以发挥作用吧。”月见月海突发奇想。
听及对面的提议,夏油杰陷入了沉默,五条悟发出了嗤笑。
两人都没有对此发表正面回答。
明白了,这就是综合了社会关系层面影响下的否定的意思吧。
恍然大悟,月见月海贴心地不再追问。
心情也一同降至最低点。
将空了的易拉罐扔进垃圾桶,夏油杰表示还要去夜蛾老师那边更新任务情况,挥挥手,转身离开。
没有起头的谈话同样以没有结论收尾。
瞬间低沉下来的氛围,仿佛被同伴的无言影响到了,月见月海心情自然也不复最初的欢快愉悦了。
简直和吃饭吃到一半发现鱼骨头卡进喉咙里一样,可真是令人讨厌。
“所以我要进行反馈,修改掉这部分主线任务剧情的走向。”
夜晚,坐在宿舍的床上,月见月海再度拨通了客服电话,提出自己的诉求。
“没有人获得HE,安排这种除了心塞之外没有任何正反馈的任务,是无法满足玩家需求的,最起码我就非常不满意。有没有优化的方案啊,给点盼头吧。”
“这边已经收到您的反馈了。经过考量给出的人性化建议是,玩家应该将重心放在记录命运的乐趣,展现自我的独特价值。”
电话那头的客服回复里夹杂着窸窸窣窣的奇怪背景音。
“局限在千篇一律的已知套路中实在没有意义,也无法为你的表现带来很好的评价。”
“……你工号是多少。”
“可爱的玩家,不接受投诉哦。”
听筒里传来客服略带诡异的低沉语调,像是漂浮在空中的灰尘,光是耳朵听见就让人的嗓子里冒出一股无法呼吸的窒息感。
这是哪来的毫无专业精神的一言堂客服热线,差评,就算只能在脑内打分也要给差评!
月见月海忍不住咳了几声,试图将从身体内部攀沿而上的酥麻的感觉咳出去,依旧尝试着讨价还价,“之前还说喜欢贪婪的品格呢。”变脸也变得太快了。
“贪婪的智慧与贪婪的愚蠢,二者皆是其一。付出点什么,才能收获到什么,很简单的道理吧。”
什么意思,是暗示自己终于到了付费的环节吗!
月见月海隐隐感觉不妙。
果然还是逃不掉吗,不,应该说没想到如今连单机游戏都会开放充钱送数值的口子。用剧情作为切入点引诱玩家充钱,这个制作组真的坏透了!
“我身边只剩下19500元,能买到什么档位的道具?”他说。
一边在心底默默计算着,估计也就够冲个2单,甚至还差了100元。可恶,早知道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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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买那罐饮料了。
“你当然不需要付出这么‘昂贵’的东西。”
客服否决了金钱交易的提议。
事实上整个游戏都是属于对方的,再讨论游戏里的金钱归属显得太过无趣了。
“你只需要向我证明你的独立意志是否值得这项权柄。”
说完便主动挂断了电话。
听着嘟嘟嘟的忙音,月见月海本应该对客服的怠慢升起愤怒的情绪。可不明原因的焦躁和恐慌很快便占据了他的内心,等回过神来的时候手机已经从手中滑落,月见月海这才意识到不知何时起自己的掌心中满是汗水,甚至连额头的发丝和背后的衣衫都被濡湿了。
应该立刻去洗个澡。
月见月海这么想着,等站起来的时候,却是不受控制地走到了窗边。如同有一道声音在耳边不断呢喃重复着指令,他不由自主地拉开窗帘,仰望着无边无际的夜幕,任由满月的光辉将身体笼罩在其中。
满月?
潜意识中残留的最后一丝理智察觉出不对劲,今天明明才刚月初啊。
月见月海盯着那片天空中唯一的光亮,月亮应该是什么样的来着,思绪已经不再支持他去思考这类简单的疑问。
整个人被钉在原地久久无法动弹,视线无法从哪里移开,圆满的形状倒映在他的眼底,像是分裂又像是在繁殖,无数的形状无数的颜色在他的脑子里爆开。
微弱的呼吸声停止了。
没有开灯的寝室里,一具倒下的身躯被洒下来的流淌着的光辉淹没,融化消失在了由光辉编织而成的织物中。
于此同时,远在郊外的疗养院中。
屋外有专人看守的某间房间内。
现在的佐间女士单从外表上已经不复几天前那副诡异的狂热与亢奋。
像是燃烧到只剩下短短一根的蜡烛,发出的光辉仅仅只能照亮自己的眼前的存在。她依旧无声地笑着,执着地抱紧怀里的咒骸,沉浸在自己与“孩子”共享天伦之乐的幻梦之中。
毫无征兆的,房门打开了。
穿过门缓缓而来的是一个纤细的身影,朦胧又看不出具体轮廓,盖在头上织物一直垂到地面,随后像是融化进了无尽的阴影之中。
佐间女士无意识地抬起头,没有折射出任何光辉的瞳孔呆呆地看着那张笼罩在面纱后面的脸。
随即,从流淌而下的光辉中穿透伸出了一双人类的手,轻轻地抚上佐间女士的头顶。
她没有任何反抗的概念,正如同她面对的只是一堵墙一般,顺着指尖滑落的液体就这样滴落、融化进她的皮肤,无边的色彩洗刷着她的过去、现在、将来,每一分每一秒在她的眼前闪过。
短短几个呼吸之间,什么都改变了,又什么都没改变。
佐间女士松开了手。
咒骸掉落在地上的刹那,房间里的黑暗再度沉默下来。
刚才发生的一切仿佛只是一场漂浮在时间之外的梦。
屋外的看守人员看了眼手机,正是晚上十一点半,距离天亮还有将近六个小时的时间。
19. 游戏第十九天
【等级4】
血量(HP):89
咒力(MP):5
体力:48+3
智力:-2147483648
魅力:10+1
敏捷:11
【技能】
拳(主动):对范围内的单一目标发动物理攻击,造成攻击力附加伤害。
蓄力(主动):为自身附加10秒怒气状态,状态时间内物理攻击力提高、攻击频率小幅提高、暴击率小幅提高。
【咒术】
后门(伪):穿过此处所能到达的……“如你所愿”真是个好词,不是么?
月见月海关掉人物界面,站在卫生间里陷入沉思。
智力还是那个负数的智力,咒术栏却不是那个空白的咒术栏了。
【获得奖励。】
系统的最后一条日志,也是他所能挖掘出来的唯一线索。考虑到这条提示正是昨晚他打完客服电话后的那段时间里弹出来的,也不用多说了吧,肯定是那个令人恼火的客服自顾自地在后台给他添加上了这个迷之咒术。
终于学会咒术的事实并不能给他带来多少欣喜之情,毕竟其中的可疑点未免太多了。
月见月海郁闷地挠着头发。
说是奖励,连实际效果也没有说清楚。以及为什么在技能描述里会出现这种反问语气啊,这不是明晃晃地告诉自己里面有问题嘛!都这么说了,自己真的能随心所欲地使用这个技能吗?
潜意识里那朦胧不清的记忆残片中所能找到的蛛丝马迹,带给他的只剩下无法言明的未知的恐惧。倒立的寒毛更是在不断发出警告 ,最好调整一下之前那样随便玩闹的心态,将更多的注意力放在探寻客服电话中所提到的“独特价值”指代的目标。
越看越觉得像是陷阱里的诱饵,月见月海现在不想要这个莫名其妙的技能了。
当然令人抓狂的不仅仅是这个意义尚不明确的奖励。
随之而来的还有更明显的、无法掩饰过去的一处变化,他背过身去,看着镜子里照出来的羽织背面。原本应该空无一物的下摆处,竟然出现了一个不断变换大小的闪烁着星光的圆球图案。
需要怎么和其他人解释呢,难道要说这是自己熬了一个通宵自己绣上去的吗。
大事不妙啊……
“大事不妙啊。”
站在黑板前,夜蛾正道撑着讲台,这也是他踏入咒术界至今为止遇到的最为棘手的情况之一。
讲台下面,依次坐着月见月海、五条悟以及夏油杰三人。
“硝子呢?”
五条悟靠着椅背,向左向右张望一通。
“她刚刚结束了六个小时的治疗,就安排先去休息了。”
夜蛾正道面色铁青,看来他谈及的治疗结果不容乐观。
“这次将你们都招集过来,也是为了这件事。虽然各自负责的是任务的不同阶段,最好还是面对面再同步一下,说不定能找到些疏漏之处。”
五条悟:“不同阶段该不会就是指?”
夏油杰:“产妇护理中心的任务又出了新的岔子?”
月见月海坐姿端正,垂下头,全神贯注地盯着自己的膝盖不知道在看什么。
夜蛾正道分了个眼神给没有搭话的某人,虽然对月见月海今天没有穿羽织的行为有些疑问,还是优先讲起受害者的最新进展。
“很难说是变得更好还是变得更糟,我个人偏向于后者。今天早晨工作人员反馈过来的消息,被隔离起来的受害者们全都舍弃掉了咒骸,换言之咒骸目前对她们的影响已经彻底清除。”
“那不是件大好事么。恭喜你可以轻松点了,杰。”
双脚一抬,五条悟边翘起二郎腿看向黑发的同窗。
夏油杰没有顺着对方的意思接话,转而指出,“如果真有那么顺利,夜蛾老师也不会把我们都叫过来吧。”
“正如夏油所说。”
夜蛾正道语气加重,“摆脱咒骸与致/幻/剂带来的负面影响,同时涉及到心理与身体层面的双重治疗,需要漫长的时间才能恢复。不过一个晚上,太阳升起来后受害者们表现出来的模样都积极得不正常,简直和完全没有遭受过这趟磨难一样。任谁过来,都会认同事情走向变得更糟糕了。”
“表现恢复正常不好么。”
月见月海终于出声了,“她们肯定也希望早点回归日常生活吧……”
越说声音越小,他意识到技能简介中那句反问所代表的重量了。
面色凝重的夜蛾正道进一步解释起来,“关键就在这里,那些受害者们并不是通过重新建立起自我意识来摆脱影响,而是她们的认知被扭曲后超出了影响范围才表现出看似正常的假像。”
“扭曲?什么意思?”瞬间收回腿,连五条悟的表情都变得严肃起来。
“她们认知体系里涉及‘生育’相关的概念都消失了。”
听及此处,月见月海心头发颤,隐约窥探到自己咒术蕴含的力量。
……
“姓名。”
“美纪子。”
“我是说,姓名。”
“哦抱歉,我以为不重要的,佐间美纪子。”
“请问你的旧姓是?”
“稍等,有些想不太起来……斋藤、哦不是,对了,应该是佐藤吧?”
且不论改姓后的情况,真的会有人忘记自己叫了二十多年的原本的姓氏么。
已经记不清是第几次了,负责问话和记录的辅助监督莫名冒出一身冷汗。
她继续念出纸头上的问题,“你是已经登记结婚了吧,和丈夫的感情如何,方便聊聊吗?”
“丈夫么,他近几年在职场上和亲密互动中的表现都不太好。说实话,还挺烦的,我在考虑将这段关系继续下去的必要性。”
佐间美纪子点着下巴,一边抱怨着需要办理财产变更的手续很耗费时间之类的内容。
挂着心理咨询师名头的辅助监督接着问道,“是指有了离婚的打算吧,你们之间有生育过孩子吗?”
停顿几秒,佐间美纪子歪了歪脑袋,“你刚刚说什么?我没怎么听清楚。”
辅助监督重复第一个问题,“是指有了离婚的打算吧?”
佐间美纪子点头,“是的。”
辅助监督紧跟着重复第二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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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之间有生育过孩子吗?”
佐间美纪子的表情空白了一瞬间,随即露出苦恼的笑容,“请问你刚才说的是日语么,我真的没听明白。”
“与其说是认知被扭曲了,不如说有外力将生育相关衍生出来的内容从她们的认知体系中删掉了,她们的大脑已经无法再接收和分析相关的输入信息。”
隔着屏幕,将整段影像记录翻来覆去地看过好多遍,家入硝子给出了自己的结论。
“可以想象成,将一本字典中的特定词语涂黑掉,那么根据其衍生出来的所有定义在理解层面上或多或少都会受到影响吧。”
夏油杰眉头紧锁,担心道:“她们的身体状况如今……”
“就目前各项检查结果看来,统统健康到超级吓人的地步。太不可思议了,明明在历史体检记录中都存在些基础疾病指征,如今竟然都恢复到了正常指标范围内。”
家入硝子拍了拍身旁桌子上的、由检测报告垒起来的几座小山。从早上天刚亮一直到现在太阳都快下山了,她忙得连一口饭都没吃过,光顾着检查发生在这群受害者身上的“神迹”。
五条悟替她补充着未说完的话语,“即是使用反转术式也没有任何效果的意思吧。”
“不然我为什么会在这里站一整天。”
家入硝子耷拉下肩膀,精疲力竭,她已经尝试过不知道多少次,“那你呢,五条,有发现端倪吗?”
面对这个问题,五条悟的脸色自然也好看不到哪里去。他没有做出任何回复,却足以说明许多了。
除了受害者之外的所有人都知道发生在她们身上的异常。
可是,当现代医学检查与超自然力量的六眼持有者都判定其中检查不出症结时,异常者本身是否真的还有问题呢。
事已至此,已经没有继续看护“受害者们”的理由。
夜蛾正道表明自己收到了高层的示意,既然连五条悟都检查并确认过她们不再受到诅咒的影响,那么也就不需要再浪费额外的监管人员了。
“还真是冷血啊。”不得不遵从这样的安排,夏油杰还是忍不住眼底流露出来的厌恶,“无论是对咒术师而言,还是对普通人而言都是。”
明明知道那群受害者们身上残留的异常,还是就这样放任不管了么。
“按照那种腐朽生锈的脑回路,无法为他们所用的、无法为他们产生价值的,都是可以被舍弃掉的。至于这些普通人么,只要乖乖听话不产生危害性,随便怎样都可以啦。”
五条悟仿佛见怪不怪了,一谈及讨厌的东西,表情比之前还要难看。
月见月海听了一耳朵,却是没多少心情追问背后缘故,满心满眼地在思考另一个问题。
这真的是奖励么。
他想不明白。
比起奖励来说,更像是某种时时刻刻需要重复的考验。虽然他自诩玩游戏不需要有良心,事到如今看着这一切,又很难不会产生别的感触。
月见月海再次打开人物界面,盯着技能描述失神。
如你所愿。
如他的所愿,还是如对方的所愿,或者是如某个游戏之外的存在的所愿呢。
20. 游戏第二十天
浑浑噩噩一连好几天都不知道怎么过的。
月见月海趴在窗台上,看着外面的黑色天空,没有月亮的踪迹。他拿出手机,呆呆地看着通话记录里面那条熟悉的客服号码。从开始游玩至今,他在拨打号码之前,罕见地萌生出名为犹豫的心情。
万万没想到,没等他纠结完,手机先响了起来。
来电显示正是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号码。
这还是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那个“客服”竟然会主动打电话给他。
接?
不接?
月见月海发誓自己真的没有触碰手机按键,可来电没有经过他的确认,自说自话地接通并开始计时。
不管了,心一横耳朵直接贴上听筒。
“哈喽哈喽,听得见吗?”
用着与先前截然不同的快活的语气打招呼,看起来是换了一名客服对接的样子。
“……听得见。突然打过来,有什么事吗?”
月见月海小心翼翼地应答。
“呼呼呼,没有事就不能打电话聊几句吗。态度真冷淡啊,对比下来的差异让我心寒。说到这里,有没有稍微好奇为什么声音不一样了呢,是不是比那种过于沉重的语气可爱许多呢。”
电话那边的人自顾自地单方面说起来。
虽然心中确实有几分疑惑,不过月见月海可不乐意承认。
“安心安心,这里只是兴趣使然的顶班。就当作……当作游戏官方大发善心下的一次针对珍贵玩家的游玩体验谈话,我心情一好说不定还会顺便说漏嘴透露点游戏内幕信息哦。你可以po到社交平台上,享受那人生里为数不多的受人瞩目和敬仰的几分钟。”
“我怎么不记得自己有个‘舅舅’在某个游戏的开发部门。”
面对着令人摸不着头脑的、过分亲昵的用词,月见月海的心防反而更加牢固了。
“唉呀,毕竟你的表现太糟糕的话,我们这里也会很无聊的,也是为了照顾我们自己的体验。就拿你这次的处理方案举例,我总觉得太中规中矩了一些,也就刚刚超过平均线的水平。就不能发散下思维,制造出创新点,做出更令人吃惊的、会忍不住感叹‘真有意思’的选择么。”
“你说的有意思,我没有太理解,是指什么意思?”
抑扬顿挫的语调说出过分热情的内容,可不知怎么的,月见月海却是感受到了莫名的高高在上的恶意。
没错,简直和作为乙方参加沟通工作内容会议的感受如出一辙。为了展现自己的重要性以及填充工作量,甲方总是会在一轮又一轮的会议中吹毛求疵,不知满足地提出一些过分抽象且根本没办法用正常方式实现的要求。
那边继续滔滔不绝,
“还真是没有悟性呢。拿首轮实现信徒请愿的实施情况作为切入点吧,你选择的处理方法是简单干脆删去她们执念的源头。不能说不好吧,只能说太保守了,太老旧了,再过个几百年就会被市场淘汰的。我希望看到的是……对了,你明明已经体验过压缩和解压的操作,为什么不趁机充分利用和测试这一块新功能呢。”
月见月海没有应话,不过大概能猜中对方未说出口的内容了。
“将那些玩具和这些信徒打包起来,难道不会更有效率一些吗。什么,完美的我好像听见你的内心在烦恼两者的生命模式不一样根本不能拼到一起?目标一致就得了为什么要考虑这种无足轻重的细节?通常来讲人类比起丢失东西还是更喜欢捡到东西吧,面对肚子里新冒出来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生命她们肯定会狂喜的。虽然原本那个墨守成规的家伙会偏好你目前的实施方案,但从我的角度来评判还有很大一段进步的空间呢呲呲干什么呲呲抢我的频道呲呲呲呲——”
就这么挂断了。
月见月海花了十多分钟去消化刚才那一大段的狂轰滥炸。
大约是对面话语中给出信息实在过于复杂切混乱,又或者是月见月海那负二十一亿的智力值真的有对他产生一些说不好是正面还是负面的影响,总之他梳理下来的结论如下。
第一点,这次主动打电话过来的人和以往负责与自己对接的人是不同的存在。不去讨论今次这个莫名其妙的家伙,以前的那位固定“客服”貌似对自己使用新能力实施在佐间女士她们身上的处理效果比较满意。
第二点,【后门(伪)】这条技能,所能实现的功能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强大,无论是认知中可以接受的范围或是不可以接受的范围。某种意义上而言,危险性和影响效果也比目前所知到的更大也更难以预测。
第三点,这次主动打电话过来的家伙百分之百是个超级麻烦且难搞的家伙,希望以后不要换成他来担任对接的客服之位。
至于其余的部分么……
考虑过后,月见月海还是试着再次主动拨回过去。
与其自己在这里想破头都没有任何思绪,不如直接找原本那个客服问问清楚。主要是没头没尾的就把如此imba的一个技能绑定到他身上,也没留个注意事项或者使用限制什么的。万一再造成什么恶性bug,又该算到谁的头上啊。
毫不意外的,电话自动跳转进了语音助手应答。这回无论月见月海如何坚持要求转人工,都不再有反应,回应他的只有无边无际的忙音。
在床上骨碌碌地转了几圈,月见月海捧着手机,顿时迷失了方向。
找客服没反馈,自己越想越心烦,还有什么事情可以打发掉心底的这种不安定呢?
……
胸口好重。
五条悟猛地撑开眼皮,与一张逆着灯光的、熟悉却完全不应该在这个时间出现在这个地点的面孔对个正着。
有那么一瞬间他失去了做出表情的能力。
“晚上好。”
月见月海骑坐在被褥包裹起来的身躯上,特别有礼貌地低头对躺在床板上的睡眼惺忪的五条悟打招呼。
比起为什么没有察觉出对方的潜入,房间的主人更加关心的另有别处。五条悟第一反应便是转头确认房间的大门,竟然没有丝毫毁坏的痕迹,好好地紧闭着。
好半天才说出口的话,带着还未从睡眠中彻底清醒的沙哑,“我明明把门锁起来了。”你这家伙是怎么进来的。
瞧见五条悟的动作,月见月海理直气壮地解释道,“你可能不信,我上手一拧门就自己开了,连撬锁的工具都没用上。所以要么是你记错了,要么就是你这扇新换的门锁芯有问题。”
对方并没有说谎,看穿这点的五条悟如鲠在喉,只能转头攻击另外的异常举动,“知道现在几点吗?老子要休息,给我滚回你的房间去。”
“现在刚刚过1点。”
月见月海维持着姿势没有动摇,不忘抽出手举起手机回答问题,“我有件特别重要的事情,想来想去感觉只有找五条你商量才行。”
当然最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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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的原因是他只知道五条悟的宿舍位置。
发出一声痛苦的呜咽,五条悟从来没有如此强烈地感受到名为无可奈何的郁闷,发泄着起床气,“长话短说有屁快放,三分钟结束不然就宰了你!”
听见对方的催促,月见月海苦恼于没有办法将自己的苦恼浓缩在几分钟内说完。挠了挠下巴,灵光闪过,他眼睛一亮地表示,“口述出来就太复杂了,你直接看吧。”
看?
思路依旧处于混沌状态的五条悟,下一秒便看见月见月海作势开始脱衣服!
“你你你你你干什么!”
再贪睡的人都会被这两下子吓得立刻清醒过来,五条悟从被子里逃脱出来。他整个人几乎要贴到床头板的那面墙壁上,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衣领。
谁料月见月海在脱下羽织后就停止动作,抬起双手尽力将羽织最新的全貌展现给对方看。
五条悟自然没有错过其上突然冒出来的新图案,“这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从任务点回学校的第二天。”
月见月海有些紧张。
“也是我学会咒术的第二天。”
这样这样,那样那样。
顶着五条悟警惕的审视,月见月海将始末缘由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你是想说,那批产妇身上残留的异常是你用新掌握的咒术造成的。”
五条悟捂着嘴巴,陷入思考,“但是我在你身上感受不到任何变化,期间也没有感受到你使用术式残留的痕迹。”
月见月海难掩失望,“好吧,他们都说六眼多厉害多稀有什么的,我还以为你能看出个所以然呢,结果和羽织的观察结果是一样的……”
太阳穴一跳,五条悟像是被激起了胜负欲,“肯定是你没有发动咒术,所以才看不出来的。就现在,当着我的面用用看。”
“这个咒术超级厉害的哦,万一把你变成白痴什么的……”
青筋暴跳。
“刚学会咒术一天的小菜鸟还不足以对六眼和无下限术式产生影响呢。而且你不就是担心自己新掌握的能力造成更大的不良影响才来找我确认的吧。”
听着还挺有道理的。
月见月海不多推辞,两手交握闭上双眼,在心底默念着技能的名字。
过了几秒钟才缓缓睁开。
“怎么样?”
月见月海抿紧嘴巴。
五条悟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什么都没有发生。我就说吧,根本起不了那么大的作用。”
“嗯,因为我根本没有使用成功……好痛!”
月见月海捂着刚刚挨过一记手刀的脑袋,不满地说道,“看来能不能发动好像不由我自己能决定,还是说需要有类似的意志作为输入才能发动成功么,你有没有什么迫切希望达到的愿望,比如说把少年白的头发变回黑色……好痛!为什么又打第二次?”
停滞在半空中的手,还是抚上了对面的头顶,五条悟一脸嫌弃地用力搓揉几下,“那不就得了,恰好说明她们身上的变化是基于她们自己本身的意志才产生的结果,你的咒术只是作为其中的一个协助达到目的的工具而已。别想那么多了,本来就不聪明,把脑细胞用来考虑些乱七八糟的问题就变得更蠢了。”
“哦,好的吧,难为你想出这么不好听的安慰。还有,你真的不想把头发颜色变成黑的吗?”
“给我滚出去,现在,立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