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酒虽难醉人,却架不住有人一心想自醉。
几碟精致的下酒小菜丝毫未动,纪景佳饮了一杯又一杯,直到桌上并排的几个酒壶中再也倒不出哪怕一滴。
酒意逐渐有些上头,支着下颌的手缓缓放了下去,侧头枕着双臂趴伏在石桌上,看月色正好,看花开正妙。
瞧着瞧着,眼前的花突兀地变成了大块大块的色团,还不停晃来晃去的,眼晕,长睫忽闪了几下,缓慢地闭上了眼睛。
她好似...做了一个梦?
斑斓的色团与蒸腾的迷雾不停地交替,一个混乱不堪的,抓不住任何重点的,什么也记不得的,走马观灯似的梦。
陡然一阵失重感传来,纪景佳凭借本能伸手去抓握,手指抓到了一块柔滑的布料,怕它脱手而去,紧紧攥了起来。
“月儿?”明夷停下脚步,看向了怀中的人,看她仍双目紧闭,继续缓步沿着石子小路往回走。
把迷糊的醉猫安置好,他轻轻掩上门走了出去,站在了庭院的玉兰树下。
迎春自暗处现了身,在屋顶上几个快速的点跃,靠近空旷之地后,轻盈地跳了下来,抱拳单膝跪了下去,“王爷有何吩咐?”
“今日随那布商一块入府的人,可有异样?”
“此人并无异样,经查此人名叫李庆,生于西市陋巷,家中有一老母缠绵病榻,如今在布行上工已经五六年了。”
“缠绵病榻?”明夷瞬间敛起笑容,面色阴沉了下来,不怪他多心,是那人惯会如此施人恩惠!
“是!”
“排查城中暗桩若是再无进展,自个儿带着人去领罚!”
听见领罚二字,迎春面庞一抽,腿都差点哆嗦,头埋得更低了,“是!是属下办事不力!还请王爷恕罪!会加紧盘查!若是有新的发现,属下定会第一时间禀告!不知这布行...王爷打算如何处置?”
玉兰花期已经接近尾声,只余些残蕊尚还挂在枝上,明夷抬手摘下一朵在手中把玩,目光逐渐阴狠。
西陈王朝完成更迭,那人应是到了才对!
“先放着吧,若是就此端了它,旁的则更难摸到,传令下去,日后闲杂人等不可入府!”
“是!”迎春刚站起身来,复又跪了下去,“那夫人...”
“若她要出府,尽量拖住,延到本王回府!”
“是!”
明夷袖摆一挥,迎春沿着来时路离开了,他抬眸望了一眼遥遥月色,二指一碾,粉白的花,在指尖烂成了泥。
各方进度尚算喜人,也许无需等待计划中那么久,就可以...
尽管明夷的动作极尽轻微,纪景佳还是醒了过来,仍旧觉得有些头晕,就没有睁眼,迷糊着呢喃了一句:“回来了?”
“嗯,夫人接着睡吧,”明夷掀起被角,在纪景佳身侧躺了下去,手臂圈过柳腰,把人揽进了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睡吧。”
纪景佳在浅淡的药味中闻出了一丝玉兰花的香味,慕然想起白日里所看到的一首诗词,字字句句都赞那紫玉兰实乃人间绝色,伸出指头点了点他的心口,随口说:“赶明儿也种棵紫玉兰吧。”
明夷抬手捉住那根指头,在手中摩挲了几下,轻笑一声,“夫人是觉得院中白玉兰的花开得不美吗?”
“就是想看看紫玉兰。”
话语间带出清甜的酒味,随着纪景佳的呼吸一同落在明夷的颈窝。
“夫人让人移一棵过来就是了,你是当家主母,连我都要听夫人的呢,这等小事着人去办即可...”酒香勾得明夷愈加心痒难耐,指尖抵在纪景佳的下颌,抬起,仔细的品了品这清酒,笑叹道:“这是哪家的清酒竟如此醉人?”
纪景佳喘匀了气,觉得有些热,抬腿扽住薄被向下抻了抻,“素雪自己酿的,封了好久了...”
刚觉一丝凉意,一双火热的手又令她滚烫了起来。
“那两个丫头可还尽心?”
“什么?”
本就不太清醒,现下更是混沌一片,即使听到了耳边的话语,也只是听到了而已。
贴肉的瞬间。
纪景佳猛地向上窜了窜身子,一双铁手掐着细腰又把她拖了回去。
热。
胀。
麻。
难以言喻的痒。
下意识夹紧了双腿。
却把劲腰夹得更紧。
眼前人的黑发披垂着,颠簸间只能瞧见一段紧绷的下颌。
恍惚间,纪景佳有些分不清他们的区别,他们都爱笑,从这个角度看过去,他们简直一模一样。
可他们根本就不爱笑。
“月儿说什么?”
灼热的呼吸洒在颈窝,纪景佳缩了缩脖颈,哼出了声,“我说,别笑了。”
这回听清了,明夷侧头啄吻了一口她置在肩膀上的脚踝,“笑不好吗?”
这一声喑哑缠绵,饱含情意。
“唔...”纪景佳叠起双手向上抬起,遮住了他的下半张脸,眼前的那双眼睛里毫无笑意,只有浓重到极致,满到几乎要溢出来的情绪。
“哥哥,笑不是这样的。”
身下一热。
今日的红烛尚且只燃化了顶端。
就潦草结束了。
纪景佳瞧见他遮掩不住的难堪,终是不忍,抬起藕臂轻轻搂住他,闭上了眼睛蹭了蹭他的胸膛,听清了他压抑的呼吸,他的心如擂鼓。
满身的燥热令酒意更浓,眼神都迷离了起来,可幼时的明夷,却慕然变得清晰了起来,本就软下来的心,不可自抑,又软了几分。
变化这个东西太奇怪了,难以言喻,可在这一瞬间,纪景佳就是知道不一样了。
“哥哥,哪怕是必死的结局,我们现在都还活着不是吗?其实,不想笑可以不笑的,这儿没有别人,你可以...可以...放松一些...无论开端有多难,我们不都,还活着吗?是我们的亲人,拼尽了全力保全了我们,不遗余力,一刻也未曾放弃过我们,我们活下来了,且年华尚轻,自是该有份心性在的,时光易逝难再回...”
一番话说得颠三倒四,语无伦次,她也不知道到底是想说与谁听的,只是想说,就说了。
真的,只是,在此时,很想说,就说了。
无论聆听者是谁。
“我...”明夷有些说不出话来,一时只觉满心酸胀,或许,她并不是自己想象中的那么...不爱他。
红烛摇曳,映衬着一双人影,或坐,或跪,或站...
纪景佳醒来时,已是夕阳渐斜。
昏昏沉沉地翻了个身,浑身酸痛不已,轻“嘶”了一声。
锦帐外素雪轻声唤了句:“夫人?”
“几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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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夫人,已过申时了。”
香汤漫身,纪景佳这才觉清醒了过来。
这一醒神,立刻就觉出了不对,凝眉问了一句:“今儿个这香是新送来的?”
香福正拿了水舀子慢慢给纪景佳淋背,瞄了一眼香炉,回道:“回夫人,这是王爷今日特意吩咐的,说是这香安神,是宫里赏下来的,要日日点上呢。”
纪景佳放缓了呼吸,沉吸了口气,尽力去分辨其中的配料。
不得不说,这香确实安神,一直在身边燃着,晚膳都未用完,就昏昏欲睡了。
夜半不知何时,纪景佳知道明夷回来了,想要醒来,却怎么也睁不开眼睛。
被抱坐在案几上的时候还觉得自己是在做梦。
耳边是恶魔的诱哄,就少了些矜持,随身心而行。
连握在手中都觉得新鲜,把玩了许久,直到明夷受不了欺身而上。
后面...
后面纪景佳不记得了,只记得醒来时是熟悉的酸痛。
浑浑噩噩不知过了几日,纪景佳终于受不了了,强忍着困意出了房门,坐卧在园中看书。
几日不曾出主院,这一出来,她敏锐的察觉到暗处的人多了几倍之数。
摊开手中的书,视线落了上去,却一个字也未看进去。
一定是出了什么事!
明夷素日里虽然索求不少,却也不会如此之多,此时想来就莫名像是...他们或许分离在即,一下吃饱了不饿?加上莫名燃起来的香,好像是这几日特意让她安于榻上?
“素雪。”
“夫人有何吩咐?”
是香福。
“素雪她们二人呢?”纪景佳这才惊觉已经好几日不曾见过她们姐妹二人了。
“回夫人,她们得令去收拾庄子了。”
“庄子...”纪景佳合上了书,随手搁置在石桌上,“何处的庄子?”
“奴婢不知。”
纪景佳有丝不妙的预感,站起身来就向外走。
身后不远处有细微的动静,是他们全在跟着她移动。
一路畅行,直到大门近在眼前,老赵匆匆忙忙跑了过来,“噗通”跪了下去,“奴才见过夫人...”
纪景佳目不斜视,绕过他踩上了台阶。
主子没让起,老赵跪在地上干着急,大着胆子抬起一点头,一看夫人都快出正门了,急得汗都下来了,转头就开始挤眉弄眼。
迎春都看在眼里,不急不躁地轻踮了下脚,轻飘飘地落在了纪景佳身前,不发一言跪了下去。
纪景佳也不欲理他,正欲绕过他,步子刚抬起来,身前一字排开,跪下了五六个。
跪得工工整整。
“这是何意?”
“卑...奴才迎春见过夫人!王爷口谕,夫人...暂且还是不要出府为好。”
纪景佳微微眯了下眼睛打量迎春,惯自称为卑职,那这人多半是有官职在身,为何会在府中当一个见不得人的暗卫。
而且他只是有一个听起来有些柔弱的名字,人却一点不柔弱。一双猿臂就差把衣袖崩裂开来,显而易见,斗是斗不过他的。
“王爷可曾留话今日几时会归?”
“禀夫人!王爷今日并不在城中,目前尚未有消息传来!”
纪景佳确信,一定是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