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冉指尖一松，镇灵尺发出凤唳般的颤鸣。玄昧眼看着尺身上那些沉睡的符文一点点亮起，像被惊醒的蜈蚣缠上自己心口，这疯子居然激活了诛灵咒！
“木叶镇？”他声音轻得可怕，“上月烧毁妖族圣物妖祖血契①的雷火，就是从那方向来的。”符文又扎进半寸，玄昧咳出一口血，"你猜我在灰烬里找到了什么？"
她突然想起尾牙塞给她的那方残片，上面似乎刻着……什么神……永生！
她怎么能知道！玄昧笑出声，“找到什么？你的理智？”
卫冉厉声喝道：“什么都没有！”
玄昧被吼得一怔，“没有就没有嘛，你凶什么！”戾气震向四周，“动不动就大呼小叫，哪片儿云能看上你！”
糟，糟糕。
她懊恼地差点咬了舌头，不过这小子说的什么都没有什么意思？残渣，余烬若是都没有的话，那这件事非同小可。
镇灵尺突然被一股蛮力抽离，“啊疼，疼，开玩笑，开玩笑的，别……别戳了，闭嘴还不行！闭嘴。”
差点暴露了，玄昧疼得四处漏风，彻底给卫冉跪了，再也说不出一句完整话。余光却瞥见昭明那边妖藤寸寸崩裂。
昭明挣脱妖藤，伸手攥住了卫冉再次落下的镇灵尺。
昭明一怔，镇灵尺刺破空气的刹那，他听见自己肋骨深处传来碎裂声。周身瞬间充盈的森森鬼气，将三人团团围住。
昭明将醉魂铃挂在镇灵尺上，然后松开了手，眸子里闪过的疑虑马上被阴翳代替，“本君听说，谁能掌控妖祖血契，谁就是实质上的妖族共主。妖祖血契若被毁，全族妖力会在千年内逐渐衰退，最终沦为野兽。有人居然借雷火之变就能偷走妖族命脉，你们心可真大！这都可以。”
他话锋一转，抬眼扫过面色惨白的卫冉，语气陡然温柔起来，让玄昧汗毛都竖起来了：“说来也巧，那夜本君正巧在忘川垂钓，大祭司猜猜，本君的鱼钩捞着了什么？”
玄昧被昭明盯一愣，“看我干什么？”
不会吧！这么巧的吗？玄昧拼命回忆那夜她到底用了那张脸见得尾牙，尾牙带她去忘川找一种小腐虫，他们死后会发出一种异香，尾牙常用它遮盖气味。
她们说了——交易内容！他听见了？不可能，不可能。
“闭嘴，”昭明抬手隔空给了玄昧一巴掌，“本君跟前莫要再放肆，下一次我就拧断你的脖子。”
玄昧脸颊火辣辣的，疼痛却从心脏先溢出来，她收获了整个剑生第一个耳光。
“东方鬼帝”卫冉起了杀心，单手结印催动妖力：“谁允许你在妖族耀武扬威？”
玄昧心一抽，顾不上愤恨，下意识挡在昭明前面，“卫冉，你……”
她话未说完。昭明忽然从背后贴近，冰凉的手背直接把她扫向卫冉，卫冉反手一截，力道未收便又将她原路推回去，两人动作行如流水，仿佛她只是个木头桩子。玄昧眉间三分讥诮七分凄厉，指节在袖中碾的青白。
昭明甩开手上用来较劲的‘工具人’，按住卫冉肩膀，魂力灌入他妖脉中：“知道为什么冥界很少收妖族魂魄吗？”
“因为……”
卫冉的妖丹突然一痛，听见昭明带笑的声音：“因为你们烧起来——味道太腥。你猜猜，北荒妖冢装的下你全族吗？”
“本君这次来是问你妖族申请投胎的名额，比去年多了一个，需要本君加急吗？”昭明正了正衣襟，“事不过三，下一次见本君，再不分青红白动手，十八层最近空了个油锅，本君不介意让你体验一下。”
卫冉压下怒气，妖瞳里血丝狰狞。最终，他露出个狞笑将手里的镇灵尺反手戳进玄昧心口，“帝君，好大的威风。”
玄昧卒——一口鲜血，喷死你们两个。
昭明拂袖掸去袖子上的血迹，唇角微勾，“大祭司客气，本君是讲道理。顺便帮你降降火。”
卫冉脸色铁青，甩袖转身，妖风卷起玄昧，“今日之事，我妖族记下了！”
昭明望着他离去的背影，轻声补刀：“记得去酆都重新提交申请表，还有超员罚款。”
玄昧被拖出去，抬头看向昭明，心里像吞了只苍蝇。
昭明你他娘故意整我是吧？我饶不了你！
如果知道她是玄昧，昭明是会帮她还是会害她？还不等她往深了思考，众人已经来到万妖尊主门前。
玄昧身上的白衣已经染成了红色。殿内出奇地安静，不易察觉的哭泣声呜呜咽咽地传来，让玄昧来了精神，妖侍通报后，打开殿门，妖兵却拦住了卫冉，指着玄昧挥手示意。
卫冉脸色不悦，但又无可奈何，让开路，让小妖将她推进大殿。
嗯？太劲爆了，这是哪出啊？
玄昧正琢磨怎么把镇灵尺拔出去，就被眼前的一幕惊掉了下巴，只见万妖尊主掐着跪在他脚边的魔后夜拂衣的脖子，夜拂衣白皙的脖颈上还留有齿印，领口的衣服散开，肩膀处一片淡淡的绯红。
玄昧赶紧低头：“尊主饶命，尊主饶命。”
万妖尊主看见她，将裙摆下的手抽出，毫无怜惜地将夜拂衣推到一边，气氛一下子变得尴尬凝重起来。
“尾牙，你为什么串通冥界偷妖钟？”
玄昧瞥见夜拂衣要她动手的暗示，无奈地叹了口气，直接说道：“我身上插着镇灵尺，拔了才能动手。”
万妖尊主一愣，“什么？”
话音未落，玄昧胸口抽紧，她低头看镇灵尺正慢慢向外，钝刀凌迟般的痛，让玄昧失声，血溅进她的眼睛。她扭头的瞬间，看见夜拂衣眼里一抹玩味，什么意思？这都她娘的是什么意思！
玄昧五官痛苦地扭曲，只好自己往反方向用力。
镇灵尺离开玄昧身体，瞬间刺穿大殿内两个妖侍的眉心，然后稳稳落在夜拂衣手中。看着手中带血的镇灵尺，夜拂衣表情一沉，压下复杂的情绪，站起身恢复仪容。
玄昧几乎是同时释放神力将万妖尊主拍晕过去，她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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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上分析夜拂衣复杂多变的心思，卷着两人赶紧开溜。
到了安全的地方，玄昧看着自己这身血，鬼火窜得老高。搭配着扭曲的五官上演了一出淡定不了的情绪。
“给我，我们妖货两讫。”玄昧把万妖尊主交给夜拂衣，只等她将世间仅存的最后一块五色石给她，交易完成，皆大欢喜。
见夜拂衣慢条斯理地整理衣襟，玄昧感觉事情没这么简单。撞见刚刚一幕，她的无动于衷让玄昧汗毛耸立。关于夜拂衣的为人，她领教不止一回了，如此龌龊的事，被看见没马上杀人就说明还有未了之事，她到底想干什么？
夜拂衣的笑容在阳光下缓缓展开，红唇轻启，露出整齐而锋利的牙齿，优雅而没有温度，她身体微微前倾，双手交叠在身前，突然眉心裂开一个口子，一条长长的蛇信子卷着一个东西伸出来，紧紧盯着玄昧，大有让她自己来取的意思。
玄昧看着渐渐打开的蛇信子，五色石静静躺在上面。药王天尊升了大罗金仙，他的悬丝诊魂术已经大成。天尊对入药之物非常感兴趣，有了五色石和其他集齐的天材地宝，或许她老板还能挣扎一下。
在马上拿到五色石时，夜拂衣故意躲开，又不屑的将石头直接扔给玄昧，“云中客，除了你老板，你还有在意的东西吗？听说只要拿得出你要的东西，你会为他做任何事！”
“这话听着……”玄昧挑眉一笑，抱着手臂微微踱步。随后，她有些无奈，眼睛斜睨着夜拂衣，笑意渐浓，“有事不妨直说，我倒也没那么苛刻，如果是嫂嫂的话，我愿意试试，只要请我喝酒便好。”
“我要做你老板。”夜拂衣将万妖尊主踢到一旁，说的非常直接。衣袖下的手心里，握着那把镇灵尺，一步步慢慢向玄昧走去。
玄昧想起在七业海老板对着她喊娘，哭得她一身鼻涕，又是吼又是闹要她抱抱的画面，若是换成别人，她大概控制不住要杀人，“哈哈，做我老板死得快。尽快把这件事从脑袋里拿掉。”
云中客居然认真去考虑这件事，夜拂衣从他的杀意中居然感受到，这日子，谁不是咬着牙挺过来的心酸。突然有点好笑。
夜拂衣也一时感慨起来：“我们生于不公，活在黑暗，无时无刻不在煎熬。这是我娘亲经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我试图改变，反而印证了她是对的。如果魔族存在的意义，就是为正义提供对照，那我们不就是应该肆意妄为的吗？太刺激他们又受不了，这年头干坏事都讲究起‘尺度’来。场面大了，说你铺张，小成本，又说你不择手段。他娘的稳坐几重天的坐着说话不腰疼。”
“肆意妄为的前提是，”玄昧手一挥，换回云中客的脸，将满身血凝成一颗血珠子拿在手上把玩，“你能找到比黑色更深的颜色。”
夜拂衣笑着拍手，每一下都像敲在人的脊背上，“比黑色更深的不就是你——这一头白发。难怪那些仙君个个钟爱的白袍，‘脏’了也瞧不见。”
“好烦，要不要跟我一起去，你自己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