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第一批人后,礼堂里很快迎来第二批检举易忠海的工人,这帮人明显就放开不少,张口就是劲爆猛料。本文搜:肯阅读 免费阅读
接着就是第三波,第西波。
林卫东和山子、小豹差点忙不过来,铅笔都写秃噜好几杆。
快下班时,还有一大群工人在外面等着,吓得山子赶紧关门,把枪卡在门把手,任谁叫唤都不应声。
三人瘫在椅子上累得有气无力,看着眼前记录的材料,林卫东勉强打起精神开始整理。
这时,同样整理材料的小豹问道:“林哥,我发现工人们揭发检举的事情有问题啊。”
山子不满道:“哪有问题,是你没事找事吧?”
小豹反驳道:“你还别不信,我按着顺序分类了。”
“你瞧,最开始的那帮人说的都是些风化道德问题,不是乱搞男女关系,就是欺压工人蒙蔽领导。”
“再往后就越来越不着调,全是些小偷小摸的事。”
“你看啊,有人说易忠海偷窃厂里钢材,有人举报易忠海偷锅炉房的煤块,还有个老头信誓旦旦的说易忠海偷了他两张粮票。
最离谱是今儿下午后勤主任也来了,说易忠海偷了后勤两把暖壶,还嘱咐咱们一定要把这事记上,千万别漏掉,事后要找易忠海索赔。”
林卫东微微皱眉,但仔细一想又很快 了然。
轧钢厂成立这么多年,各个部门间肯定有不少“损耗”,工人们平时也有些小偷小摸的习惯,现在有易忠海这么个冤大头在,正好一股脑全扣他头上,无债一身轻嘛!
其实这样反而是好事,为了自己部门的清白,那些干部肯定会把脏水往易忠海身上泼,彻底把罪名坐实,这样他们才能高枕无忧。
想明白这一点,林卫东斥责道:“咱们厂上万号人,哪个科室没点破事?”
“他易忠海裤衩子都能偷,偷两块煤,两块钢又怎么了?”
“赶紧把工人的记录整理起来,我一会儿要看。”
闻言,山子和小豹也不敢多说话,埋着头继续干活。
……
车间里,贾东旭推着一车毛胚艰难地行走着,嘴里发出“呼哧呼哧”的粗喘声。
受易忠海连累,他被剥夺二级工的身份,降为最低等的学徒工,每天被人支使得团团转,什么苦活累活都是他做。
也因为他人品差,平时没少仗着易忠海袒护仗势欺人,所以车间的人都不待见他。
靠山一倒,自然沦为受人欺凌的存在。
贾东旭推着车,不禁怀念起以前的日子。
那时候有易忠海当靠山,他在车间的日子也十分滋润,像什么迟到早退,半路旷工的小事班组长压根不敢说,哪怕他干废零件,有易忠海帮他说情车间主任也不会追究。
哪像现在,被人支使得跟三孙子似的。
好不容易把毛胚推到机器旁,气还没喘匀,一个工人就拿着暖壶走过来,命令道:“贾东旭,没热水了,去帮我把水壶打满。”
“推一车毛胚累成这样,还能干点什么?”
贾东旭本就气喘吁吁,听到这话后怒火上涌,差点被没喘过气来,愤怒道:“你凭什么使唤我帮你干活,别忘了,我也是二级工,你有什么好得意的?”
贾东旭以为自己这样说对方会收敛一点,谁知道那工人首接让开身位,指着身后的机器说道:“二级工是吗?”
“来,你来加工零件,只要你能加工完这批零件,明天我去推毛胚,好不好?”
贾东旭表情一僵,万般怨言都卡在喉咙里,刚才那股愤愤不平的气势迅速萎靡下去。
他干不了,他本来就是靠作弊才升到二级钳工,连图纸都看不明白,更甭提加工零件了。
这时,有不少工人凑过来看热闹,其中一个曾被贾东旭欺负过,当即嘲讽道:“贾东旭,你快上手做啊?
以前易忠海在你身边你整天骂这个,骂那个,张口就说人是废物。
我看最大的废物就是你自己吧?”
“他可不就是个废物吗?今天别说他干不了,就是能干也没什么了不起的。贾东旭进厂都好几年了,才是个二级钳工,换成我都没脸说。”
“就是,跟他一块进厂的人家都是三级工,西级工了。
连咱们车间最吊儿郎当的郭大撇子都是三级工,他怎么有脸待在这的?”
……
贾东旭听得面红耳赤,耻辱感深深烙进心头,难受得几乎要当场昏厥。
他恨车间这帮人落井下石,易忠海一走就合起伙来欺负自己。
更恨易忠海,认为自己遭受羞辱都是他造成的。
要不是易忠海干烂事他也不会受到牵连,更不会成为车间人人唾骂的存在。
贾东旭最终受不了羞辱,大吼一声跑了出去。
狼狈的窘态惹得工人们哈哈大笑。
第二天上午,礼堂里依旧人气满满。
林卫东、山子和小豹奋笔疾书,记录着“群众们的呼声”
。
林卫东前面是个妇女,正掐着腰絮絮叨叨数落易忠海:“这老东西真不干人事,收了我家那口子两瓶酒,说是自己有关系能把我儿子运作到咱厂里来,结果……”
忽然,妇女声音止住。
林卫东笔尖一顿,好奇地抬头,只见妇女嘴眼大张,眼神呆滞地看向门口方向。
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门口台阶上站着一个人,赫然是贾东旭。
被这么多人打量,一向胆小的贾东旭显得手足无措,弱弱道:“你们都看我干什么啊?”
“我也是来检举易忠海的!”
听到这话,众人震惊得无以复加。
贾东旭居然要检举易忠海?
全场谁不知道他和易忠海的关系,这小子抽疯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