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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春日归

作者:无事小C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别绪如丝梦不成,营帐之中,难以入眠。


    裴令仪干脆披衣起身,掀起帐帘,看着三更雨。


    雨声悲切,敲**心,心里如丝般纷乱纠错,绵绵不绝。


    又是冬日,已是一年。


    这一年里,裴令仪只寄过一封信回去报过平安,此后再没有书信,元韫浓也没有过问。


    “这是怎么了啊?小王爷,孤枕难眠,夜思情人啊?”旁边的女声调笑道。


    裴令仪回头不冷不**瞥了一眼帐外穿着金甲的女子,她身后带了一列士兵。


    “好好巡视,守好你的本职。”裴令仪道。


    那女子切了一声,带兵转身走了。


    裴令仪放下帐帘,转身回去。


    思来想去,他铺开笔笺,却提笔却迟迟,墨水滴落在纸上晕染开。


    一时间裴令仪竟然不知道该写些什么。


    其实他不是不能知道元韫浓的近况,只要他想,他可以派遣京华部下的暗卫去查,去看。


    但他却又害怕知道元韫浓的消息,莫名的近乡情怯。


    怨怪元韫浓为什么不给他写信回信,委屈元韫浓为什么不关心他,想念元韫浓,但是事未成又不敢诉说……


    裴令仪闭了闭眼,又抽了一张纸,写下一页的草稿,写了又划掉,搜肠刮肚才有一句可以落笔。


    昔为鸳和鸯,今为参与辰。


    昔日和鸳鸯一般形影不离,亲密无间,如今却如同参商般天各一方,彼此分离。


    这诗写的是兄弟情谊。


    书郑重,恨分明,天将愁味酿多情。


    从头至尾,裴令仪只写了那一句诗,轻叹一声,呵着冰冷的双手粘好了信封。


    在为信封签押时,笔尖却仿佛被冻住了似的,四周一片冰冷的寒意。


    他的目光流转在草稿纸的“鸳鸯”二字之上,眼睛忽觉干涩。


    起来呵手封题处,却到鸳鸯两字冰。


    这封信寄了出去,路遥马急,隔了许久才落到了元韫浓手中。


    而京华早已经又落了雪。


    郑女幼进岁浓院的时候,元韫浓正坐在廊下,靠在紫藤木的椅子上撑着脑袋,看那封信。


    元韫浓在自己的地盘上素来很随意,未施粉黛,也没有挽发。


    如墨如瀑般的长发就垂在臂弯上,背脊上,在冬天暖阳的光线下朦胧了,又或许是被飞琼般的雪花模糊了。


    岁浓院的女使们嬉笑着在院里堆雪人,撒欢似的闹作一团。


    那笑声很远就听见了,也不会令人厌烦。


    明明如此欢畅的画面,却又是如此平静的午后。


    很多年后,郑女幼也不会忘记这一幕。


    元韫浓身边的人都是这样的,知道元韫浓的性子,因此有些怕她,但却又知道时候可以放开性子闹。


    郑女幼很早就跟元韫浓说过,她把她身边的那些人都惯坏了。


    她却笑笑说,这世道都这样了,在我这岁浓院里,在国公府里,我还是管得了事的。


    因此郑女幼觉得元韫浓有些不一样了。


    从前元韫浓也是这样身居高位的傲慢,但如今却多了些沉淀下来的威压。


    尤其是元韫浓撑着头俯视人的时候,仿佛生杀予夺全在她一念之间一样。


    元韫浓这个人就是这样,看似柔善可亲,说话也舌灿莲花。


    可但凡有一点不合心意了,方才的温言软语都是假的了,仿佛只是逗一逗罢了,摆摆手就能叫人立刻处理掉。


    元韫浓抬起头看过来,眉宇间净是慵懒的倦怠,“你来了。”


    “我好不容易来做回客,也不见得郡主来迎一迎我呢。果然啊,是我失宠了。”郑女幼装模作样地哀叹。


    元韫浓弯了弯唇,“少装。”


    郑女幼走到廊下,她身后的女侍收了伞。


    “你在看谁的信?你那便宜义弟的吗?”郑女幼可想不到还有哪位人物需要给元韫浓写信了。


    同在京内,想见的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


    “除了他,还能有谁?”元韫浓懒洋洋地掸了一下信纸,“小没良心的,可算是记起来寄东西了。”


    郑女幼这才瞥见元韫浓手里还有一支素银簪子,上边只有红玛瑙做点饰。


    “都成了骠骑校尉了,在外头混了那么久,才寄回来一支红玛瑙素银簪子呢?”郑女幼没忍住笑。


    元韫浓眉梢一挑,“小满,取烛火来。”


    “是。”小满回屋里头取了烛台来,倾身将烛火靠近元韫浓。


    元韫浓将那只素银簪子贴近烛火,红玛瑙在热度下居然逐渐融化了。


    原来是红蜡。


    郑女幼瞪圆了眼睛。


    “都说郑六娘最擅长看宝了,今日居然还看走眼了吗?”元韫浓语调里含了些调侃,取出红蜡里包裹着的纸条。


    “是什么军机吗?该不会是北州出了什么事情吧?”郑女幼顿时紧张起来。


    元韫浓展开那张卷成细小一条的白纸。


    郑女幼忙凑过去看,就是空白一张纸,什么都没写。


    她又是一愣,“裴清都塞错纸了吗?”


    元韫浓不语,将那张纸也贴近火苗,字迹缓慢显现。


    上边写——待春归。


    郑女幼热切的表情一点一点冷凝下来,“你们姐弟花样也是真够多的,春天回来就春天回来,书信上怎么不能写?还搞得跟间谍接头似的,又是红蜡藏纸,又是空白纸条的。”


    烛火照出那三个字,元韫浓平静地将信笺和那张纸条一并焚烧燃尽。


    这还是裴令仪捣鼓出来的花样,不过愿意是为了求得她原谅。


    每次不知道自己错在哪,莫名惹了元韫浓不高兴,裴令仪都是买一盒珠宝首饰。


    放在盒里最上面的就是红玛瑙的东西,实际上是红蜡,里面总藏着字条。


    用明矾蘸水写的字,每回都是“阿姊,我错了”,晾干后什么都瞧不见,只要烛火一照就能看到。


    郑女幼随口说完,又来了兴致,“不过这法子,用来修书倒也别有一番趣味呢。”


    “你倒是喜欢这些东西,不过郑伯父觉得不务正业吧。”元韫浓说。


    “著书立说,我很喜欢。”郑女幼表情冷淡,“我父亲能忍受我纨绔的兄弟一事无成,却无法忍受一个写书的女儿。只可惜……”


    “可惜什么?”元韫浓挑眉。


    郑女幼说道:“我欲修国史,绮阁不封女学士。”


    元韫浓托着下巴,问:“我若是能让你进翰林院呢?”


    “别开玩笑。”郑女幼无奈道。


    “我不开玩笑,我要是当了皇后,我就让你进翰林院。”元韫浓风轻云淡道。


    郑女幼看向元韫浓,元韫浓说这话很平淡,唇角却一直带着笑,叫人看不出是真是假。


    于是她也笑:“若真是这样,我就做你的奸臣了,你指哪,我打哪。”


    元韫浓趴在扶手上笑:“到时候青史留名,可都写你助纣为虐了。”


    “那又怎样?我管什么身后名?”郑女幼翘着嘴角,抬高了下巴,“我都是奸臣了,还管美名呢。”


    元韫浓点了一下她的脑袋,“贫嘴滑舌。”


    裴令仪说待春归,那确实是春归。


    边境来信,说是大捷。


    和北凉试探性的几场打下来,对方并没有打算深入,大大方方认了输,说不会再骚扰南朝边境,便要求休养生息了。


    北凉显然不像是会善罢甘休的模样,只是暂时摸清了南朝的路数,要回去布局罢了。


    不过对目前的结果,惠帝很满意。


    让惠帝不满意的是,裴令仪不但活着,还立了大功。


    而且裴令仪还零零散散收编了不少兵士,惠帝当初点给他一千人,他带回来两千人。


    但不管再怎么不甘愿,惠帝也只能皮笑肉不笑地在朝堂上夸奖几句,然后把那两千人交给裴令仪,再颁赏赐给国公府。


    他实在不想给裴令仪升官职,只得本着肥水不流外人田的想法赏了很多东西到国公府。


    赏赐多到即便是见惯了好东西的国公府奴仆看了,都得称叹两句。


    金银细软在晨光中反射出耀目光华,映照在捧着漆盒的仆役脸上。


    锦缎漆盒一列排开,直将正厅挤得满满当当,几乎快要没有下脚的地方了。


    满室宝气闪烁浮动,元韫浓半眯着眼睛走过光送着莹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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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朝霞和雪艳射,不能正视。


    目波澄鲜,眉妩连卷。


    “郡主站在这些珠宝里,反而被这些珠光宝气更艳丽了。”小满夸奖道。


    元韫浓听得心情愉悦,“嘴还挺甜。”


    小满嘿嘿一笑。


    “既然已经得了圣谕,清都他们也怕是启程回来了,也不知何时才能抵达京城。”元韫浓随手合上一个漆盒。


    霜降示意仆役们把东西清点了以后搬去库房。


    小满说:“两千多人回来,不会太慢的。”


    元韫浓估摸着裴令仪新收编的那一千人里,起码有五成是裴氏留下的兵,被裴令仪混进去的。


    “北营军是还要留在北州镇守的,徐氏之人自然也要留在那,无法进京述职,陛下给他们赏赐了吗?”元韫浓问。


    “那自然也是赏了的,不过听闻他们表现无功无过,陛下也只是例行恩赏罢了。”霜降回道。


    “能打赢就是功,只是明面上他们是有功的。”元韫浓讽刺地弯了弯唇。


    她早听元彻回提了,徐氏这回打得可不怎么样,打到一半跑西洲,去找孙氏借兵。


    孙氏请示了惠帝,才借了一万的西营军。


    最后还是裴令仪领着西营军破的敌军大阵。


    有那一万西营军在,徐氏也编不来瞎话,只能硬着头皮实实在在上报的裴令仪功绩。


    所以这回,惠帝重点赏的是裴令仪和西营军。


    这背后裴令仪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头。


    “连徐氏都得了赏,五郎那么大的功,连一点官阶都不升。”小满撇了撇嘴。


    霜降拿手肘撞了她一下,“别乱说,被传出去可就完了。”


    “骠骑校尉已有四品,比起文官一阶一阶熬,已经是一飞冲天了。”元韫浓平静道,“拿命去拼杀,武官自然升得快。”


    她说:“这还没完呢,迟早还得再打起来,到时候这官还是会升的。到那时就是车骑将军了,金印紫绶,第二品,听着如何?”


    “这听着可好多了。”小满点头,“这么一想倒是也合理,毕竟五郎都还没及冠。”


    元韫浓笑了笑:“是啊,所以,不急。”


    *


    又是一年元宵夜。


    照旧的热闹,千盏万盏花灯齐齐绽放在长街内外,如云蒸霞蔚,光芒璀璨夺目。


    姑娘们身裹绫罗绸缎,头戴珠翠花钗,衣香云鬓,郎君们骑马仗剑,锦绣华服,三五成群。


    亲朋好友都在这一日齐齐涌上街头,车马塞道,比肩接踵。


    元韫浓和慕水妃、沈川、郑女幼一道在街上游玩了一番,便一一道别,要回家和家人一道了。


    毕竟也是团圆的节日。


    可惜府上恰好碰到了事,不能大肆办得喜庆,不好太热闹。


    “回来啦!北伐的队伍班师回朝啦!”


    不远处传来喧哗,原先热闹的街道愈发火热了起来。


    “回来了?快瞧瞧,快让我来瞧瞧!”


    “领头的那个小将军是不是清河王?他这回可是立了大功啊,说是最后能破阵,多亏了他和西营军!”


    “哇,长得真俊啊,裴家人都长得漂亮。”


    “不就是小白脸模样吗?那么年轻,在沙场上怕也是混军功吧?裴家直系一脉可都只剩下他了,能起什么色?”


    “那可不一定,后天不是住到国公府去了吗?国公府一家都是武官,教了些真本事也说不定啊。”


    隔着人声鼎沸,元韫浓遥遥看见人们口中那位居功至伟的小将军骑在战马上,战袍猎猎,银甲明光。


    他身后跟着裴七裴九,还有一个眼生的明丽姑娘,千人的队伍浩浩荡荡。


    眉目冷艳的少年骑着高头大马,跃过龙舞,穿过花灯。


    难得的少年意气,更是难得的春风得意。


    元韫浓远远看着裴令仪,勾起唇角,“走吧。”


    小满愣了愣,“郡主,我们不去跟五郎打个照面吗?”


    “打什么照面?人还要去宫里述职呢。”元韫浓敲了一下她的头,“我们先回去,他很快会回来的。”


    霜降和小满应声。


    元韫浓转身上了马车,先回国公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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