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从床底爬出来后,各自坐在一边大口喘气,掌下被褥犹带余温,宋无命撑起一半的手,收也不是,放也不是,盯着还在晃动的床幔,半天也说不出话。
耳边飘来了另一道呼吸,不似她大口喘气,带着矜持的斯文,听起来格外压抑,刺挠着耳朵发烫。
宋无命偷偷看过去,却发现身边的人身体缩在墙角,垂首不语,看不清表情,倒像是生怕她沾上的样子。
耳上的温度燥成一股火气冲上脑门,“刚才还亲着不放,现在倒是矜持。”
闻言,那身影僵住。
闷声从后背响起,“......抱歉,若你不消气可以动手。”
宋无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从墙角摸到了床边,起身站在她面前,低头发丝从他背上滑落,挺若劲竹的身体硬生生在她面前矮了一截。
眼神如炬,毫不闪躲,低眉顺眼,任由打骂,态度看起来十分诚恳。
本来就是逞几分嘴快,哪有真脾气,她笑着说,“开玩笑而已,不必在意,亲一下而已,又不会掉块肉。”
也不知道为什么,越说他头越低,宋无命只当他愧疚,甚至反过来安慰他,“换做其他人我也不会生气,你不用太在意。”
“——明白了,我去看看外面情况。”
她的话忽然被打断,空气中的气息忽然有些冷,大概是夜深寒凉,宋无命拉紧衣领,也从床上下来。
可,半只脚还没落地,就被人忽然带进床里。
“怎么了?”
宋无命还没搞清楚什么情况,就见他面色沉沉,竖着耳边,“有风动。”
在下一刻,宋无命感受到一股劲风冲上面门的时候,已经被压在床榻,利剑刺破床幔,正扎在头顶的墙壁上,要不是因为躲避及时,一定会被捅个大洞。
“妖物出来。”
“徐潮生。”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徐潮生眼底冷冽的杀气顿时化作惊愕,随即落在交叠的人影上,凝成更狰狞的杀意。
“你知不知道大家都在找你,你——居然在这里快活!”
“什么快活,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快活了。”
宋无命尴尬怒骂,手忙脚乱从另一人身下爬出来,却发现衣裳盘扣勾住,半天也扯不开。
姿势暧昧不说,头顶杀人的目光更是越来越凶,她不耐烦用力扯断。
面前的人忽然衣带尽解,大片脂玉般精致,又线条流畅的肌肉一路一路延伸腰腹,让她好半天没回神。
手一抖,心虚地朝徐潮生看去,他的眼神果然如同见了鬼一般。
宋无命烫手似的抖了半天也没把手上的三尺腰带从自己衣服上抖下来。
青年倒是眼疾手快的把落在地上的外衫穿了起来,只是没有腰带束身,胸膛怎么遮也露了大半,怎么看都有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勾人姿态。
果然,妖物没一个好东西,徐潮生气得咬牙。
“光天化日,你居然和这个奸夫玩情趣!”
宋无命直摆手,已经顾不得他毫无逻辑的胡言乱语,拔下钉在墙上的剑,把盘扣扯下来,连同腰带一起丢给青年。
“要不以为你是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哪里会发生这个意外。”
他终于在怒火中找到了一丝理智,“你也遇到这里的邪祟了?”
宋无命没说是外面跟过来的,点头默认,把他的剑丢给徐潮生。
“想必其他人情况也不妙,你快跟我过去。”徐潮生不想多看一眼她身后的男人,只想把她拉走。
身后青年已经穿戴整齐,举止蕴藉,恢复了芝兰玉树的模样,紧跟一步,便被横剑拦住,“先生止步,你毫无修为过去反倒添乱,倒不如留在这里,等我们把邪祟收服。”
徐潮生的话更像告知,不等他回答,便拉着宋无命离开,宋无命不好多说,尴尬逃离。
等走出老远,徐潮生才沉声说,“你知不知道学堂里面的孩子全都是小鬼。”
想到供奉血肉模糊的祭品,心里有些些恶寒,“那个夫子多半也不是人,你居然还和他搅和到一起,真嫌自己命不够长。”
语重心长,又心有余悸说了半天,他才发现她的反应根本没有预期的害怕惊惧,平淡到他都愣住了。
她到底有没有用心在听!
可忽然间,徐潮生心里突然有了另一个不太可能的猜测,“......你早就发现了问题?”
连他都没法说服自己相信,可面前的少女居然没有反驳。
“那这里的村民你怎么看?”
宋无命没有故作高深,“大胆猜测下,这里没有一个活人难道很意外?”
徐潮生哑然。
面对危险时没人会自己代入最危险的处境,她倒是不怕,如此笃定身边没有活人,还从容地和那男人浓情蜜意。
想到这里,心里就是说不上来的堵。
他咬着牙不发作,问,“你就不怕出不去?”
“有人早就准备好的围猎出去谈何容易,你现在把牙咬碎,不如提前防备。”
“你——”
欲言又止的样子,让她忍不住投去疑问的神情。
徐潮生忽然泄气,一个人闷头走在前面,“你知不知道,现在的你如同脱胎换骨,没有一点原本的样子,想必回去师父都认不出你。”
越是被人怀疑的时候,宋无命越没有停顿太久,大方回答,“原本以为你性格难处,不好惹,没想到——”
前面的人脚步放缓了许多,听她半天不说,瞪了过来。
“没想到你外冷内热,是个负责的好师兄,这不就跟你多说了几句话。”
他冷哼一声,“别以为我听不出你在油嘴滑舌,你当师父很好骗?”
宋无命见他绷紧冷着的脸,嘴角的笑却隐隐压不住,就知道是个傲娇性格。
好人,好骗。
连忙又厚着脸夸了几句,套他师父也就是传言中她的渣前夫踏云天宗主的消息,只是徐潮生人小嘴严,除了透漏几句,面冷心铁,雷霆手段,让她躲着点的话,便没再透露半点。
宋无命只好收起继续试探的心思。
面冷心铁?倒是和传言中的无可奈何的深情不太一样。
***
夜色昏沉,白日里静谧如画安详的村庄,此刻像变了样似的,裂墙破瓦,半点也不像是人居住的样子,只留空荡荡的卧房,那群白日田间耕种的农夫像是凭空消失了似的。
不安沉甸甸压在众人心上,几人不得分成小队,快速完成任务,慌慌张张走过漆黑的转角无人发现刚才还在身边的人转眼便没了影子。
黑夜里,少女胆怯地摸索着,凭着感觉走在伸手不见五指的路上,这里没有虫鸣,只有脚下一步一步的踩沙声,渐渐的,声音变得更加明显。
甚至有了回声。
但仔细听又像是有人同时在背后踩着她的脚步一样。
少女停下脚步,回头,身后只有一片漆沉的黑暗。
她像是吓到了,脚步飞快,不敢停留,身后黑暗中一声低笑,“宋芷,你自己瞎跑,可就别怪我咯。”
一点金光浮动,金纱裙摆在夜色中也难掩光彩,穆雪掸去衣裳沾上的草屑,笑意恶劣,像逗弄老鼠猎物似的,迫不及待跟上前面慌乱的脚步。
可霎那间,前面的是脚步声骤然消失,穆雪拧眉梭巡四周,没一人粗的树干根本躲不了人,更别说没膝盖高的杂草,那近在眼前的人如何无端消失的。
手里的剑将周边可能藏身的地方刺了遍,都毫无收获,穆雪才不甘心收剑。
放入一半剑鞘的剑忽然顿住,紧抿的唇线慢慢扬起弧度,她听见了身后细微的脚步,学着她刚才的样子,一下又一下,小心翼翼。
想吓我,宋芷你还嫩了点。
收了一半的剑慢慢拔出,她垂着头似乎很失望的样子,任由身后的脚步声逐渐逼近。
虽然,知道身后是那个废物宋芷,但在独身一人的黑夜被人反跟踪,绷紧的神经一下下地刺激竟有几分惧怕的错觉。
忍着后背发毛,在脚步到达身后的刹那间,拔剑反身后刺。
意料之中的笑意刹那僵硬,手里的剑刺了个空,她的背后什么都没有。
刚才近乎错觉的惧意,一寸寸爬满全身,包裹着整个身体,呼吸也被闷住似的难以喘气,“怎......怎么可能?”
穆雪感觉被人狠狠戏耍了一番,朝背后怒吼,“宋芷,我知道是你,别装神弄鬼,快出来。”
身后毫无回应。
穆雪更气了,变得歇斯底里,“再玩这种把戏,让我抓到,一定扒了你的皮。”
威胁似乎起到了作用,穆雪听到了浓郁夜色中的一声脚步,绷紧的脸恢复了倨傲的神色,“算你识相,滚过来!”
声音愈加清晰,由远及近,快到了跟前,却还没看见人影,最后一声落下,脚边的枯枝,咔嚓断成两截,脸上和汗水纠结在一起的发丝被吐息吹动,像是逗弄僵着不动的。
胡乱砍了一剑,穆雪头也不回朝前面飞奔。
剧烈的心跳声在胸膛扑通,比脚步声还要清晰,心被狠狠揪着,她根本不敢停下。
不是,宋芷那是什么?
回头看了眼,勉强松了口气,还好没跟上来。
没注意前面,跑着和人撞作一团,肩膀痛得要命,可看到和她撞的人,声音瞬间堵在喉中,握剑的指尖用力到发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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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她撞到的人一脸莫名其妙,揉着左肩从地上痛嘶爬起,见她瞪着自己不满抱怨,“是你撞的我,你还瞪我,难不成还想倒打一耙?”
“......宋芷?”
不明白她的反问何意,“你撞鬼了,连我都不认识。”
顾不上身上的痛,穆雪猛得起身,“你刚才是从后面的路过来的?”
被她的逻辑说得一愣,“我刚才难道不是迎面被你撞到?我可是一直在村口那边,见你们都没了人影才找过来的。”
“你到底想问什么?”
穆雪松了口气,“看错了人,我正找你,大家都集合了,你一个人乱晃什么?”
她心虚地闪躲眼神,被骂得哑口无言,忍气吞声跟着穆雪走。
没多久两人便到了桃花林,见宋芷停下脚步警惕朝里面看,穆雪不耐烦催促,“还磨磨蹭蹭干什么,真搞不懂为什么让我来找你,你个人瞎跑,死了也活该。”
宋芷依旧不肯挪脚,“徐师兄真在桃花林?这里,分明没有一点踩踏的痕迹。”
“你倒是有几分脑子。”
见穆雪忽然变脸,宋芷便要跑,一道绳索飞过来缠上身,脚步迈不了半分。
“你想杀我。”
都撕破了脸,谁也没再虚与委蛇,带着面具装好人。
穆雪理所当然说,“你不知道一个人外出很危险吗?就像不知死活的程师弟溺水丢了性命。”
“我们都是同门,难道你一点情谊也不顾,非要置我于死地。”
穆雪看她仿佛笑话,“情谊?谁跟你有情谊,我从不留绊脚的石头。”
翻手作刀砍在纤弱的喉咙上,刚才清脆的声音转眼便成了痛苦无声的嘶哑喊叫,这点动静,就是遭受多大的痛苦都不会引人注意。
少女尽管拼命挣扎,依旧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推向桃花林,撞进一团花团锦簇的枝丫中,尖锐的枝条划破细嫩的脸。
纷纷落下的花瓣在瞬间活了,像受到了刺激乱窜,所有灿烂的花朵全都蜂拥而来,迫不及待。
桃花瓣从脸包裹全身,最后地上堆成了小山似的花堆。
穆雪忍不住退后几步,这鬼东西果然是吃人血肉的。
等到花堆没了动静,穆雪才将花堆里的法器召回,游蛇似的法绳慢慢爬出,支起身子,得意洋洋朝自己的主人炫耀。
穆雪伸手,让它缠上来,得意洋洋的法绳却顿了下,下一刻,瘫在地上剧烈颤抖,扭曲身体。
来不及伸手去捞,法绳便被猛得拖拽进花堆。
穆雪难以置信地看着花堆簌簌抖动,从里面走出一个完好无损的人来,手上还捏着她的法绳,玩泥巴一样扯来扯去,扯得法绳抖着扭来扭去。
“......你怎么会没事?这东西分明是吃人血肉的。”
穆雪早拿无人看管的程凡尸体试验过,确认这东西将尸身吃得一干二净,才决定对宋芷下手。
明明万无一失,为什么会有意外?
苍白的指尖摸着脖颈青紫的淤青,咔咔的扭脖声音,让人心惊,“你看起来很意外。”
清脆的声音,堵得穆雪心口发闷,喉咙干涩得仿佛她才是受伤的人,跟随她多年坚不可摧的法绳,竟真的像泥巴一样,在一声崩裂后被扯成两段,从苍白的指尖滑落。
轻微的落地声,砸得心口剧烈一颤,脑海疯狂叫嚣着离开,脚步却像钉在地上似的。
只能看着那张熟悉的脸,扯着诡异的笑容朝自己靠近,“......你是什么?”
每一个字都是抖着从牙缝里挤出。
她笑着,“刚才我们还一起玩游戏,你当真认不住我?”
颤抖的瞳孔剧烈紧缩,见鬼似的,那东西扭着脖子转了个圈,变成一张铜钱鬼脸,素淡的裙子变成一身破旧道袍,声音渐渐低哑,陌生难辨。
在那东西揭下面具时,后背同时伸出好几张陌生死白的脸,形容各异,黑黝黝的瞳孔,盯着她头皮发麻。
面具之下的脸,并非鬼面獠牙,凶神恶煞,相反俊逸非凡,对比其他几张脸,格外出挑,就连嘴角的笑意,都是勾人的邪肆。
林间山鬼,一笑寒凉。
穆雪飞速拔剑,没看清眼前的东西怎么出手的,身体已经被狠狠砸进花堆,喉间血气翻涌,胸口痛得要命,应该是肋骨断了几根。
快,太快了。
根本没有还手余地,不对,是连做对手的资格都没有。
等漫天花瓣盖上身时,她感觉到了密密麻麻的刺痛,耳边全是啃食血肉的声音,根本没听清那人说了什么。
“怎么会不知死活打我徒弟的主意呢,除了我,谁也不能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