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整整下了两日，世界一片银白。
天忽地一晴，苏飒飒和小可就带着人去附近小区流浪救助站投放猫粮、狗粮和一些营养罐头，往日听到开罐声音一涌而来的小动物们，此刻来了三三两两。
凛冽的北风裹挟着碎雪掠过街巷，两人缩着脖子并排走着，羽绒服拉链几乎快顶到下巴。呼出的白雾刚离唇就凝成细小冰晶，在空中划出银亮的弧线，转瞬消失在呼啸的风里。
小可眼眶泛红，但手上的动作一直没停。
转过街角时，风突然小了些。两人哈出的白雾终于能短暂停留，在空中交融成蓬松的云团，她伸手戳破那团雾气，指尖立刻覆上层冷意：“我去那边放一下，你把剩下的收拾了，我们就走。”
小可点点头：“我在群里发一下进度。”
苏飒飒扛着一袋猫粮，往离车子稍远一点的投放点，边走边喃喃自语：“喵喵喵，吃饭咯——”
眼前出现一双雪地靴。
苏飒飒抬头，看到许久不见的白落羽，她穿着洁白的羽绒服，更衬得头发乌黑发亮，带着一个粉色的毛线帽，皮肤更加白皙。乌溜溜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脸比今日的天气还要冷。
她记得女主好像有一个独立的小院，怎么会来这里呢？
还真是她！白落羽眨了眨眼，确定自己没有看错。要不是她在这个小区里做家教，今天来上课，还难以见到堂堂苏家大小姐干起力气活。她很难把从前欺负她的人与眼前这个背着猫粮的人联系在一起，坏事做多了，良心不安吗？
“在赎罪？”白落羽扯了一下嘴角，从前是她没理由没身份，现在她和厉陌寒已经退婚，又有什么理由打压自己呢？
“还是再作秀？”白落羽越看她这一副什么都不明白的表情越觉得可笑、可恨，从前做了那么多坏事，现在想挽回形象就开始做慈善，慈善是他们这些犯错的有钱人的特殊洗白路线吗？想扭转风评就做慈善，可怜的小动物已经食不果腹，还是被拿来当成表爱心的工具！
“哈？”苏飒飒一头雾水，这么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一句话，很难让她有什么联想，况且她现在心思全在那些流浪动物身上，她茫茫然地看着她，“什么意思？”
她做的事情可是帮助流浪小动物，意义重大着呢，而且
“坏事做多了，靠这些来挽回形象吗？”她微微扬起单边眉毛，嘴角斜勾起一抹弧度，像是被什么荒谬的事情逗乐了。那双眼睛微眯着，眼底浮着层若有似无的讥笑。
“啥？”苏飒飒更迷茫了。我目的不单纯？就算是作秀好歹在身体力行的帮助一些动物，你在干嘛呢？你在这说风凉话呢。她伸出手在四周转了一圈，向对方展示四下的雪堆。
白落羽警惕的往后退了一步，问道：“你想干什么？”她余光往四周看了一下，四面除了白雪没有任何人的痕迹，动起手来，自己未必是她的对手。
“我作秀也应该请些围观群众媒体记者吧，不然谁把我的事情宣扬出去呢？你吗？”
她记得她不是这样的人设啊，怎么突然转了性子呢？白莲花人设不吃香了，该走绿茶路线了？还是说她成功让自己和厉陌寒退婚，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一切，就不用再演柔弱扮无辜装可怜了？
从前在苏瑾萱身体里看她们你来我往，还觉得这女生是个厉害的角色呢，没想到这么沉不住气。怪不得这本漫画不火，人设就出问题了呀。
苏飒飒甚至有些想笑，那句“他说的可都是我的词啊”在脑海里盘旋。在不远的从前，苏瑾萱就是这种人设，见谁都要恶意揣测一下，再讽刺一下。可在现在，她已经脱离了恶毒女配的人设，过自己想要的生活，不想参与这本书里的纷争，只想安静的当个富婆，命运好像又把她往回拽，只不过这次有人领了“恶毒”的人设，而她却不想要对方的“小白花”。
苏飒飒不想和她有什么争执，但这绝对不是妥协，她不想跟厉陌寒有关系的任何人有交集，更何况这个人还是厉陌寒的“现任”，“随你怎么想。”她说完这句，与她错开一点位置，继续沿着小道前行，虽然这条路的积雪已经被扫平，但贴着地面上还是留有薄薄一层，经过昨夜风霜，有些湿滑。
路过她身边时，却被她拦下。
我真没空和你闹了。苏飒飒翻了个白眼，冷脸道：“松开。”
“你去求景熙帮你办晚会，不就是想要挽回形象吗？”
看来这事是过不去了。苏飒飒把猫粮放在地上，深吸一口气，压制自己想要爆锤她的心。“首先，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其次，我和厉陌寒已经分开了，并且不会再和他有什么牵扯，你不必拿我当假想敌；然后，你可真沉不住气，还没开始干嘛呢就已经暴露本性，对你以后嫁进厉家很不利；最后，我做什么管你屁事！”我都已经顶着苏瑾萱的家世样貌了，还能受什么窝囊气！“你再不走的话，打工该迟到了吧？”这会儿她已经猜出来她来这干什么，八成是有什么兼职，书里好像说她每周要兼几份职才能支付起高昂的学费。
大概就是这种顽强不屈，在命运的泥潭中依然保持乐观开朗的生活态度，才让厉陌寒迷恋吧，不知道他现在看到她这幅跟苏瑾萱没什么差别的样子，作何感想。
“你……！”白落羽被怼的哑口无言，这个苏瑾萱真的放下了吗？为什么会突然放下？她和厉陌寒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一时间白落羽脑子里被这些问号填满。
等她再想说什么时，对方已经提着那袋东西往前走，眼前人并无从前那样对她咬牙切齿恨之入骨，而厉陌寒又无事发生绝不再提，她实在不解。
苏飒飒散完最后一处，就和小可开车前往下一个地点，一直到天黑才回到协会。
他们租了医院旁边一处倒闭的健身房，作为临时的活动基地，两人回来时，里面已经有许多完成任务的志愿者，小可把详细的单据交给负责人后，和苏飒飒一块坐在角落里吹着暖风，冻僵的脸逐渐有了知觉。
“感觉怎么样？”小可转动有些发酸的胳膊，“我第一天做志愿者的时候，累的直不起腰。”
“还好。”苏飒飒说，虽然累，但是跟她原来上班的时候比还是很轻松的，只不过这段时间当养尊处优的苏大小姐有点缺乏锻炼，不然她肯定一点也不会觉得累。
“那你真厉害！”小可赞叹，看不出来苏小姐还有这一面。她现在越来越相信周老板的眼光了，他说爱心医院能建立就能建立，他说苏瑾萱能胜任这份工作就能胜任这份工作，他说叶先生能组织好这次晚宴，那明天的晚宴一定会很顺利。
“第十一队——”一个男声穿越层层人群传到她们耳边。
小可站起身，“我去把收据拿回来，我们就可以走了。”
结束一天的工作，小可把收据放进包里夹层，拒绝了苏飒飒让司机送她回家的好意，与她挥手告别，并预祝她明天顺利。
进来时天才刚刚灰蒙蒙，现在已经一黑一片。
北风卷着枯叶在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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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叫嚣着，路边的梧桐落尽了叶子，光溜溜的枝桠在暮色里晃悠，偶尔有裹着貂绒的行人匆匆走过。周江云跺了跺冻得有些发麻的脚，围巾绕了三圈，可风还是顺着袖口往骨头缝里钻。他终于在玻璃门开合的瞬间捕捉到那个熟悉的身影，看到她和小可招手告别，就加快步伐走上前。
楼下暖黄的灯光映在她睫毛上，凝着的白霜像撒了层细盐。苏飒飒穿着厚重的羽绒服，带着帽子围巾手套，把自己包裹的像粽子一样，走起路来更像企鹅，还时不时朝旁边医院亮着灯的楼层张望。
周江云抱紧怀里那杯热可可往前走——特意从楼下咖啡店买的，算好时间正好可以给她暖手。
苏飒飒一眼就看到周海山朝他走来，原本疲惫的身心立刻雀跃起来，“周海山！”
他听到她的声音立刻迎上去，顺手将那杯热可可塞进她手里：“刚买的，快暖暖。”
哈出的白气在两人之间氤氲成雾，他们的对话被冻得支离破碎，每个字都裹着白霜，他看见她亮晶晶的眼睛，忽然就觉得这零下十度的晚风，也没那么刺骨了。
“你怎么来了？！”她刚刚在屋里就想找点水喝，但胳膊没劲，她又懒得动，想着忍到回家呢，结果就有“预言家”带来了热饮。
“当然是为了庆祝苏大小姐成功变成苏志愿者，请你吃饭，不知可否赏脸啊。”
“赏，赏！”真好，她正饿得饥肠辘辘，这种天气跟火锅简直绝配！“吃什么？！”
“这种天气不吃火锅的话说不过去吧？”周江云说道。
“知我者，周公也。”
两人坐上车，周江云车没关，暖气十足，苏飒飒依次摘了手套帽子围巾，喝了一口可可，跟他讲今天的所见所闻。
周江云左手搭在方向盘上，拇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真皮纹路，指尖调小了音响里的爵士乐，苏飒飒说话时，他的视线始终在后视镜与前方路况间切换，偶尔遇到红灯停下，才会侧过脸认真看她——眉尾随着她吐槽天气太冷时微微蹙起，嘴角又在她讲到小猫小狗的可爱时牵出浅淡的笑意，而眼睛在说到那些动物所处艰难的环境时，又流露出悲悯。
方向盘在他掌心转得很稳，即使讲到激动处，苏飒飒的手不小心碰到他胳膊，他也只是用余光瞥了眼，指关节轻叩了两下方向盘作为回应。
直到她说到一天工作结束，小可拿了收据，她声音里又带了雀跃的尾音，他才腾出一只手冲她比了个大拇指，顺带调低了空调风速：“苏小姐真是做什么什么成。”
苏飒飒得意：“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谁，AKA打工小天才。”真是到哪都不忘自己的牛马身份。
“小狗小猫会永远铭记住你这位漂亮的天使的。”周江云笑起来。
苏飒飒侧头看他，不自觉的地说：“有没有人说过你笑起来很好看？”
印象中她好像没见他这样笑过，从前那些笑都是浅尝辄止，像今天这样她还是第一次见。
方向盘中间冰凉的金属触感顺着指缝蔓延，却压不住手心里渗出的薄汗。周江云能感觉到自己耳尖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从耳垂一路烧到颧骨。
城市在挡风玻璃的投影里快速后退，后视镜里能看见她蜷在副驾的侧影，而他注视前方的目光里，周江云连眼角的余光都浸着化不开的暖意。
而后，苏飒飒继续说：“对了，你知道我今天遇到谁了吗？”
她的话题转换太快，周江云一时有些跟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