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金庭秘境 仇敌相见
七日后, 风柔日暖,云薄天高。
辰时过半, 牧封川赶到山门前,与一众弟子汇合。
此刻山门口已站了大几十人,牧封川一眼瞧到楼飞,侧身闪到他旁边。
楼飞一瞥,见是他,脸色一沉,低声道:“你知道情况吧,听说这次入秘境,或有波折。”
牧封川一点头, 也悄声回他道:“师尊给我说过。”
楼飞表情一松,抱怨道:“也不知究竟何事, 说得不清不楚,你瞧,本来与你一起入门那批,至少得来个上十人,现在全是上届与上上届弟子。结丹前, 各境界实力并无天差地别,炼精化气凶险, 我们也难说平安。”
牧封川顺着他所指一看, 果真没有见到和自己一起参加入门典礼的熟面孔。
也是,半年期限,能出他一个炼气化神境已经算例外, 其他人可没有真人一对一辅导。
不过,他情况特殊,与同届同门几乎毫无交集, 也生不出多余情绪。
牧封川注意到了楼飞的言外之意。
“你怕?”他挑眉道。
楼飞一脸你说什么傻话的表情,道:“要是宗门不示警就算了,说了,却只说一半,岂不是更让我们提心吊胆。”
他一戳牧封川道:“无妄真人就没给你点额外消息。”
牧封川无奈瞥他一眼。
他哪知道,即便是造成而今状况的罪魁祸首,也说不出个一二三四。
晏璋对他的说辞是心有所感,牧封川觉得他不至于在这件事上骗自己,只是没想到,归元宗居然当真因他一句话,毫无证据,便做了与以往截然不同的决定。
金庭秘境百年一开,也算难得的机缘,因此一言,多少人命运改变。
牧封川忽然想起,当初晏璋与自己说他可监控宗门方圆千里时的神情,若真相透露,即便这次秘境的确发生危险,恐怕也难保会有被刷下者心生怨念。
身为宗门唯一的真人,一言一行都会造成巨大影响,受人敬仰的同时,也会被无数欲念绑架……或许,这便是晏璋独居孤峰,少与人亲近的原因。
“想啥?真有内部消息?”楼飞神秘兮兮凑过来。
牧封川一把推开,回神道:“问我有什么用,这种事情,不应该问她?”
他一抬下巴,队伍最前端,谢寂微正矫矫而立,渊渟岳峙。
这群人中,她是少数能结丹,却为了入金庭秘境推迟破镜者,也是此次入秘境的领队。
以牧封川对她的了解,她特意等这一遭,应当不单是为机遇,更多或许还是为了同门安危。
倒是歪打正着。
谢寂微似乎察觉到牧封川的视线,转头望过来,微微颔首,一派沉静悠然。
不得不说,即便是原本因变故心生忐忑者,瞧见她后,也多少会镇定下来。
楼飞一叹,道:“要是过去,我肯定找谢师姐打听了,可现在有你啊,即便掌门不清楚,无妄真人也肯定知道,你作为他的爱徒,莫非他还瞒你不成。”
“是什么让你产生这样的误解?”牧封川嘴角一抽。
据说江掌门待谢寂微如亲女,晏璋对他可没当爹的耐心。
楼飞眼一翻,道:“全宗都清楚,都误解了你们。”
牧封川正想问清楚啥,一道格外强大的气势靠近,仰头一看,一名未曾见过的修士缓缓降临。
他顿时明白,这便是此次护送他们前往金庭秘境的王长老。
归元宗,凡炼神还虚境皆为长老,通常,要么收徒授道,要么专心修行突破,也只有这种集体活动才会请他们出手。
低声交谈的弟子纷纷禁言,看了过去,王长老灵识扫过,点完人数,毫不废话,放下飞舟,让众弟子登船。
和牧封川乘坐过的小舟相比,这艘同款飞舟大上十倍不止,可以轻松装下此次同行的一百零三名同门,并且不算拥挤。
就是速度还是一样慢。
看来这便是天极界公共交通的局限性,不知道传说中的机关蜈蚣和机关鸟,会不会也是如此。
高空风景牧封川已经领略太多次,比起独自御剑的自由,这种稳妥缓慢的飞行已经丝毫无法引起他的兴趣。
靠在舟边,他正欲与楼飞继续之前话题,忽然,一道清晰得犹如在耳边的声音响起。
“所有弟子听令,关于此次金庭秘境之行,宗门另有交代,由我代为告知。”
原本还有些窃窃的飞舟顿时一静。
所有目光同时汇聚向那个说话的身影。
王长老与谢寂微联袂而站,满脸肃然,道:“想必你们出发前,已收到关于此次历练变故的消息,不过,这里,我还是把具体情况再说一次。”
牧封川忙洗耳恭听。
希望修真界领导发言别和他上辈子一个风格。
飞舟平稳在云层中穿行,舟上除了王长老说话,再无一丝杂音,随着他所说内容,众人表情也渐渐严肃。
如果说,之前排除炼精化气弟子参与,还只能算防范于未然,那么现在,即便牧封川这样初入修真界的新瓜蛋子,也能感受到风雨欲来的气息。
“……指玄派封山,不参与此次秘境之行……”
“……金棠派以此为由,多散出数十名额……”
“……入内后,若是落单,尽快前往汇聚点,与同门结伴而行,凡同门遇难不得袖手旁观,更不能因旧怨起谋害之心!”
雷霆般的视线从众人面上扫过,所有人心中一凝,忙点头应是。
人多的地方总有恩怨,就算是同门,也无法强迫每个人亲如兄弟,宗门对这方面外松内紧,就牧封川所知,凡能正式拜师收徒者,至少在考察期,没有做过损人利己之事。
这半年里,他也出了几趟门,基本都与楼飞等人一起,所以没遇到被人背后捅刀。
然而从晏璋处,他却听了一耳。
某个与他一起入门的师兄,初次离宗历练,危急时刻,下意识选择拉队友填坑,他以为人不知鬼不觉,却不晓,他的行为已被记下,等到从参道堂结业那日,就会发现,无人愿意收他为徒。
这样的事,年年不绝,但能成为亲传弟子,证明即便与同门有龌龊,背地下黑手的可能性也较低。
王长老想必也清楚,强调一次后,满意点头,随后便将宗门定好的数个汇合点位置发给众弟子。
牧封川拿到地图,与从楼飞那里得到的相映照,大致记下坐标,把地图收进储物环。
他一看周围师兄师姐都在窃窃私语,也转过头,悄声道:“指玄派封山是怎么回事?”
还以为能结识几个神棍,看看自己运气是不是有毛病呢。
楼飞道:“这是惯例了,修真界一有风浪,指玄派就跟乌龟一样,缩进壳里,你回宗查阅以往资料就明白。”
牧封川眉梢一动,记下这一点。
虽然他天赋过人,花半年就赶上入门十年的弟子,可这单是修为境界方面,其他地方依旧薄弱。
比如东洲各宗门的情况,归元宗与其他宗的关系,那些入门已久的弟子,一听则明的暗语,在他耳中,却难以领会其中含义。
之前谢寂微便在这方面额外照顾过他,可惜他忙于修行,实在没时间一下子弄清那些数百甚至上千年的八卦传闻。
仅剩的空闲,也被他用来查坎水介虫,要不然,也难以半年突破至炼气化神。
有得必有失,牧封川不再纠结,直接询问旁边的活体字典。
楼飞毫不藏私,把刚才王长老讲话的内容给牧封川掰开了解释。
“金棠派把指玄派的名额放给外人,为了不吃亏,其他三宗也肯定跟上,今次入秘境的修士身份定然更加复杂,对我们来说也是隐患。”
“金棠与铸剑两派,之前就和我们有些间隙,本以为指玄派封山示警,大家能同气连枝,相互扶持,现在听王长老口气,得离他们远些。牧师弟,要是遇到这两派弟子,万不可轻易相交,明心观弟子倒无妨。”
楼飞压低嗓音,认真道:“尤其你是无妄真人弟子,若被那两派的人得知身份,又正好落单,怕是比遇到身份不明的散修还危险。”
牧封川眼眸一闪,道:“谢谢师兄,我知道了。”
不就是披马甲吗,他们找无妄真人弟子麻烦,关我牧封川何事。
不过,这样一解说,牧封川嘴角抽搐道:“怎么听起来,归元宗四面皆敌?”
好歹也是一流宗门,人缘这么惨?
楼飞白了一眼,道:“谁说的,明心观和我们关系就不错,再说,不遭人妒是庸才,你想想自己,是不是这个理?”
牧封川一噎,只能点头。
飞舟巳时出发,却直到酉时方抵达金瀚海。
金瀚海为东洲内海,海兽比外海稍稍脾气温和,但不多。
牧封川站在舟边,直面了众多奇形怪状海兽的敌意,哪怕是路过的海豚,也要滋飞舟一股水。
这个世界的人类是得罪全海族?
人族王子渣了海的女儿?
为了弟子安全,飞舟航线更加谨慎,天极界的海兽领地可不止海里,遇到极其强大的海兽,飞在天上也能给你打下来。
直至斜阳西沉,夜幕升起,终于,一行人到达金庭秘境的入口开启点。
牧封川眼尖发现,已经有两批人等在那里,一批金黄璀璨,一批蓝衣似水。
他一思量,顿时明白,是距离此地更近的金棠派与明心观。
按楼飞介绍,明心观注重修心,更接近牧封川想象中的方外之人,他不禁好奇望去。
结果,还没等他看清,一声爆喝陡然从金棠派人群中传来。
“是你!辱我金棠派的贱畜!”
第62章 一剑惊鸿 凭你也配和我赌
“大胆!”
“你金棠派是想挑事吗!”
“李持波你看清楚, 这里可不是你们金棠派地盘!”
牧封川刚朝开口之人望去,还没看清人脸, 便从周围人的发言中知道说话者何人。
李持波?
不是自己在夕宁城遇到的修二代?
心中咯噔一下,牧封川顿时明白,对方那句话,估计就是冲自己而来。
不过和当初在夕宁城,一言祭出,群人避退不同,现在李持波的发言引得归元宗人纷纷口诛笔伐,顷刻就把声势压了过去。
金棠派怎肯吃这个亏,也顾不得其他, 也出言相助,别管什么内容, 先喷回去。
眨眼之间,海面吵成一片,好似炸了的鱼塘。
牧封川目瞪口呆。
这就是名门大派风范?
这就是正道宗门聚首?
不等他眼睛掉下眼眶,两边带队长老及时出手,按住弟子, 总算没让其他人继续看两宗笑话。
牧封川趁此机会,忙给王长老传音, 几句说明自己与李持波的恩怨。
王长老微微颔首, 以眼神示意无妨。
他们这边刚交流完毕,对面,金棠派长老已站了出来, 在李持波的指认下,恶狠狠盯向牧封川,道:“兀那小辈, 李师侄说你曾诽言我派鹤鸣真人,你可认罪!”
唰的,所有目光落到牧封川身上。
大家这时方才明白,刚才李持波喝骂的对象为谁。
牧封川脸色一沉,立刻走出人群,道:“这位前辈,不知李持波是如何对你说当日之事,未免您偏听他一人之言,不如让我把那日的话重复一遍,也让其他人听听,我有何罪?”
他直接凭印象复述了当年引起争端的话。
接着,他讥讽道:“莫说当初我还未曾拜入归元,即便是归元宗弟子,我觉得,那番话也没有任何问题。鹤鸣真人自是境界高深,吾辈望尘莫及,可也不能全面压制其他真人吧?”
说完,牧封川四下一扫。
明心观默默点头。
的确,鹤鸣是东洲资格最老的真人,可也不能就说一定稳居第一,大家都有真人,谁言一定不如你金棠派?
牧封川嘴角一弯,眼见李持波似乎要开口,忙抢先道:“当然,要实话实说,贵派真人的确有一点其他真人比不了,有李道兄这样的子孙后裔,张口贱畜,教养无人能及,显见真人爱子之心,远超其他真人,这一点,拿下第一实至名归。”
他双手抱拳,做了个佩服的姿势。
周围响起“噗呲”的笑声,没一会儿,笑声连成片,归元宗自是哄然大笑,连明心观也传了阵阵笑声。
李持波的身份,在修真界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即便是本身对鹤鸣无恶感之人,提起这位修二代,也多半是摇头。
可想而知,牧封川用这一点回击,看似认输,实则大胜,如此第一,简直让人抬不起头来。
金棠派那般一时反应不及,没能阻止牧封川发言,金棠派长老勃然大怒,朝王长老吼道:“还敢口出妄言,你们归元宗,便是这般教弟子的吗!”
啧啧啧,这不是找骂。
果然,王长老呵呵道:“是极是极,哪有你们金棠派会教,谁让我们无妄真人没儿子,比不得鹤鸣前辈啊。”
顿时,归元宗又一阵此起彼伏的大笑,楼飞边笑边拍飞舟船沿,直不起腰。
“哈哈,对面这谁啊,话都不会说,还不如我上去教他说两句。”
牧封川凝视对面,李持波满脸戾气,五官扭曲,看样子,简直恨不得扑上来生吞了他。
他唇瓣一弯,无声做了几个口型。
废物,跪下给爷磕头。
霎时,李持波双目赤红,想是记起了当初夕宁城所受侮辱。
“你给我滚出来!我要杀了你!”
他从胸腔发出一声咆哮,吼得嘈杂的海面都一瞬寂静,金棠派长老连忙按住他欲冲出的身影,所有目光落到他们二人身上,风吹过海面,有浪花荡起。
四周出乎意料的安静。
金棠派长老脸色忽青忽白,变化不定。
牧封川一脸冷然。
秘境开启在即,顶对打个嘴仗,动手的可能性极低。
不过……他心中冷笑,找茬骂了自己,想全身而退?
要是没有现在的身份,也没有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或许真能忍下这口气。
迅速把想法传音告知王长老,王长老眼眸一闪,高声道:“贾道友,既然贵派弟子已经说出这种话,恕我直言,若我宗弟子在秘境中遇险,可否认为是贵派弟子在其中动手。”
“你想怎样?”
此时,贾长老反而冷静下来。
归元宗与金棠派多有摩擦,口头交锋,本来不算什么,偏偏进秘境的节骨眼,李持波说出这种威胁,不出事还好,一出事简直是现成的锅。
他目光扫过牧封川,忽而凝神道:“不知是哪位高徒,如此能言善道,只是要知,修者不以口舌论输赢,若我是你家长辈,当教你学学谨言慎行四个字。”
“不必前辈费心,晚辈牧封川,无妄真人首徒。”
霎时间,无数目光汇聚,有好奇,有嫉恨,有杀意,牧封川挺直脊背,坦然无惧。
王长老回眸看他一眼,目光略带担忧,可见他神情,眸中浮现一丝赞赏,回头道:“不错,贾长老要想教我这位师侄,怕是得去与无妄真人谈谈。”
贾长老脸皮一抖,眼中杀意刺得牧封川后心发凉,他手下李持波挺直挣扎,看来的目光比淬毒的眼镜王蛇还要阴森。
牧封川早知自己说出身份后可能引起的后果。
本来,按归元宗安排,除了面对本宗弟子,他不当随意泄露真名,可看着李持波,既然对方都能扯鹤鸣大旗,他为何不能堂堂正正摆自己身份?
想杀我?就凭你?
李持波瞧见牧封川面带讥讽,又向一挣,竟挣脱了贾长老的控制。
他哑声道:“凭什么、凭什么,我要你死!”
贾长老脸色一变,忙道:“李师侄胡言乱语,各位不要放在心上!”
牧封川身份一揭穿,想要他命的绝不止李持波一人,万一他真死秘境里面了,有今日之言,无妄真人报仇就报到了金棠派头上啊!
这时候,即便再想把牧封川千刀万剐,也绝不能认。
王长老自然明白这个道理。
牧封川主动表明身份,当然也不仅仅是为给自己拉仇恨。
王长老沉声道:“话既出口,哪有收回的道理,贾道友,恕我直言,你也明白,今日若不能了结此事,怕是明日,无妄真人便要上门找你们说道说道。”
贾长老脸色一变,道:“你欲如何?”
王长老瞅一眼金棠派弟子人数,道:“此次贵派入秘境者数量已是我宗两倍,如此悬殊差距,已能在秘境中围杀我宗弟子。为了彼此和睦,我觉得,归元宗入多少人,金棠派就入多少人,这样,即便真有祸事,我宗也绝不牵扯贵派,如何?”
当然不如何,你怎么说得出口!
贾长老满脸写着这句话,脸色涨出猪肝色。
金庭秘境名额,五大宗门一向是各分二百五十人,再有五十名额分给其他势力。
其中,各宗门的数量可退不可补,就是说,哪怕你只出一人,剩下能拿出去给别人的,还是五十人,这便让各派除非是挑不出人,否则怎么也要把二百五十个名额占满。
归元宗此次因晏璋之言,只来了一百零三人,要按这个数量,金棠派人数得砍去一半还要多。
更不用说,那些临门一脚被刷下来的弟子,无论心境,还是对宗门感情,都会遭受严重打击。
“此事万万不可!”他立刻出声拒绝。
然牧封川已高声道:“我愿邀战李持波,我赢,金棠派退人,我输,自己不入秘境,还给李持波磕三个响头!”
“我答应!”
贾长老眼前一黑,回首看向李持波,好似深悔自己没封他的嘴。
李持波死死瞪着牧封川,咬牙道:“一年前他还是武者,我不可能输!”
牧封川也听到他这句话,心中一哂,一年前我看不穿你的修为,现在一眼认出,你也才炼气化神初期,日子活狗身上去了。
事情发展到现在,已经不是贾长老一人能制止,他即便强令李持波拒绝,可牧封川拿出无妄真人弟子身份,无论愿不愿意,身为鹤鸣真人之子的李持波也绝不可能不战认输。
金棠派气氛凝重,归元宗也并不轻松,随着两人离开队伍站到场中,风似乎都要忍不住绕路。
鹤鸣真人与无妄真人不曾交手,可他们的后辈,却即将在众人面前交锋。
“其实应该让鹤鸣真人弟子上,李持波算什么……”
隐隐话语才身后传来,李持波眼眸已是一片血色。
牧封川松松拎着飞绿,道:“既然是我俩比试,那些真人留的手段就不必了,浪费东西,还打不出结果。”
李持波胸口起伏,粗声道:“好!”
牧封川又道:“秘境开启在即,不便浪费时间,就以谁落入海中定胜负。”
李持波眼眶欲裂,哑声道:“行。”
牧封川扫一眼贾长老,见他不出言反驳,轻轻一笑,道:“既然如此,那便开始吧。”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剑光如长虹贯天,照得漆黑的夜幕霎时亮如白昼。
牧封川眼中还残留着李持波惊愕到不敢置信的目光,下一刻,对面人影已如一枚炮弹般击入海中。
洁白的浪花溅起数米高,水滴在半空闪烁,还残留着那一剑的光辉。
牧封川四下一扫,皆寂然无声,无数双眼睛,写满震惊无措。
在场之人都能看出,两人修为境界相同,可怎么也想不到,胜负如此快速。
贾长老愣了四五息才反应过来,忙朝李持波掉落的方位飞去。
牧封川转身回到飞舟,归元宗人自然分开,为他让出道路。
第63章 进入秘境 找牧封川关我何干
直到牧封川走入人群, 回到他原来的位置,静默的空气才瞬间火热起来。
“你、你太行了, 牧封川!一剑,居然只一剑!”楼飞结巴着大力拍打牧封川肩膀,双眸炯炯发亮,简直像两个千瓦大灯泡。
牧封川唇角一弯,淡笑道:“以他气息之虚浮,修为多半是磕丹药磕出来的,换你们上,也会是同样结果。”
楼飞一摆手,道:“说你厉害就是厉害, 跟我还谦虚个啥,我们这些人里, 能有你刚才那一剑程度的,顶多不过两掌之数,还得比你高一小境界。”
他连连赞叹道:“我想过你肯定能赢,却没想到你赢得如此轻松。”
牧封川微微勾唇,道:“你忘了, 我是剑修,本就以攻势强猛著称。”
“我们这里又不是没有剑修, 当我没见识啊……”
楼飞的话语渐渐从脑海中远离, 牧封川清晰察觉到了四周目光的变化,惊诧、敬佩、愕然、肯定,他的心情也随着这些噬心, 变得畅快、恣意,好似大夏天喝了多肉葡萄一样清爽。
这次,他不光亮了拳头, 也抹去身份带来的许多负面影响。
李持波声名狼藉,可自己在归元宗的身份,对比下来,几乎和他等同。
当然,他在参道崖入道,加上无妄真人收徒之谨慎,再如何,也不至于被人误以为是草包废物。
只是,拜师的幸运,加上半年炼气化神的成就,搁在不了解他的人身上,难免会认为,他也是丹药磕出来的修为。
如此一来,哪怕是心态正常的师兄师姐,扫来的目光往往也带着一个轻微羡嫉。
不然,修真界还能一下子出第二个无妄真人?
老天爷生孩子也没这么快呢!
牧封川没办法拉人一一解释,也不想承担那些掩饰得不怎么好的目光,他又不是谢寂微那样善于交友、八面玲珑的人物,最后,留给他的方法似乎只有一个——以实力为证。
他目光灼灼环视四周,有人轻轻颔首,有人微微低头,哪怕身份毫无变化,可这一刻起,他才真正有了匹配地位的威望。
强者为尊,这便是修真界。
牧封川心中感叹,他其实并不怎么喜欢这种环境,但要活得舒服,只能遵守这样的规则。
他明白,从今往后,哪怕自己孤僻不群,众人也只会说他英才风范。
楼飞在耳旁叽叽喳喳,简直比当事人还要激动。
他嘲笑道:“金棠派这次可是吃了大亏,一下子要剔一半人,又没有提前准备,怕是鹤鸣真人声望也会受影响!当真养子不孝,祸害全宗!”
众人对真人都是一样的尊崇,可谁让鹤鸣属于金棠派,又有个李持波这样的儿子,归元宗人提起来,少有好话。
牧封川和众同门一齐看向对面,耳边传入细微的窃笑声。
看来自己这次的赌局,不光报了仇,展现了实力,还狠狠打击了竞争对手,算是一箭三雕。
王长老走过来,像生怕对面听不到一样,哈哈大笑道:“牧师侄,做得好,待秘境结束,回返宗门,我定会给你请功!”
牧封川眼眸一亮,又多一项好处,大赚特赚啊!
【师侄入秘境后,万望小心,怕是会有人对你不利。】
收到王长老传音,牧封川眼眸一闪,轻轻点头。
祸福相依,他并非没考虑在众多外人面前出头的后果,不过,莫非就因为怕遇到危险,自己便得当缩头乌龟不成?
拜师前他不愿,拜师后更不会认同。
对面金棠派眼见有骚动产生,可被贾长老设下禁制,难以探知详情。
王长老啧啧有声道:“惜乎,绕不过那老家伙的禁制,否则定得把他们争吵的话录下来,日后见面就放给他们听,看他们还有没有脸摆派头。”
“要是打起来就更好看了。”楼飞一副兴致勃勃吃瓜模样。
牧封川则好奇道:“会不会赖账?等秘境开了,还定不下人选,就只能一起进了吧。”
谢寂微道:“不会,一盏茶内便可解决。”
就在谢寂微下结论后不久,金棠派弟子左右分为两批,左边人数正好为一百零三,恰与归元宗等同。
显而易见,这便是此次入秘境的队伍。
牧封川听到一道数十叹息汇合而成的声浪,可想而知,没看成热闹,对归元宗弟子来说,是一件多么遗憾的事情。
甚至明心观方向,也传来若有似无的叹息。
谢寂微这时方道:“金棠派怎么也是一流门派,知道轻重,若换作归元派,连开始一幕都不会发生。”
霎时,归元宗人高高昂起头,没错,他们才不会让对手看笑话呢。
牧封川一挑眉,眼见瞥见左边队伍一个熟悉的人影,诧异道:“他还能进去!”
这次李持波可不光是自己丢了脸,更重要的是,金棠派也被他连累,损失惨重。
他用自己的名声给牧封川垫脚也就罢了,反正他没名声可言,但近乎一半的弟子,在临门一脚被刷下,其中引发的后果,想想都十分棘手。
的确,这些弟子不是炼精化气,就是炼气化神,属于宗门中最底层的弟子,可百多年后,他们才是宗门的中坚力量,甚至运气爆棚的话,出个真人都有可能。
如此大错,他还能若无其事占一个名额?
王长老冷哼一声道:“金棠派赖鹤鸣真人太深,鹤鸣都看不上他这个儿子,金棠派倒是拼命维护,迟早有天自食恶果。”
他又瞧了一样牧封川,笑得两眼眯起,道:“哪像我们归元宗,从来一视同仁、择优取中。”
牧封川唇瓣一弯,虽然知道有些水分,不过既然是夸自己,就当听不出吧。
谢寂微一哂,道:“父子之情,谁敢赌,金棠派也是黔驴技穷,尤其现在压力更重。”
她转眸凝视牧封川。
牧封川略一思忖,点点头。
无妄真人收徒,自己还表现脱俗,对比之下,真人即将断代的金棠派简直好比热锅上的蚂蚁,这种时候,除了更捧着鹤鸣真人,期待他早日教出一个衣钵传人,也没其他方法了。
不过,炼虚合道境界,并非说教就能教出来,或许他们还从鹤鸣真人身上期望其他事吧。
这些念头在牧封川脑海中仅是一闪而过。
因他与李持波一个赌局,害得金棠派吃了大亏,即便憋了满肚子火,之后对方也没人再敢来招惹他。
哪怕归元这边故意大声说笑,金棠派也充耳不闻。
倒是明心观中,有与归元宗人相识的,过来闲说了两句。
夜色渐浓,明月渐渐爬到中空。
四周不时传来破空声,那是除四大宗门以外的修士抵达,他们身影隐藏在夜幕里,与牧封川等人身处明光璀璨的飞舟迥然不同。
与不怕袭击,早早达到的宗门弟子相比,散修通常都会在接近秘境开启时赶到,以免发生意外。
不过,铸剑派迟迟未来,难免引起众人讨论。
“总不会也和指玄派一样封山了吧。”楼飞嘀咕道。
王长老面色沉凝。
牧封川觑了一眼,猜测多半是担心归元宗弟子安危,毕竟有晏璋提前示警,要是其他宗门也出点儿意外,很难不联想到自家。
明心观与各派关系都不错,此时派弟子分别往归元宗金棠派队伍,为商议铸剑派迟到一事——按约定,秘境开启后,五宗将同时进入,可铸剑派若不及时赶到,是否要浪费宝贵的开启时间等?
幸好,在子时刚过,丑时接入,一柄巨大的飞剑,携二百余人急冲而来。
“各位久等,路遇变故,耽搁了片刻!”
一道浑厚的声音遥遥传来。
牧封川手心飞绿震颤,转头望去,眼眸一眯。
好多剑修!
和其他三派修行混杂的情况相比,铸剑派来人气息无比纯粹,无论是庚金之利,还是离火之烈,通通都蕴含着锐利剑气。
怪不得他们想直接改名剑派。
不等他多观察,忽然,面前朦胧昏暗的海面,一道五彩裂缝打开,宽逾数十仗,好似黑暗中一只巨兽张开了口。
此刻,再无人关注踩点的铸剑派弟子,所有人目光一致盯向裂缝。
“归元宗弟子离舟,排好队列。”
伴随王长老发言,牧封川等人迅速御风而起,占据裂缝最中间的位置。
几乎同时,明心观与金棠派也整好队伍,分布在归元宗左右。
铸剑派一瞅,来不及多说,迅速挑了一个靠边的位置占好。
四大宗门同时向前一步,弟子不断被五彩霞光吞噬。
牧封川就在第一个,旁边便是谢寂微。
他往前一跨,眼睛一花,再睁开眼,刚才还是浓重的黑夜,转瞬明如白昼,好似换了世界。
四下一扫,没见第二个身影,牧封川迅速躲入一块大石头后面,以石头为掩体,乒乒乓乓从储物环中掏出一大堆瓶瓶罐罐。
一盏茶后,换下归元宗校服,容貌亦只与之前三成相似的牧封川走出。
他一身青色道袍,脸色微黄,带着少许沧桑,背负一把品质一般的飞剑,看起来就像一名普通散修,还不怎么有钱。
牧封川左顾右看,发现确实没有人随机到自己位置,摸一把下巴。
“嗯,得换个名字,叫什么好呢?”
他一敲手,道:“有了,就叫章饮梅!”
新名字确定,四周郁郁葱葱,不过普通树林,没有任何足以帮他确定位置的标志性物体。
如此情况,哪怕有地图在手,也和没头苍蝇没有区别。
牧封川拔出飞剑,剑尖立于地面,随意一旋。
“西南?”
朝剑柄所指方位一看,牧封川拾起飞剑,淡然转向东北。
以他运气,这是排除错误答案。
第64章 遇到埋伏 论马甲的重要性
一路低空御剑, 约十多分钟后,牧封川眼前出现一条细弱溪流。
沿着溪流, 缓缓前行,又走了大约五分钟,一个不过碗口大小,咕隆冒水的泉眼出现在眼前。
“永春泉?”牧封川一愣,忙朝四周看了看,没见到任何妖兽,于是手持飞剑,谨慎靠近泉眼。
从储物环里拿出一个玉瓶,凑在泉口处, 接了约一立方米的泉水,不敢继续耽搁, 牧封川收起玉瓶。
这下,他总算知道了自己在地图的什么位置。
不过,“也太偏了吧!”牧封川鼓了一下腮帮。
他脑海浮现金庭秘境地图,心中庆幸,亏得没按飞剑所指的方向, 朝西南进发,否则, 现在只会看见茫茫白雾形成的边界。
永春泉已经是算极靠近秘境西南角, 泉水有滋养容颜、延缓衰老功效,对凡人来说极为珍贵。
可惜,凡踏入修行之道, 只要结丹,便永远不会衰老,因而对泉水并没有多少渴求, 而真正需要泉水的普通人,也拿不出修士看得上眼的价格。
好歹永春泉泉水还有一个作用,便是作为驻颜丹主材。
修士用不上驻颜丹,可修士也有凡人亲友,于那些人来说,驻颜丹可谓仅次延寿丹的至宝。
“算了,偏就偏吧,也不亏。”
与金庭秘境其他珍贵灵材相比,永春泉只能算最差的一档,但跟其他需要跟妖兽大战三百回合才能获得的战利品相比,泉水完全白捡。
加上进来不过一炷香时间,就能确定自己位置,牧封川心满意足。
地图在手有何用,不知道自己在哪儿,再详细的地图也是白给!
如今就算偏了点儿,好歹知道该走怎样的路线。
为尽快使弟子汇合,归元宗给了三个聚集点,可惜,离他现在都较远,最近的一个,牧封川一算,也要两三天。
金庭秘境一共开启一个月,三天时间不算长,可秘境机遇遍地,妖兽也遍地,理想中三天的路程,能五天内赶到都算顺利。
是先采药?还是先找队友?
拿着手里从楼飞处得来,标注了详细采集点的地图,牧封川迅速做出选择——既然这个副本不推BOSS,当然是以副职业优先!
采集,解剖,副职不能转化为战力,但可以转化成金钱。
为此甚至背下了整本灵药大全的牧封川精神一振,迅速朝一处被往届弟子标记的方向行去。
闪光草、迷神花、碧角牛……在丰厚收获的激励下,牧封川甚至取消了日常一日三餐,以辟谷丹为食。
从他经历看,金庭秘境虽有凶险,可只要不贪婪,即便刚入门的弟子,也不是完全存活不下来。
怪不得,以往刚入门封弟子,也有机会进来开开眼界。
牧封川小心从一颗仅略比他高的植株上,摘下数十枚长得像芒果与火龙果杂交的果子。
火羽果,火系上品灵果,无论是修行火属性功法,还是作为炼丹材料,都用处极多。
这颗果树是三百年前一名归元宗弟子发现,当时摘的果子,至少是千年份,而今他摘的这些,不过百年罢了。
可就算百年果,也效用极大,要不是秘境灵气充沛,果树至少得五百年才能成熟一轮,这也是为何归元宗没有选择直接带走果苗,移植外界的原因。
无数年探索,金庭秘境中真正不为人知的宝物已然少之又少,这些日子,牧封川做得最多的,还是拿着地图扫雷一样扫过去。
或许惊喜少了些,收获感却十足。
重新封闭果树禁制,再三检查,确定没有错漏,牧封川继续在脑海规划路线。
沿途不断收集,但总体而言,他前进的方向其实还是朝汇合点而去。
只是,收完这波火羽果,线路便到了一个关键节点,如果还想去下一个采集点,或许会赶不上宗门集合。
——归元宗派弟子入秘境,终究是为了历练,就算希望弟子安全,也不可能让他们全部待一起躲过一个月。
否则干嘛遣弟子入内?
不来不就完了?
所以,三个汇合点,都只会等待七日,七日后,弟子们可集体行动,也可分小队探索,或许还会偶尔回坐标看有没有同门前来,但不会再一直等待。
牧封川进入秘境已有快两日,五日之内,就算遇上拦路虎,赶上汇合的几率还是很大。
然他想去的地方,算上中间耽搁的时间,除非一点儿波折都没有,不然多半见不到同门了。
要不先过去看看?
牧封川摸着下巴,分析利弊。
他手里的地图,其他同门也有,之前采摘的那些,或许是位置偏僻,因而收获颇丰,离他一日距离的那处千蕊花,价值珍贵,又不算太偏,若有知晓的同门在附近,肯定会去采摘。
他过去也说不定会扑个空。
但一想明明知道东西在那儿,万一错过,被其他幸运儿误闯进去捡了怎么办?
这种事情其实常有发生,否则各宗门也不会限制进入人数。
要队友还是要灵花?
“抛个硬币吧。”
掏出一枚铜钱,手指一弹,在左手背按住,不需要打开,牧封川已然看到了结果。
“字面,果然,先去瞧瞧千蕊花。”
同门跑了还是同门,千蕊花被师兄师姐摘了还好,被其他人摘了,他真会郁闷死的。
牧封川掉转方向,毫不犹豫朝北而去。
又行一日,除了路上遇到一群爆哭鸟耽搁了一个时辰,再没有其他意外。
牧封川初次知晓爆哭鸟之名时,还心下好笑,不知道这鸟叫得多难听,得了这么一个名。
结果,等他亲身体验一群爆哭鸟齐鸣的威力后,简直恨不得化身摧鸟魔人,更重要的是,爆哭鸟对修士全无用处,连肉都又老又硬——虽然他也不想吃这长得跟魔化版鹦鹉差不多的东西。
鸟群太大,又受不了那样仿佛灵魂都能震动的叫声,牧封川不得不绕了一段路,这才来到他心心念念的千蕊花跟前。
千蕊花三百年一摘,而今这次正当时。
牧封川打开禁制,一瞧,花朵还在,不禁扬了扬唇角。
他正要靠近,忽然,心中一紧,手中飞剑猛然朝千蕊花左边一丈处刺去。
“他发现了,动手!”
四周空间忽然波动,一名脸带鬼面具的男子从牧封川飞剑所指之处现身,牧封川瞳孔猛缩,三分攻势瞬间涨到七分,一剑刺穿对方右肩。
身后芒刺袭来,他头也不回,弯腰一滚,反手向后打出数十道剑气,阻拦敌人片刻。
翻身到千蕊花前,将花连根拔起,胡乱塞入储物环,牧封川二话不说,直接朝一个空处突围。
“拦住他!”
“休走!”
加上他刚才刺伤那人,一共七个修士解除隐匿法门,通通朝牧封川追来。
牧封川充耳不闻。
什么毛病,都爱边追杀便喊,他会听才有鬼呢!
从发现不对,到迅速脱身,时间不过一息,对于反射弧太慢的人来说,甚至不足以弄清发生了什么。
不过于牧封川而已,他不光没中陷阱,还取了对方视作诱饵的千蕊花。
瞧,这就是不提前拾取掉落的后果!
飞剑惊虹电掣朝前疾驰,七个面具人紧随其后。
牧封川暗暗心惊,幸亏他当机立断,这七人都是炼气化神中期,搞不好还有合击手段,即便自己战力远超同级,真落到被包围下场,估计也讨不到好。
眼前闪过七人脸上鬼面,其上哭丧的表情,如闪电在脑海划过。
“愁天宗!”他大喊,“你们是愁天宗人!”
东洲秘境怎么会进魔宗弟子?
牧封川顿时明白,他们蹲守的目标,恐怕正是归元宗弟子。
宗门有内奸,千蕊花信息暴露!
追兵被喊出身份,咬得更紧。
“既然知道,更放你不得!”
牧封川没忍住,破口大骂道:“大白天带你们那个鬼面具,就差把身份写自己脸上,有什么好瞒的!”
要是换做飞绿,早把你们甩脱,还会被你们撵兔子似的追!
身后追势一缓,不知道是气的还是怎么。
牧封川毫不动摇,闷头向前。
既然知道对方目标是归元宗弟子,他更不会自暴身份。
他不清楚秘境中有多少魔宗人,可自己一旦暴露,绝对是万众瞩目,不光愁天宗,怕是金棠派都恨不得他立马去死。
求后面几个出门时带上了脑子,看看我就一无名散修,实在没必要费太多功夫在我身上啊!
要不是自己开口更露破绽,牧封川早喊出来。
毕竟,正常撞大运找到千蕊花的散修,不可能知道那里是归元宗标记之处,而对于一个误入的散修,迟迟追不上的话,好不容易进入的魔宗人,不应该去忙正事?
你们去找其他人啊!
看我那些汇合的师兄师姐,不把你们头都打烂,欺负我一个落单的算啥!
死死追了大半个时辰,直到路遇一群鹰爪四翅兽,距离拉远,七个愁天宗追兵才彻底放弃追杀。
牧封川松了口气,不敢停留,继续往前。
虽然如此一来,离宗门汇合点更远,可也比被那些人再缠上强。
摸一把自己的脸,确定伪装没有掉落,牧封川长吐一口气。
今天要是露出真容,对方怕是不会那样简单放弃,甚至,在他踏入陷阱前,那几位魔修恐怕就会出手。
“说不定没我那剑,他们都不会现身。”
牧封川苦笑着一拍额头。
而今有功夫回想,他立即发现,对方恐怕也是见他并非目标,迟疑片刻,才反而给了他先下手的机会。
这让牧封川越发决定捂好马甲。
不过,他眼眸一沉,愁天宗魔修混入一事,必须尽快通知同门,之后去取灵药,都要数人结伴才行。
还有,也不知泄露归元宗情报的奸细在不在秘境,否则怕是汇合点也会出事。
牧封川站在半空望了望,想重新找回路线,忽然,远方一片水蓝吸引了他的视线。
稍稍沉思,他飞剑一转,朝那处御剑而行。
第65章 谁是内鬼 明心观的危机
“什么人?”一名身穿水蓝道袍的女修第一时间回头, 手中长剑出鞘三寸。
牧封川在十米外停下,轻咳一声道:“不好意思, 请问诸位是明心观道友吗?”
“没错,道友有何事?”
或许是见他孤身一人,足有八人的明心观弟子稍稍放松,第一个察觉他靠近的女修甚至报上姓名,自称丁斓。
牧封川沉吟片刻,将自己被愁天宗追杀一事缓缓道出。
“什么!”丁斓闻言大惊,急声道,“秘境怎么会有魔宗弟子进入!”
其他弟子也一片哗然,纷纷表示难以相信。
以金庭秘境的开启位置与进入名额, 要说混入一两个魔修大家还能理解,七人小队, 早有准备,甚至或许不止一队,在宗门弟子看,简直不可能。
牧封川垂下眼帘,叹息道:“的确如此, 若各位不信,我可以道心发誓, 甚至那些人说不定就在周围, 我甩脱他们时,离此地不远。”
顿时,丁斓脸色深沉如墨。
牧封川仔细以余光扫过众人, 记下每个人的表情,心里琢磨。
愁天宗能大批入内,最大的可能就是四大宗门内部出了问题, 金棠派被他搅和,临时退了一半人,现在秘境内,唯有明心观与铸剑派人数最多。
如果是这两派和愁天宗有合作,归元宗弟子当真有覆灭之险。
虽说真有这种大计划,不可能随随便便一个普通弟子都清楚,可万一呢?
不过现在看,啧,他果然没这么好运气。
把消息传出,也算完成牧封川一半的计划,如果明心观不是内鬼,同为东洲大派,自然会团结帮助归元宗。
牧封川伪装一个散修,不好直接向对方询问是否遇到过归元宗弟子,只能旁敲侧击,希望明心观有方法更快把消息传播出去,好让其他人有所防备。
丁斓闻言面露难色,只道秘境内,所有联络之法皆无用处。
牧封川也没有太失望,既然归元宗都要采取那种笨方法汇合同门,其他宗门有更好的方法几率不高。
他卖完情报就想告辞,却遭丁斓挽留。
“道友撞破愁天宗阴谋,恐遭他们追杀,不如就此留下,与我们一起,也安全些。”
“不——”必字吞入口中,忽地,牧封川话音一转,道,“那就多谢诸位了。”
就在他点头后,清风更加和缓,难以察觉的杀气渐渐消散,他再次扫过明心观人,无人面露怪异,似乎只有他发现了远方那道气息。
居然阴魂不散真追了过来?
还是正好有其他魔修靠近?
无论如何,既然对方发现了自己,现在单独行动便确实危险,即便牧封川自持武力,也不会小瞧敌人,尤其是对方数量不明。
与其一个人冒失离去,不如先和眼前队伍在一起。
牧封川也想看看,愁天宗能做到什么程度。
现在若想阻止消息泄露,可不止要灭口他一人。
不过,牧封川虽想保命,却也不想拖人下水,同意留下后,立即便把情况之凶险告知。
丁斓并未因此怪罪,反而洒脱道:“要不是道友送来情报,我们恐怕落入陷阱才会知晓,而今能够有所准备,怎会怪道友引来魔修。”
“丁道友高义。”
牧封川一拱手,会说这样的话,证明明心观是内鬼的可能性极低。
他也不藏拙,立刻表示,既然已经被盯上,最好马上转移,愁天宗再怎么样,也不可能进秘境的人与四大宗门一样多,这意味着,他们若是行动,巧遇自家人的可能远远高于遇到敌人。
或许愁天宗也明白这一点,才选择守株待兔。
丁斓并非不知轻重,也明白,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四散的同门,把情况传出去。
和提前有所准备的归元宗不同,明心观弟子若遇到埋伏,只会更加凶险,他们可没有先汇合到一起再行动的安排。
能有眼前八人凑在一起,都是特例。
可惜既然说不定有魔修在附近监视,八人分散寻同门的打算是不行了,丁斓当机立断,准备去往明心观掌控的一处资源点。
和归元宗一样,明心观弟子也会按图采集宗门掌握的灵药,只要寻一处重要资源点等待,自有源源不断的同门来投。
某种情况来说,也和愁天宗魔修采取的方法一样。
在茫茫秘境寻人,这的确是最好方法。
牧封川眼中露出一丝赞许。
能在他这个外人面前直言此事,证明对方第一时间想的是同门安危。
五大门派中,明心观注重修心,少与其他门派争斗,以致武力方面名气没有另外三派显赫,但弟子却最为团结。
据说这代明心观真人突破前,明心观真人曾断代三百年,然如此情况下,明心观依旧艰难维持住了一流宗门的地位。
金棠派就不行了,牧封川不需要猜就知道,鹤鸣一死,金棠派怕是立遭反噬,也难怪他们急得冒烟。
恰好那处资源点不远,牧封川跟着丁斓等人过去,却见那儿已有三名身着蓝衣的弟子。
丁斓等人见了,大喜,忙过去与同门汇合,将秘境有魔修一事告知。
“丁师姐,这位章道友被追杀后,直接遇到了你们?”
三人中,一名容貌秀美的女修蹙起一双柳叶眉,她拉了拉丁斓的袖子,凑到对方耳边,悄声说了两句。
牧封川眼皮一跳,感觉对方视线不太友善。
把刚才那句话在脑中一琢磨,牧封川摸了摸鼻尖,自己不会被误认为魔修奸细了吧。
换个思路想,他一个不知来历的散修,号称遇到魔修,趁机混入正道,获得信任后,再暗中下手,与外面魔修里应外合,简直是完美的计策!
除了他其实是批皮散修。
瞧见丁斓眼中浮现迟疑,看过来的目光也带上猜忌,牧封川顿时明白,自己的推测八jiu不离十。
这事闹的,难道要他当场脱马甲不成。
只要表明真正身份,明心观的怀疑自可迎刃而解。
可如此一来,他的面子怎么办?
他堂堂无妄真人唯一的弟子,莫非要被人说藏头露尾?
不可,绝对不可!
于是,牧封川顶着两人怀疑的目光走上前,道:“既然丁道友已经寻到同门,魔修似乎也未跟上,我也该告辞了。”
“这……”丁斓语气迟疑。
旁边萧晓婉当即道:“你现在走了,要是落到魔修手里,泄露了我们的踪迹怎么办。”
“你们十多个弟子,还怕七个愁天宗魔修!”
牧封川也烦了。
他能理解对方的怀疑,可萧晓婉的态度简直是认定他在撒谎,即便他当真可能是奸细,不会找其他借口混进来,非得提前示警,还让明心观弟子汇合?
萧晓婉脸色一冷,道:“谁知道秘境中是不是只有那七人,总之,你不能走。”
两人剑拔弩张的气氛惊呆了其他人。
丁斓连忙圆场。
她先对萧晓婉道:“萧师妹,我相信章道友,他之前以道心发誓,定不是你想的那般。”
接着又转向牧封川道:“章道友,而今还无法确定当真甩脱了魔修,你一人离开,实在凶险,不如再等等,等多来些同门,我也好安排他们分别报信,你到时随意寻一队跟上,中途离开便是。”
牧封川一怔。
按丁斓的安排,的确安全又合理。
即便愁天宗想限制消息传播,可知道的人多了,就是想灭口,都不知道该灭谁,到时间说不定反被四大派围剿。
他深深蹙眉,扫过周围十二名明心观弟子,点点头。
萧晓婉冷哼一声,一副给师姐面子的语气道:“留下也可以,得封了他的灵力,否则万一他动手脚怎么办。”
牧封川一口气憋在胸腔,冷声道:“你们有十二人,若还怕我一个,不如干脆打一场,输了任你们处置!”
说完,他直接横剑胸前,调动灵力,随时准备出手。
“不用不用,萧师妹就是太紧张,老怀疑非本门弟子。”丁斓连忙劝解。
其他弟子也跟着附和,表示萧晓婉的确是这个性格。
牧封川深吸一口气,甩过头,不与萧晓婉计较。
毕竟,除了她一人,其他明心观弟子都态度友善,半点儿不曾为难他。
如此,他也不好让丁斓等人下不来台。
这算不算遇到神经版谢寂微?牧封川扯动嘴角。
他与谢寂微相处,是作为同门,却不知在外人面前,对方会是何种性格。
不过想想谢寂微的手段,拿萧晓婉与她相比,简直是侮辱,她若怀疑,定然是不动声色试探,确定后再一击必中。
这样一想,牧封川心态平和不少,对方也是担心同门,他又何必一般见识,总之他问心无愧便是。
牧封川不知道这个资源点有什么,不过,根据明心观人等待的样子,多半不是那种能直接采摘的东西,而是需要特殊时间。
他们等了半日,又有两名弟子赶到,说明这里的东西十分珍贵,落到附近的弟子,多半会来看上一眼,以免错漏。
金庭秘境没有太阳,只有天光明暗之变,表示时间流过。
当光线逐渐昏暗,虽不到五指漆黑,眼前物品轮廓也不再分明,盘腿坐于地面的牧封川倏地睁开眼。
“敌袭!”
他刚喊出口,九个头带鬼面的修士陡然浮现在半空,哭丧的面具在夜色中格外渗人。
牧封川飞剑在手,蓦然起身。
十三比九,这次终于换他以多欺少!
然而,耳边数声脆响,一道低哑的声音雷霆般在他耳边炸开。
“丹药……有毒……”
第66章 设法脱险 总有用到运气的时候
什么意思?
牧封川下意识余光一扫, 却见与他一同起身的数名明心观弟子已倒了下去,面露痛苦, 长剑落在身旁。
丁斓咬紧牙关,手指扣入泥土,想捡起坠落的长剑。
只有两三个明心观弟子看起来无恙,与牧封川一同露出惊诧的模样。
“丁师姐,萧师姐,你们……”一名娃娃脸少女忙去扶丁斓。
“小心——”
噌噌两声,牧封川持剑挡住袭来的暗光。
“别管我,去帮忙。”丁斓无力推一把尚且完好的同门。
九道鬼影飘在半空,巴掌大的锥子在牧封川等人中来回穿梭, 既要护着失去战斗力的队友,又要注意敌人动向, 牧封川眼花缭乱,恨不得多出一只手。
忽然,他眼眸一凝,道:“不好,他们是在布阵!”
被他提醒, 其他人向上一看,也跟着一慌。
只见昏暗夜色中, 一层肉眼难见的遮罩慢慢升起, 在头顶聚合,若是成功,在场之人再难逃脱。
怪不得这些魔修一言不发, 又不下来迅速全力将他们拿下,想是知道,就算有人数优势, 牧封川等人真心想跑的话,还是能跑一两个。
这是要把他们一网打尽的节奏啊!
“丁师姐,怎么办?”明心观弟子慌了神。
牧封川咬紧后牙槽,他若现在走,还有几分希望,再耽搁一会儿,可就真走不脱了。
不过……他猛然甩头看向丁斓,沉声道:“你们当中肯定有魔修内应,你觉得是谁?”
若能把内鬼揪出来,说不定,能顺势推出归元宗内鬼。
趴在数米外的萧晓婉闻言,破口大骂:“我们这里除了你,都是同门,你不是在贼喊捉贼吧!”
牧封川眼眸闪过一道冷光。
丁斓一把抓住他的手,喘气道:“用这个……”
牧封川一怔,朝手中符纸灌入灵力,一道清凌凌的灵光朝四周扩散,撑起一个方圆十米的罩子。
外围魔修一愣,不过见灵罩毫无杀伤力,索性放弃魔锥骚扰,全力布置魔阵,把这群人困在其中。
牧封川眉头紧皱,如此虽暂时安全,却是治标不治本,要是等魔修腾出手,打破灵罩,他们彻底别想逃。
不过,要是丁斓能迅速解决她们所中之毒……他看向丁斓,沉声道:“能解毒?”
丁斓摇摇头,忽而扭头向萧晓婉道:“萧师妹,你为何要对同门下此毒手!”
萧晓婉脸色一变,厉声道:“丁师姐,你什么意思?你宁愿相信一个外人都不愿相信我吗?”
其他明心观弟子一怔,在两人之间来回看,满脸迷茫。
丁斓咬牙道:“我们中毒,根本不是因为丹药,是用了你的汤!”
被她一提醒,其他人顿时面露恍然。
刚才萧晓婉说丹药,大家下意识以为是丹药出了问题,可丁斓一说,众人想起,最容易动手脚的,明明是萧晓婉昨日做的那锅汤。
昨日傍晚,萧晓婉说吃辟谷丹腻了,让同门与她打了灵兽,采了草药,做了几样膳食。
因数人一起动手,即便有人怀疑是那顿饭中被动手脚,也不知究竟是谁。
加上萧晓婉第一个开口说丹药,大家想的都是宗门内部有奸细,而不是内鬼就在她们身边。
然仔细一想,找到真相并不难。
她们一同望向萧晓婉,却见对方翻身一滚,眨眼跃到灵罩外。
“丁师姐,你既然发现,又何必说出来。”她摇摇头,满脸无奈道,“若你不说,这些师弟师妹们,说不定还能有一两个运气好的,随我一起逃出生天,你这样拆穿我,也只能送你们一起下去了。”
“你——”
众人被她这番变脸弄得勃然大惊。
丁斓不敢置信道:“你为何要这么做!”
听她意思,之前不但想残害同门,还要再次返回明心观,获取师门信任,如此计策,定然是谋划已久,非一时兴起。
萧晓婉却脸一沉,转向牧封川道:“你和归元宗什么关系?”
牧封川心中咯噔一下,差点以为自己的伪装被识破,若是那样,他就真麻烦了。
幸好他及时反应过来,控制住自己的表情,疑惑道:“什么什么关系?”
萧晓婉上下扫视他两眼,眯眼道:“那处是归元宗记下的灵药点,有他们布下的禁制,你怎么解开禁止进去的。”
此时牧封川已经冷静下来,一脸我不清楚你说啥的模样,道:“你们这些大宗果真霸道,灵药可没挂你们牌子,我既然发现,能破开禁制,凭什么不能把东西摘了。”
萧晓婉盯着他,牧封川丝毫不曾躲闪。
半晌,她收回目光道:“那便算你倒霉,归元宗倒是运气好。”
牧封川心中一紧,觉得她话中有些不明意味,他想继续追问,萧晓婉却不想继续回答。
无视那些恨不得把她戳死的目光,她退出魔阵,与九名魔修站在一起。
阵法隔绝声音,牧封川等人只看到她与魔修交流,却听不到她说什么。
不过,从刚才表现看,多半是在商议如何对付他们。
同门出了叛徒,明心观弟子皆满心惶惶,要说数千年来,还从未发生过明心观弟子勾结魔修一事,以致众人都瞧着丁斓,眼中还带着两分不可置信。
“丁师姐,萧师姐会不会是有苦衷……”
剩下的话在丁斓眼神中吞下。
丁斓闭了闭眼,道:“我也不愿意相信,晓婉对宗门向来……就算有苦衷,也不是她做出这等事的理由!”
牧封川注视着把他们包围的魔修,寻找可以突破的缺口。
既然萧晓婉是魔修内应,九个魔修又正好堵住他们,那他之前以为的甩脱魔修,不过是一厢情愿,对方从始至终没有放弃把他灭口,顶多从灭口他一个,变成灭口一群。
不过,失去数量优势后,要不是萧晓婉里应外合,他们不可能这样简单落入下风。
这里是明心观一处重要资源点,只要等下去,总有弟子会前来,但来者不可能比外面的魔修更多。
再加上还有一个萧晓婉。
牧封川拧紧眉毛,道:“灵符能支撑多久?”
丁斓一怔,看向外面已经布置好的魔阵,道:“若不缺灵力,他们不可能打破。”
牧封川:“??”
金庭秘境中,任何超出炼气化神中期的道具都无法使用,而一张能够使用的灵符,怎么可能阻挡九名魔修那么久。
似乎看穿他的疑惑,丁斓道:”这张符是上古手法制成,激发后,除使用者灵力,不携带其他灵力,不会被秘境判断超出境界。”
也就是说,只要在场之人提供足够灵力,灵符便能持续支撑护罩。
可他们现在稳打稳算都只有四个人,瞧丁斓等人状态,身上所中之毒,绝不是短时间能解决的。
丁斓强撑着坐稳,闭目调息,一盏茶后,她睁开眼,一丝血色从唇边溢出。
“中毒者,不可擅用灵力。”
她闷哼一声,抹去嘴角血迹。
三名没有中毒的明心观弟子满眼焦急,不住往灵符灌输灵力。
外面魔修已开始攻击护罩,一旦护罩被打破,众人再无生机。
牧封川瞧了两眼,垂眸沉思。
九位魔修联手攻击下,灵力消耗飞快,灌输灵力的修士反复看牧封川,想让他搭把手,却不好意思开口。
牧封川思忖片刻,道:“你确定,只要是自己的灵力,就算法宝本身超过秘境限制,也能使用。”
丁斓睁开眼,道:“确实如此,不过这样的法宝实在太少,我也是意外得到了那张灵符。”
她苦笑着道:“若非如此,我等身上都有师门给的保命之物,怎会落到而今束手无策的下场。”
明心观弟子闻言,纷纷附和。
能进入秘境者,多半也在宗门有些地位,身上带着超出本身实力的手段实属正常,可惜偏偏是在金庭秘境,即便再强的手段,也用不出来,除非激发后只涌现他们本身的力量。
但那些手段都是借助长辈力量御敌,怎么可能只携带他们自己的力量。
三名弟子灌输的灵力,抵挡九名魔修,灵符护罩固然还能坚持,可她们自己的脸却渐渐变白。
其中一名看起来年龄最小,修为最弱的女修,甚至身形开始摇晃。
丁斓忍不住道:“章道友,而今大家同舟共济,你一人,就算保留灵力,也难以逃脱,还请过去搭把手吧。”
她眼带急切,面露恳求。
牧封川原地不动。
丁斓以为他是想等护罩打破,做最后一搏,忙表示外面还有一层魔修阵法,牧封川孤身一人,没那么容易逃脱。
数米之外,九名魔修听着里面的对话,动作不急不缓,嘴角下垂的面具显出一种咄咄逼人的诡谲。
他们眼里,里面已经是一群待宰的羔羊。
牧封川叹了口气。
丁斓简直急得上火。
即便加上一人灵力,也不过多拖延一段时间,可能够晚死,谁愿意早死。
牧封川再次问道:“万一我使用的道具不符合秘境要求,顶多失效,不会有雷之类的劈我吧?”
丁斓一怔,好似想到什么,眼中浮现一丝微弱的期望,连连点头道:“确实如此。”
她见牧封川掏出一个没有见过的东西,一咬牙道:“不知此物何用?若不止携带一人,章道友可否将玉师妹带走?”
“丁师姐!”那个还在给灵符灌输灵力,年纪最小的明心观弟子闻言失声惊呼。
外面魔修也听到这番对话,加大攻势,霎时,三人脸上褪去最后一点儿血色,护罩终于开始动摇。
牧封川等待三息,就在灵气护罩被打破瞬间,全部灵力灌入手中道具。
“不用带,大家赌运气吧!”
九道扑来的身影,加上原地十三个人,霎时被一个黑洞吞没。
第67章 挑拨离间 护宝使者的悲催
四面八方而来的积压感, 好似被丢进入滚筒洗衣机高速运动,等脑浆甩干, 带着惯性的身体飞出,扑通落入冰冷的河水。
还好是水。
牧封川浮上水面,抹去脸上水珠,四下一看,漆黑到一丝光亮也无。
不会是被甩出秘境了吧。
他忙掏出一颗照明珠。
柔和的光芒照亮他所处空间,粼粼反射光芒的水面,四周头顶皆为岩壁,光在十米外被黑暗吞噬,之留下不知通往何处的河道。
看起来又是暗河, 自己莫非和暗河有缘?
牧封川心中嘀咕,从水中跃起, 坐在飞剑上,随意择一个方向,沿着河道往前飞。
大约飞了十多分钟,一声兽吼遥遥传来,他立刻停下, 明珠光芒瞬间缩到自身方圆一米范围。
牧封川隆起眉心,静待数分钟, 又听到数声兽吼传来。
吼声离得较远, 断断续续,听不出品种,也无法判断是否有人。
这到底是在哪儿?
牧封川按了按额角, 一时之间,不知该往那里去,还是换个方向, 免得又卷入厮杀。
方才,为从魔修中突围,他用了当初从机关洞府中得来的一件道具,严格来说,那件道具其实并非是用来逃命,而是类似投漂流瓶的作用。
不过,既然不是专门逃生所用,投放自然也极其随机。
他当时左思右想,只有那一个方法最大限度让明心观弟子活下去,因而也顾不上其他副作用。
可他手中地图,根本没有关于暗河的线路,如果真已然离开秘境,所遇危险便可能超出自己能处理的范畴。
“冷静,先冷静。”
拍拍两颊,牧封川闭了闭眼,长长呼出一口气。
忽然,他手一翻,照明宝珠消失,四周重归黑暗。
伸手不见五指的地底,本应带来恐惧,然而,在如此静谧的空间,听着潺潺水流,他却觉得,浮躁的内心蓦的得到平静。
胸腔一下下振动,脑海闪过自己在秘境中经历的一幕幕,抛弃所有想法,牧封川坐在剑上,闭上眼,意识专注自己。
没有魔修,也没有秘境,只有他。
周围很安静,很久未有的安静,自从悟得风为本源后,风总是会给他带来无数繁杂信息。
风是他的助手,却也是干扰,那些不被他在意的信息,并不是他想的那般毫无痕迹,而是像被吹起的尘土,一层层积压在心里。
牧封川化身勤劳的清洁工,拿着扫把,在自己心境中仔仔细细打扫,不放过一个角落。
如此自省,很快,他便发现,自己遇到愁天宗一群后,应对诸多疏漏,简直有失水准。
因为最大的一颗尘土,是出发前,晏璋所言秘境有险。
原来是在这儿……睁开眼,眼前什么都看不见,牧封川忽然懊恼。
“我傻啊,他不是说了,以我修为不会出事吗!”
嗓中发出一声长吟,牧封川怎么也想不到,晏璋对自己的影响有之大,以至于对方示警后,他竟不知不觉就紧绷起来,总觉得会遇上足以危及自己的凶险。
结果原本锋利的锐意,在这种担忧下,不知不觉有了迟疑,才让他下意识做了自认为更安全的选择。
可对于一个剑修来说,消灭敌人,才是最安全的道理。
就在他明悟刹那,心境陡然攀升,体内灵气极速运转,丹田真气陡然生出一个漩涡,瞬间吸入全身灵气。
牧封川只觉浑身一虚,忙闭目内视,却见近乎固体般粘稠的灵气在丹田团成一团,体积比之前小了十倍不止。
这不是结丹预兆?
牧封川大惊,万一自己还在秘境,结丹会引来攻击啊!
他连忙仔细探查,半晌,长舒一口气。
灵气固化,的确是结丹前奏,不过自己修行时间太短,体内灵力远远不够结丹所用,现在只是跨过一个门槛,还要炼化大量灵气才能进行下一步尝试。
但提前提前固化也不是没有好处,如此一来,他运用灵力产生的效果就更接近结丹修士。
“就是灵力更不经用了。”
牧封川喟叹一声,低声道:“还不如等出去再变化呢。”
他啧啧两声,拧紧眉头。
却不知,若让其他修士听到这番话,非吐血不可。
修士结丹最难就在这个门槛,只要发生固化,无一不是闭关潜修,直到真正结丹,谁会在这种情况下与人争勇斗狠。
更别说,固化后灵力总量虽然看似变少,想达到原本效果所需的灵力也少了,兑换下来,其实并没有亏。
自认为亏本的牧封川拿出照明珠,重新点亮地洞。
拂去心境尘埃后,他不再迟疑,沿着兽吼传来的方向进发。
又是十多分钟,吼声越来越近,牧封川拐过一岩壁,忽然,眼前大亮,如见天光。
他一惊,却见两条灰色身影陡然冲了上来。
牧封川右手一翻,握住飞绿,正要御敌,忽然,只见两个身影在三丈外撞上无形墙壁,纷纷弹回。
他一愣,收回招式,仔细打量眼前景色。
之见一个十数丈的宽广空间中,顶部石壁发出明亮的光线,照得这片区域亮如白昼,可不知周围布置了何种禁制,如此明亮的光线,一旦离禁制三步,立即削弱近无,以至他靠近才发觉。
禁制正中,方圆一米的小岛上,一株巴掌大的树木如青玉一般种在中心,周围环绕暗河,刚才袭击他的两个身影就生活在河水里。
发现他没有动作,两个形似水獭的妖兽开始在水中对吼,牧封川听到的吼声由此而来。
“原来是两个水皮兽。”
打量数圈,没见到第三个身影,牧封川心下一松。
成年水皮兽为六级妖兽,堪比结丹修士,要是没有禁制,一起上,他还真会有麻烦。
这两个水皮兽显然也知道不能奈何牧封川,除了一开始激动一瞬,后面干脆视而不见,继续吵吵。
“你们这是用吵架打发时间吧……”
牧封川听得耳朵疼,也不敢随意尝试进入禁制,万一进去了不能出来,他可没有第二个传送道具。
从眼前布置看,这里并非天然,而是人为布置,两个妖兽应当是中间那颗树的看守,却不知主人何在。
牧封川犹豫半晌,终究还是下定决心。
暗河不知大小,行到现在,只有这一处异常,若是错过,万一真没有上去的通道可怎么办?
既然那个不知名存在,把东西布置在这里,说不定里面就有离开的方法。
他看了看两只对自己视若无睹的水皮兽,两双只有彼此的豆豆眼中,透着不为世俗污染的清澈。
“多像上学时的我啊!”牧封川感叹一声,上前几步,在禁制外半米处停下。
从储物环中掏出一盘清蒸鱼,试探着递过去,没被禁制阻拦,很好!
“请你们吃鱼。”
清蒸鱼落到水中,被一只水皮兽捡起,比牧封川还矮一头的水皮兽伸出舌头,试探着咬了一口,顿时,不大的豆豆眼硬生生瞪胖一圈。
它的同伴见它模样,以多年相处经验,闪电般虎口夺食,抢下半条鱼尾。
两只水皮兽吃完自己手上的鱼,齐齐看向牧封川,站在与他半米之隔的禁制内。
“没有鱼了,卤牛肉。”
这次是一只大碗,直接被牧封川放在一只托盘上,推入禁制。
两只水皮兽对视一眼,忽然,四爪交锋,几乎能看到残影,伴随近乎兵戈的铿锵之音,能让人头皮发麻。
在食物面前,兄弟情谊果然脆弱。
不对,这两只有兄弟情吗?
回想自己听到的那些吼声,牧封川深感遗憾,要是他能多修一门兽语,说不定不用牺牲自己的口粮。
六级妖兽本来有不输与人类的智慧,然而,正如牧封川从它们眼神中发现的那样,也不知是不是出生起就生活在暗河,和当初那只掘地兽相比,这两只水皮兽的心智简直还是宝宝。
开始几次,两兽争斗还能克制。
当牧封川放完最后一盘水煮肉片,向后退回拐角石壁,惊天大战的动静,顿时从另一边传来,吵得他直接封闭听觉。
半个时辰后,牧封川打开听觉,石壁后面依旧是尖厉的叫声,可和之前相比,俨然弱了数十分贝。
他探头一看,两只水皮兽皆伤痕累累,趴在中间小岛,口中不停叫唤,不知哪儿来那么多话骂。
该他上场残血收割了。
牧封川拔出飞绿,瞬身上前,只觉穿过一层薄膜,空气陡然带上一股草木清气,精神为之一振。
果然好东西。
他来不及瞥一眼中间矮树,全力朝扑来的水皮兽一剑。
十分钟后,取得胜利的牧封川瘫倒在小岛边。
“幸好……”
榨干最后一丝灵力,连丹田都隐隐发痛,牧封川摸出一颗回元丹服下,心中浮现一丝后怕。
之前,他未曾独面六级妖兽,还真小觑了对手,要不是顿悟令真元固化,即便今日挑拨成功,自己恐怕也会折戟沉沙。
结丹不愧是一道门槛,两只妖兽拼得惨烈,妖力近乎耗尽,却还是能以身体和他抗衡。
没有护身法宝的修士,在妖兽爪下实在脆弱不堪。
“看来就算剑修,也不能全点攻击啊。”
牧封川苦笑着翻了一个面。
歇了一会儿,恢复一成力气,才总算有精力查看最重要的战利品。
离近了看,小树越发低矮,简直只能算树苗。
“不会得等个上万年吧。”牧封川自言自语。
修真界,凡珍贵的、有来头的材料,无一不需要时间等,虽然以金庭秘境情况,里面不应该有刚种下的东西,可他现在不是不能确定还在秘境?
迅速翻阅百科全书,排除十多个类似植物,终于,牧封川一拍书本,找到答案。
“七寸缠丝木,靠,怪不得你就这么一点儿!”
你成熟也才七寸啊!
第68章 再遇魔修 让我先装一把
确定宝物能够取走, 牧封川劲儿也有了,力气也回来了, 按资料记载,小心翼翼把缠丝木挖出来。
等东西进了自己口袋,他顿时长松一口气。
余光瞥见两只飘在河面的水皮兽,正洗手的牧封川一怔,传承自上辈子的节俭品性,让他实在不能对眼前的浪费视若无睹。
我这也是为你们收尸了,放心,不吃你们。
心里告罪一句,他拎起两只水皮兽, 洗刷干净,至于更进一步的处理方法, 牧封川一窍不通,于是只能囫囵放入储物环。
下次还是得带个储物袋,这种战利品,就算进去后状态静止,和其他东西混在一起, 也总有些膈应。
完成战场清扫和战后总结,丰厚的收获, 抚慰了牧封川疲惫的精神。
不过, 胜利固然令人欢喜,却也不能让他忘记另一个目的。
他还没搞清楚,这儿究竟是在哪里呢。
既然有人专门在此处种下缠心木, 甚至养了两只妖兽看护,总应该有进出门路,甚至说不定就在附近?
禁制框定的范围并不大, 其他地方又全是暗河,环视一圈,最后,牧封川视线落到直径一米的小岛上,上面还有他新鲜挖出的土坑。
拿出每一粒泥土都要巡视的精神,仔细翻找,十多分钟后,一个阵图出现他在面前。
“我没学过阵道啊。”
牧封川懵逼看着被自己挖出的阵图,黯淡的道纹,证明阵法并未开启,也就是说,这不是维持禁制的法阵。
所以,它会不会是离开的传送阵?
眼下情况,似乎也唯有死马当活马医。
又休息两个时辰,使战力恢复至巅峰,牧封川小心翼翼朝阵图灌输灵力。
阵图上的道纹逐渐点亮,然而,站在阵上的他毫无被传送走的迹象,反而是头顶处,原本黝黑的石壁,忽然投射出一处庭院景象。
牧封川福至心灵,直直向上一冲,预计中的疼痛并未来到,好似穿过一层水膜,紧接着,四面八方的水压拥挤而来。
“咳咳咳,怎么又是水!!”
短时间被淹两次,牧封川心中抓狂,再这样下去,衣服都泡废了。
浮上水面,明亮的光线与岸边植物令他眼眸一亮。
出来了!
一眼看到岸边六角亭,便是之前石壁上显示过的庭院之景,牧封川恨不得仰天大笑。
就算他对阵道毫无了解,可他能猜啊!
等等,我不会在别人家院子挖了主人种的灵植吧。
牧封川当即心中一紧,忙从水池中出来,准备以最快速度离开此处。
然而,头一抬,天空万里无云,连太阳都没有。
“还在秘境!”
牧封川先是一惊,继而大喜。
这简直是再好不过了。
否则天极界那么大,谁知道会传送到什么地方去。
回头望一眼自己出来的水池,没有半分异样,或许正因为如此,那株七寸缠丝木才能保留至今。
在被五大宗门犁了一遍又一遍的金庭秘境,何其不易!
牧封川为自己的运气掬一把泪。
想也知道,底下那处空间应当有其他更稳妥的进入方法,偏偏自己误打误撞闯入,却要一人对两兽,要不是他恰好突破,又有诱饵再身,简直是喂妖兽的节奏。
“不行,还是得找指玄派算算。”
心境突破,固然带来无限信心与勇气,可牧封川也不是傻子,这种走钢丝线一样的运气,一个不好就凉凉。
他已经抱上一条超粗大腿,只要按部就班,早晚成为大能,何必在生死边缘反复起舞?
“善游者溺,善骑者堕,别想用利益诱惑我。”
给老天比了一个中指,牧封川离开水池,迅速找到了自己所处方位。
主要也是秘境中只有一个庭院,虽然历代弟子在这儿掘地三尺,让这里比被强盗洗劫后还空,可对于刚捡了漏网之鱼的牧封川,如此明显的坐标,正符合他的需求。
他进秘境是在东南角,一个传送,却跨了大半个秘境,而今在正北方的水莲泽。
“这样一来,离汇合点又远了啊。”
牧封川顿感头痛。
获得七寸缠丝木后,他对剩下的小鱼小虾兴趣大减,正如一个人捡到一万块,谁还会为一元硬币弯腰低头呢?
不过,想想愁天宗魔修正在狩猎归元宗弟子,牧封川摸着下巴,眯眼一哼。
之前他生怕遇到自己无法处理的险境,然暗河一遭,牧封川已明白,就算被七名魔修包围,以他现在的实力,要脱身也容易得很。
“所以,哼哼,现在该我报仇了。”
一挽飞绿,牧封川大摇大摆,朝一处生长着凝玉水莲的方向出发。
……
御剑凌空,脚下是一望无际的泽国,粉白的莲花在其中盛开,随风摇曳,无比动人。
凝玉水莲是底下这些普通水莲的变异品种,因获取随机,即便本身品级不高,价值却也比同级灵物高上数倍。
不过,哪怕没有变异的水莲,生长在灵气充沛的秘境,其色香品质都比外界好不止一筹。
“荷叶做荷叶鸡,花瓣煮荷花粥,莲蓬,有莲蓬没,弄点莲心茶清热去火……”
牧封川一路走,一路摘。
地图上记载的凝玉水莲,是上次入秘境的弟子发现,因未到采摘时间,才留到此次收获,但以水莲的变异几率,说不定这百年期间,下面有新生的凝玉水莲,因而他速度很慢,时常下去探查一二。
只是,在得到缠丝木后,他的运气似乎又哐当跌停,路过上万水莲,硬是没寻到一株变异品种。
“不气,不生气,运气守恒,十分科学。”
牧封川鼓起双颊,长长吐气,心中默念缠丝木。
他才不想要凝玉水莲,不就是一朵变异莲花,半点儿不珍贵,没有就没有!
飞绿倏地向前突进,好似踩了油门,无数水莲被带起的狂风吹向两边,牧封川视若无睹。
他再浪费时间找凝玉水莲,他就是狗!
一气呵成飞到目的地,根据上届发现者留言,那株水莲上布置的是障眼法,使变异水莲看起来与普通水莲相同。
和其他隐匿物品的禁制相比,这种伪装禁制,对于水莲这样的特殊灵物来说,的确更加合适。
唯一问题就是对寻找者不太友好。
地图没有定位,只能大致圈定范围,牧封川探查过附近上百颗水莲,终于,找到了最符合的一株。
只是……看着空荡荡的枝干在水面摇晃,一股前所未有的愤怒充斥内心,牧封川压了又压,忽然,远方爆发一股剧烈的灵气波动。
他猛然扭头。
来得好!
他要打死那个偷他水莲的小偷!
飞剑划过一道青光,转瞬跨越数里,前方四个身影出现在视野,其中三个头戴鬼面者,霎时吸引了牧封川全部仇恨。
一定就是你们摘了我的莲花!
锐利无比的气势惊呆了正在斗法的四人,被三名鬼面魔修围攻的女修,一见牧封川目标是对手,当即让开位置,免得自己被无辜波及。
“来者何……”
其中一名鬼面话未说完,牧封川剑气一转,蓦的当胸劈去,止住他欲出口的话语。
鬼面回手防御,然而,锋利的剑气一下斩断他手中木仗,哪怕隔着面具,众人都能感受到他瞬间的不可置信。
“你——”
又是一剑,穿透心脉,从两个窟窿中露出的瞳孔光芒一黯,浮在半空的身影如破布袋一样砸落。
这时,牧封川方右手挽出一个剑花,左手食指与中指并拢,从剑面轻轻拂过。
“反派死于话多。”
他低声一叹,看也不看在场剩下三人,眼帘微垂,满脸冷漠,宛如高高在上的神祇,审判人间的罪恶。
身着白底红边梅花刺绣长袍的女修咽了口唾沫。
剩下两名魔修呆怔片刻,忽然大喊一声,同时朝两个方向分散而逃。
又见剑光长虹般从眼前掠过。
数分钟后,牧封川回到原地,留守女修立刻上前一礼,道:“多谢道友相救,在下展宜朱,道友剑术通神,想必那两名魔修也已伏诛了吧。”
她语气激动,一听便知信心十足。
牧封川一瞥,淡淡摇头。
展宜朱表情一懵,眼中露出三分疑惑。
牧封川一扯嘴角,咬牙道:“我忘记了,蓝条不够!”
他就不该装逼,该直接动手啊!
不过,能收获两个魔修已经是意外之喜。
牧封川睨一眼地上尸体,又瞅了瞅展宜朱,自己该如何把对方哄走,好摸掉落?
刚刚装了那么大一场,他暂时不想蹲地上摸尸。
就在他苦恼之际,忽然,一株还带着水珠的新鲜水莲递到眼前。
他一愣,抬眸看去,却见展宜朱笑容满面道:“为谢道友救命之恩,这株凝玉水莲赠予道友,小小敬意,望道友不弃。”
水莲香气清远,生机无比充足,一看就知采下不久。
然而,牧封川嘎吱转头,眼中再露凶光。
“原来,你才是那个采花贼!”
我还有蓝,还能继续战斗!
第69章 心动症状 一定不是我喝西北风……
干掉展宜朱, 夺回凝玉水莲什么的,当然是玩笑话。
实际上, 金庭秘境作为公共秘境,任何被发现的灵物,即便禁制布置再精妙,安排再周全,只要没落到自己口袋,都有被其他人摘走的可能。
否则,归元宗也不会把大部分灵物坐标发给众弟子,希望他们尽早下手。
因而,当牧封川发现水莲是被展宜朱摘走, 尽管一时情绪失控,却也不至于做出杀人夺宝的事情。
反正东西还是归他!
毫不客气收下水莲, 微微颔首,牧封川报上姓名,一派名门弟子风范。
当然,这次是真名。
落水两次,再好的伪装也会露出破绽, 加上实力变强,除非被大量修士围攻, 否则不怕送命, 牧封川已然改变形象,以真实面貌示人。
可惜他辛苦设定的假身份,没用上几次就黄了。
轻叹一声, 见展宜朱眼眸发亮,牧封川顿时明白,对方已清楚他的来历。
这样看, 说不定以后还有“章饮梅”登场的时候,毕竟总是一报姓名便万众瞩目,实在是对他办事的干扰。
牧封川心中苦恼。
哪怕他不想偷摸行事,也自觉没有不能见人的地方,可总是被探照灯一样目光扫射,依旧有些难以接受。
他虽演技甚佳,却没有当大明星的命啊!
“牧道友可是在担心同门?”见牧封川深沉凝望地上魔修尸体,展宜朱上前一步,轻声询问。
牧封川一怔,淡然点头,道:“展道友可曾遇见我宗弟子?”
他本是随口一问,不想展宜朱一指南方,道:“我从那边过来时,在野火岩附近,看到过身着归元宗服饰的弟子出入,只是没有靠近,若我没有认错,牧道友可前去探查一番。”
牧封川顺着她所指方向一望,脑中迅速浮现秘境地图,路线一画,心中大喜。
野火岩就在水莲泽旁,若全速御剑,顶多一日,便能到达。
至于说看错,对于通过其他名额入秘境的散修而言,凡遇到五大宗门弟子,向来敬而远之,所以她只说见到,不曾接触,但认错人绝对是客气话。
救人一次,既得水莲,又得情报,牧封川忍不住扬起唇瓣,郑重道了声“多谢”。
再瞥地上尸体,也没了之前迫切地拾取欲望。
反正听说魔修都极其贫穷,就算大派弟子,估计也掉落不了什么好东西,他已经捡了一具,这具便留给展宜朱吧。
展宜朱见他频频看向魔修,脸上露出一丝恍然,接着一脸凝重,抿唇急道:“牧道友放心,既然我已知秘境内有魔修潜入,接下来定然万般小心,道友不必担心我,还是去与同门汇合吧。”
说完,她拿出一块令牌塞给牧封川,快速道:“这是展白城贵宾令,牧道友若有闲暇,一定要去展白城做客,好让我一尽地主之谊。”
接着飞剑一放,朝北极速离开。
只是出了个神的牧封川:“……”
水莲在微风中轻摇,仿佛婀娜的少女,一声嗤笑打破美好如画的景致。
“看来绝世高手话少是有原因的。”牧封川感慨一声,摇了摇头,走到尸体旁,伸出洁白的双手。
“别怕,我就摸一把。”
并不如何熟练地将对方从上到下摸遍,牧封川冷着一张脸,若是叫刚才离开的展宜朱看到,不知又会脑补出什么。
五分钟后,说是一把,却不知多少把的牧封川起身,遥望野火岩方向。
希望这次顺利一点儿,别再来波折了。
祷告完毕,飞绿划过长空,笔直朝目标进发。
……
说是一日,便只需一日。
不知是否得益于起步前的祈祷,这一次,牧封川平平安安来到了野火岩,半点儿意外都没遇到。
更幸运的是,他设想的同门离开也未发生,近二十人的队伍驻扎在野火岩高耸的石柱林中,其中甚至还有一个他没想到的存在。
“谢师姐!”
“牧师弟!”
两人相见,皆神情激动,简直如遇到亲人。
哪怕牧封川之前对谢寂微稍有微辞,这种情况下见着她,却也不禁心中大定。
太棒了,不用我带队!
牧封川心情一松,忙把遇到愁天宗魔修一事告知,随便将明心观内应也和盘托出,除了七寸缠丝木,几乎没有任何隐瞒。
有靠谱的外置大脑,这种需要废脑细胞的活,还是交给其他人吧,他珍贵的脑细胞应该用在修行上。
经过两次遭遇魔修的不同处境,牧封川已然发觉,实力才是击破一切阴谋诡计的最佳武器,还能有更多掉落。
谢寂微半点儿没察觉牧封川的险恶用心。
听完他的讲述,她眼眸一柔,温声道:“师弟受惊了,不如暂且休息片刻,这件事我还需好好想想,待师弟养好精神,你我再详谈。”
其实我没怎么受惊来着……牧封川咽下喉咙口的话。
谢寂微一提醒,他才发觉,自己进入秘境五六天,几乎没有完整睡过一个晚上,而今精神亢奋,全是被不断发生的意外刺激。
尽管修士不需要凡人那样的睡眠,可对于他这般境界,还没到能昼夜不休程度。
所以说,有队友多好,要是身边没人,再多禁制,他敢睡过去么。
牧封川不再推迟,从储物环掏出寝具,布下膈音禁制,倒头就睡。
三息过后,已人事不知。
夜风渐起,风寒露冷。
这一觉,牧封川不知睡了多久,只觉得是穿越后前所未有的昏沉,甚至梦见了他不愿回忆的一段过去。
他看到自己站在一栋熟悉的高楼顶层,曾经,牧家破产时,他的父亲就在这里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他在打电话,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电话那边是他仅剩的亲人,里面传来轻快的笑声。
【真的能有那么多钱吗?小川,我已经四年没有尝过金滩的蟹膏豆腐了,还有留光的面部保养,天啊,这四年,我老了十岁都不止……】
对方叽叽喳喳说着,笑个不停。
牧封川想,四年来,他也是头一次听到她那样开心。
所以,他的选择没错吧。
站在楼顶护栏,看着下面蚂蚁般的行人,他轻声对那头道:“很快,你很快就能回到过去的生活了。”
父亲的死让她从天堂坠入地狱,但儿子的死,却能换她重新回到天堂,这样想,虽然死在一个地方,至少他更值得。
牧封川看着自己挂断电话,勾起一个虚幻的笑容。
原来当时我在笑,还以为会畏惧或犹豫,啧,我果然不是一般人。
牧封川看着自己精心选择了一个不会砸到行人的位置,看着自己把手机格式化,处理好后事,轻轻一跃。
风,无数的风拉扯着他的身体,明明是没有灵气的世界,他却好似看到青色的风灵在对他低语。
你想对我说什么?
牧封川努力去听,剧烈的风声掩盖了风灵的低喃。
你大声点啊!
牧封川御剑跟在自己身边,恨不得递个扩音器上去。
【西北风!喝西北风啊!】
“碰”的一声,牧封川陡然弹起,整个人像是从高空坠落一般,四肢一抽。
“牧师弟!”
一旁小憩的谢寂微瞬间睁开眼,闯入隔音禁制,这种禁制并无阻拦功能,主要是避免被声音打扰。
牧封川望见她眼中担忧,晃神片刻,抬起右手按了一下眉心,长吐一口气。
“没事,做了一个噩梦。”
西北风,这都不是噩梦,是诅咒吧!
他嘴角疯狂抽搐。
还好,有晏璋在,自己怎么也不会落得喝西北风下场……吧?
不行,回去就问问师尊财产,万一他们师徒真贫穷的话,一定要及时开始理财啊!
谢寂微听到他的回答,舒了一口气。
视线在牧封川面上一扫,确定没有问题,她嘴边噙起一丝笑,道:“牧师弟正在心动期,易为外魔入侵,心灵悸动,噩梦算是常见一种,只要师弟清心守正,心如止水,便能辟除外邪。”
心动?
牧封川一怔,迅速想起,炼气化神初期正叫心动期,也意味这一阶段主要是心境考验。
回想自己最近经历,牧封川不禁缓缓点头。
的确,他最近心情起伏确实过大,所以,不是他自己出了问题,而是这个阶段的普遍症状。
西北风什么的,绝对是假的,是邪魔在干扰自己!
飞快把事情推到外魔作祟上,牧封川理所当然把刚才的梦境抛诸脑后。
他伸了一个懒腰,只觉浑身轻松,连体内灵力运转都顺畅许多,看来修士也需要完全彻底的休息。
等他洗漱一遍,又用了些果子,谢寂微再次走过来。
这次,她的表情稍稍凝重,一副“我要开始说正事”的样子。
牧封川一顿,也跟着沉下脸。
“谢师姐有话直言。”
是找到了归元宗的内鬼,还是发现有魔修在附近?
第70章 混乱谣言 采摘游戏大逃杀
谢寂微先布下了一个隔音禁制。
牧封川眼眸一暗, 迅速扫过附近十多位同门。
“师弟不必多想,他们没有问题, 只是我们等会儿的谈话,不适合太多人得知。”
谢寂微竖起一张手掌,道:“其他我不能保证,但泄露归元宗情报者,绝不在此次行动人员中,否则愁天宗不会在灵物附近蹲点。”
牧封川一想,也是,按宗门安排,大家聚集活动, 愁天宗以为的人数优势,其实真遇到, 就会发现反是劣势。
而今秘境才刚刚开启,单独行走的弟子较多,但可想而知,随着时间推移,大家都会找到同门, 即便不能与大部队汇合,找些小队也还容易。
他一点头, 道:“师姐这样说, 当是有些眉目了吧。”
其实这件事从里到外都透着古怪。
愁天宗是如何大量混入秘境?
他们的目标是只针对归元宗,还是连带所有入秘境的一流宗门一起?
可要是同时对付四大宗门,以秘境中的修士数量, 除非还有其他入口,否则怎么做不到。
但若单独对付归元宗,他们却在明心观有内应, 以打击东洲修士为目的的话,不应该把目标放在明心观上,更能取得战果?
牧封川还是第一次接触魔修,弄不懂魔宗的脑回路,他只能猜测,归元宗与愁天宗是不是有什么解不开的血海深仇,以致对方只盯着他们。
然而,并不是这样。
谢寂微沉声道:“若我所料不错,愁天宗也明白,以他们潜入数量,不可能对我们造成严重伤害,所以,他们表面伏击我宗弟子,实际却是为了掩盖另一个诡计。”
“什么诡计?”牧封川下意识道。
谢寂微道:“挑拨离间,陷害我们!”
她目光转向野火岩外,语气漠然,道:“这些年,我宗与金棠派、铸剑派多有龌龊,东洲五大派,指玄派向来明哲保身,对谁都不亲近,如此一来,唯独明心观勉强与我宗守望互助。”
哎,宗门开了这么多年,就一个朋友,还不是很铁的那种,牧封川无比感慨,虽不知西洲格局如何,东洲倒是一盘散沙,一看就不妙的节奏。
他听着谢寂微盘点宗门面临的情况,微微颔首,这种事情不属于他操心的范畴,只要了解,分得清敌友便可。
谢寂微想来也是同样想法,因此,说完前情,她即刻话题一转,道:“若在这次秘境中,我宗弟子连累明心观弟子身亡,有明心观人逃脱作证,牧师弟以为,归元宗和明心观还能和以往一样融洽吗?”
牧封川一怔,迅速摇了摇头,道:“肯定不行。”
和其他四宗相比,明心观确实称得上温和仁善,可怎么也是五大宗门之一,不可能完全靠善良立足。
即便那时,归元宗可以称真正的罪魁祸首是魔修,但作为推手之一,感情上,两宗关系定然产生裂痕。
这时候牧封川也反应了过来,恍然道:“所以萧晓婉的作用在这儿!”
“没错。”谢寂微一点头,看过来道,“这里还要多谢牧师弟,要不是你帮了那些明心观弟子一把,真相如何,就全凭她一张嘴。甚至,她可能会继续找明心观弟子下毒手,把血案都推到我们头上!”
谢寂微脸颊绷紧,眼露寒芒,若萧晓婉现在出现在她面前,想必降立刻被她一剑穿胸。
对于早已视归元宗为自己责任的谢寂微来说,萧晓婉的作为,简直是一边给她泼血水,一边往她身上捅刀子。
牧封川暗自咂舌。
他怀疑,要是谢寂微心里有个小本本的话,萧晓婉不光能在上记名,搞不好能写满整页纸。
“呀,不好。”牧封川忽然一拍脑门,急道,“那些明心观弟子本来就中了毒,又不知被送到了哪儿,万一她们都死在秘境,就没人帮我们证明清白了。”
他当时也没想那么多,完全是赌运气,要知道那些人重要的话,怎么也要想办法留一两个在身边。
谢寂微一摇头道:“无碍,既然我们已经知晓他们的阴谋,自然要先下手为强,不可落入瓮中。”
说着,她眉眼低垂,好似古潭般平静,可只要稍稍了解便知道,越是平静的潭水,越是深不可测。
牧封川一抖,一看就知这是在想陷阱反坑回去,说来,他们刚才讲的那些都只是自己的推测吧?
罢了罢了,谢寂微的逆鳞明显就是归元宗,现在有人算计到归元宗头上,她不想办法把障碍扫清,不会罢手。
愁天宗作为魔宗,本来就与归元宗敌对,既然如此,何必在意真相。
牧封川想着自己在心动期,越发觉得,最近需要多动手、少动脑,反正谢寂微不可能把他推出去当炮灰,由她指挥也不错。
谢寂微显然在牧封川休息期间,就琢磨了不止一次,得到他的承诺后,毫不客气开始指挥他干活。
牧封川听她三言两语,确定接下来要做的事,不禁嘶的一声,道:“金棠派和铸剑派怎么办?”
愁天宗好不容易进入秘境,总不会只来个观光游,发现归元宗与明心观插不下手,百分百会把目标转到另两派。
谢寂微闻言目光一闪,道:“金棠派与我宗素来不睦,你这次挫了他们傲气,若不给他们另找一个对手,难保出去后寻归元宗麻烦。”
“至于铸剑派。”谢寂微冷哼一声道,“他们此次赶得这样急,偏又遇到大量魔修潜入,若说毫无关系……”
谢寂微话没说完,牧封川却已经领会了她的意思。
他心头沉重。
从结果看,四宗搞不好都有魔修渗透,再联想指玄派封山避世,他顿时觉得一股风暴盘旋在高空。
谢寂微看穿他的想法,只轻轻一瞥,道:“无论会发生什么,做自己想做的,便不会后悔,即便没有这些事,未来就一定不会发生波折?”
牧封川一震,沉默良久,点头道:“我明白了。”
两人商议完,没有在野火岩多耽搁。
实际上,谢寂微在这儿遇到这么多弟子,也可以说不是巧合的巧合。
盖因凡传送到秘境以北区域,想前往最近的一个汇合,几乎都要从野火岩穿过,谢寂微也是察觉这一点,方才在此停留。
不过现在时间已过去近七天,该过来的都过来了,牧封川的到来更是意外之喜。
于是,她不再等待,直接领队,朝百哭岭进发。
他们近二十人,路上凡遇到修士,都纷纷避退,简直达到了帝王出游的效果。
听牧封川这样开玩笑,谢寂微亦是莞尔,遗憾道:“这般声势是大了,却会损失不少灵材。”
归元宗把金庭秘境作为百年一开的灵植园,少数几样无法采摘还好,漏得多了,哪怕以宗门家大业大,也不免心疼。
不过一想地图泄露,谢寂微又迅速把这丝遗憾甩开。
她虽没有在这件事上多说,却一直记在心里,甚至为怕走漏消息,在面对其他弟子时,也没有透露与牧封川交谈的任何内容。
众人一路横冲直撞达到百哭岭。
因谢寂微中途截获的同门,汇合点人数不足,倒是没有离开,省去他们再寻人的麻烦。
接下来,众人在谢寂微的指挥下同心协力,任何挡在他们面前的障碍都被直接推平,顺便将秘境有魔修,以及萧晓婉是奸细的事情,传给每一个肉眼所见的路人。
愁天宗魔修随未露面,但肯定已经知晓他们四处散播的消息。
于是,牧封川等人便在途中听到金棠派与铸剑派发生摩擦,或是有散修胆大妄为,伏击宗门弟子等等。
魔修本就是改头换面潜入,只要摘下鬼面,都有光明正大的身份,想在秘境浑水摸鱼,实在容易。
一时之间,关于归元宗的谣言也传了数个版本,包括他们与魔修勾结,暗害其他宗门。
“明心观信不信不一定,李持波肯定要叫了。”
牧封川一扯嘴角。
这次他们就遇到结伴而来的金棠派门人,说是找归元宗讨公道,被牧封川一顿好打,灰溜溜跑了。
谢寂微默算收集的各种谣言,叹道:“以往金庭秘境争斗并不激烈这次一搅和,怕是会死不少人。”
牧封川也赞同地点头。
这就像他上辈子看过的黑暗森林法则,本来大家都是正派弟子,杀人夺宝多少会有迟疑,结果其中混入魔修,加上似是而非的谣言,一面是为了己身安全,一面是想在里面浑水摸鱼,导致修士相遇后,斗法几率激增。
即便你自己知道,自己没想下毒手,但却不能保证对方不想掏你的储物袋。
如此一来,也只有先下手为强。
“幸好归元宗一开始就决定汇合行动。”他感叹着道。
“是啊。”谢寂微也点点头。
两人遥望高空,这般混乱的秘境之行,终究要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