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以为你刚才就会问了，”姜榴转手从身后掏出袋子向沈渊默展示，“还用说吗？当然是送你的礼物。”
“唔，刚才想问来着，不过一不小心就忘掉了，”沈渊默好奇地往里窥探，“今年送我的是什么？”
姜榴哼哼笑着，从里面取出一块整齐交叠着的红色毛织物，“当当！是我亲手做的围巾哦。”
沈渊默从她手里接过这块如温暖的火焰一般的围巾。
围巾边缘处还坠着几缕灵动的流苏，细腻而温软的羊毛缠绵地堆叠在一起，针脚细密，整齐而又有序，其中满溢着编织者美好的心意。
“太棒了阿榴，”沈渊默喜形于色，当即便凑过去，给姜榴一个大大的拥抱，“我现在就可以带上吗？”
“当然啦，等等我帮你哦。”姜榴将空了的礼袋至于一旁，帮沈渊默将围巾缠绕在脖颈处，又在侧边打个松散的结。
“本来是想着元旦那天送你的，结果提早就织完了，干脆今天就直接拿过来了。”姜榴得意地嘀嘀咕咕。
沈渊默闻言，抚摸着围巾的手一顿，突然意识到什么，“阿榴……你最近一直都在织这个吗？”
“对啊，我花了好多时间呢。”姜榴眉飞色舞道，丝毫没有意识到沈渊默的言外之意。
“……阿榴，你要相信，我真的很喜欢这条围巾，也真的很感谢你，但是。”
沈渊默突然按住她的肩膀，垂眸扫向她，微笑着接道：“你的意思是，快要到期末了，你还‘抽空’给我织了一条围巾，甚至‘提前’织完了，是这样的对吗？”
“阿榴？”沈渊默笑着眯起眼。
“喵呜，这个……如果我说我现在刚好有事的话。”姜榴心虚地耸起肩膀，果不其然地被沈渊默压制下来。
“你还记得你上个期末是怎么说的吗？”沈渊默适时提醒姜榴道，“忘了也没关系，反正我都替你记得好好的。”
被遗忘的记忆突然开始攻击姜榴，姜榴“嘎哈”一声，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你说，下学期一定会好好复习，绝不会再这么懈怠，还让我务必监督好你。”
沈渊默双手紧紧按着姜榴的两侧肩膀，像是按住一只想要逃跑的猫咪一般，“你是知道我的对吧？只要是承诺了的事情，我都一定会好好履行。”
沈渊默咧开嘴，似笑非笑地盯着姜榴，“所以你的意思是？”
姜榴面色格外纠结，如坐针毡地与自己的惰性作斗争，终于艰难地下定决心，“……好！”
“我、我这学期，一定好好复习，我明天就跟你去图书馆！”姜榴皱着眉闭起眼，痛苦又坚决地举起手发誓道。
沈渊默满意了。
……看着转过脸去，继续观看着接下来的演出的沈渊默，姜榴却是缓缓收敛起面上调笑般的轻快神情。
她压低眉眼，将视线聚焦在落座于观众席前方的祝棠身上。
祝棠似有所觉，转头对上她的视线。
一瞬的停顿后，他一如既往地向她展现出和善而恭顺的笑意，接着又若无其事地回过头去。
“呵。”
安吉尔说得对，她们确实很像。
姜榴似笑非笑地扯起嘴角，平静而无声地唱出后半段歌词，“AndIknow……Hewillneverbesatisfied.”我知道，他永远都不会感到满足。
她低下头，怔怔地盯着手里的零食袋，又从中抽出一根来，捏在手中若有所思地转着圈打量。
【IknowmysisterlikeIknowmyownmind.】我了解我的姐妹，就像了解我自己一样。
【Youwillneverfindanyoneastrustingoraskind.】再也不会有人像她那般纯真善良。
姜榴知道，如果她开口，沈渊默确实会为了她而拒绝其余与她亲密的友人……及潜在的恋人。
但她也知道，这绝不会让沈渊默感到快乐。
沈渊默不快乐，姜榴便也不会快乐。
所以……
“——Iwillneverbesatisfied.”我也永远不会心满意足。
包括安吉尔在内，她们都难免会有独占沈渊默的想法，若是做不到，便无法感到彻底的满足。
可若是真的有人做到了，失落的太阳却会让她们心碎。
这场关于沈渊默身边亲密关系的战争是决不能打响的，她，还有那两只恶魔对此都心知肚明，这道题无解，没有人会成为最后的胜利者。
姜榴垂下眼帘，将那些阴暗的想法小心地沉进内心的湖底。
沈渊默突然倾身过来，如一道不容拒绝的日光般闯进姜榴的视线与思绪之中，又如一条抢夺财宝的恶龙般一口叼走她指间的百奇。
“啊，你怎么还抢我的？”虽是这么说着，可姜榴并不与她争夺，而是自然地松开手。
沈渊默按着百奇的尾端推进嘴里，“唔，感觉这时候，还不能放着你不管。”
姜榴捏着空落落的指尖，哑然片刻，随即无奈地勾起嘴角，“又是你的直觉？”
“才不是，”沈渊默咧开嘴，“是因为我们这么多年来的交情……和我对你的理解。”
你不能喜欢养猫，却不去学习顺毛的技巧，而只是懒惰地依赖于所谓的直觉。
那么，即使忠贞的猫咪……或者狗狗绝不会离你而去，她也不会在你身边生活得有多么惬意。
沈渊默当然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所以，在长久的相处之中，她早就熟习那些为姜榴顺毛的技巧。
其中最重要的一点便是……
——多了总是比少了要好。
姜榴微微睁大眼，张着嘴欲言又止，最后却只是抬起手，捂着脸叹道：“真是一点都瞒不过你……怎么偏偏在这种时候这么敏锐。”
她忘了一件事，幽暗的湖底虽然照不到阳光，却依旧是黑龙的领域之一。
“所以，现在开心了吗？”
“还早呢……或许永远也不会，那你要怎么办？”姜榴耍赖道。
“谜底写在谜面上，”沈渊默包容地看着她贪婪又慷慨的姐妹，凑过去轻蹭她的额角，“那我就永远这么做咯。”
“不会累吗？”
“阿榴在保护我的时候，难道会觉得累吗？”她自信地反问道。
“哈……怎么可能。”姜榴眼睫微颤，释然般舒出一口气。
“……所以，永远，这是你的承诺吗？”姜榴侧头享受着她亲昵的举止，唇角不由得扬起，她当然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沈渊默拉过她掩面的手，将她的手背轻抵在自己额心，半合着眼低下头，以格外郑重的语气答道：“YES。”
她绝不会有另外的回答。
……
图书馆。
每一张桌子几乎都被备考的学生们占满了，甚至连窗边的台阶上都有坐着埋头背书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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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气中蔓延着一股安静而又紧张的气氛，与期初时完全是两副模样。
“我要不还是下学期再继续努力吧……”
姜榴迷迷瞪瞪地抿一口咖啡，又继续像只游魂般地努力撑起眼皮，无神地盯着面前的课件和课本。
“Myleftbrainhasnothingright,andtherighthasnothingleft.”她小声地嘀嘀咕咕着与课本无关的内容，很显然，她是一点都复习不进去了。
坐在她对面的沈渊默停下笔，抬头瞥一眼她，深深地叹出一口气。
但说真的，这学期的姜榴已经有进步了，至少她现在真的是在复习而不是在预习，老师发的课件也没有过期，而是被她及时收藏了下来。
姜榴身旁的安吉尔抬手揉揉自己的太阳穴，难得没有抓住这一时机嘲讽她，“我也看得有点晕，这空调是不是开太大了？”
她双手交叉向上，反弓起背伸了个尽兴的懒腰，又用手肘戳戳瘫在桌子上的姜榴提议道：“要不要出去逛一圈清醒清醒？”
姜榴爽快地搁下笔，果断道：“走！渊默你去吗？”
“我就不用了。”沈渊默摇摇头。
虽然还分神支撑着几人身周的隔音法术，但她自觉自己现在的状态还不错，完全没到需要休息的时候。
这种愉快的学习状态，或许和祝棠送她的那条项链也不无关联。
这么想着，沈渊默下意识抬手按了下胸口处被掩藏在衣物下的向日葵吊坠，侧头看向坐在她右手边，却一直没出声的祝棠。
祝棠正神情舒缓地低着头，略微垂下眼帘，单手撑着脸，另一只手捏着笔在草稿纸上随意地比划着。
他像是在认真思考什么难题，又像是完全放空了的样子。
沈渊默确信他是后者，而至于她为什么这么肯定？
“祝棠。”她无奈又好笑地唤他一声。
“虽然我不介意你用我的名字发呆，但是如果学不进去的话，还是别勉强了，先休息一会儿吧。”
祝棠居然在草稿纸上规整地写满了她的名字，这怎么可能是在认真学习呢？
姜榴本来正在喝咖啡，闻言差点被呛到，忙捂着嘴小声咳嗽缓解。
安吉尔格外善解人意的帮她拍拍背，又给她递上纸巾，摇着头赞叹一句，“佩服佩服，既然你不去，那我俩先走了，你们慢聊。”
“嗯好，还有阿榴你小心些啊。”沈渊默向她们挥挥手，又转头看回祝棠。
祝棠“摸鱼”被发现，倒也一点没有不好意思，就任由那张写满了“沈渊默”三个字的草稿纸摊开在桌案上，转头专注地看着正主。
“你要是累了，不如也和她俩出去透透气？”沈渊默提议道。
祝棠一大早就和她们一起来图书馆了，现在就连安吉尔都有些精力不济的样子，沈渊默不觉得祝棠一点不疲惫。
祝棠摇摇头，嘴角扯出一道略带苦涩的笑意，语调黯然道：“我想多和你待一会儿，期末过后，寒假就见不到你了。”
诶？对哦。
沈渊默被他这么一提醒，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件事，放寒假的话，那不是就见不到每天的“奇迹祝棠”了？
21天就能养成一个习惯，可“奇迹祝棠”系列已经连续更新了好几个21天了。
沈渊默看着祝棠的指尖轻按在草稿纸上，留恋地摩挲着自己的名字，倒也感受到了些微妙的心软与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