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妈见许回主意已定,只好失望地将晚饭送回厨房。
许路明在房门后听着吴妈的叹气声,也跟着叹了一口气。
长夜漫漫,星月暗淡,便如同许回照不见光的心。
她不知晓事情为何演变成这个样子。
思来想去,竟只能落到朱典的身上。
他行为不正,故而引起秦信贿赂,事情败露之后,秦信畏惧朱家的权势,迫不得已辞官回乡。
可,朱家的权势来自于谁?为何朱典多次被弹劾却毫发无伤?
她不敢再想下去。
君臣父子,为之奈何?
只怪她不能周全。忠贞之臣只得归于乡野。
然而,却杀出一个齐王。
他不知为着什么缘故,私授官位。
致使她错上加错。
果然,错误只能走向错误。
是夜,四周静悄悄的,连狗吠声也不曾听闻。
许回抬起僵硬的脖颈和酸涩的双眸,百味杂陈,暗想:是她错了吗?
当此万籁俱寂之际,她不免彷徨失措,静静听着自己的心跳声,反躬自省。
她不该揭发朱典,而应该视而不见,与之同流合污吗?
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纸上写着:“上德不德,是以有德;下德不失德,是以无德。”
可如今何来“上德”?贪欲既生,如何会轻易消失,“无为而治”岂不是助纣为虐?
她望不见高窗外的月亮,分不清时辰,心中的困惑也无人可说。
吴妈害怕她与父亲争吵,常常劝她听话。可她已经不是幼童了,一句“听话”不能叫她心中的疑问消失。
而父亲呢,他一向为她读书入仕而忧愁犹豫。倘若她不坚持,不勇敢,只怕父亲会叫她后退。
她不想退,也不能退!
只能向前,必须向前。
高窗外透露出幽幽暗暗的白光,一声鸡鸣,宣告着夜晚的结束。
许回整理好文稿,垂手站在门外,候着许路明出门。
“你可想明白了?”
许回避而不答,转而说道:“父亲,时辰不够,我只得了两遍。”
许路明长叹道:“《道德经》五千余字,你一个晚上抄了两遍,莫不是彻夜未眠?”
“我既有错,自当及时反省。”
“此刻不过平旦,且去休息吧。”
“不可,宰予昼寝,圣人斥之,我怎可有违礼法?我且去抄书便是。父亲今日不必早朝,晚些洗漱也使得。”
“衙门有事,不可拖延,我即刻便要出发。《道德经》你今后一日抄一遍,直至你与齐王成婚。”
许回思考半晌,“既如此,不若我去齐王府一趟,问问秦信之事?”
许路明缓缓点头,“这也使得。你去走一趟也好,断不可令齐王做下昏庸之事。若是不成,待下了朝,我也去走一趟。”
许回点点头,“儿领命。‘君有谏臣不亡其国’,我定然劝齐王向善。”
就这么着,许回用过早饭之后,便出发前去齐王府。
齐王府的门房这回学乖了,他们早将许回的画像翻来覆去地瞧了无数遍,唯恐再次轻慢这位胆大包天的王妃娘娘。
他们不敢叫许回等在门外,连忙说:“娘子往里面请,去花厅喝茶,稍作休息。”
自然,他们也向飞鸽等人打听过许回的喜好,知道对方不愿意被称作“王妃娘娘”。
许回略一点头,随着他们进去。
齐王听说许回来了,喜出望外,连忙准备出门宴客,吩咐人来替他更衣。
他背上的伤已经结痂了,不好穿大衣裳,怕勾连痂衣,此刻不过穿着极柔软宽松的月白色寝衣,露出了半个胸膛。
飞鸽无奈地说:“王爷可想好了如何应对王妃?”
齐王一愣,“有什么好怕的?”
飞鸽提醒道:“王爷方才瞧过两封信了,许大人和娘子担心王爷,怕王爷替秦信求官一事会给王爷惹来麻烦。”
齐王不在意地摆摆手,“偏他们小心!不说秦地是我的封地,便就是晋王的封地,我问他要一个扶风知县的鸟官,他也不会拒绝我!”
飞鸽不好再劝,只得避开,在廊下踱步,等候齐王更衣。
一转身,房门大开,齐王施施然款款而来。
只见他内穿一身绛色长袍,外着一层荼白纱衣,衣摆翻飞,端得是风流倜傥。
他迈着四方步,自信向前,腰上的丝绦同玉佩相撞,其声清脆悦耳。
一听就是上好的玉石所著。
飞鸽跟在齐王身后,暗自腹诽,王爷打扮着这般鲜艳明亮,好似要去同心上人私会,却不知许娘子有没有这个闲心欣赏郎君的风采呢?
许回正端坐在花厅,不曾用茶点,心烦意乱,实在是担忧昨日之事。
一抬眼瞧见齐王来了,连忙起身恭迎,顾不上寒暄,匆忙问道:“王爷可是插手了秦信的调任?”
齐王脸上的笑意顿时凝固了,他原以为许回会同他说几句软话,哪怕关心他背上的伤口呢?
谁知迎接他的却是这样一句质问?
他的脸顷刻间拉了下来,大步流星地走向上座,坐了下来。
他仰起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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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无其事地回答:“是啊,怎么了?”
许回怒目圆睁,“王爷私自以官位许给秦信本就不合律法,原扶风知县更是何其无辜!王爷把他的官位给了秦信,预备如何安置他呢?”
齐王后背发凉,他想说“管他去死”,可他敏锐地发觉,这不是许回想要的答案。
他绞尽脑汁,应付道:“我自然早就想好了,他这些年在扶风有些功劳,陈仓知州空缺,本王举荐他做个知州也就是了。”
许回皱眉道:“官员任免一应该由朝廷选派,岂容暗箱操作!”
齐王冷笑道:“那你待如何?让秦信回老家种田吗?你又该睡不着觉了!”
许回不知道这话是怎么来的,疑惑地望着齐王,等他的解释。
齐王这才觉得说错了话,“睡得好不好”这话有些暧昧,不该是此刻的他们能讨论的。
他尴尬一笑,“我瞧你眼下乌青,猜测你昨日因为愧疚,夜不能寐。”
许回摇摇头,“不全是如此。因我之故,致使秦信辞官,父亲罚我抄书,故而无心睡眠。”
齐王大叫,“你爹为什么罚你?”
“因我之故……”
“秦信辞官关你什么事儿?是你唆使秦信给朱典送钱的吗?你爹管得也太宽了!”
许回不赞成地摇摇头,“非也。‘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怎么能毫无愧色、若无其事呢?”
齐王斜了许回一眼,好似有些无奈,“账不是这么算,秦信给朱典送钱,没有提前问过你的意思,也没有分润好处给你,如今失败,凭什么叫你共担后果?”
许回也缓缓坐了下来,“他不曾责怪我,是我心怀不忍。”
齐王冷笑道:“你待他倒好!怎的不见你待我这样好?汴京府衙门上,你不依不饶,非要我受罚,我现在背还疼着呢!”
我有错,秦信就没有错吗?我挨打了,你无动于衷,秦信毫发无伤,你担心地睡不着觉,你究竟是谁的妻子?
齐王越想越气,“是了,我身上的伤口原是拜你所赐,你自然不会心疼我!”
同时间,许回问道:“你的背还在疼吗?”
齐王听见许回的关怀声,满腔怒火都堵住了,全咽进肚子里了。
许回又问了一遍,“你的背还疼吗?”
齐王不作声,胡乱地点了点头。
气氛一时有些凝滞,两人都不作声了。
许回见状便想要告辞,“我是来劝阻王爷莫要不顾惜原扶风县令的,既然王爷早有安排,我便告辞了。只是临走前,有一句话要说与王爷知晓。”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