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欢歌阴冷眼神把两人吓得打了个寒颤，并下意识往后退了些。
季欢歌道：“哪里有饭？”
许是有气无力的声音又激起了虎子的勇气，他双手用力，想要把直棍控制权夺回。
季欢歌一脚跺在虎子脚背上，手握成拳，往虎子腹腔击去。虎子瞬间浑身失力，疼得蜷缩在地上动弹不得。
瞥了眼地上的人，她边摇头边往外走，小声嘟囔：“不禁打，还找打，怪哉怪哉。”
经过门边被吓愣的陈妞儿，季欢歌停住脚步，低头看着娇小的人儿，凑近了些，？问：“你可知哪里有饭？”
陈妞儿呆呆地回答：“老爷夫人他们在膳堂吃晚饭。”
季欢歌拍了拍她脑袋，笑道：“谢了。”
出了院门，季欢歌又随机抓了俩人问路，兜兜转转来到了膳堂外，里面正其乐融融地聊着天。
最抓人耳朵便是兴致勃勃的妇人声音：“我们家宋钱定是个有仙缘的，如今仙人有事来咱们方园镇，可不能浪费这个大好机会，得好好自荐……”
季欢歌没心思听他们的白日梦，侧身便入幽魂般钻进了膳堂，随手从旁捞了一张圆凳，屁股一坐，抢过身旁丫鬟布菜的碗筷就开始大快朵颐。
待她风卷残云地吃了半碗饭，半途停下，端起茶杯，仰头喝茶解渴时，宋二爷才反应过来。
“放肆！谁放她进来的！”
宋钱也回过神来，站起身，伸手就要扯她头发。季欢歌抬起左手挡住，右手夹菜，埋头继续吃饭。
宋钱躲开她左手，欲扯她衣裳。季欢歌再次挡下，脏得黑乎乎的脸上眉头轻皱，声线也提高了些，喝道：“不见我在吃饭吗，滚一边去！”
这气势把宋钱震得一顿，不敢继续。
宋夫人见状，尖着嗓子骂道：“你个不要脸狐媚子，有什么资格和你堂弟这样说话！”
“来人！”宋老爷嘲门口发话：“把她给我关回去！”
宋钱回过神来，为自己刚刚不知缘由的胆怯气恼，面露凶狠，毫无章法地要打人。
奈何季欢歌身段灵活，始终抓不到人，反而只能看着她挑衅般地大口地扒饭。
门外几个家仆加进来，几个人追着季欢歌。
顿时膳堂内一群人上串下跳的，闹哄哄，乱糟糟。
直到门外来了人，季欢歌眼风扫过，暗吃一惊。本以为他们说的仙人只是四处游历的散修，想不到来着竟是“世家大族”的子弟。
几位仙门子弟有男有女，正值少年，意气风发，白衣胜雪，隐约可见银色暗纹流动。这图腾一瞧便知是萧家的。
不过他们每人手腕上戴着一个黑色流光手环，倒是让季欢歌恍惚。
萧家讲究静心简雅，不受世俗侵扰，所以一般子弟除了腰间证明身份的羊脂白玉佩，再无其他装饰，如今怎么都学起某人戴手环了？
季欢歌不再深究，挪开视线，从前自己便不喜这一袭寡淡白袍，如今再细看……
还是不喜。
宋夫人一看门外之人气派，便知道他们就是来除妖的仙人，见堂内的乱象，越发觉得季欢歌落了她面子，心中恼怒，却不好失态发火。
只能忙赔笑欢迎，欲把人带到花厅去，眼不见为净，好好解释一番。
季欢歌脚步轻点，似是脚步不稳，跌跌撞撞地略过饭桌，可又有余力，捞了一碟点心，抱在怀里，躲到仙人身后，边吃着糕点边告状：“仙人快救救我，他们抢我钱财，不给饭吃，还要发卖我！”
宋家上下多多少少都知道这一家子的传言，也知道宋家大小姐害了疯症，作为二叔的宋二爷心狠不管。可如今看来大小姐除了模样脏乱些，意识倒是清楚得很。当下正是一出好戏，不少人都放在手头的活围过来窃窃私语。
宋老爷最是爱面子，被气得上气不接下气，宋钱刚刚便觉着被戏耍了一番，如今这疯子还敢口出狂言，气到睚眦欲裂，“你胡说八道！”
季欢歌回怼：“这一砖一瓦，哪块不是我家的？我来同你们吃顿饭不是被追得上蹿下跳？今个早上你不是说等二麻子筹够钱了把我卖给他？你说说……哪句话是胡说八道？”
宋夫人疑惑看向宋钱：“你私下答应二麻子那事了？”
宋钱不回答，面色赤红地抢过周围家仆的鸡毛掸子便要往季欢歌身上招呼。
季欢歌也不躲，直愣愣地站着，鸡毛掸子往下打的时候，身侧持剑少年手指微动，宋钱手腕一软，只轻轻擦着季欢歌衣袖而落。季欢歌还是“嗷”了一声，手背向上，将袖子撸起，露出新旧伤痕。
四周一片哗然。
知道这宋二爷一家吃绝户，不知道吃相这样难看。
想当初季欢歌刚被赶回来时，不过是有些痴傻，如今愈发疯癫，还有些神神叨叨，多半是这一家子雪上加霜！宋二爷因大哥去世，只留了一个闺女，白得一笔横财。虽从贫苦农夫摇身一变成为当地首富，对下人却还是苛责至极，是以众人反应相当到位。
有外人在，宋夫人本想保持端庄作态，暂不和疯女人纠缠，可瞧着周遭窃窃私语的下人，恨极了，怒极了。
可也只能憋着口气，同两位世家子弟赔笑：“仙人别见怪，这家事说来话长。”又扭头带有威胁地盯着季欢歌，“我知道你青云不得志，心中苦闷，可也不能这样无理取闹，让人看笑话了。”
季欢歌眨巴眨巴眼，“我现在得志得很，而且，怎么说实话也叫无理取闹啦。”
下意识想动手，可那么多人看着，宋夫人还是忍住了这股冲动，后槽牙紧紧咬着，还是挤出一抹略微僵硬的笑：“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们怎么会害你呢，自打你回来，父亲身亡，我们都在替你守着家产呢。”
一众子弟在墙外听见里面闹腾，以为是妖物作怪。当时翻墙入院时有多干脆利落，如今就有多脆弱。
从小便浸润在各种礼仪道德、阳春白雪中，哪成见过这般场面，这种言论，一时间都不知该做何种表情。
季欢歌一张花脸笑得灿烂，颇为满意地环顾四周。
“所以这一切还是我的。”
宋钱早就笃定自己会继承这一切，一分也不愿意给这疯子，平日蛮横惯了，乍一听见她的话，急了，“什么替她守着，这是我的……”
宋夫人瞪他一眼，制止他接下来的蠢话，可季欢歌可不打算就此为止，“可惜贵公子认为，不仅我老父亲挣下的家业是你们的，连我也是你们的，三天两头往我房里跑，鬼知道他藏着什么龌蹉心思！”
“你这不要脸的狐媚子！”宋夫人怒目圆睁，“和外面的人乱来就算了，连自家人也要勾引！”
反正名声已经这样了，虱子多了不怕痒。
季欢歌直接撒开了发疯，卖力搅混水，双手叉腰，声音洪亮：“我一弱女子能做什么，好好管你儿子吧，苟且之事对他算什么，吃喝嫖赌哪样不占？连二麻子的钱都想赚，指不定哪件破事兜不住了。”
也不知那句话戳中宋钱逆鳞，不声不响拿起一旁大花瓶，发狠地照着她脑袋砸，她后撤两步堪堪躲过，花瓶发出巨大声响，碎片溅的到处都是。
一旁的世家子弟都忍不住皱眉。
季欢歌边往外跑，边喊道：“宋二爷一家，夺我家产，杀人灭口啦！”
花瓶砸闹到可是要命的举动，再好的瓜也要有命吃，围成一圈人的顿时一哄而散，而院外也挤满了人，听见季欢歌的话，顿时议论纷纷，探头探脑，还不忘给季欢歌让出一条道。
宋钱还想追出去，为首的少年抬手拦住，“外头布了阵，今晚切记不要出门。”
可宋钱依旧不服，宋夫人厉声喝止才作罢。
正事为重，少年不多深究，开始安排：“环晴，你跟着宋小姐安全把她送到房，我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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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路边的人，后面再和其他人一起布阵，到时后山破庙集合。”
——
季欢歌众星瞩目般穿过吃瓜人群，感受到了路人们的热情，甚至觉得自己的鸡窝头都不烦人了。行至无人处，抬手摸了摸胸口的邪阵，那张诡异的小人脸又凸出了不少，阵法的伤痕也向四周扩散。
沉冤得雪并不是宋青落想要的。
若是今晚没完成她的心愿，胸口可能会炸开。
果然是邪门歪道，宽限不了一点。
要不现在回头……把宋二爷一家灭了？
然后把家产夺回来？
季欢歌站在院门外纠结，轻轻踢着路边碎石，忽然眼风扫过一点亮色，她走到围墙边，蹲下端详这颗晶石，通体蓝色，表面刻着符文。
这物什，这符文……
有些眼熟。
伸手正要捡起时，一把剑鞘挡住了她的手，头顶传来清脆女声：“那个是引妖的，别动。”
难怪眼熟！这不是她当时为了得到更多战力，造出来吸引一定范围内妖物供自己差遣的小玩意儿吗？
这可是能记载进禁书的邪门歪术啊，那些个口嫌体正直的，对自己喊打喊杀的老古板们现在竟然把这玩意儿教给年轻子弟！
说实话，这还学得挺原汁原味的。
这符文之所以刻在五颜六色的晶石上，不因别的，只是她觉得好看，喜欢素服的老古板们竟也沿用了这载体，约莫是觉得“妖道老祖这么做，自是有她的道理”？
有意思。
真是太有意思了。
少女语气强硬，但难掩关心。
季欢歌手腕一转，躲过她的剑鞘，捡起了那颗晶石，站起身来背对着萧环晴。
萧环晴大惊，抓住她的手，要把晶石夺回来。
“别抢我东西！”季欢歌倒打一耙，死死抓着不还。
“这东西危险你还碰，你疯啦。”萧环晴说完，季欢歌便不挣扎了，任由她抢走晶石。
“环晴，你们怎么还在这，天要黑了。”为首的少年疏散了人群，正在布阵，落在围墙上定方位，见她们沉默无言，于是让其他人先布置，他轻盈落在两人身旁。
季欢歌检查了刻在晶石上的符文，刻得保守，不会出问题。
她的安静是因为在感受阵法的流动方向。
而萧环晴则是……独自尴尬，以为骂疯子疯了戳中了她人的心思。
萧环晴道：“一念，我刚刚说了一句她疯了，她就不理人了，也不进门。”
感受一轮，季欢歌抬眼看向主持布置的少年，眼底带有赞许，心底有些惊喜，这阵法改进得相当巧妙，十分规整。
真想拐来当弟子。
围墙上围过来几个年轻子弟，其中一个笑道：“环晴，你和个疯子计较什么。”
萧一念眼风冷冷扫过去，几人顿时收了笑脸……包括季欢歌。
这表情，让季欢歌想起了某位故人。
季欢歌心道：算了，不要这个子弟了。
她转身就进了门，“嘭”地关上了门。
一介老祖，这点邪术也控制不了的话，也太丢人了。季欢歌回到破败房中，勉强收拾出一处干净地，用灰石在地上画出一个阵法，碎瓷片划开手指，往阵上撒上几滴鲜血。
从衣柜里翻出几件棉衣，卷吧卷吧当成枕头，沉沉睡了过去。
不料，外头黎明前黑乎乎的天，外头传来嘈杂声侵扰她的梦乡。
木门被拍得震天响，“开门！快开门！”尖锐的女声穿透门板。她睁开眼，宋夫人已经带着人站到了她面前。
一副抓奸态势。
宋夫人身后此起彼伏的叫骂声像潮水一样涌来，夹杂着铁器碰撞的叮当声。
她勉强听清几句话：“邪门歪道！”“肯定是这狐媚子把人勾引了。”“不要脸！”“快把人交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