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前,凛褚皇宫。
林朔坐在龙椅之上,眼里欣慰之色溢于言表:“闻儿,你之前不肯以真实身份回朝,现在你打了胜仗归来,此时已是公开你身份最好的时候了。”
一年前,林初闻先是通过太傅魏良见到皇帝,暗中父子相认,随后才以周来故的身份回来的,是以从周来故入朝开始,林朔便知道这位年少有为的将军就是他的儿子。
原本以为葬身火海的人,却在十七年后重新回到自己身边,他怎能不欣喜。
林初闻立于大殿之中,脸上却没有丝毫喜色,相反,他的身上散发出明显的寒意:“此前不宣是因为还没十足的证据。如今人证物证俱在,可以给叶氏定罪了。”
越和三年,明正帝林朔正值年少,一次出宫巡游,路过苍河以南的漓水,偶遇地方官宋家的小姐宋修青,君情妾意,情投意合,很快便将其纳入宫中。
宋修青入宫后独得恩宠,但彼时朝廷,大将军武昭侯叶倾手握重兵,叶贵妃叶苓在后宫专横跋扈,意在中宫。
宋修青入宫不久便诞下本朝的第一位皇子,更是犯下叶苓的忌讳。
越和九年,逢林朔出宫巡视,叶苓设计将林初闻和宋修青锁在倚华宫寝殿内,一把大火把整个倚华宫烧得什么都不剩。
林朔回宫后勃然大怒,反复追查,可一殿被毁,竟然找不出一个人证,只在废墟里找到半枚叶苓的玉佩。
因着没有人证,且叶家势大,叶苓又一口咬死是有人诬陷她,这些年林朔一直无法给叶家定罪。
台面上的罪定不了,但私底下行事却无需证据,这些年来林朔不断在暗中削减叶氏一族势力。
时至今日,叶氏早已不如当年,年初与淮夏一战,叶倾仅剩的兵权也被林初闻收入囊中。
他们都在等待将叶家一击扳倒的机会。
当年那场大火竟然还有人证,林朔猛地起身:“当年那场大火还有人证吗!”
林初闻:“母妃的贴身婢女,霁冬。”
林朔一掌重重拍在桌上,眼角是不掩饰的恨意:“这些年就是因为证据不全,叶家又在朝堂举足轻重,一直没法替你母妃报仇,如今好了,叶家欠你们母子的,是时候该还了!”
那日正兴殿内的谈话持续了很久,林初闻走出大殿时天色已见黑,沈贵妃正在殿外候着。
沈斐,越和六年选秀入宫,宋修青故去后迅速起势,成为叶苓的另一劲敌,短短几年时间,便登上贵妃之位。
她也是沈言的姑姑。
林初闻眼角擦过沈斐身后宫女端着的补品,微微颔首:“贵妃娘娘。”
虽是行礼,但也只是淡淡地称呼一声。
沈斐回道:“周将军近来辗转奔波,回到了凛褚可要好好休息,保重身体。”
林初闻应了一声,随即离去。
沈斐看着林初闻渐行渐远,最后与夜色融为一体,她嘴角轻扬,事情要变得有趣了。
果然,几日之后几道圣旨接连而下。
首先是恢复林初闻身份的。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大皇子林初闻,自幼品质懿嘉,言行端方,然时遇不测,困于火海,幸得太傅相救,带出宫外,悉心抚养。今在平定淮夏之乱中,骁勇善战,立下奇功,朕心甚慰。特昭告天下,复其皇子身份,钦此。”
此旨一下,别说凛褚,就连整个礼朝都沸腾许久,也就是那时松罗村山体滑坡,村里没能第一时间知道这个事。
紧接着就是林初闻找到了当年叶倾和叶苓残害他和宋修青的人证。
人证物证俱在,叶倾和叶苓虽抵死不认,但也无济于事。
叶苓嚣张跋扈了一辈子,最后被囚禁在宫中还不肯罢休,砸了宫里所有能砸的东西,吵着闹着要见皇帝。
林朔这些年已对她深恶痛绝,哪里还肯见她。
永乐宫走的走散的散,只剩叶苓一人,痴坐在废墟之中,等待最后的宣判。
“吱——”
好几日没动静的大门被缓缓推开,叶苓一下适应不了照进来的光,用手挡在眼前。
一双锦绣凤纹鞋缓缓向她走来。
叶苓看清来人后轻蔑一笑,有些沙哑地开口:“我快死了,你想笑就笑吧。”
到了穷途末路,叶苓也无意再与她相争,她这些天已经将贵妃的仪态都废尽了,整个人狼狈不堪,就连头饰都是歪斜斜挂在头上的。
沈斐打量她很久才开口:“你的罪行,早就该死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叶苓听完她的话却一反刚才的颓态。
她的笑声凄凉中又带有不甘,良久,她幽幽道:“沈斐,你以为你还能活多久吗?我倒了,下一个就是你!”
沈斐却不以为意:“害死宋贵妃的人是你,我怎么会死?”
叶苓笑得更加夸张,整个人都颤抖起来:“沈斐啊沈斐,你在这个皇宫那么多年,难道还不清楚这是个什么地方吗!皇帝才不会管你害没害人,只要他想你死,你就得死!”
人之将死,说话也不管不顾起来:“你只不过是皇帝用来制约我的棋子罢了,我都死了,你还有什么用?”
“为什么这些年你我都没能怀上子嗣?他林朔就是把我们当棋子相互制衡!”
“如果皇帝真的对你有丝毫爱意,那为什么沈言成年这么久了才袭爵!”
“你这些年能爬上贵妃的位置,只怕暗地里也没少做缺德事,你就等着被一件一件扒出来吧!”
叶苓咒骂了好一会儿才停下,沈斐一直听着,没反驳。
等到叶苓没再开口,沈斐才缓缓道:“圣旨已下,你和叶倾残害皇嗣皇妃,罪不容诛,即日赐死。你二人犯的是连累九族的罪,然上天有好生之德,不忍冤冤相报,叶家其余人贬为庶人,赶出凛褚。”
沈斐进宫之时叶苓锋芒正胜,她们斗了这么多年,终于在今日尘埃落定。
最后,是林初闻亲手将毒酒递给叶苓。
叶苓也没作挣扎,只是冷笑一声,接过喝下。
这是林初闻回到凛褚后第一次看到叶苓,这些年只要想到她的嘴脸,他心里便有不断的恨意流出,支撑着自己过了一关又一关。
只是今日之后,他却不会再在意一具尸体了。
就这样,叶家被连根拔起,从此消失在凛褚之中。
对比叶家的罪有应得,江家就可谓福泽深厚了。
不仅江远州成功洗刷冤屈,重回丞相之位,就连江微云也摇身一变,成为大皇子妃最有可能的人选。
为什么说可能呢?
因为这段婚事太过曲折,到底最后能不能成,恐怕还要看林初闻的意思。
江微云回到江家有一段日子了,她又恢复以前那种常日看树,偶尔出门逛逛的状态。
不过最近她是一点都不想出门。
以前她在凛褚唯一的去处就是得青山,可最近得青山的说书先生总是提到她和林初闻的婚约,烦得很。
一波才平,一波又起。
在事情还没更坏之前,她打算去找江远州说清楚。
这日,江远州还没回家江微云便在他的书房外面候着,直到天色渐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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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是不是江微云的错觉,她觉得从江远州出狱后,就有意无意地避免和自己单独见面。
按照他的性格,难道不应该主动来询问自己这些天澄阳发生的事吗,还是他真的相信是空释道长在暗中帮忙?
江远州出现的那一刻,江微云立刻迎上去,怕他又推脱有其他事。
江远州看江微云来寻了他好几次,眉头一紧,让她去书房说话。
江微云一进房间便直入话题:“父亲,关于我的婚事……”
“此事你不必担心,你的婚事不会有差错。”江远州截下她的话话。
江微云:……
她还没来得及说下句,江远州又接着说:“这段时间宜年让我操碎了心,你这个做姐姐的也去多关心关心他。”
江宜年的好友叶灼原,是叶家的小辈,以前江远州不喜叶家做派,不许江宜年和叶灼原交往过密。
谁知在万竹书院这几年,他俩竟成了莫逆之交,任凭江远州如何罚跪,江宜年都不曾与叶灼原疏远。
叶家出事的时候江家还被封着的,江宜年还没来得及见叶灼原一面,叶灼原就被贬出凛褚了。
最近大部分时间,江宜年都在外面打听叶灼原的消息,这些日子江微云几乎都没怎么见过他。
江远州:“宜年的生辰马上就要到了,还是按照原计划大办,你好好准备。”
江微云自己还没说什么呢,就先被安排上一堆的事。
她还想再开口,一阵短促的敲门声打断了她。
只要江远州在书房,赵运璧都会来给他送些吃食,眼下就是她带着食盒进来了。
“哎呦,微云也在呢,我不知道你在,没准备你的那份,这……”赵运璧显得有些局促。
“没事,我刚吃过不久,还不饿。”江微云道。
见今日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江微没再过多停留,随便应付两句便离开了。
江微云离开后,赵运璧把菜肴放在外桌上,走进里间,对江远州温柔一笑:“老爷,你今日回府还没用晚膳便来书房了,事再多也要顾好身体,先来随便应付一下吧。”
江远州见她都把饭菜摆好了,便随她一起去外间坐下。
吃之前他还不忘叮嘱:“最近多看着点宜年,马上就是他的生辰了,不要生出什么乱子。”
赵运璧连连点头应下。
凛褚的天黑得早,落夜万籁俱寂,沈府书房却灯火通明。
沈言回来前大体上书过澄阳事件的前因后果,虽然陆玠行事大胆出格,但目的纯良,且有协助之功。
林朔最后没有追究陆玠私藏税银的事,并命他暂代澄阳转运使,统领澄阳一切事务。
此刻沈言便在补充后续的一应细节。
当他下笔到松罗村时,笔尖倏地停住。
在张府的那晚,江微云和孙换池都不约而同地拜托过他在后续的上书中不要提及自己。
沈言能想通阿江不愿出面,毕竟是个姑娘。
可孙换池是吏部尚书的儿子,如果在这件事里能崭露头角,那后面对他的官场路肯定是有所助益的。
但沈言又想到孙换池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或许他对官场根本就没兴趣。
玩世不恭本人正跪在孙家的祠堂里。
他在澄阳已有月余,趁着沈言回凛褚,孙和素便让他跟着一起回家,还特意嘱咐他回去要好好认错,不可和长辈顶嘴。
孙换池是没顶嘴,只是问到什么都不开口,直接惹得孙尚书大骂逆子,于是他就被发配到祠堂过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