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重要的第四点,便是钱晚晴背负的那把镰刀。
景南陌虽然一早开始疑心这孩子,但遥岑提出的一点,她却自始至终想不明白。凶手从身后用利器逼住徐大流,令他上来就不敢叫喊。那利器一定是抵在左边的,不然,徐大流不会是左边袖子出现破口。
但从钱家的伙房瞧来,刀具和诸般器物都是放在右侧,惯常使用这里的钱晚晴应当是右利手才对。而且她方才将草药铺平分拣时,景南陌曾留心瞧过那小姑娘的动作,基本能确认这一判断。
一个惯常用右手的人,在人身后胁迫,刀子怎会抵在左边?
瞧见那镰刀时,景南陌终于恍然,那是因为她和遥岑想象案发场景时,一直以为凶手拿的是菜刀、匕首一类的兵刃,却没想到那是一把磨得光亮的镰刀!
镰刀刀身和刀柄都较长,右手持握它、从身后抵住人脖子威胁的时候,刀刃自然抵住的是左边脖颈。所以徐大流才会放弃右利手,用左边胳膊格挡。
他家的状况,也从另一个方面印证了这个猜测。景南陌进入现场查看的时候,发现案板上放着揉好的面团,上面诸般食材一字排列,没有一点凌乱。
一个人从背后给人用利器抵住要害,通常是后心、后颈、脖颈侧边。
此时如果闪避,人下意识会往远离刃口的方向,那么,大概率会扑到案板上,造成现场一片凌乱。
虽然也可能将手绕到前方,抵住人脖颈前侧,但这样一来,凶手和被害人的距离需要贴得很近,这个动作才较为自然。
所以电视剧里看到那种贴住脖子的胁迫,几乎都是凶手用暴力把受害人圈在怀里,受害人的后背抵住凶手的前胸,然后凶手才或是用手、或是使用兵刃,扣住受害人的脖颈。
现实生活中悄悄进入人家门户,自然是越早挟制住受害人越好,非要走到那么近才出手,意外状况可就太多了。
所以景南陌猜测,案发当时的情况是,钱晚晴悄悄进了徐大流的家门,当时,徐大流背对门窗,正在案板前忙碌。
钱晚晴悄悄摸到前头,先伸出镰刀,抵住他脖颈。因钱晚晴用的是一把近似L形的镰刀,她握住刀柄,将胳膊伸长时,那镰刀刀柄便自然的抵住了徐大流右边脖颈,弯曲的刀刃则正好贴合住他前面和左侧的脖子,让徐大流如同木雕泥塑般一动不敢动了。
然而,出乎景南陌预料的是,钱晚晴听了她“钱真为你顶罪”的言语,并没有表现出震动或者愤怒的情绪,她只是不着痕迹的抿紧了唇瓣。目光望着桌上那碗汤饼,一言不发。
这个孩子,似乎已经习惯将一切的情绪深深压抑在心底,轻易不会显露。
这可就麻烦了。景南陌在心理默默叹息一声。
如若放在别的场景下,景南陌也不想过分逼迫这孩子。但她现在的时间也不算充裕,于是只能马上改变策略:“好吧,晚晴,让我猜猜那晚上是怎么回事。如果有说得不好的地方,还请你莫怪。
“嗯……你对你母亲的死,心中一直有芥蒂,因为她向来待你很好,温婉又坚韧,根本不是一时想不开就去寻短的人。
“你想起她死前的最后一日,牵着你走过街巷,南市那些人却对着你们窃窃私语,说一些你听不懂的话,你母亲听了似乎很是难过,后来还忍不住掉了眼泪。
“待你母亲死了,你去问那些人,他们却有的支支吾吾、有的不耐不烦,都不肯承认自己说过那些言语了。
“于是你只能等待,随着年纪长大,你渐渐明白了他们话中的意思,这些人不知从哪儿听来的风言风语,用最能伤害一个人、又最不用负责任的流言中伤她。事涉所谓‘清白’,一个人自辩是羞耻,不自辩是默认,好一把杀人不见血的刀。
“但你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因为你成日和母亲在一起。你想知道究竟是谁炮制了那些恶毒流言。这一次,你学会暗中观察、聆听。循着他们惯常传话的路径,你最终找到了老大夫的铺子。
“可这时,据你母亲去世已过去不短的时间,她渐渐叫人淡忘了,相关的事也不再被提起。于是,你只能以学徒的名义留在老大夫的药铺中,一面帮他打理琐事,一面留心这些人的谈论。
“也许初时他们避讳着你在身旁,不会谈论你母亲,但时间久了,人总会慢慢松懈下来。
“终于,你长大了,有复仇的气力。也通过默默听着、暗中加以引导的方式,一步步确认了谣言的源头——徐大流。于是你去母亲墓前祭扫,将这个消息说与她听。”
月娘的坟前颇为干净,几乎见不着杂草乱石,显然近期有人祭扫过。最近既非传统祭奠亡者的日子,又非月娘的忌日,所以景南陌推断,这可能是一种仪式性的行为。
一个和月娘有亲密关系的人,最近情绪发生了较大波动,或是要做出重大决定了。因此来见一见这个长埋于黄土之下的亡者,将内心不愿示人的情愫进行倾诉。
在这方面,向来依恋母亲、一直好好珍藏她物件的钱晚晴显然比钱真更有可能。
果然说出“祭扫”这话的时候,景南陌瞧见钱晚晴放在腿上的手掌不自觉绞紧了,将深色的裤子绞得发皱。
她暗叹一声,道:“然后你回到家里,找出磨刀石,将手里的镰刀磨了又磨。那晚你潜入徐大流家,他正背对着窗户,低头揉面,你蹑手蹑脚走上前去,镰刀前伸,一下子抵住了他的脖颈。”
说到这儿,景南陌也不禁想起了钱真家厨房里瞧见那块磨刀石,它小小一只,可以握在手掌里。景南陌曾经很是疑惑,这么个东西拿来磨菜刀,岂非很不方便。
所以这疑惑投射到了她梦中,梦里她用菜刀在这小磨刀石上左比划、右比划,怎么也找不好角度,弄得满头大汗。
直到瞧见了钱晚晴的镰刀,景南陌这才恍悟,这小磨刀石显然是给镰刀准备的,它的宽度正好可以用手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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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镰刀刀背上从头抹刀尾,十分趁手。
景南陌接着道:“徐大流利刃横颈,立刻老实起来,不敢挣扎。你问他是否记得当年的那桩事情,唔,以徐大流的为人,我想直接问他一定是不认的,得用点更有技巧的法子,是不是?”
景南陌一面说着,眼角余光始终似有意似无意落在钱晚晴脸上。
她说到这里的时候,钱晚晴的嘴唇嗫嚅了一下,但马上又抿紧了,还是低着头不说话。
景南陌很想抬起手挠挠头,感慨一下半大孩子真是太难带了。但还是强行忍住,没有笑意的勾了一下嘴角:
“好吧,我再猜一猜,如果是我,该怎么做呢?嗯,徐大流是个特别喜欢编排人的可恶家伙,然而你娘死后,这始作俑者倒是绝口不提此事了,可见他要么心里有愧,要么暗暗害怕,扮鬼吓他也许能够奏效。
“徐大流人在家中站,忽然一把镰刀抵住了脖子,总得问一句‘你是谁’,这时候,可以反问他:‘你害死了我,这么快就不记得了吗’,看看他的反应。”
景南陌口中说着“看看他的反应”,实际上自己也在仔细观察钱晚晴的反应。便见她身子轻轻一震,有些抑制不住地掀起眼皮,飞快地瞧了景南陌一眼。
但她的目光和景南陌一对,似乎马上发觉自己不该如此,立即重新垂下眼皮,继续盯着碗里的汤水泛起的小小涟漪瞧。
景南陌见钱晚晴这般,知道那晚她肯定选择了差不多的策略。徐大流惊惧之下,也定不敢大声嚷嚷的。八成吐露了不少真实讯息出来。
于是她接着:“徐大流很害怕,所以开始结结巴巴的招认、求饶,这些信息,与你在老大夫这里听闻的可以互相印证。你终于确认,徐大流是确凿无疑的用流言害了你母亲。
“但说着说着,徐大流也动起自己的心思来。嗯……也许是你发现这点之后,心情激荡,呼吸声明显了一些,或者不小心发出声音。让徐大流察觉到,身后用利器挟持住他的不是鬼,是一个还活着的人。”
钱晚晴的坐姿发生了微妙的变化,腰背似乎挺得更直了一些。
景南陌的信心也随之有所增长,她继续控制着语速,不急不徐地道:“所以徐大流一面透露了更多信息,吸引你的注意,一面忽地伸出左臂,往镰刀刀尖处重重一格,你猝不及防之间,镰刀脱了手,翻滚着飞到墙角去了。
“与此同时,他猛然向后撞你,然而自己也没把握好重心,虽然把你逼开,自己也摔了个四仰八叉。你原本揣在怀里的火折子,也被他撞得掉了出来。”
徐大流并非什么武林高手,伸手格挡兵刃的同时,身体本能动作应当是向后猛撞,躲避刀刃,同时缩脖沉肩,避免对方手快,给自己喉咙上开个窟窿。
然而,徐大流的王八拳倒真恰好击中了镰刀,且自身受创也不严重,仅是袖子上给开了个小口而已。倒是向后躲闪的动作让他倒了大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