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人怎么会在这里?!
——不管他表现如何,这个人绝对不能待在你身边!
卜思凡白天的话在耳边回荡。
顾某天……
晒莨场……
学徒……
——我、我接触香云纱很久了,从榨薯莨汁,到过乌,无论是判断光照还是预测天气,我全部都会,我全部都熟悉。
白天的时候,顾一天就坐在她对面……
会不会,只是名字相似?
——咔嚓!
甘宁的面前,有火光闪过……
烈日,薄纱,满地绿油油的趴地老鼠草。
有男人戴着斗笠,将一根冰棍举到她面前:“小宁儿,吃根冰棍消消暑吧。”
男人的声音和顾一天的相互重叠,却是更加年轻。
甘宁看不清那人的脸,只觉得那满口的白牙很是晃眼。
男人坐到她身边:“难得周末,你怎么不和同学出去玩?来晒地做什么?热死了。”
甘宁舔了舔嘴唇,那是芒果的味道。
她说:“这是外公的晒地,我不走。”
“你迟早不也是要嫁人?你外公也不希望你过得这么辛苦吧。”
“这和嫁不嫁人有关系吗?”
“……方先生没能守住的东西,你守不住的,就连你外太公也守不住。”
忽然,天黑了,周围的薄纱消失了,甘宁被困在了一间简陋的砖瓦房里。
那房子没有装玻璃窗,空洞洞的窗框到处漏风。
除了那个男人,还有好几个黑影在她面前晃动。
又是一阵火光闪动,猩红的烟头夹在指尖,顺着粗糙的皮肤划过她的脸。
“真好看。”
“很多老男人就好这口,说不定能卖个好价钱。”
“反倒是这个短头发的,乍一看还以为是男的,得包装一下才行。”
“怎么包装?呵,你亲自动手?”
那些人在嬉笑,被男人打断了:“……你们在说什么?”
“事到如今,你不会心软了吧?”
“这和一开始说的不一样!”
“小老弟,出来混呢,要懂得变通。人已经在手上,还不是我们说了算?老大说了,只要达成目的,小丫头随便我们怎么玩,没想到这次还买一送一。你放心,看在你提供情报的份上,等钱到手了,不会少你那一份的。”
男人咬咬牙,说:“那也不能是现在……”
对方看了他一眼,从甘宁身上收回了手:“行行行,反正也不急,你就先看着吧,别让这洋娃娃跑了。”
“是……”
风吹动了外面的芭蕉,那群人的声音在远去,四周恢复寂静。
有轻微的亮光在甘宁的眼角闪过,她低头一看,年少的叶雅苓和她被绑在了一起。
在叶雅苓的手心里,握着一个指甲钳。
不够锋利的两道短刃正缓缓磨动手上的塑料拉紧绳,蹭破的皮肉从她腕上渗出鲜血……
“宁,你还好吗?”
叶雅苓的声音从洗手间外响起,甘宁心下一惊,手机摔到了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甘宁急忙把它捡起,屏幕因为误触,自动往下滑动了数行。
——据了解,在营救过程中,董事长方景云意外受伤,目前仍在抢救当中,家属拒绝透露相关信息。
——云涧实业正处在风雨飘摇的关键时刻,方景云对此事的后续发展将有怎样的影响?这当真是意外吗?我们还将持续跟进报导。
——报纸发行日期:2012年10月15日。
外太公是什么时候开始中风来着?
好像……就是她升上初中之后没过多久的事……
卜思凡:“宁,开门好不好?宁!我错了!你快出来!”
一直没有得到甘宁的回应,两人心中没来由地感到害怕。
叶雅苓从卧室的抽屉中拿出备用钥匙,正想要强行开门的时候,甘宁终于从里面出来了。
她一手抓住叶雅苓,翻看她的手腕。没了石英表的遮挡,上面有一道浅浅的疤痕。
她几乎是出于本能地对既定“事实”产生怀疑,她问她们:“我外太公不是因为中风瘫痪的,而是因为那件事,对吗?”
她的脸苍白如纸。
几乎是同一时间,叶雅苓和卜思凡上前抱住了她。
这是个温暖的拥抱,也是个不祥的拥抱,甘宁想起了记忆碎片中那些断断续续的枪响。
“是我,对吗?他是为了救我……他根本就不是中风!我妈他们全都在骗我!可我为什么想不起来?我为什么就忘了呢?我……我还一直记着他不要我了的事,我还一直在恨他……这么多年,我、我为什么要……”
叶雅苓抬眼看天,天花板的灯光有些刺眼,脖子上的泪水过于滚烫。
她用力抱紧甘宁,将她抱出洗手间,轻柔地放到卧室的床上。
卜思凡站在门口,有些手足无措。
她知道这一天终将是要来的,却没想到会这么突然。她有点恨自己,为什么这么沉不住气,为什么要半夜三更跑出来?如果她不是这么冲动,这一天是否可以稍微晚一点到来?
叶雅苓拍拍她的肩膀:“别学我……她现在需要我们。”
卜思凡鼻头一酸,爬到她身边,有些笨拙地伸出双手:“宁儿不哭。”
甘宁呼吸一滞,豆大的泪珠掉得更猛。
卜思凡:“我们不是故意瞒着你的……也许是现场打击太大,你当场就晕倒了,昏睡了很久,醒来的时候就什么都不记得了。你不记得雅苓,不记得把你绑走的那群人,甚至从你离开学校的原因你也全都不记得了,你妈和你姥吓死了。
“方景云他福大,奇迹般地勉强救回来了一条命,一眼看过去就跟中风差不多。为了稳定军心,方为文他们就把这件事情掩饰了过去,舆论也被勉强压了下来,对外只说是中风,所谓意外纯属误报。”
叶雅苓从衣帽间取来一条大毯子,将甘宁包在里面。
甘宁盯着她:“那你呢?你为什么消失了?为什么不来找我?”
“宁,一直到几天前,我都以为那群人是冲着我来的,因为他们只找我爷爷要赎金。我一直觉得那是我的错,是我害了你和方老先生……我说我不敢再见你,那是真的……我害怕……那时候的我太弱小了,我不知道我又会把你带到什么境地里……”
“我说了,那不是你的错,那是那些坏人的错。”
“……那你呢?你口口声声说那是别人的错,那你为什么还要哭得这么惨?你现在正在心里责怪自己,对吗?啊,假如那天我没有跑出去玩,就不会发生这种事情了,你是这么想的,对吗?”
甘宁的心情被说穿了,有些慌乱地抹眼泪。
也许,叶雅苓从前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当甘宁和她处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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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样的处境时,她才能像个导师一样引导她直面自己的想法。
叶雅苓抽出纸巾,轻轻替她擦掉:“我和思思之所以不说,是因为不知道该怎么说。明明这一切都不是你的错,为什么要让你来承担痛苦呢?除非是你自己想起来。而你已经有足够的勇气,愿意面对它,愿意去探究背后的真相。”
叶雅苓语气温柔,说出来的话却暗暗带着强势,硬生生将甘宁从悔恨中一点点地纠出来。
泪水似乎带走了她强烈的情绪。宣泄过后,甘宁的理性开始回归。
她接过叶雅苓手上的纸,用力抹了抹鼻子,问卜思凡:“顾一天曾经是外公晒地上的学徒,对吗?”
卜思凡:“嗯。”
“我之前跟他的关系很好吗?”
“你跟晒莨场员工的关系都挺好的,他们都很喜欢你,你也对他们也很好。”
“是顾一天出卖了我的行踪,对吗?”
“从审理结果来看,确实是这样。”
“那些绑架我们的人,后来都怎么样了?”
“大部分是无期……”
“那为什么顾一天出来了?”
“他判了十三年……大概是因为没有动手……”
虽然没有明说,但甘宁和叶雅苓都知道,所谓的“没有动手”不过是“没有开枪”的意思。
可他的所作所为,跟递刀子并没有任何区别。
“那我不明白,既然是顾一天泄露的行踪,按理说,应该是找我的家人要赎金才对,为什么却找上了叶老先生?他们是想通吃吗?”
甘宁渐渐变得冷静。
十三年的时光很长,足够顾一天进去又出来,也足够当年的两位少女成长为足够成熟的大人。
面对同样的情景,叶雅苓也好,甘宁也罢,都展现出了和当年截然不同的反应。
卜思凡:“从一开始,他们的目标就只有你。有些行为,也许不过是掩饰。”
“掩饰?为什么?”
卜思凡摇摇头:“我唯一知道的是,从那以后,方家的大权就完全落在了方景云手里,至于甘楚夫,也就是你的父亲,很快就输掉了官司,并且在取保候审期间畏罪自杀了。”
甘宁听着卜思凡的话,忽然明白她为什么那么讨厌方景云。
她想起她们刚见面时的对话,卜思凡曾问她:对于他以及他那一脉的所作所为,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装没看见?
那个时候,她以为老祖宗所指的,是方景云在方家面临困境的时候,趁人之危,将本不属于他的东西占为己有,将他们这一脉人排除在经营之外,好让自己独占大权。
小时候,她甚至还曾感激过这位叔公,因为是他把自己和母亲从沼泽地里拉了出来,给了她们基本的生活保障。
所以,很长一段时间,尽管她觉得叔公和叔母对自己这一脉人不好,也能淡而处之,忍气吞声,不敢奢求更高的待遇。
但显然,她和卜思凡之间存在信息差,这份信息差的源头就在这段失落了的记忆当中。
卜思凡所指的“方景云的所作所为”似乎远不止她所知道的那些。
可惜的是,卜思凡虽然在蓝星留了眼线,但蓝星那么大,人那么多,她不可能精准地了解到每件事的细节。
而她所说的夺回一切,也许应该从这里开始。
思索良久,甘宁对她们说:“既然如此,那就更应该把顾一天留在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