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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浴佛法会(一)

作者:山有雨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等赶回甄府,已是掌灯时分。


    天色已晚,街上行人稀少,守门的老徐见陆云蔚从车上跳下来,愣了愣,惊讶不已:“小云,你怎……”


    “徐伯,先别说了,快去请管家来。”陆云蔚抢先一步打断他,神色里带着一丝急切。


    等甄老爷夫妻俩赶到女儿房中,只见甄昭昭静静躺在榻上,气息尚稳。李夫人忙扑上前,颤着手细细查看,左看右看,没见到什么外伤,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甄老爷不便上前,只在窗下的圈椅上坐着,眉头拧得死紧。


    这时,陆云蔚上前一步,迅速整了整神色,砰的一声跪了下去:“请老爷夫人屏退左右,奴婢有要事禀报。”


    甄老爷回神,面色一沉,挥了挥手:“都退下。”


    待房中只余四人,陆云蔚这才缓缓开口,道出今日原委:“先前在门口不便多言,这才推说是上香时惊了马,好遮掩几番。奴婢见那马儿温顺,一时托大,便自作主张驾车回来,如今想来实在冒失,还请老爷夫人责罚。”


    甄老爷听得是车夫失踪,甄二小姐气急攻心昏厥才过去,并非惊马所致,虽有疑虑,但看在女儿平安归来的份上,他也不好出言责备。


    然而陆云蔚心知肚明,这些话不过是掩人耳目。打晕甄二小姐虽然是事急从权,但以奴伤主是重罪,若被人拿住把柄,后果不堪设想。


    李夫人看着她,叹了口气,上前虚虚扶了一把“你这傻孩子!今日若不是你,昭昭怎能平安归来?我和老爷还不知道要急成什么样子,多亏你聪明。”


    陆云蔚却没有顺势起身,而是伏地又磕了三个响头。


    甄老爷与李夫人对视一眼,皆觉不解。


    “回老爷夫人,奴婢自小入府,蒙小姐错爱,情同姐妹,近日见小姐郁郁寡欢,奴婢心急如焚,原想着随行路上再好生劝解,谁承想竟出了这档子事。”


    她顿了顿,垂下头,语调愈发哽咽“虽将小姐平安带回,但此事实在折损了主仆情分,只怕小姐心中已有芥蒂。奴婢愧对小姐信任,更愧对甄府恩德,求老爷夫人准奴婢出府自省。”


    甄老爷皱眉不解道:“你想离府?”


    “一来为全奴婢歉疚之心,奴婢无颜再呆在府里,二来小姐若见了奴婢,恐怕心中难以释怀,愈加郁结于心,如此奴婢便是万死难辞其咎,还望老爷夫人恩准。”


    回府的路上,陆云蔚思量着脱离甄家的办法。自赎这条路显然是行不通的,原主虽说有着副小姐般的待遇,但月银不多,花销不少,并没有太多积蓄。更何况即便有些积蓄,自赎也要主家点头同意才行。


    思来想去,唯一可行的法子便是“放良”。


    原主打小在甄府长大,服侍多年,向来兢兢业业,如今也算是“救主有功”。甄家倒也不至于死死攥着一个小丫头的身契不放。


    陆云蔚倒并不担心甄老爷会翻脸找人牙子来,若真做出这等事来,只怕甄府自己先要心虚,须知官宦人家最忌家丑外扬——


    若一个知根知底的丫鬟被发卖出去,倘若哪日说漏了嘴,甄老爷夫妻俩怕是肠子都要悔青了。


    既如此,不如顺水推舟,把她放出府,算是给了恩典,彻底将此事掩盖过去。


    果不其然,她这一番话说得情真意切,进退得当,甄老爷沉吟片刻,终是点了头,命管家提笔写了放良书。


    纸上不但写明“永放为良”,更添了“永不反悔,恐后无凭,立此存照”几句,倒也没因她年纪小就糊弄了事。转身又命人送去保人处,前前后后打点得妥妥帖帖。


    李夫人坐在一旁,听着心头一动,人情这等事,要做便要做到底。


    当下吩咐丫鬟取来二十两银子,亲手塞进陆云蔚手中,语气温软:“好孩子,我也算看着你长大的,这次昭昭不懂事,到连累了你。如今没了主仆缘分,我心里着实不忍,这些银子你且收着,往后也好有个依靠。”


    想了想,李夫人又嘱咐道:“还有你这些年攒的体己物件,一并带走罢。”


    次日一早,天光才露,甄府角门“吱呀”一声轻响,陆云蔚背着包袱,从容地走出来。


    她不知前路通向何方。


    只觉得肩上轻松,脚下生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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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月初八,佛诞吉日。


    护国寺外早早就挤满了香客,好在陆云蔚手脚麻利,一早就推着小板车到庙市,帮房东周娘子占了个好位置。


    板车上放了几篮“不落夹”,糯米香甜,苇叶清香,正是周娘子拿手的点心。时人有讲究,四月初八这天,必须吃口不落夹,取个不堕落的好意头。


    早上着急出门,陆云蔚这会儿还饿着肚子,索性囫囵塞了两块,权当作早饭。那不落夹入口软糯微甜,口感细腻,和她在现代常吃的蜂蜜凉糕有几分相似。


    她一边嚼着,一边忍不住遐想,要是能浇点蜂蜜,再刷上一层玫瑰酱,滋味定然更妙。


    她毕竟只是周娘子的租客,不是帮工。摊子布置得差不多,周娘子便带着女儿匆匆赶来接手,又打发陆云蔚去寺里逛逛,参加浴佛法会。


    周娘子经营庙外的摊子多年,对法会的时辰掐得分毫不差,陆云蔚刚走到大殿,正见住持站在殿内拈香祝圣,手中小杓扬起,将香汤洒向佛像。


    陆云蔚听周娘子提过,因佛家讲求三业清净,仪式上需得以香汤灌沐佛像三遍、陆云蔚做刑警时,从不信神佛,如今到了异世,倒是瞧上了稀奇,在心底默数,一遍,两遍,三......


    她还未数完,却突然见住持身子一歪,毫无预兆地,直挺挺地跌倒在地,手里的木杓顺势滑落,发出一声闷响。


    前排香客顿时惊慌起来,后排见唱经声忽然停了,不明所以,扒着前面人的肩膀,抻着脖子踮着脚往殿内看,不过片刻,陆云蔚身边已然是乱成一团。


    殿侧负责唱礼的维那察觉不对,急忙上前,然而刚一伸手,他的脸色瞬间大变,眼中闪过一丝惊恐。


    随即,手指颤抖着伸向住持鼻下。


    陆云蔚站在远处,看着这一幕眉头微蹙,直觉告诉她,恐怕真出了什么大事。


    几乎在同一时刻,四周的香客忽然爆发出一阵惊恐的低呼:“佛…佛…佛像在泣血!”陆云蔚心头一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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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猛地抬眼,大殿深处的高大佛像,双目竟缓缓流下血泪。


    这一幕,看得人心头莫名一寒。


    大殿内顿时乱成一团,香客们低声嘀咕着晦气,慌乱中都往殿门处挤。推搡间传来几声惊叫,陆云蔚行动倒算是敏洁,迅速过去扶起跌倒的香客,又尽力将人疏散到了殿外,场面才渐渐平静下来。


    这期间,维那同几个僧众站在一起,眼神慌乱,愣愣地看着陆云蔚忙碌,呆了好一阵子才反应过来,慌慌张张地想帮忙。


    就在这时,一名洒扫的净头想穿过人群,却怎么也挤不进来,只能隔着人群大声冲维那喊——


    “住持房中——真言镜——不见了!”


    这话一出,立时掀起一阵骚动。真言镜的名头,连陆云蔚这样穿来月余的人都听说过。传言此镜背嵌螺钿,足有半臂高,能照见人心,勘破谎言,是现任住持数年前亲自寻得的佛家秘宝。


    今日一番混乱不提,住持身陨,连宝镜也丢了,众僧面面相觑,愈发显得手足无措。维那眼见局势难以控制,连忙下令各处落锁,不许外人离开,又派人快马往顺天府报官。


    陆云蔚听后,不由得轻叹一声,心里生出几分无奈,这封锁之策,可真是十足的昏招。


    今日浴佛节,香客是往日数倍,若强行封锁,必定引起骚乱。再者,人群若都被困在寺里,喧哗乱走,千百双鞋底乱踏,会彻底破坏现场。


    届时,凭是神仙来了也难找到丝毫线索。


    她本不想插手,但眼下这种局面,实在容不得她袖手旁观。于是跨步上前,声音不大,却很直白,甚至带着一点强硬:“外面乱成一团,若把人都关在寺里,迟早会出事。”


    维那心烦意乱,被这声音一激,吓了一跳。扭头看去,只见眼前的女施主年岁不大,眼中却透出一股沉静,仿佛深潭一般,宁静深邃,不见一丝慌乱与畏惧。


    平静的目光直直撞上他,竟让他一时失神,心中莫名一阵安定,像是找到了主心骨,几分慌乱也随之平复。


    维那合十念了声佛号。方才事发突然,如今冷静下来,他也明白落锁封门有些草率。


    但若是放人离开,只怕会让恶贼走脱……


    陆云蔚见维那面上青红交加,似泥胎木偶般呆立不语,便知他心中犹疑,显然是不愿担责。


    常有那么一些人,在关键时刻往往没什么担当,只等着别人做决定,唯恐自己落入麻烦当中,人性如此,陆云蔚倒也不生气。


    她转而看向住持的尸身,见已被维那等人安置在一旁,略一沉吟,语气恳切道:“我略懂勘验之术,可否容我查看,一二,或许能发现一些线索,也好尽早找出凶手。”


    维那心想自己真是病急乱投医,眼前这姑娘瞧着不过十七八岁的模样,照理说,这般年纪的姑娘恐怕连尸体都未曾见过几具,更别提仵作之事了。


    然而眼下情况紧急,派去报官的人刚走,顺天府距离这里,来回需两个时辰,万一这期间有香客出事,他可担不起责任。事已至此,横竖都是死马当作活马医。


    维那长叹一声,合十道:“既如此,便劳烦施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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