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提着外卖袋子进屋，夏炎渊在打电话。他逆光而立，身形挺拔，已经完全看不出昨晚病弱的模样。
“嗯，退烧了。今天休息，需要的话我视频。”他注意到付灵瑶进来，冲她眨了眨眼。挂断电话，接过她手中的袋子，连人带东西推到餐桌边，“小心点，老婆。”
“谁是你老婆。”付灵瑶小声嘟囔，声音沙哑得听不清。
夏炎渊听到了。他打开粥碗的盖子，热气腾腾的香气弥漫开来。他舀了一勺，细细吹凉，递到她嘴边：“法律意义上，你是。”
付灵瑶看着眼前的粥勺，又看看他认真的表情，觉得嗓子更疼了。她张嘴接过那勺粥，温热的米粥滑过喉咙。
“好吃吗？”夏炎渊补充道，“点头摇头就行，你今天别说话了。”
付灵瑶点点头，用手指粥，又指他，意思是让他也吃。
夏炎渊又舀了一勺粥，这次加了一点蜂蜜：“先把你喂饱再说。”
付灵瑶想反驳，被他用下一勺粥堵住了嘴。
实在受不了被他当小孩喂，付灵瑶终于忍无可忍，一把抢过夏炎渊手中的粥碗和勺子，转身背对他，用行动宣告我自己来的决心。
她舀了一大勺粥塞进嘴里，肩膀线条绷得紧紧的，马尾随着吞咽动作在空中抖动。
夏炎渊无声地勾起嘴角，伸手捏了捏她后颈：“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付灵瑶缩了下脖子，像只被踩到尾巴的猫，含着一口粥含混不清地抗议：“别碰。”
可惜，她现在声音沙哑得可怜，气势全无。
“好了，不逗你了。”夏炎渊起身去卧室，“我去给你拿润喉片，慢慢吃，别烫着。”
两人吃完，夏炎渊把东西收拾完毕：“走，去书房视频连线，麻烦你给我简单打个底。”
付灵瑶回屋拿上要用的东西进了书房，夏炎渊也换好了简单的白衬衫和黑色针织开衫。她细细弄完，把单人沙发搬到摄像头背后死角，捧着杯蜂蜜柚子茶，看他调试视频会议设备。
“待会你要不要出镜？”夏炎渊侧身看她，嘴角微扬，“给观众展示下我如何金屋藏娇。”
付灵瑶翻了个白眼，做了个拉上嘴巴拉链的动作。
视频连线准时开始，夏炎渊坐在书桌前，修长的手指轻敲桌面，等待主持人开场。
几分钟后，主持人热情洋溢的声音从音响里传出：“各位《蚀爱迷局》的观众们下午好！欢迎许导和两位主演，顾川和林妤来到现场与各位见面，夏炎渊老师因为身体不适，采用线上连线的方式与我们相会。”
交流进行得很顺利。许导谈创作理念，顾川和林妤分享角色理解，夏炎渊则主要回答关于反派角色塑造的问题。他的声音低沉悦耳，偶尔咳嗽一声，立刻引来“夏老师注意身体”的关心。
“接下来是随机抽取观众提问环节。”
几个常规问题过后，主持人提高了声调：“哇，这个问题是给所有主创的。如果要选择伴侣，ta最吸引你的特质是什么？”
这种八卦问题居然在正经映后交流中出现？付灵瑶下意识看向夏炎渊，只见他身形一僵。
导演哈哈大笑：“这问题有意思！对我来说，可能是……能忍受我长期不着家的耐心吧。”
顾川的回答：“我喜欢有才华又温柔的。”
林妤眨眨眼：“我喜欢有幽默感的人，生活已经够苦了，需要有人能逗我笑~”
这个答案引发台下一片我可以！
轮到夏炎渊时，他沉默了。
就在付灵瑶以为他又要拒绝，寻思主持人这次准备怎么圆场的时候，他目光扫过沙发方向：“擅长把漏洞变成彩蛋的人。”
他居然回答了，她一口水喷了出来，手忙脚乱地抽纸巾擦拭。
音响传来主持人困惑的笑声：“这个回答很特别啊！能具体解释一下吗？”
夏炎渊轻笑了一声，对镜头解释：“就是字面意思。有些人的存在本身，就能让所有意外变成惊喜。”
付灵瑶的脸烧了起来，缩回沙发深处，假装没看见夏炎渊投来的那一瞥。
视频连线结束后，夏炎渊走过来，在她身边扶手坐下，顺手拿过她的茶杯喝了一口：“嗓子还疼吗？”
“好多了。”付灵瑶夺回杯子，“晚上剧组不是有庆功宴？你还不准备？”
夏炎渊舒展长腿，懒洋洋地靠在沙发背上：“不去了。总制片知道我不舒服，特批缺席。”
付灵瑶皱眉：“全剧组都去，你这个投资人兼主演不去合适吗？”
“有什么不合适的？”夏炎渊侧头看她，眼中带着促狭，“我大病初愈，家里还有一个嗓子哑了的病号需要照顾。”
付灵瑶伸出食指戳他腰间痒痒肉泄愤。庆功宴定在了超难订的日料店，人均消费能抵她半个月工资，她期待好久了：“我可以去的。”
“行，我让他们给你点招牌菜，请特快专送送过来。”夏炎渊笑着攥住她的手指，说出直击她内心的话，“在家吃一样，还不用应付社交。”
付灵瑶张了张嘴，没再坚持。
等晚餐送到，夏炎渊还多点了一瓶清酒，给自己倒了一小杯，给她的是热腾腾的玉米汁。
“敬八城路演圆满结束。”他举杯。
付灵瑶端起玉米汁和他碰杯：“敬，坐轮椅赶飞机的夏老师。”
夏炎渊不甘示弱：“敬用热熔胶枪和收音杆缠胶带救场的琳达老师。”
两人相视一笑。
“一起看个电影？”夏炎渊提议。
最终他们选了一部老片子，把晚餐挪到茶几上边吃边看。付灵瑶的嗓子不适合说话，两人大部分时间安静地看着屏幕，偶尔夏炎渊会点评几句演技或镜头语言。奇怪的是，这种沉默并不尴尬，反而有种舒适的默契。
片子播放到尾声，付灵瑶的手机响起，是场务发来的庆功宴现场照片。觥筹交错间，大家举杯对着镜头大笑。照片角落里，她注意到有人举了个牌子，上面写着我们想你。
“他们玩得挺开心。”付灵瑶把手机递给夏炎渊看。
夏炎渊扫了一眼：“告诉你个秘密，许导特别高兴的时候，喝多了会朗诵《哈姆雷特》。”
果然，几分钟后又一段视频到达。年过半百的许导站在椅子上，声情并茂地念着生存还是毁灭，周围人笑得东倒西歪。
付灵瑶也忍不住笑了，笑声扯得喉咙一阵刺痛，她皱眉，揉了揉脖子。
“别说话了，把梨汤喝完，去洗漱。”
洗完澡出来，她发现夏炎渊坐在客厅沙发上，听到动静，他抬头看她：“过来。”
付灵瑶擦着头发走过去：干嘛？
夏炎渊把手机递给她：“路演组刚发来的。”
屏幕上是一个视频文件，封面是《蚀爱迷局》的海报。付灵瑶好奇地点开播放。
夏炎渊往旁边挪了挪，示意她坐下。单人沙发不大，两人肩膀紧贴着肩膀，她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须后水香气。
视频开始播放，是路演全记录。
镜头闪过一个又一个城市，一张又一张笑脸。在这些画面中，总有一个熟悉的身影穿梭其间。
付灵瑶瞪大了眼睛。那是她自己，在台下蹲着修道具，在路演前检查每个座位的宣传册，在机场帮工作人员托运行李，在夏炎渊发烧时顶上帮他完成任务……
视频最后，画面变成了一张照片。所有路演团队成员的工作证被拼成了一个巨大的爱心，每一张证件照旁边都手写了祝福语。付灵瑶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的那张，不知被谁特意和夏炎渊摆在了一起，旁边密密麻麻写满了字：
琳达老师辛苦了！
热熔胶枪女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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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次教我修道具！
嗓子快点好起来~
付灵瑶的眼眶发热，鼻子一酸，视线模糊起来。她慌忙低头，已经有一滴泪落在了手背上，她抬手擦眼睛，却越擦越湿。
她没想到有人会注意到这些细节，更没想到会被这样郑重地记录下来。过去两周的疲惫、紧张、焦虑，在这一刻有了更特殊的意义。
“杀青快乐。”夏炎渊递来纸巾，声音异常柔和，“我的共犯。”
付灵瑶接过纸巾，胡乱擦了擦眼睛，扑上去抱住了夏炎渊，把脸埋在他肩头，任由泪水浸湿他的衬衫。
夏炎渊明显僵住了，随即小心翼翼地环住她，手掌有节奏地拍着她的后背，像在安抚一只受惊的小动物。
“他们，他们居然记得这些。”付灵瑶哽咽，声音闷在他肩膀上。
“当然记得。”夏炎渊的声音从她头顶传来，“你是最好的。”
这句话不知怎么让付灵瑶哭得更凶了。
夏炎渊什么都没说，只是静静地抱着她，任由她发泄情绪。他的怀抱温暖而坚实，带着令人安心的香味。
不知过了多久，付灵瑶终于慢慢平静下来。她这才意识到自己正以一种极其亲密的姿势趴在夏炎渊怀里，而他的手还环在她腰间。
“抱歉。”她慌忙直起身，用手背胡乱擦了擦脸，“我，我去收拾行李，明天晚上就要飞柏林了，还有很多东西没准备。”
夏炎渊看她慌乱的样子，无奈地说：“嗯，去吧。”
付灵瑶逃也似地冲进卧室。
客厅里，夏炎渊低头看了看己被泪水打湿的衬衫，拿起手机，给宣传发了条消息：视频收到了，谢谢，她很喜欢。
等登机已经是第三天凌晨，付灵瑶停在机舱门口，眼睛瞪得圆圆的。国际航班商务舱的空间比她想象中宽敞太多，不像经济舱那么拥挤，而是像一个个独立的小包厢，每个座位旁都有明亮的阅读灯和储物格。
“往前走，飞机要关舱门了。”夏炎渊在她耳边低语，顺手接过她的随身行李递给空乘。
放好行李，在她旁边落座，他瞥见她好奇地四处探索，现在进行到座椅旁的按钮说明。
“需要帮你调座椅吗？”他低声问。
付灵瑶从旁边储物格拿出说明书：“不用，我自己研究看看。”
夏炎渊决定不再打扰她，看她能发现多少惊喜。
飞机开始滑行时，付灵瑶已经完成了对商务舱的初步了解：她试过了降噪耳机（音质确实好），翻遍了洗漱包（全套用品，齐全），研究了餐单（有中文和德文双语）。
等飞行平稳，空姐送来迎宾香槟和热毛巾，她接过毛巾，第一反应是翻看标签材质。
夏炎渊托腮看她：“再检查下毛毯成分？”
“你笑我。”付灵瑶瞪他一眼，“我只是好奇地研究物品功能。”
“嗯，很专业。”夏炎渊一本正经地点头，却藏不住眼角的笑纹。
眼见周围有人开始起身行走，付灵瑶决定尝试刚才发现的，她最期待的功能，把座椅放平180度。
按下调节按钮，伴着电动马达的轻微嗡鸣，她的座椅缓缓展开成一张平整的小床。付灵瑶惊讶地轻呼一声，像个发现新玩具的孩子，连续按了几次按钮看座椅起起落落。
等空姐开始送餐，她这才暂停，把座椅恢复原样，打开小桌板。
她之前对餐单纠结了半天，最后听从夏炎渊的建议“接下来要吃很久的西餐，珍惜吃中餐的机会”，选了中式套餐。当精致的餐盘端上来时，她又忍不住开始比较：“餐具是金属的，面条里有鲜虾，烤鸭很嫩，居然还有餐前坚果。”
夏炎渊悠然启动：“样子货而已，没家里做的好。”
这肯定得捧场，付灵瑶真诚点头：“嗯嗯，你做的超级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