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第七十一章 你吃点药吧
祈景在一楼看地质演变的纪录片, 穿着深色的家居服,眼尾的红晕已经基本消失了。
薄承彦只是在沙发旁给人剥干果,眉眼冷淡, 尤其是在看到来人的时候。
“嗯?”
少年看了过去, 有些意外,不是定时送水果的人。
是医生。
林瑟震惊无比,站在玄关那里好久没动静, 直到旁边的阿姨温和询问要不要先脱下外衣——
才勉强回了神。
啊?
这是在干什么?
他只是觉得从未见过对方这个样子,很礼貌地同阿姨道:“没事没事, 我自己来就好。”
在玄关收拾好自己之后,青年控制不住地往那边看。
薄承彦几乎起身挡住了将近一半祈景的影子,把果仁推进人的唇缝, 垂眸平和道:“上楼换衣服。”
少年歪了下头,咀嚼了几下,很是本能地问,“不是来给我看病的?”
他已经形成了思维惯性。
林瑟每次来,基本上都是给他看的。
祈景自然而然地熟悉, 不觉得对方是“外人”。
“不是。”
薄承彦垂眸看着人, 深色浅淡, 只是用指关节轻抚了下少年的脸颊。
“找你的啊?”
祈景抬手握住对方的手腕, 不由自主地想歪头看看来人,但被薄承彦用指腹给抵过来的。
男人的语气温和但又重复。
“嗯, 去楼上,换好衣服。”
林瑟走过来的时候,只赶上小朋友冲自己挥了挥手,然后人进电梯了。
“……”
锦江别苑其实原来只是一处闲置的住宅而已,具体启用好像也就是两年前。
不过这个楼层也不是很高。
二楼也坐电梯?
林瑟好奇地问了两句, 薄承彦只是蹙眉道:“他在楼梯上磕过膝盖。”
“有事?”
只是很简短的对话,立即询问目的。
说实话,有轻微的不悦。
“你怎么没来拿药?”
薄承彦很平静地道:“不需要了。”
“好了?”
男人抬眸看了过来。
林瑟双手插兜,倒是面不改色地对视过去。
笑话,他最早就已经发过誓了。
会监视一辈子的。
“我自己可以控制。”
少年正好从楼上下来,只是套了给长袖,灰色的裤子,或许是套得很快,额发还有些碎。
“医生。”
祈景打了个招呼,然后问,“你来给他看病?”
或许是问得太过于轻松自如。
以至于林瑟眉心一跳,不可置信地看向薄承彦,但对方也只是轻微皱了下眉。
传达了一个信息。
——他不知道。
少年的思维逻辑很正常。
林瑟常出现的身份就是医生,医生造访,不就是看病?
林瑟想了想,只是走了下形式主义,把了下薄承彦的脉,但还是挑了下眉。
祈景在旁边看的认真,抬眸看了过来。
那个目光就是传达一种信任。
“啊,火气有点大。”
薄承彦抬眼看了过来,面色冷淡,林瑟仿佛感觉碰了煞神一样,收了回来。
心里还想……这么能装。
不过他看了眼茶几,和对面的投影布。
零散的干果皮,一个盘子里全是果仁。
伺候人的。
“……”
怎么不买现成的?
切。
祈景并不知道火气大算什么,但是中医的一些术语他还是了解的,于是问了问,“那怎么泄火?”
场面一时有些安静。
林瑟站在原地想了半天,最终反应了过来,“噢噢,去火是吧?”
成年人肮脏的大脑。
古早三级片里经常出现的台词就是“泄火”,而他最先接触地道中文是从这里出发的。
他真是品德败坏。
“没事,喝点凉茶就好。”
林瑟自动说出来这句话的时候,感觉自己的大脑都变得顺滑了。
真的看起来很不专业。
他果然还是不擅长隐瞒人。
祈景虽然感到困惑,但还是点了点头。
凉茶好像确实去火。
不过,这需要上门来看病么?
就在这时——
“给他看看。”
薄承彦从始自终都很平和,没有丝毫的担忧,只是抬手捏过身边的腕骨,让人去把脉。
林瑟有时候也实在困惑,他为什么永远这么游刃有余,好似什么也不担心一样。
万一小朋友被吓到呢?
“我生病了吗?”
思绪被轻轻带回现实,祈景在问他。
“没有。”
林瑟再一次震惊,这次没什么气血两亏了,还好,或者说,比上次好多了。
国内过年的威力这么大?
补回来了?
“你很健康。”
薄承彦神色浅淡,起身看向祈景,“小景,去拿下礼物。”
少年噢了一声,那是阿姨做的曲奇,有一份已经送给助理了,正好医生来了。
“好。”
人走了。
客厅这里暂时只剩下两个人。
林瑟只是不解:“你怎么养的?”
这是真诚的询问。
说实话。
祈景的个子是一直在长的,甚至精神状态也都是一点点变开朗的。
他是可以看得出来的。
林瑟环着手臂道:“薄,我要回趟加拿大,进行所谓的团聚,我没办法一直为你诊疗。”
“你确定你可以控制好自己?”
薄承彦只是温文尔雅地看了过去,“我不会伤害到他。”
“可是这是很长的寒假。”
青年蹙了蹙眉,还是把带的药拿了过来。
那是个黑色袋子。
“我的建议是……”
“最好是正常的频率,而不是一次太久,那样容易使伴侣造成恐惧心理。”
“不过我看……”
林瑟看到祈景在帮阿姨整理饼干袋子,歪了下头,“他真的一点都没有被养出来负面情绪。”
仿佛是感叹。
“你怎么做到的。”
*
足够的安全感。
就够了。
祈景当时获得了定位的时候,还是会好奇地看一看,但是过了一个小时就没兴趣了。
薄承彦偶尔会通电话问问他,那个时候少年才会有点着急,拿着手机去看定位的走向。
好似个小考试。
但成绩永远是满分。
在床上也是一样。
湿哒哒的眼泪会弥漫出来,有时候是舒服的,有时候是委屈的。
要抱过来。
腰被托着,潮湿的手臂挂在他的肩背上,有模糊不清的嗓音。
断断续续地叫名字。
要安抚。
大约需要十五分钟。
之后再继续。
他年纪小,什么都可以。
但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
祈景有时候也不懂,总是问出一些天真的事。
“为什么要出去?”
“你又没好。”
诸如此类。
时间拉回至现在。
祈景见医生离开了,就又回到了沙发角,脱掉了鞋子,盖着毯子看纪录片。
地质学的内容是古生物学的基础,生态演变实在是很有趣的过程,他并不觉得枯燥。
直到一道阴影覆了过来。
祈景不高兴地歪了下头,去看前面的投影,手腕被轻轻地拉了过来,脉搏的地方被吻了吻。
人被捞了起来,放到了怀里。
年关临近,阿姨晚上也回家了,倒是安静。
祈景对于这个动作接受程度很高,找到了舒服的位置就靠好了,抬眼接着看前面的屏幕。
额发被亲了下。
接着是耳廓。
然后是后颈。
“嗯……”
少年还在看纪录片。
祈景最后抽空扭头去吻了吻薄承彦的下巴,但刚想转头,又被捏住了脖颈。
很合适的力道,不容抗拒地拉了回来。
很直白地唇瓣相贴。
犹如什么印记。
亲了下。
“这么好看?”
薄承彦垂眸问了下,眉骨下的侧影显得轮廓很是立体,嗓音微沉。
祈景觉得不舒服,就直接跨坐在他身上了,回头看了下屏幕,倒是还认真思考了下:
“我要好好学习。”
“班里现在只有我一个人了。”
“另外一个同学退学了。”
薄承彦皱了下眉,“怎么不说?下学期换了——”
“不行不行。”
祈景摇了摇头,“那样就没有人了。”
“老师天天上课给我带零食的。”
薄承彦托着人的腰,身子微微靠后,是很放松的姿态,只是语气很沉地道:
“因为小恩小惠就丧失自主权?”
“做得不好。”
祈景的掌心被抓住,五个指头被分开,轻掐了下。
“没、没。”
仿佛是着急了,起身往前坐了点,磕磕巴巴地解释:
“我不是,我不知道做什么。”
“我有很多钱的。”
薄承彦微抬了下眉。
很不动声色。
“嗯。”
“够花了,我想要做点好事,就、就好了。”
祈景只是想要回馈这个世界。
专业人这么少。
他的老师很欣喜的样子。
薄承彦只是问:“你喜欢古生物学么?”
“想过深造么?”
祈景懵懵的。
“你的老师表达喜欢,是想要你一直读下去,不是只有本科。”
“知道人才培养要几年么?”
祈景算了算,“八九年?”
“那是本硕博连读,久的要十年左右,并且要足够优秀才可以如期博士毕业。”
“真的喜欢么?”
祈景很是迷茫,有点不知道怎么办,“我、我有点喜欢……但……”
“那就一边走,一边试。”
“学科的浅层次理论都是好懂的,但是愈往深处走,就愈需要天分,要独立思考。”
“不要因为别人的道德绑架,就心软。”
“你不需要对其他人负责任。”
“我可以替你托底。”
年长者的引导是有必要的。
在面临一些重要人生路径的选择上,建议是珍贵的。
祈景最后把脸靠在了对方的胸膛,很郁闷地道:“那好吧,我想想。”
指腹被捻了下。
*
寒假的确很漫长。
凌越的福利制度很好,公司也放了年假,薄承彦大多时候都在陪人。
只是夜里会定时服药。
祈景在床上侧躺着,湿哒哒的额发有几缕贴在了额角上,手腕上的手环嘀嘀嘀一直吵。
少年抬手去弄开了。
“呼……”
薄承彦不知何时走了过来,抬手握住那个手腕,垂眸看了下,心率有些高。
又给抱了起来,怀里人几乎没什么力气了,只是有点喘气。
祈景有些迷茫……
是、是很舒服。
太过了。
他、他……
下巴被捏开,有甜甜的液体灌了进来,糖水。
很甜,太腻了。
“唔……嗯。”
少年抬手抵住那个手臂,但也只是像是扶着,喝完了,又有一杯纯净水。
杯壁压着唇边,被一点点地渡了进去。
喉结一上一下的。
很认真地吞咽。
等到被抱着好一会。
心跳又被重新侧了下。
回稳了。
但就在这时——
祈景隐约发现快感堆叠到一定程度是害怕的,真的会短暂地眼前一黑,有种扔到云端的感觉。
会不会……坏掉?
等到再度被放到床上的时候,少年抬手抵住那个宽厚的肩膀,语气很闷哑地道:
“薄、薄承彦。”
“你吃点药吧。”
第72章 第七十二章 怎么让人获得“快乐”?……
夜里很是安静, 深色的被子盖住了腰腹,只有白皙的小腿露了出来。
祈景的手还搭在对方的肩头,唇瓣都没什么力气合上, 红润的口腔很是湿红。
薄承彦是微撑着床的, 类似一个前倾的姿态,垂眸在看人。
眸色暗沉。
“嗯?”
没有什么情绪起伏。
只是单纯的意外。
祈景其实根本就没太推动,他的腰是往后倒的, 几乎是被压住的,最后没力气了, 还是靠着对方大手托着。
喘出来的气一丝一丝的。
“不做了。”
祈景有点郁闷地道,嗓音都带着闷哑,最后被一把抱了过来。
皮肤相贴, 小腿在男人的掌心。
台灯的光线是暖黄的。
薄承彦只是垂着眼皮给人揉小腿肚子,另外一只手去抚那单薄的脊背,一节一节地顺。
“好。”
祈景睫毛都潮湿了,小腿被揉好了,还要另外一只。
就这么抱着睡觉。
像是过了半个钟头。
迷迷糊糊又醒了过来。
祈景才发现自己还在人怀里, 依恋的情绪又翻涌了上来, 抬手抓了抓那个衬衫, 发出了点气音。
“哪里难受?”
薄承彦又托着人的腿根往上带, 让他舒服一些,低头问了下。
其实只能看到的发顶, 和半闭着的眼睛,睫毛是直垂的,没有什么弧度。
“肚子。”
“酸。”
祈景似乎是觉得委屈,他觉得这种事情做一晚上还是太久了,都这么久的?
那要孩子肯定更困难。
做|爱不一定能够怀孕, 那如果备孕的人岂不是要每天都要做?
一次一晚上,白天结束了,接着做?
祈景还是面色白了白的,那肯定会坏的。
他在心里很是碎碎念。
薄承彦只是动作一顿,但还是给人揉肚子,怀里人轻微喘着气。
很像猫。
祈景没一会就又困了,不过他还是仰头问,“你还没好吗?”
“没事。”
“我、我用手——”
“不用。”
祈景只是被放到了床上,下巴被轻轻抬了下,很温和地吻了下。
他去浴室了。
*
伴侣之间的性生活问题是十分重要的。
毕竟这关系一切。
祈景陷入了一定的困惑当中,毕竟在最开始,他一度认为薄承彦并不行,因为他好像一直都是文质彬彬的。
也没有动过怒。
也没有动过手。
看起来很性绝缘。
但是现在看来,好像不是……祈景几乎一闭上眼就是乱七八糟的画面。
很多时候他会教他。
如何掌握节奏,如何获得快感。
如何提出自己的要求。
这……这都很理智。
就是持续的太漫长了。
快感不是一点一滴,是汪洋大海,要溺死他了。
身体好似被打开了开关。
有水汩汩地往外流。
祈景试图求助,他先是想到的是网络,但每次发帖都会被屏蔽,更严重的一次,他直接被封号了。
理由是淫|秽|色|情。
少年真的很迷茫,他脸颊都红透了。
坐在床上想了半天,还是不敢去问薄承彦。
为什么这个世界又要人生育,却不教人怎么做|爱?
祈景委屈巴巴地看手机。
他试图申诉,但无果。
被禁言到2074年了。
祈景想了想,还是决定问一下江修远,或许是稍稍长大了点。
他有一点不好意思。
讨厌西兰花:你在吗?
求助于人的常见开头。
111:?
111:不在。
祈景沮丧得很,直到手机上又传消息。
111:什么事啊?说说说。
江修远在京市过年,今天夜里就是除夕,白天的客单其实不少,有几个本地的员工在帮着弄,之后几天他们就闭店了。
“好了好了,去吃饭吧。”
青年系着围裙,倚靠着工作台,让员工提前下班了,他只是垂眸看着手机。
歪了下头。
讨厌西兰花:对不起……我又想找你咨询问题。
对面的少年是有点不好意思的。
从社交礼仪来看,人不能把朋友当成工具来看,有需求了才去找人。
这是很不好的。
江修远只是不由得唇角弯了弯,打字道:
111:你不是忙着谈恋爱?
111:那很忙了。
讨厌西兰花:对不起,我本来有想着去找你玩的,但是我总是晚上才醒,就……没时间了。
111:?什么作息。
江修远一开始还以为是普通的“熬夜”导致的,直到后面发过来一条条堪称露骨的消息。
讨厌西兰花:你离线了吗?
讨厌西兰花:我能不能去找你?
江修远一下子回过了神,深吸一口气,看着那又发过来的新消息。
及时阻止。
111:好了好了,这也是我的工作号,别整封了。
111:来来来。
祈景出门得很顺利,因为毕竟已经休整一天了,再者薄承彦不在家。
好像是公司临时有事。
少年给自己穿好衣服,走到玄关处就准备出门。
但是脚步一顿,想起点什么,自己的手腕是空的。
祈景又转身上楼去了,觉得还是要戴上,或许已经养成了一种观念。
出门要拿着。
很安全。
有点类似小天才电话手表?
但它的功能比较多而已。
祈景在卧室里转了一圈,又去了次卧,发现还是没有,他也不记得那次去过几个地方了。
索性又跑去浴室找了找。
也没有。
最后才去的书房。
书房是暗色调的,沉闷又庄重,一整面墙都是些书,当时祈景还好奇地问看过没有,薄承彦说其实是装饰。
只是办公而已。
祈景在里面走来走去的,最终在一个书架的角落里看到了手环,垂眸给自己扣上了。
但是在准备走的时候,衣服勾到了红木桌子的抽屉缝,一下子拉开好大,里面的东西晃晃荡荡。
少年差点没站稳,但回头看了下,发现了那里面的白色药瓶。
祈景拿了一个看了看。
*
港城的事调查的稍有眉目。
祈景还尚未和他说起那些资产的事,或许是还有顾虑,或许是还没有考虑周全。
但那是他的自由。
薄承彦认为自己只是合理的关切,他需要知道,他交了什么朋友。
仅此而已。
港城的地头蛇无非是霍家,诚联集团……不过听说当家人都已经换了一轮了。
“似乎很年轻,仅有二十多岁。”
薄承彦看资料的动作一顿,大约有一两秒钟,才道,“多大?”
“今年二十四岁。”
气氛有一丝的沉默。
助理立即道:“不过听说行事风格很独断,还是比较年轻气盛。”
老板只是又开始翻起来资料了。
薄承彦垂眸看了一会,蹙眉问了句,“他有个同性爱人?”
“是的,但信息很少。”
“据说是个幕后投资人,只是知道姓顾。”
薄承彦将手里的东西放下,很温文尔雅地道:“查不到么?”
助理在业务上还是比较诚恳的。
“的确查不到,永远会有人出价更高,信息是被截断的。”
很多时候。
人是类似的。
“好,我知道了。”
薄承彦暂且将这件事搁置了,毕竟临近年关,他需要早些回去。
但远在大洋彼岸的林瑟似乎还是不放心,打来了视频通话。
或许是回了老家,所以连带着语言体系又变成英文。
青年只是道:
“薄,多伦多有个研究所,研发了新药,有助于降低性|阈值,你是否需要呢?”
“你知道,他只是个孩子,身体素质恐怕比不上你。”
“进行合理的治疗才是正确的道路。”
薄承彦只是平和道:
“我已经在定期服药。”
“不必担心。”
但其实那些药物只是抑制性|欲,而不是降低性|阈值,并不能根治。
直白地来讲。
祈景会觉得太超过了。
但那对薄承彦来说,远远不够。
视频那头的青年只是蹙眉,林瑟原来其实只负责对方的心理问题。
掌管情感的那一部分就够了,做公益、捐款……设立良好的员工福利制度。
本质上是人文关怀。
薄承彦维持得很好。
但有些时候还是会有破绽。
一个秦家的小公司被不正当竞争逐出京市;动用人脉和律师将那些寻亲的父母送进监狱;或者在背地里亲自料理那些滋生恶劣情愫的普通人。
他在不断地越界。
林瑟认为这并不符合一开始的“人文关怀”,他的情感波动与祈景高度相关。
道德标尺几乎与一个人绑定了起来。
这很不好。
如果伴侣遇到了并不公平的事,他会采取更不公平的方式处置。
特权的运用本来就是刻在薄家人的骨子里的。
但这必然会导致淡漠和缺乏人情。
“但我还是建议你重视起来,毕竟……怎么说,亚当与夏娃的禁果应当是甜美的,而不是有负担的。”
“你或许应该试着短期、规律地贴近你的伴侣,记住,只需要百分之五十的愉悦就可以,频繁多次,那会有助于调节你自身。”
视讯就此挂断。
*
祈景拿着药瓶走了,直接去了药店,询问了下这是什么。
“啊?精神类药物噢。”
“你家里人么?头一次发现?建议去大医院看一看。”
药物本身的使用是需要看功能的。
毕竟伟|哥也经常被用来治疗心脏病。
祈景显然还不知道这个事实,他本能地以为薄承彦得了最广泛的抑郁症。
反正应该是……
少年分不清太多。
但知道精神类疾病应该会很麻烦。
人是不是,就不快乐了?
可是“快乐”很重要,那是生命得以存续的原动力。
祈景郁郁寡欢地来到了花店,心里很沉重,这么想来,医生上次来真的是给他看病的。
江修远见到人过来了,招了招手,很不解地问,“怎么垂头丧气的?”
“至于么?”
青年心想那档子事很简单的,不就是床上不和谐么?调理一下就好了。
祈景走了过来,很蔫巴巴地问,“人为什么会突然觉得不快乐?”
“怎么去让人获得快乐?”
很哲学的话。
神神叨叨。
江修远只是环着手臂道:“快乐?过来过来,我给你找快乐。”
青年带人去了一个房间。
祈景跟了过去,然后看到了琳琅满目的“好东西”。
第73章 第七十三章 这个是口口
“这就是快乐。”
江修远环着胳膊去看人, 面色很是坦坦荡荡。
少年面色涨红,几乎是看了看里面,又不由得去看旁边的青年。
这个表情传达的信息很明显。
他无措。
毕竟头一次见到这么多类型、材质的模型, 还有各种各样的弧度……
祈景整个人皮肤都在发烫, 刚才的郁闷情绪几乎完全被挤占走了。
“你不是不和谐吗?”
青年想的很简单,这种事情只有双方配合才行,要么下面的多多锻炼身体, 要么上面的增强体魄。
很简单的。
这个房间是一个类似于储藏室的东西,大约只有十平米左右, 里面有三面贴着墙的柜子,是透明的玻璃柜。
摆放着各色各样的模具。
但是除却这些之外,祈景还看到了其他的, 他走过去问了问,“这是什么?”
“那是口口,就是放在里面的,会很爽。”江修远倚靠着门框,很是闲适的样子。
不化妆的样子其实面容有些冷, 但说得每句话尺度都很大。
偏偏还是一本正经。
毕竟面前的人就是个正经人。
青年想了想, 他还是要介绍清楚为好。
祈景看到了小狗项圈, 好奇地问, “你养小狗了?”
“……”
“那个不用问,你用不着。”
江修远觉得人……没什么高贵的, 无非是肉体凡胎,塑料的、水晶的、玉石的、和肉长的,没有什么区别。
前者还不用伺候,多好。
不过一个玩意儿。
祈景整个人都泛着红,虽说是有几分不好意思, 但是真的好奇。
毕竟他没有见过这些东西。
片里教会他的还是太少了。
“这个是什么?”
“口口杯。”
江修远一一解答,并告诉人,“这个得看型号,有的人小的可怜,就没办法用。”
“那这个瓶子?”
“这个是口口。”
“你不能用,外国货,你不要碰。”
祈景绕了一圈,最终还是站在那个透明柜子那里,那些模型实在逼真。
“……”
“我……”
江修远只是歪了下头,“底下有一堆盒子看到了么?那是未拆封的,你可以带回去自己试一下。”
祈景整个人感觉都不会走路了,顺着人的视线去看,发现那里确实有好多囤货。
“噢,我还开了个网店。”
“厂家会给我送样品。”
很是不经意。
简单地参观了下,还是去了一楼休息。
毕竟冲击力太大了,还是需要缓一缓。
祈景坐在椅子上,对着一束茉莉花发呆,整个人像是在神游。
直到脸颊被贴过来一个冰冰凉凉的东西。
一听可乐。
冰镇的。
江修远只是蹙眉问,“我都担心你发烧了,怎么脸还是这么红?”
祈景时常给他一种既开放又保守的感觉。
上一秒或许还在询问做|爱怎么样才能维持体力。
下一秒就看到道具整个人都懵掉。
理论知识和现实操作还是不一样的。
但江修远只是不懂,他们应该……过了,怎么还这么无所知的样子。
“啊,谢谢——”
少年刚想接过来,但对方又收了回去,问了句:
“你家里让喝吗?有点凉。”
祈景立即点头点头,自己抬手弄开了,咕噜噜的气泡冒了出来,像是燥热的心事。
“因为我总是中途晕过去,这样很不好。”
“他好像……不是很满足。”
少年略去了一些详细的过程,他不可能什么都往外说,只是找出了自己的问题。
怎么才可以耐久度好一些?
“你自己多锻炼下就好了,要么多练习下。”
话音落下之后。
祈景的手腕被握住了,江修远只是蹙眉道:“你这样肯定会晕啊,腰这么薄,起码你得去举一举铁。”
很多时候,在强烈的运动刺激下,交感神经会导致血压升高,进而使得眼前一黑、或者有白光闪。
而肺活量过于低,也会导致换气不及时,进而呼吸急促,需要渡气。
锻炼身体似乎是唯一的道路。
祈景把自己的小礼物送了过来,那是一个天然琥珀,里面是一个漂亮的蝴蝶。
是他从二手市场收回来了的。
少年喜欢漂亮的东西,他会把自己觉得很好的东西送出去,以表心意。
“我觉得,你像蝴蝶。”
“麝凤蝶。”
江修远愣了下,他留了很久的长发了,垂着头去看掌心的那个小石头一样的玩意儿,还是笑了下。
“我很喜欢。”
“祈景……”
有些人或许就是拥有这种能力,爱人的能力。
“谢谢你。”
“新年快乐!”
“嗯。”
祈景红着脸抱着一堆东西走了,里面少说有四五个盒子,书包里只能放一些,剩余的则需要手提。
京市冬天还是比较冷的,此时又像是应景,已经飘起了小雪,不过落地就化了。
少年仰头看了下天,有雪花缓慢地落在了鼻尖。
打湿了。
但就在这时,花店门口像是停了一辆车,暗灰色的,是挂着空档的,里面显然是有人。
祈景蹙了下眉,那是一辆宝马M4,价位不便宜,里面的人……
他不由得往那边看了两眼。
就在这时,车窗缓缓地降了起来。
里面的人,不算陌生,也不算熟悉。
陈卓有几分不解地问:“怎么还不回家?家里大人会说你的噢。”
那是一种类似于调侃的语气。
但也令人不太舒服。
祈景只是道:“大人是谁?我已经成年了,你这样很没礼貌。”
“……”
陈卓抬了下眉,他对于伺候年轻人没有什么兴趣,一直不明白薄承彦心里怎么想的。
又要回去看人吃饭,又要看学校的学习,还要带着人去体检看病。
还不够累的。
“攻击力这么强?”
“……”
祈景不是很想和他说话,抬步就打算走,但是对方又叫住了他,“欸,欸,帮个忙好吗?”
现下外面飘着雪,陈卓开了门,下车走到了人跟前。
低头道:“算我求你。”
这实在古怪。
但祈景还是同意了。
毕竟那是一件很简单的事。
江修远在桌面上仔细研究那个小琥珀,手机放在一旁,屏幕上是查询出来的麝凤蝶的图片,通体是黑色的,有红色斑纹,很幽静的美。
不过还没怎么研究明白,刚才走掉的少年去而折返,闷闷地指着那个花瓶。
“我能带走一支玫瑰么?”
江修远蹙眉:“要花?那个不好了,都蔫巴了,我给你包一束新的吧。”
他起身就要去收拾,但祈景着急道:
“不用不用,就要这个,我……我玩玩。”
很是不着调的话。
但江修远还是把那一束全部都拿了出来,蹙眉道:“摘着玩?”
“那你不要在路上乱扔。”
他把里面的蔫掉的花枝准备扔出去,但是少年又道:“不用不用,都给我就好。”
于是乎,祈景拿着一束品相不是很好的玫瑰出来了,走到了路的拐角处。
那辆宝马M4就停在那里。
少年送了过去。
“给。”
这实在是比较复杂的情绪,陈卓确实很讨厌,但是他确实替江修远要回来了钱款。
嗯……不好评价。
男人倚靠着自己车门,看到了那束花,抽出来了那一枝最难看的。
“那些是他给你的。”
“谢谢了。”
*
人生旅途中总是会遇到各种各样的风景,或好或坏,基本上会形成你为人处世的看法和观点。
祈景抱着那堆盒子,慢吞吞地走到了打车的地点,他顺利地回到了锦江别苑,还顺带给司机发了一个新年红包。
对方很是开心,同他说了家里女儿考上港大研究生的喜事,愉悦的情绪传递了过来。
薄承彦告诉他,愈是富有,愈要有同理心。
已识乾坤大,犹怜草木青。
毕竟钱还是要还给这个社会的,以正当的方式获得财富没有问题,但不能踩着普通人的血肉之躯往上走。
那会遭报应的。
祈景想到这里,突然想起来自己的资产,港城那边好像还没有处理。
那位说是让他询问下薄承彦……
让对方教教他。
“……”
不是很想。
祈景耳朵尖很是泛红,他不想总是被教育,更何况他真的被敲过手掌心。
换、换个人也好一些。
就在这时,996凭空冒了出来,抖了抖身子,稳稳当当地落在了地上的那堆纸箱子上。
【欸,这什么?】
祈景弯腰将那东西拿了起来,岔开话题道:
【你这段时间又去干什么了?】
蓝色史莱姆豆豆眼转得浑圆,只是顾左右而言他:
【小景,你的资产要不要拿回来啊?青时让我提醒你,他可能发现了……】
祈景愣住了,于是也没发现那史莱姆嘴边的薯片渣渣。
【我、我还没和他说。】
*
薄承彦看着那个红点在不断地移动,基本判断出了少年的行走路径,以及打车等待的时间。
他没有干涉,只是看着而已。
少年照旧地做出了他每一步的选择。
薄承彦起身准备回去,问了下旁边的总助,“下周的行程是什么?”
公司的业务是繁忙的,很多事情还是需要亲自监管。
时代的车轮还在往前走,凌越作为一个供养着数万个普通家庭经济收入的大型机器,它不能停歇。
无论以后是否姓薄。
凌越都会在。
总助很是专业地说了行程安排,但就在这时。
“你不用跟着我,休年假就好。”
“我会去趟澳门,绕道港城,中间的手续可能还是需要你今天处理下,辛苦。”
总助还能说什么,立即从善如流地退下。
不过他还有点舍不得。
假期工作,工资可不止是三倍。
但就在收拾东西的时候,桌上有个很厚的红包。
封面还印着凌越的标。
嚯嚯嚯嚯——
青年靠着自己的工位拆开了东西。
里面不仅有一万块奖金,还有一张统一印的纸条。
是行书。
新年快乐。
听闻薄总有同母亲学过书法?
总助拿起那个统一印刷的纸条,倒是仔细看了看。
苍劲有力。
*
锦江别苑里灯火通明,外面的花园里还有灯笼,那是前些日子祈景在家做的。
他上中学的时候有实践课,主要是一些非遗传承人来讲授,零零散散学了不少东西。
家里还有一些裂开的瓷盘、飞不起来的风筝、歪歪扭扭的中国结……
前两年有些时候他赶不回来,即便是凌晨回来了,少年都睡了,只能在枕头底下放压岁钱。
算是走个形式。
阿姨是京市本地的,毕竟离得近,除夕夜也会过来,主要就是帮忙照看一些。
祈景当时毕竟还小,过年也没什么感触,只是觉得没什么人,有些空落落而已。
但他还是会很听话地去楼上睡觉,然后第二天早上,看到枕头底下有红包。
那会扫除他一整晚的不开心。
但薄承彦时常会觉得亏欠。
……
年夜饭会有人定时送过来,倒是不必费心。
只是当他推开门的时候——
空空的。
没有人在客厅。
灯开得是最节能的,这算是个小缺点,少年怕黑,尤其是大房子,他会开最小的模式。
薄承彦蹙了下眉,自己解了腕表去楼上,主卧的房门是虚掩着的。
里面有暖黄色的台灯,很明显是还在床上。
还在睡?
男人不由得抬手推开门。
但却听到了些细微震动的声音。
第74章 第七十四章 “应该是在国外成婚”……
被子是高高隆起的, 像是一个小山包。
类似于幼童的玩法,在里面爬来爬去,像是进入一个全新的世界。
但祈景不是小孩子。
薄承彦叩了下门, 抬步走了过来, 面色略有不解。
“小景,你不闷么?”
被子里的人,或者说三角粽子轮廓, 愣了下,那点着急的气音更加明显了。
像是在哼哼。
“走开!”
“你走开。”
很粘腻的嗓音, 像是某种蜜糖调制的产物。
但又带着点颤颤巍巍。
薄承彦只是把外套脱了,解了下领口,蹙眉道:“不能这么和我说话。”
语气很平和, 也不是训斥。
只是教导。
等到走到床边的时候,几乎是自然而然地伸手往被子里抓人,滑腻的皮肤很是滚烫,薄承彦愣了下。
那种嗡嗡的动静更大了。
他几乎有一瞬间的空白,但还是不由分说地穿过人单薄的腰肢, 直接将人从床边捞了出来。
嗡嗡嗡——
少年穿着宽大的衬衫, 下摆盖住了腿根, 只留下一点白色边边, 呼吸潮湿地打了过来。
“呼……你、你不要看!”
发尾都有些潮,唇瓣又红又润, 只是着急地用手去推开男人的肩膀,回头检查了下床铺。
薄承彦只是觉得他的腿根有点湿,很不介意地用指腹擦了下,温文尔雅地顺着人的视线去看。
但是晚了。
少年的掌心已经盖住了他的眼睛,呼吸都是喘的。
“出、出去, 先出去。”
被子里的震动声很明显。
薄承彦的鼻梁很高,单纯地用手盖其实不太严实,男人真是微垂着眼眸。
深色被子里面传来嗡嗡的动静,甚至又逐步往外挪动的意思。
薄承彦只是询问:“要去哪里?”
很好讲话的样子。
祈景脸颊红扑扑的,整个人体温都在往上升,磕磕巴巴地道:“反正、先出去。”
少年的双腿在人的肘关节那里,很是皮肤莹润,只是膝盖有点泛粉。
“可以。”
“但要穿衣服。”
祈景很懵懵的,心想穿衣服?
他不是已经穿了?少年低头看的时候,掌心滑了下来,薄承彦暗沉的眸子看着怀里人修长的脖颈,只是轻声问:
“穿得我的衬衫?”
仿佛是攻破了最后一道防线。
细密的水声响起,像是某种密不透风的品尝。
少年几乎来不及转头,下巴都是被固定住的。
直到什么东西掉地上了。
一根模具。
此刻正在地板上360度旋转,嗡嗡的。
*
关于衬衫这件事。
祈景确实很喜欢,或者说,相当喜欢。
他为了找找感觉,去柜子里拿了一件套上,但站在立身镜前,好似总是不对味。
肩线太宽,下摆很长,袖子也盖住了手背。
像是偷穿了大人衣服。
少年低头闻了闻袖口,那是一股淡雅的木质香,很成熟的一款香。
但已经有些散了……
直到现在。
衬衫都弄脏了。
祈景呆呆地坐在薄承彦的腿上,手指被捏着擦,床上的零零散散的盒子还在堆着。
“不要用那些,想要和我说。”
语气始终是温和的。
就是手背的青筋还在凸。
薄承彦侧眸看着人,少年唇瓣肿肿的,一副没了魂的样子,喉结也不是很明显。
他生得骨架小,也偏纤瘦。
“我……我想要锻炼下我自己。”
“我总是昏。”
男人的动作一顿。
倒是没说什么。
年夜饭送过来了,各色各样的,祈景拒绝下去吃饭。
只是面红耳赤地推着对方的肩膀,要求道:
“你,拿上来。”
很习惯于说祈使句了。
薄承彦只好弯腰将人带回床内侧,给少年盖上毯子,浅淡的眼眸中有着压抑的风暴。
平静,又潮湿。
“嗯。”
“回来我再问你。”
脚步声渐渐走远,随着房门的咔哒声。
祈景着急地去收拾散落在地上的东西,啊啊啊啊——
还有荧光的。
那个原地转圈打转的,此刻像是没电了一样,偶尔抽动一下。
祈景捡一个,扔箱子里一个,很是勤勤恳恳。
最终算是把地面清理干净了。
他光着脚看了下床铺,扯了下被子,原地检查了下,应该没有……
床头还有个。
祈景承认他确实有些时候会很犯怵,他不希望薄承彦说他不听话。
那不是个好词汇。
少年抬腿上床,拿出来那个长条棒子,刚想去扔到箱子里。
门开了。
薄承彦隐约觉得头很痛,房间里的人跪坐在床上,额发甚至有几缕贴在了皮肤上,眼睫毛都是潮的,面颊的红晕很明显。
他的视线很无辜。
祈景甚至反应慢了半拍,他只是想收起这丢脸的东西,但是身体动作却没和大脑匹配上,他做了个很不妙的动作。
把手里的东西藏到了背后。
像是那种见到了大人之后,死活不交出来偷拿的东西似的。
夜很长。
别人都是一觉睡到天亮。
祈景睡到了大年初二。
*
薄承彦将机票改签了几天,在卧室里伺候人,少年睡得很沉,脸颊还有泪痕,手腕上的痕迹都很明显。
床铺都换了几次。
祈景皮肤很敏感,不喜欢脏的。
等到人被捞起来喂饭的时候,少年仍然还是不愿意,他似乎是休息好了些,力气稍微恢复了点。
“不、不吃。”
几乎要生气了。
祈景下巴尖埋在薄承彦的衬衫领口那里,不管不顾地去推那个手臂,最后没想到……
把碗打碎了。
薄承彦单手揽着腰,手背沾上了饭菜,是热的,他垂眸看了下怀里的人。
很平和的视线。
少年抬眸看了过来,黑色的瞳仁很是水润。
抿了下唇。
[弄脏了。]
“碎碎平安。”
薄承彦只是捏着人的后颈往上托,低头吻了下,自己起身收拾残局。
也不嫌麻烦。
祈景后面不太困了,勉强撑着身子去看面前的男人,视线黏在了对方身上。
[薄承彦。]
他只是叫名字。
没有任何意图。
重新弄了新的饭菜,照样是把人抱过来,不过这次是直接捏开了口腔。
“听话。”
到底是填饱了肚子。
健康还是很重要的。
祈景总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但是怎么也想不起来,等到提及要回趟澳门的时候,他才抽离出来思绪。
“累。”
“不去。”
语气很是闷哑。
但很倔。
薄承彦垂眸看着人,掌心的那截手腕在往外抽,他在发脾气。
“我抱你,不用走路。”
祈景一下子有些噎住了,他不想理他,只是环顾了下四周。
[我的箱子呢?]
薄承彦抬手捏着人的下巴转了回来,沉声道:
“用不着靠那个锻炼耐受度。”
“和我做。”
祈景皮肤都开始发烫了,他抬手去推那个手臂,但是弄不动。
睡衣很是松垮,里侧的皮肤几乎没一块好肉。
“不、不要,你太……太久。”
[会坏掉。]
“不会。”
祈景一下子仰头看了过去,眼睛很是水润,泛着光泽,有些好奇。
“你在和我说话吗?”
他好像终于发现了点问题。
祈景还没怎么再次询问,腋下就被穿过手臂,他被抱了起来。
“以后不那么久。”
“四十分钟可以么?”
一次的合理区间。
从医学层面,降低性阈值的有效方式是频繁多次地增加刺激,达到百分之五十兴奋度后停止,再降低到百分之二十后再次进行。
脱敏治疗。
最终回到正常人的均值。
祈景环着人的肩背,面色很是单纯,他一下子就忘记刚才自己问的事了。
“可以。”
嗓音还是哑的。
但是很顺从。
百分百的信任。
*
过年回老宅,无非是要祭祖。
一来去年有丧事,二来本地的新闻媒体会盯着薄家。
繁杂又琐碎。
祈景年纪小,薄承彦并不允许他跟着去墓地,只是哄着人在家里待着。
老宅的装潢也一点点地在变。
原来的卧室增添书桌和重新装修那是很早以前了,现在则是多了很多的百合,沉旧的家具也被撤了。
整体没有那么暗沉。
是为了符合年轻人的审美。
祈景一上午都在吃甜点,各种各样的,他坐在椅子上一直在想事情。
到底……忘了什么?
直到996从一个盘子里窜了出来。
【小景——】
祈景抬手就抓住了这个果冻体,以防它撞过来。
【我就知道你会过来!】
996言之凿凿地道,豆豆眼一眨一眨的。
祈景有些困惑,把它放在桌边,托着下巴问:
【为什么?】
【你好久没出现了。】
少年用手指戳了戳那小东西,很Q弹。
996只好解释:
【不行不行,青时说了这段时间我不能打扰你们,那样很不好。】
祈景先是一愣,而后耳朵一点点地红了,他坐直了身子,结巴道:
【也可以来。】
不过996只是趴在了桌子边边,闻了闻蛋挞的味道,扭头过来道:
【不过没事,你不是过来了吗?】
【过几天就绕道港城了。】
语气尾音是上扬的。
暗戳戳的。
祈景很懵,他怎么不知道?
于是问了下。
996很是不解,抬眼看了过来,老神在在地问:
【他还没告诉你?】
【他已经联系到了青时。】
*
薄家的墓地规格很高,在一座山上,灰白色的墓碑鳞次栉比,像是一道风景线。
一群身着黑色正装的人前来祭祀,墓碑前摆满了贡品,旁边还有当初的宅主人。
风水要看。
法事也要做。
“没事,还可以。”
没有不干不净的东西。
薄承彦只是垂眸看着那个墓碑上的照片,眉眼冷淡,没什么起伏地道:
“那看来父亲也算满意。”
人生前享受荣华富贵,死后则是归于尘土。
什么也带不走。
唯一能拿来作为攀比的,大抵就是那阵葬礼的唢呐,以及后人逢年过节烧的纸钱。
无论如何,阴阳两隔了。
薄家的那几房还是过来了,于情于理都要看看,毕竟外头有媒体小报盯着,不来也不行。
沈南知没什么想法,她只是穿着简约了很多,看着那个照片也没什么想法。
薄仲林年轻的时候的确俊美,但远远比不上其长子。
此刻天气阴沉,似乎有乌云密布,不远处的男人似乎在低声交代着什么,举手投足都有一种上位感。
沈南知看了下四周,发现他没带那个少年。
一股莫名的情愫涌了上来。
不带着祭祀?
那是不是,不会——
宅主人在旁边看着这坟头,心说这位置真不错,他搞风水那是一等一的。
但就在这时,旁边传来了女声。
“听说您卜卦也是一流的?”
沈南知轻声问了下。
其实就是看命数。
宅主人倒是认得这位五太太,上次似乎跟着去南园了,他笑眯眯地道:
“略通一二,太太是想知道以后的红线?”
薄家老头子一死,尽管身份是没了,但也算给了第二次人生的自由。
这五太太这么年轻,想来还是可以二婚的。
宅主人自然而然认为是问姻缘。
的确是。
但是人不一样。
“我想问一下,阿彦……他会成婚吗?”
这句话实在巧妙。
既不冒犯,又能达到目的。
国内不允许同性婚姻,他们不可能登记注册,只能是不成婚。
要是成婚……那在命理学上一定是男女之情……
沈南知不得不承认,她确实有些魔怔。
但很难走出来。
这没办法。
直到——
“会成婚的。”
女人心跳速度变得很快,南园主人,卜卦最为灵验,不会有错。
但下一秒。
宅主人笑眯眯地补充:
“但应该是在国外成婚。”
第75章 第七十五章 我永远爱你
祭祀结束之后已经临近中午。
薄承彦换了衣服才回的老宅, 有佣人迎了过来,接过主家手里的东西。
一些私房的甜点。
“他人呢?”
语气很是平淡,但还是蹙了下眉。
大抵是没见到的缘故。
佣人说了具体的位置之后, 薄承彦才又问:
“早上有好好吃饭么?”
“是喝了牛奶, 吃了一片吐司,和两个蛋挞。”
不太多。
薄承彦亲自去了楼上,边走边挽了下袖口。
神色淡然。
祈景得知消息之后还是有些无措的, 他在床上裹着毯子,捏着掌心的996。
史莱姆的脸被扯得很长, 又弹回去了。
豆豆眼变成ZZZZ的符号。
【揉揉……揉揉……】
少年只是郁闷:
【可是我还没有告诉他,他就……知道了?】
【会不会生我的气?】
伴侣是不是要足够坦白才好?
可是祈景仔细想了想,自己好像做的不是很好, 他从一开始就有“退路”。
那是996给自己安排的,港城的资产都有人帮忙打理。
他真的一点力气都没有出。
尽管是还在上学……
少年总觉得自己是占了“学生”这个身份的便宜。
【不、不会……再揉揉。】
996全然忘我,偷吃零食爽爽的,被捏捏也好舒服。
数据条几乎全分布在头顶了。
祈景咬了咬唇,有些迷茫。
【可是我会和他结——】
门开了。
“小景。”
嗓音是微沉的。
少年转头一看, 几乎心提到了嗓子眼, 不知道为什么抬手就把996给扔出去了。
史莱姆在床铺上滚了圈, 成了一个球, 而后懵懵地抬头去看。
【!】
它原地遁走了。
薄承彦着装很干练,衬衫袖口往上捋了下, 倒是又显得亲和了点。
少年后颈被轻轻扣住,直接带过来了。
“早上做什么了?”
祈景身上的被子掉了点,露出了棉质的睡衣,他觉得稍微有点痒,抬手去扶住了那个手臂。
“没、没做什么。”
语气很闷。
少年只是抬了下手, 然后就感觉腰被环了过去,宽阔的肩背有淡淡的木质香。
半抱了起来。
膝盖还在床上,就这么揽着。
祈景眼皮垂了垂,他想了想,还是说:“我、我的港城的朋友……”
薄承彦指关节轻微一动,索性抬手绕过人的膝弯,将人腾空带了起来,坐在了床边。
怀里人被放在了他膝上,像个半大孩子。
整个动作都很自如。
没什么费力气的。
祈景最习惯的就是这个姿势,他的一个胳膊搭在人的肩膀上,双腿并着垂着,脚弓直了直。
“说。”
语气是很温和的。
卧室是很有安全感的场所,伴侣在一旁又会再叠加一层,很容易引导人说出自己的想法。
祈景一点点地说了出来。
“顾先生说会帮我打理,一直到我毕业……这样子我再拿回来。”
语气很是认真,说完还有些紧张。
过了一会。
“那很好。”
薄承彦只是这么说,并没有任何其他的表述。
“你不生我气?”
祈景抬眼看过去,有些意外,他的腰被环着,很安稳的样子。
“为什么要生气。”
薄承彦的音色是成熟的,即使是放低了语气,仍然很沉。
眼皮微垂地看人。
有种隐隐的掌控感。
“因、因为……我没告诉你,996说那笔资产,我可以毕业了用。”
“到时候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祈景很是单纯地道:“可以去世界上任何一个地方定——”
好似反应过来了。
语气戛然而止。
薄承彦只是看着人,面色淡漠。
“你说不生气的。”
祈景觉得腰有点紧,他躲开视线,有点觉得慌张。
不、不是。
“我不生气。”
陈述句。
少年一下子就仰头看过来了,有些意外。
薄承彦只是很平静地道:
“小景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和打算,都可以不告诉我。”
“这没什么。”
“我毕竟只是你谈谈恋爱的对象而已,不是么?”
几乎安静了一两秒。
祈景隐约发现了这是反语,仰头亲了下他的下巴,“不、不是。”
“结婚。”
“我和你结婚的。”
他着急地道,眼睛都变得水润。
少年已经被教会了一些东西。
薄承彦很多时候会觉得自己有罪,血脉里的劣质基因罢了。
但他只是侧头看着人,很轻地道:
“也可以不结婚。”
祈景眼睛都潮了,更无措了。
抬手抓了抓男人的衬衫。
“我永远是你的家人。”
其实说到底,还是不忍心。
少年被揽着抱了过来,交颈而拥,耳边有似有若无的叹息。
“不过是生气。”
“这件事,你不信任我罢了。”
*
他还小。
人生的容错率还很高。
更何况,那也不一定是错的。
薄承彦只是时常动摇,他并不能确定自己的决定是否更有利于怀里人的成长。
是跟着他,一路走下去。
还是,给他自由。
“呜……结婚……我要结婚。”
祈景整个人都像是潮了,趴在人的肩头,很是重复地道。
他本来就在这个世界没有任何牵连。
只有薄承彦。
他、他的家人。
自从明白了这个,心性就仿佛又进入了新的阶段。
人是群居动物,即便是古人向往的隐居生活,也必然伴随着好友共酒、犬鸡成群。
婚姻的确是枷锁。
但也是家庭的必经之路,或许是某种文化血脉,人们催促于后代建立关系,并不只是为了某种“爱情”,而是为了缔结“关系”。
好似这是一种经验……
两个人携手相伴,是比一个人更好度日的。
那是可以追溯至原始社会的生存经验。
祈景是没有生存经验的,他被带过来后一直被好好的养护着。
他拥有爱,浸在糖罐里。
已经全然习惯了。
但他也有年轻人的盲目生长的枝桠,想要独立,又想要爱。
好似社会上的。
又要爸妈托底、又要创业亏钱的娇气鬼。
祈景眼眶都红了,他后知后觉地发现,他已经很久没有滋生出那种“被抛弃”的想法了。
只是学会了一遍遍地提自己的要求。
“结婚……”
嗓音都哑了。
薄承彦垂眸看着人的手指,关节都是细的,他还没有走入社会,只是个雏鸟而已。
“你还小。”
“毕业再说。”
道德的齿轮又开始转动。
祈景的额头被吻了吻。
*
[拉斯维加斯结婚年龄是多少?]
少年认认真真地在手机上打字。
很快搜索引擎就给了答案:
——在拉斯维加斯,法定结婚年龄为18岁,结婚程序一般……
后面的解释一概没看。
祈景心脏怦怦的,可以结婚的,他成年了。
996不知何时从外头又飘了进来,落在少年的肩头。
【你和他说了吗?唔——】
史莱姆又没站稳,啪叽又掉了下去。
因为少年已经站了起来,似乎是急着找人。
但就在这时。
门开了。
薄承彦蹙了下眉,但还没说什么,少年就仰头道:
“你骗我。”
“可以结婚的。”
“不需要到二十二岁。”
甚至还举过来手机屏幕。
上面是检索的内容。
祈景眼尾都是红的,他有些情绪化。
薄承彦只是抬手把人抱了起来,直接带去了书房,另外一只手还拿着个杯子。
祈景被放到了办公桌上,腿垂着,眼睛很是红。
他有点委屈。
不明白为什么结婚又变得不那么顺利了。
非、非要等他毕业?
“结——”
仿佛就只会说这两个字一样。
祈景没有意识到自己有些执拗。
直到脸颊被轻掐着,杯壁抵住了唇边。
“先喝点水。”
祈景本能地不想接受,刚想偏开头,脸颊就被用指腹抵过来了。
杯子开始倾斜。
他睫毛扑簌扑簌地颤,只能仰着头吞咽,是很甘甜的蜂蜜水。
很安静。
最后就这么被喂完了水。
祈景唇瓣湿漉漉的,轻微喘了点气。
他很迷茫。
“不要被情绪捕获。”
后颈被轻轻带了过来。
少年仰着头看人。
“到底怎么了?”
“慢慢说。”
祈景肩膀慢慢地沉了下去,睫毛很是潮湿,他在理顺他的情绪。
最后磕磕巴巴地道:
“对、对不起。”
“我不……”
“没关系。”
人被从桌子上又抱了起来,护着后颈,薄承彦抬手顺了下少年的脊骨。
祈景眼眸都起了雾气,闷闷地道:
“我不应该不告诉你的,你才是我最、最亲近的人。”
“我伤你的……心了吗?”
少年的处事思维是面前人教出来的。
但唯一没有教的。
是怎么和他道歉。
祈景其实只是在代偿,他后知后觉发现那句“去世界各地定居”说错了,但来不及了。
懵懂的行为促使他找办法。
薄承彦说过要结婚。
那、那就尽快结婚。
好表达他的“爱”。
但其实没有那么复杂。
爱你的人永远是不缺乏耐心的。
他会驻足留心,抽丝剥茧,找出那个敏感的源头。
解决掉。
“没有。”
“我永远爱你。”
*
中国的法定结婚年龄是二十二岁,是符合当前社会国情的,足够的义务教育使得人的身心成长。
在此基础之上,构建的家庭才会和谐稳固。
祈景的情绪好了很多,在说完了那些事之后,被带去了一个墓地。
是个公墓。
甚至人还很多。
薄承彦开门拉人下车的时候,还抬手拨开了少年的大衣领子,里面的黑绳子还在。
有个平安扣。
“唔?”
“没事。”
或许是因为土地资源昂贵,墓碑也紧紧相临着,祈景被牵着手腕走着,时不时地看一下经过的石碑。
有男有女。
不同年龄的。
爱妻、爱子、先父、慈母……
各种各样的社会关系。
[他们住在一起,好像也不是很孤单?]
少年人的想法是简单又纯粹的。
薄承彦脚步一停,很温和地道:“是,人多,不孤单。”
面前的墓碑平平无奇。
上面的照片是个温婉的女性,眉眼温和,大家闺秀。
碑文也很简单。
——傅霜之墓。
第76章 第七十六章 “我只是,有些上瘾。”……
束缚太久了, 也会想要自由。
一个人最重要的,应当是自己。
而不是由他者定义的名讳。
“这是……阿姨?”
祈景站在墓碑的面前,面色有些怔然, 抬起下巴去看薄承彦。
二人穿得都是黑色大衣, 显得肃穆又安静。
墓地周围也有人走来走去,都是互相寒暄,面带笑意。
好似这是一场阔别已久的聚会, 并没有那种淡蓝色的忧郁。
“嗯。”
祈景不知道为何,有些莫名的紧张, 脊椎传来一点麻感,他不自觉地站直了。
而后试图抽出来自己的手指。
他还是知道些社会关系的暗示的,见对方的家长, 要严肃一些。
薄承彦轻微皱了下眉,抬手扣住了那个手腕,修长的手指顺着少年的掌心往下延伸。
十指相扣。
“怎么了?”
祈景闻言脖子都红了,只是仰头看过来,“我、我……”
[这是你妈妈, 可是我什么都没带。]
[我还牵着你。]
仿佛是学会了处世。
伴侣见家长, 是需要带礼物的, 是不能动手动脚的。
况且, 是同性恋。
同性恋……不被社会主流所认可。
祈景以往从来不想这些,因为面前的人不仅仅是他的伴侣, 也是他的……家长。
少年从来不害怕被批评。
他永远有足够的安全感。
可是,现在见到的是家长的“家长”。
祈景自然而然地会审视自己,他很难不紧张,喉结往下滑了下,咽了口口水。
“我母亲去世了。”
“超度过了。”
薄承彦抬手轻轻一带, 抬手护着怀里人的后颈,轻轻按了下。
“这里是一捧骨灰。”
祈景微微攥住了对方的袖子,侧眸看了下那个墓碑,很是无措。
[妈妈。]
[他的妈妈……]
薄承彦手指顿了下,唇角有轻微的弧度,但很快又散去了。
还是天然地喜欢“父母”的角色。
改不掉么?
少年的脸颊被托了过来,眼神很是水润。
“你是我养的。”
语气很平直。
祈景愣了下,不知道为什么说这个,只是觉得在墓碑前搂搂抱抱不是很好。
他抬手推了下对方,侧眸去看那个照片。
女人始终很温婉,但眼眸像是笼着一层淡淡的纱一样。
看不真切。
薄承彦只是松开了手,指腹还有余温残留,暗沉的视线扫了过去。
少年认认真真地在鞠躬。
说了句。
“阿姨好,我是小景。”
薄承彦只是看着人的后颈,没有阻拦,也没有打扰。
“我、我是——”
语气很是清脆,还是少年音色。
但他在慌张。
祈景毕竟被养护久了,他很难去承担一些事情,存在一定的惧怕。
身份,有些时候,是沉重的。
“慢慢说。”
沉稳的嗓音从背后响起,犹如一道安魂曲。
祈景隐约觉得自己进了一席温床,还是慢慢往下陷的那种,出不来。
“我是薄承彦的……”
一个字一个字地蹦出来。
最后音调都变得不稳。
少年几乎是眼睛有着雾气地转过来,他本能地求助,薄承彦的袖子被抓着。
[我、我不知道。]
世界上赋予同性伴侣的称呼是很少的,以传统婚姻的方式称呼对方难免会引发争议。
它毕竟是小径,不是大道。
“过来。”
祈景几乎是情不自禁地走了过去,抬手就抓住了对方的衣服。
那是很安全的位置。
发丝被轻轻吻了下。
薄承彦抬手环住少年的腰,抬眸看着墓碑上的照片。
眼眸深沉。
“你是我的宝贝。”
家人是平等的,伴侣是法定称呼。
女性化的称谓并不适合祈景,他是个男孩子。
宝贝。
商人逐利,贝壳是最初的交易货币。
足够珍视,方是宝贝。
……
傅霜并不爱自己的儿子。
这是人尽皆知的事。
薄家长子骨相很重,与其父颇似,但五官却又精雕细琢,仿肖其母。
冷淡,自持。
或许是察觉到了这种与日俱增的“怨恨”。
薄承彦选择出国留学。
尽可能少见面。
家中的佣人会向他通报母亲的一日三餐。
但连续两年,整整七百多天。
没有一天问过她的孩子。
直到死讯传来。
薄承彦当年甚至在想,母亲是不是带着对他的憎恶去世的。
毕竟他身上留有一半肮脏的血脉。
所谓父母双亲之爱,他其实并没有体会过。
行走在边缘地带,愈发难以消解沉积的情绪。
直到阴差阳错,去了大凉山。
带回来一个人。
干枯的心好似慢慢地……活了过来。
他开始关注一个孩子的养育守则。
去经营一段亲密关系。
直到彻底沉沦。
薄承彦只是看着墓碑上的相片,眼眸有化不开的浓墨。
——母亲。
——我会得到爱的。
祈景最后还是没好意思说自己是宝贝,面颊红红的,直到看到不远处有个卖花的。
少年立马推开人,“等、等等我。”
一大束百合放在了墓碑前。
祈景也不知道说什么,仰头看了看薄承彦,想了想,认真道:
“谢谢您。”
或许是心有所通。
一阵风吹了过来。
地面上有碎叶挂了过来,堆积在脚踝的位置。
少年仰头看过去,夕阳挂在天边,洒在地面上一片流金,犹如“红毯”。
“回去?”
祈景转移了下视线,耳廓的发丝被轻抚了下。
薄承彦是逆光站着的,暗色的瞳孔中倒映着人。
很专注。
少年往前走了一步,他们的手互相牵着。
两道影子重叠了一部分。
“嗯!”
金色的地毯很漂亮,台阶是一层一层的,身后是沉积过去的感怀,向前是温和可期的未来。
一点点走出去。
回到那个平静的当下。
*
祈景觉得这几天很累,白天情绪起伏太大,以至于到了车上就困了。
到了老宅,很从善如流地就伸出了手。
被抱起来很轻而易举。
少年微微靠着对方的肩头,温软的指腹有些抓不住那个衬衫领口。
成长的途中总有心境的动摇。
这很正常。
薄承彦会带着人走过那些迷茫的时期。
“先生。”
“晚饭送上去就好。”
语气很沉稳。
祈景被放到了床上,但是还没收回来手臂,只是虚虚地挂着薄承彦的肩头。
“换下衣服。”
少年迷迷糊糊,很是任由对方摆弄,腰被一双手稳稳地托着。
像是伺候孩子。
祈景的小腿是在床边的,他不由自主地仰了仰头,那是一种类似于小动物亲近的行为。
皮肤相贴。
“喜欢你。”
很单纯的语气。
不夹杂一丝情|色。
薄承彦手上的动作一顿。
他几乎垂着眼眸,等了几秒。
怀里的少年很是懵懂地亲了过来,磕磕碰碰的,唇瓣都是温热的。
祈景后颈被捏住了。
像是雏鸟被禁锢住了脖子。
大约是湿舌交缠,双腿被大手拉开,坐在了男人的腰胯处。
祈景有些晕乎乎的。
他今天情绪又起又落的。
难免想要发泄。
他长大了。
少年的唇瓣泛着水润的光泽,眼神有些迷离,几乎是看着薄承彦俊美的面庞。
犹豫了下。
侧头埋向了对方的脖颈,含住了那个凸起的喉结。
像是幼童一样地吮吸。
……
四十分钟。
承诺了的。
但那也足够了。
或许是某种情绪反应,祈景的眼尾红得厉害,他容易哭,但又不愿意让人看到。
手指缩得厉害,要一根一根地掰开。
问问怎么了,不痛才可以。
薄承彦只是去浴室洗了冷水澡。
回来再亲自问人还可以么。
祈景被从床上捞出来,额发有些潮湿,白皙的后颈上有星星点点的痕迹。
印证发生了什么。
“嗯……”
祈景只是迷迷糊糊地想起来什么,那瓶药,他忘记的……原来是这件事。
不快乐。
薄承彦不快乐吗?
少年蹙了蹙眉,他不想他不快乐。
祈景想起了那堆成人玩具……
做|爱是不是应该是“快乐”?
祈景很认真地用手撑住对方的肩头,轻轻张开了唇瓣,里面是湿红的口腔。
“嗯……”
仿佛像是示意。
他学会舌吻了,所以一点也不挣扎。
很没有技巧地勾引。
薄承彦只是吻了下人的唇角,面色平静地道:“够了。”
怀里的少年却很是主动地伸出了舌尖,一点点地舔吻。
直到后颈被捏了过去。
硬生生拉开了。
祈景眼睛还是水润的,有些迷茫,湿哒哒的唇瓣,还在轻微喘气。
薄承彦只是蹙眉问:“还有没说完的?”
很细微的变化都能被捕捉到。
就在这时。
祈景不管不顾地抱了过来,下巴靠在人的肩头,磕磕绊绊地道:
“你、你生病了是不是?”
“我看到……药瓶了。”
少年只是一遍遍地说,带着点难以分辨的情愫,摇头道:
“抑郁症,不好。”
“不要不快乐。”
房间里陷入了寂静。
这实在是一个误会。
薄承彦确实没有打算那么早告诉人这件事,毕竟仍然还属于不可控的状态。
不可控,就是危险。
他不能知道。
祈景的脸颊被捏住了,潮红的面色很是靡丽。
耳边只有很沉的嗓音。
“我没有抑郁症,小景。”
“我只是,有些上瘾。”
*
996在港城一个跃层房子里翻跟头,三两下跳进玻璃杯子里,豆豆眼四处看。
不远处的青年只是在看书,高领毛衣挡住了那些暗红的痕迹,皮肤很是瓷白。
【他会抢走小景资产吗?】
996有些暗戳戳的担心,毕竟根据诸多的人类样本来看,谈了恋爱的人的理智水平会直线下降。
甚至会主动赠予财产。
相当不理智。
【不会。】
不远处的青年很是平和,撑着下巴看玻璃杯的小东西。
抬手用木签插了个苹果块,很懒散地晃了晃手。
996的豆豆眼跟着转来转去。
【他只是想看看我是谁。】
那是一种再熟悉不过的……掌控欲。
第77章 第七十七章 所谓“自由”
在澳门停留了大概有三四天。
房间里很是干净整洁, 少年在床上盘腿坐着,抬眸看着旁边的椅子。
祈景蹙了下眉,他不是很懂阈值的问题, 但查了查好像是心理疾病。
啪嗒——
药瓶的盖子被旋开, 修长的手指倒出来白色药片,男人垂眸吞服了下去。
很是面色平平。
“会治好么?”
祈景问了问,歪了下头。
他穿着睡衣, 露出来的皮肤实际很少,但眼皮还是略有肿胀。
“会。”
薄承彦掀起眼皮看人, 伸了下手,这几乎是个信号。
过来抱。
祈景没动,看了一会, 把自己的手放上去了。
“我想好了,我还是学这个专业吧。”
话题自然而然地切换了。
少年天然地认为,得到保证的事就不用再去考虑了。
因为那一定会达成。
手指修长,指甲是圆润的,就这么搭在上面。
祈景像是在认真地说自己的打算。
这种行为类似于“分享。”
像是那种放学路上同家人说的“见闻”一样。
“为什么?”
薄承彦十指扣住那个手腕, 倒是压住了抱人的动作, 温和询问。
那并不是个好专业。
“因为转专业好像也要成绩排名, 我还得在大二修完转专业的大一课程。”
“好累的。”
祈景似乎有些沮丧, “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为什么觉得不好?”
“我因为一点点困难就放弃了。”
薄承彦只是问:“放弃的东西是你想要的么?”
祈景似乎一怔,摇了摇头。
“那就没有不好。”
人生只有三万天, 何必刻意迎合别人的标准。
“以后想要做什么?”
薄承彦的嗓音很是温文尔雅,抬手往自己身边拉了下,祈景小腿都落在床下面了。
少年不由得抿了下唇。
“还、还没想好。”
“喜欢的工作呢?”
又是询问。
有天然的威压。
祈景轻轻收紧呼吸,脑子里一片浆糊,手腕被捏着, 但他十分认真地思考这个问题的答案。
“我……公务员。”
房间里很是安静。
薄承彦有些意外,轻微抬了下,温和道:
“你要从|政?”
祈景立马慌张,摇了摇头,认真纠正:
“从、从吏。”
“小吏。”
这的确是他最初的理想。
上高中的时候,祈景就已经规化过了自己的人生路线。
上个本科、租个房子、找个稳定的工作。
这已经很好了。
况且公务员的医保好像报销比例高一些。
祈景试图抽出来自己的手,但是被攥得很紧,也弄不开。
“不对,小景。”
“这是你之前的理想是么?”
薄承彦只是想不通,抬手将人拉了过来,放到的自己膝上,单手锢着人的腰。
他只是问:
“求稳定,那是家境不佳的人的优选项,小景,你不应该,滋生这种想法。”
“还是说,你真的想过离开我?”
薄承彦语气很是平淡,他垂眸看着人,尽管不是质问。
但还是展露了几分不郁。
他听过最初的心声。
怀里的人,是真的有过那个打算。
祈景刚带回来只有十五岁,现在也不过只是陪他过了三个年而已。
太短,太少。
[我、我确实是真——]
“好好说。”
薄承彦垂眸看着人的唇,抬手捻了下怀里人手指的指骨。
又细又滑。
恐怕戒指都不好挑。
他只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没、没想过。”
少年闷闷地摇头,眼睛很是干净,黑色的瞳仁倒映着对方淡漠的脸。
“好。”
“以后不能有这些想法。”
薄承彦语气温和,好似在说什么平常话而已。
但他还是道:
“宝贝,不能当公务员。”
祈景一下子就愣神了,蹙着眉问,“为什么?”
那是他想出来的最好的职业了。
又有社会价值,又有个人价值。
“那是普通人晋升的渠道,富人去挤占这个空间。”
“并不道义。”
祈景靠着薄承彦的肩背,侧头抬着下巴,去看人,有着些许困惑。
“编制也是如此,不可以。”
“公务人员求得就是平稳度日,多半是家境普通的人,小景不需要去竞争。”
“我可以给你换一条路。”
仿佛是循循善诱。
*
扮演小鸟的奖励很丰厚。
祈景没有仔细看过,应当是人民币几个亿的样子,还有一些不动产。
他也问过996这些突然出现会不会很奇怪。
犹如荒郊野外出现了ATM机,祈景甚至还担忧自己会不会影响通货膨胀。
毕竟政治课本上学过,社会面流通的货币是一定的,要维持社会稳定。
但996当时只是很随意地在书桌上打滚,解释道:
【不会不会,有钱人是最会洗|钱的,名贵的珠宝甚至都几千万的。】
【还有什么一文不值的虚拟货币,一会就莫名蒸发了。】
果冻体很是Q弹,只是拍了拍胸脯道:
【放心,我只是更改了一下数据而已。】
【非常简单。】
祈景就没有怎么管过。
不过好像一直让顾先生打理不太好。
他站在书房的桌子上,薄承彦只是交叠着双腿看看桌上的资料,那是一些影视公司和投资的电影。
“一直麻烦别人不好。”
祈景的腰被一个手轻轻环着,往前带了下,少年走了几步。
垂着眼皮。
“嗯嗯。”
薄承彦只是抬眸看过来,很温和有礼地问,“我可以和他见一面么?”
“那是你的朋友?”
祈景没有犹豫地点了点头。
这是一种信任的表现。
薄承彦手指摩挲了下,朋友,是他没有查过的人。
不过心声都听得到了。
姑且把接受度拉高一些。
“那好。”
“那小景,是不是应该让我认识一下你的朋友?”
男人嗓音很是慢条斯理。
抵达港城的时候,已经是第二日了。
祈景难免有些紧张,尽管996说这件事那位早就知道了……
可是这和带着家长去见老师有什么区别。
约的地方是个酒楼。
主打粤菜。
侍者引着人进了包厢,里面的青年看着年岁似乎不大,眉眼冷淡,倒是……像演员。
顾青时抬眸看了过去,倒是有些满意,掌心的996在乱拱,他的手指些往上抬。
【看着还可以。】
【相貌不错。】
原先996闯祸的时候有同他说过这个副本的剧情,本来是个配角,但那也年纪差得有些大。
祈景……他倒是一开始就看过。
不过这位薄总。
不怎么见过。
算是初次见面。
顾青时抬腿站了起来,很客套地伸了过去手,“顾青时。”
薄承彦往前走了几步,垂眸看了过去,“久仰。”
祈景甚至还在被扣着手腕,他头一次听到这种交际词汇,没见过薄承彦商谈的样子。
还有些好奇。
侧头看了下。
或许是那个眼神过于直白,没有一丝一毫的畏惧。
顾青时心里的分数又加了一些。
“小景。”
对面的男人侧眸看人,祈景这才收了眼神。
立马也去握手,很是认真道:
“顾先生,好久不见。”
“小景也好久不见。”
包厢很大,但并没有上菜,倒是适合会谈。
不过是两件事。
“祈景的资产是由我来打理是不错,不过需要等他毕业再交给他。”
薄承彦只是温声道:“我并不是来敲诈勒索的。”
大约停了一两秒。
“我只是听说,他交了朋友。”
996坐在桌边,仰着头看来看去的,震惊道:
【他真的不是来要资产的,青时,你猜对了。】
【不要咬叶子。】
蓝色史莱姆顿时石化。
老实本分。
顾青时很平和地道:“是,他什么都告诉你了?”
“那看来你接受度很高。”
旁边的少年神色单纯,只是抿了下唇。
祈景知道这是说得是996的事。
毕竟那么一大笔资产。
他又凭空消失了那么久。
薄承彦……他是真的信么?
少年不由得又去看。
“是。”
“我只是想问一下。”
“那个东西在么?”
996石化。
顾青时也有些意外,他来是为了这个?
视线扫到了桌面。
一时间,有三道视线。
*
最后也没有说什么。
祈景的资产仍然在港城这边,不过最终方式是凌越会在所投资的项目上追加一笔。
这样子,稳赚不赔。
托底来处理。
最终只是问了下。
关于那个东西的事。
——是,你想知道什么?但这并不能用常理解释。
——我只能告诉你,事情已经结束了。
——这笔资产本身就是“结算”产物,他已自由。
成年人是听得懂暗示的。
不过一个刚成年的小孩儿,知道什么海誓山盟。
言语的安全感是最不牢靠的。
比不上股份、法定程序、资产。
“我并不拘束。”
“我会等到他毕业。”
全程也没有待多久,他们就离开了。
只有996一个系统在桌子上站得板板正正,整得大汗淋漓。
真吓人。
不会被看到了吧?
【他好像确实能够看见你。】
顾青时蹙了蹙眉,【主系统不是给你上了儿童锁么?】
【安全锁!安全锁!】
996本身是主系统随手抽出来的数据条,压根没有接受过培训,只是扔它到256世界里玩一玩。
没想到后面成功了。
但也还是很纵容。
【好了,不要吵。】
语气淡淡的。
996自动闭麦,飘到了青年的掌心,又拱了拱。
包厢这个时候打开了门,来了真正要等的人。
西服革履的青年走过来就是直接牵起来手,996再度被挤到了地上。
霍尘问了问:
“还是那个小孩儿?”
顾青时抬眸看着人,神色淡淡的,幼稚。
“你不是小孩儿?”
*
祈景没想到离得那么快,被牵着手走出酒楼的时候还闷闷地问,“我们不留下来吃饭,会不会不礼貌?”
他还尚不清楚这些微妙的人情世故。
薄承彦只是牵着人的手道,“你的朋友,被预约了。”
所谓自由。
那位顾先生,也不见得有多少。
少年好奇地想要转头去看,但脸颊上的软肉被手指抵过来了。
“乖。”
“我们去吃饭。”
第78章 第七十八章 我的红包呢?
港城的饭菜还算可以, 也有烧鹅,还有炒蟹和焗龙虾。
祈景吃得很开心,尽管胃口不大, 但是全程被服务得很好。
一直等到回到了老宅。
薄承彦安排人去了书房, 因为少年说自己要看下学期的课表,要提前选课。
老宅里阴沉沉的。
兴许是天色逐步暗了,门口的管家候了一会, 直到看见当家人招了下手。
这才垂着眉走了过来。
“怎么回事?”
“沈小姐割腕自杀了,现下已经救过来了, 是今早的事儿。”
老者语气平和,听不出来什么悲悯的感觉,有的只是淡漠。
薄家横死的人不少。
多是求财又求情的, 理不清自己的定位罢了。
薄承彦蹙了下眉,只是抬手看了下旁边佣人递过来的资料,那是祈景在家里吃得比较多的食物。
男人垂眸扫过去。
全是甜的。
“嗯,问清楚原因了么?”
薄承彦好似只是公事公办。
直到听到管家说了句,“似乎是种情于您。”
一楼安静了会儿。
薄承彦的确有所意外, 因为曾经要求她做的事, 有一部分是逢场作戏, 便于给他传消息而已。
很简单的事。
但是现下这句话, 显而易见不是如此。
不是演戏?
“先生,要传话么?”
“沈小姐似乎醒了。”
薄承彦只是抬手把手里的东西还给了佣人, 蹙眉道,“明天不要让他吃这么多甜的。”
“减一半。”
智齿都还没冒出来。
蛀牙了就不好了。
“不是才醒么?”薄承彦的语气很平淡,只是垂眸看了管家一眼,似乎是思忖了下。
“先修养一段时间吧。”
管家低头应了声好,主家抬步上楼了。
老宅里安静得很。
祈景在书房选课, 抢到了一门滑雪课,心里有些雀跃。
评分很高的。
看来他还是有些幸运的。
就在这时,门开了。
薄承彦走了过来,抬手按住那个椅子,顺着祈景的视线去看。
“好了么?”
“嗯嗯。”
祈景眼睛亮亮的,今天他的情绪好了很多了,没有再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了。
有双手伸了过来。
少年很顺从就握了过去,被牵了出来。
很自然而然的。
不过就是回到卧室被捏着下巴看了下牙齿。
“唔……”
祈景还没怎么反应过来,冰凉的触感就撤离了。
腰被带着往前提了下。
很薄,很细。
“回去做个体检。”
薄承彦抬手揉了下怀里人的脖子,垂眸看着那个单纯的眼睛,“后天回京市。”
祈景点了点头,这个安排他还是接受良好的。
不过想起来一件事。
“我的红包呢?”
往年是都给的,大概是一叠钱的样子,厚厚的。
附带一个金子打的“金榜题名”。
很吉利的。
祈景站在人身边,仰着头去看,很是单纯的样子。
“明天。”
*
翌日一早。
薄承彦去了趟凌越的分部,看到了下属递过来的东西,那是一些合作方案。
代理人是姓顾。
祈景信任他,信任一个没有见过几次面的人。
“可以办理,最好的办法是成立一个基金会,之后也方便……”
下属倒是迟疑了下。
因为并不清楚以什么样子的称呼。
不过那位不是曾经落在过薄家旁支的户口上么?
下属没有过多犹豫。
“方便景少之后调动资金。”
薄承彦倒是抬了下眉,看了下说话的人。
“……”
“接着说。”
“大、大概过去几年之后,资金链就够了,届时正好……景少毕业,可以试着接受一部分业务。”
“风投的人挑好了么?”
下属面红耳赤的,也不知道自己这个称呼是不是说错了。
可是老婆手机里的有声小说,都这样的。
“有人选。”
薄承彦垂眸道:“那就安排,不过做得用心点。”
“他也不一定喜欢。”
说到底是个备选而已。
薄承彦并没有干涉那所谓的专业填报,本质上到了大学可以再换,不是什么难事。
不过是孩子目前没有别的打算。
他不需要祈景费力地生活。
那些所谓能够支撑祈景“离开”他的资产,说实话,远远不够。
薄承彦面色很冷淡,手机上还传来了一些数据,那是心跳与心肺功能的显示,少年最近有些疲惫。
但还算健康。
或许是情绪到了极点。
手机铃声忽然响了,打断了思绪。
来自大洋彼岸的问候。
“你去澳门了?怎么样?宝贝身体还好吗?”
薄承彦眉眼微动,起身站了起来,看了下腕表的时间。
“还好。”
倒也是很通情达理。
林瑟毕竟是他的心理医生,需要起到一定的作用。
譬如,时刻暗示,不能做违法乱纪的事。
“还有事么?”
薄承彦问了下,尽可能压制住那些轻微地不耐烦。
“噢,虽然你会觉得我是电灯泡。”
“但是我还是要说,我已经从加拿大飞回来了,温情的家庭聚会并不适合我。”
“我已落地澳门,让我看看宝贝。”
汉语说得跟土著没有任何区别。
但没有任何人情世故。
*
林瑟打电话的时候就已经在去往老宅的路上了,整个人都容光焕发。
他从某种程度上,是很有道德感的。
以至于在某社交app上能不带脏字的批判人,被封为判官momo,这种事情是令人着迷的。
大约是来自于一般血脉中的“八卦”属性。
会有正义感加持。
林瑟到了老宅之后,就有佣人迎了上来,温声道:“先生在二楼。”
绕过古典的楼梯,来到了主卧,有佣人推开了门。
卧室不是一般的大。
还走了一会。
“薄。”
青年的视线转移了下,然后迎面而来就是这样一幕。
少年手上有个金链子,旁边有拆开的盒子,也是成套的胸针和宝石。
还有红包。
半拆的,露出些红色的人民币。
祈景手边的ipad还在放着,他本来在打做饭的游戏,现在客人都挤在一起了,不过他也没空管。
“医生?”
语气很是上扬。
薄承彦穿得是黑色大衣,似乎是外套也没有脱,从公司直接回来了。
淡漠地看了过来。
林瑟:“……”
好像我是能很容易进老宅一样。
“小景新年好!”
林瑟走上前去,觉得还好,卧室也可以进的话,说明没什么大的问题。
祈景面色也很干净,眼神也正常。
他控制得很好。
“医生好。”
林瑟很自然地就笑了,不过刚从口袋里掏出来红包,甚至话都说了,“这是新年红——”
床铺上的珠宝金子到处都是,像是玩具。
倒是显着那厚厚一沓的红包不算什么了。
当然,显得他的红包更拿不出手了。
青年深吸一口气。
“薄,我有话要和你说。”
薄承彦倒是很好说话,起身站了起来,大衣显得身段尤为挺立,回头同人道:
“他可能有别的事,等一会,嗯。”
少年的脸颊被轻碰了下。
其实这算是解释。
林瑟几乎还愣了一会,他后知后觉,自己还是把祈景当小孩儿。
可是二十不到。
连社会都没有出。
他……倒是尊重。
“嗯嗯。”
少年头也不抬地去拿自己的ipad,又开了一局。
林瑟:“……”
这孩子,怎么一点防备心都没有。
别墅里这么多佣人……就不觉得是在看着你么?
还是从小养到现在的弊病。
没有一点抵触。
出门之后。
“你怎么这样子教育?我没看错的话,那首饰是之前商业慈善会的压轴吧?”
“点天灯啊?”
薄承彦始终眼神很平淡,没有什么大的反应。
青年皱眉道:“你这样怎么让他产生良好的物价观,这样子他会对金钱缺少实在的感知。”
“不需要。”
男人只是淡漠道:“他永远不需要考虑物价观,是非观就够了。”
薄承彦当然不会说祈景同他讲的过去。
很零碎。
他查过大凉山的原生家庭,警方的笔录也看了,没有任何囚|禁的经历。
但祈景做了将近一个多月的心理治疗。
甚至很封闭。
那不是虚假的。
“……薄,你这样子,我会仇富。”
林瑟觉得此人完全是有条件地接受治疗,本质上对方就是有强大的自控能力的,治疗只是辅助,更多的是要依靠改变的内驱力。
但是。
似乎在教育模式上,他完全就是溺爱。
行吧。
好爸爸。
“拍卖的资金会投入公益项目,是以祈景的名义,这没什么不好。”
薄承彦只是蹙眉道:
“他中学的时候,并没有乱花过什么钱。”
甚至还想过助学贷款。
薄承彦难免会不郁。
“好了好了,你心疼,你有理。”
林瑟只是彻底妥协了,拿出来了自己的红包,里面有大约一千块,不过是美金。
“我时间来不及了,这一样的,都可以花。”
似乎空气安静了一下。
林瑟还在嘴硬:“那、那我手边只有美金,放太少就会显得……”
“换成人民币是不少。”
“可是。”
不说了。
林瑟最后只是不解道:“你当时怎么就去了大凉山?”
*
祈景在认真地做饭,996窝在被窝里,豆豆眼随着食物走来走去的。
一会儿一套煎饼果子。
一会一份猪脚饭。
快快的。
祈景玩完一局后也有些累了,他扔下平板去衣帽间换衣服了。
老宅的装潢还是偏古典的,即使是后期有逐步的调整的意思,但是那种很高的楼层度,仰头就可以看到顶部的雕纹设计。
甚至窗帘都是那种手工钩织的,很精美。
祈景只知道这是主宅,后面还有几栋,不太清楚。
薄家真的比他想象的要复杂。
但,薄承彦不复杂。
祈景换好衣服后就推了下衣帽间的门,手腕刚露出来就被扣住了,人往前走了几步。
“小景,怎么乱跑?”
男人的声音很是沉。
祈景心想他只是去了主卧内部的衣帽间,根本没有乱走,才不对。
不过他抬眸看了过去。
想了想,还是问了另一个问题。
“医生找你说什么了?”
板板正正的语气。
第79章 第七十九章 乖孩子
祈景仰头看了过去, 神色认真,他已经学会了询问。
想知道。
但他还没有听到回复,手腕就被往前轻轻一带, 刚走到了床边就被抱上去了。
因为站着的姿势不用仰头, 不那么费力。
薄承彦的鼻梁很平直,眉骨下有自然形成的阴影,在抬手给人挽袖口。
很是温和。
“说你还是偏瘦, 还是要多加调养。”
这倒是也没错。
后面林瑟确实说了两句,大体是让孩子多吃点肉蛋奶。
祈景找了件棉质的长袖, 贴肤又舒适,就是袖子偏长。
是设计的原因。
薄承彦给他卷起来了。
“还好吧。”
语气有点虚虚的。
祈景抽出来自己的手腕,换了另外一个胳膊, 递给人。
这个动作很是自如。
薄承彦也不觉得麻烦,抬手给人挽另外一个。
“那明天就回家?”少年的语气很是期待。
“嗯。”
床铺上的东西没有太收拾,还散乱着,祈景回头看了下,手是不自觉地抵住薄承彦的肩膀的, 那是一个无意识的“推拒”。
整理东西的念头还没起——
腰被扣住了, 往床边一带, 少年只能转头。
“喜欢么?”
祈景的视线很顺理成章地从“物”挪到了“人”身上。
薄承彦抬眼看着人, 很温和地询问。
“嗯嗯。”
语气都是开心的。
薄承彦只是握着人的手,听着少年同他说些琐碎的话。
“那个好看, 我还没有见过粉色的钻。”
“手链也好看,有刻着我的名字。”
“设计的好漂亮。”
“但是不是很贵?”
最终还是绕到了这个话题。
祈景不确定这是不是铺张浪费,因为往年他的过年礼物大多是手表来着的。
他没太戴过。
好像是从南园回来后,薄承彦就会给他带珠宝了。
确实,亮闪闪的, 好看……
祈景身子贴着对方的肩头,手指搭在对方的大衣上,指腹是很健康的血色。
“是很贵,但不是说了么,那些钱会捐掉。”
薄承彦很是漫不经心,语气沉稳,抬眸看着人解释:
“这样,小景也是做了好事。”
“不好么?”
祈景虽然有点不太懂,但是也没有生出什么“不配得”感。
或许是因为一直都是这么养着的。
没有任何“负面情绪”的土壤,有就铲掉。
干干净净的。
“好。”
薄承彦闻言眉眼浅淡,只是抓住少年的腕骨,吻了下脉搏的位置。
*
大约是下午。
祈景得知了沈南知割腕的消息。
其实也是碰巧,他在手机上看到了本地的小道新闻,是头条下面的图文版面。
就在那里挂着。
但评论不是很多的样子。
薄承彦在书房处理事情的时候,门就直接被推开了,祈景走了过来,很有礼貌地等他打完电话。
“嗯,就先按照备选的做。”
“别的不需要。”
语气很是沉稳。
但男人已经抬眸看了过来了,大衣没有再穿,只有一件衬衫,领口是微开的。
很自然地伸了下手。
祈景有点懵,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于是把自己的手放上去了。
然后就是被一拉。
腰被轻而易举地往上一提,坐到了薄承彦怀里。
但电话还在打。
“具体细节去找项目部秦昀。”
“可以。”
成年人的音色是很沉的。
祈景掌心还捏着那个手机,等了一会,就把脸颊靠在对方肩头了。
这么忙么……
大抵是在说什么工程。
少年抬眸看了过去,发现那个喉结动来动去的。
仿佛像是看入神了。
一秒,两秒。
他仰头含住了。
牙齿还没来得及磨。
“先——”
那边的下属还在问,“老板,是先执行A方案?”
但电话那头没有回应。
过了大概有一两秒。
“是。”
挂了。
会议室的人面面相觑。
因为薄总一般不是很独断,基本上做出决定后会简要地分析下,起码能将里面的逻辑环节说清楚。
而现在……
可能有事?
祈景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后颈就被扣住了,密不透风的吻落了过来,耳膜只能听到口腔里的水声。
“唔……嗯……”
他只会张着唇瓣,攥着对方的衬衫领口,眼皮瞬间就红了起来。
受不了了才慌张地去推,手指在裁剪得体的布料上打滑。
“不、不亲了。”
“呼……”
最后被亲得满脸潮气。
祈景唇瓣很是湿润,环着人的肩背,喘匀称了才看过去。
有些心虚。
“从哪里学的?”
祈景的手指被一节一节地揉开,有点麻麻的感觉。
[才没有。]
祈景只是去抽自己的手指,发觉弄不开有点泄气,偏了偏头。
抿唇不说话。
薄承彦对于自己亲手惯养出来的“脾气”接受良好,只是护着人的腰,往上带了些。
桌面上的手机屏幕亮着。
那是个小道新闻。
“是因为这个?”
嗓音带着点磁性。
似乎是因为刚接过吻,有些漫不经心的。
祈景本来还有些懊恼的,但是一转头,下巴被托着。
唇瓣相贴了下。
没有任何情|色的感觉,倒像是嘉奖。
“乖孩子。”
“知道来找我。”
祈景心脏怦怦的,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耳朵红了红,结巴道:
“你、你要解释。”
纤细的手指被一点点地从掌心分开,十指扣住。
“沈南知么?”
男人语气很是淡漠。
“早年她同我父亲在酒店开房,是我带着去捉奸的,是这么一个开头。”
祈景愣了下,几乎有些无措。
薄承彦似是蹙了下眉,“这本来不适合你过早地了解。”
他仿佛是完全抽离了出来,并不关注当事人,只是评判这一件事的性质而已。
怀里人年纪还小。
知道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没有任何好处。
他的三观还没有稳定。
祈景发出轻微的气音,似乎是困惑。
随后立即摇了摇头,认真道:“我成年了,我、我可以——”
薄承彦只是面无表情地道:“小老婆是谁教你的?”
少年一整个宕机。
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说过。
说过吗?
他、他原来只是觉得自己是小鸟。
自言自语出去了?
脑子一片混乱。
直到祈景感觉脖子被轻轻地揉了下,耳边才又有平和的嗓音传来。
“薄家有太多房姨太太了,我当年只是觉得,与其我父亲自己挑,倒不如我来亲自迎进门一个。”
“也算有个自己人。”
少年的思绪又被带走了,腰被环着,手搭在对方的手臂上,很是安稳地听着。
“我是利用过她一段时间,沈南知早年在风月场里游走过,很是八面玲珑,既能在大房二房那里探消息,又可以安然无恙地在管家这里通电话给我。”
“她给自己的人设是爱慕我,说是方便行事,我应允了。”
“在此之前,我一直认为这是做戏。”
祈景有些回神,语气很闷地道,“可是她割腕了。”
“所以?”
“单方面的用情至深?”
薄承彦只是平和道:“小景,人的生命只有一次,选择权在自身。”
“拿生命要挟别人、博取他人关注。”
“这不值得同情。”
或许是语气过于冷漠。
以至于少年愣了好一会。
这和学校里教得不一样。
这种茫然的情绪被捕捉到了。
薄承彦眉眼轻微动了下,转而道:“但她已经获救了,不是么?”
怀里人这才反应过来,从那种恍惚的感觉中走了出来。
抬手抱了过来。
“嗯嗯。”
[新闻里写了,还好还好……]
祈景毕竟是个学生,他在思政课上接受的论点过于理想化。
生死教育也很片面。
薄承彦眼眸很是暗沉,垂头去看怀里的人,询问:
“会觉得我没有人文关怀?”
祈景摇了摇头。
[不是。]
去年谈论过的“话题”。
此刻被重提。
犹如一场完美的复习考试。
少年生不出来一点负面情绪。
*
书房里温度适宜。
薄承彦一边单手护着人,一边拿过来手机重新看了下那则新闻。
除了标题里的“医院、割腕”是真的,其余全是胡编乱造。
绘声绘色的。
“小景,这是没有什么价值的新闻。”
“过分的夸大和过分的细节,凌越不会去打点一些假新闻。”
薄承彦只是很温和地道,不觉得这很值得关注。
他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和精力去关注这些空穴来风的事。
祈景点了点头。
不过一两秒后,他似乎有些不解:
“那要是,媒体写的是真的呢?”
书房里变得很安静。
大约过了一会儿。
薄承彦只是捻了下怀里人的指腹,很平和地教育道:
“那就成为那个媒体的股东。”
早在半年前,已经经历过一次清洗了。
少年全然无知。
*
996是晚上鬼鬼祟祟地来的,背上有个小包袱。
祈景本来还是有些郁闷的,但视线一转。
蓝色史莱姆认真打开小包袱,里面一共有两个果冻。
【……】
【小景一个,我一个。】
祈景困惑地道:【你不是不能吃了么?】
996豆豆眼有点心虚,只好老老实实地说了自己的状况。
已经直接自由退休了。
顺带升级了下系统。
其实就是耐受度。
【我知道这样不好,其实没关系的。】
【我闻闻也是可以的……】
史莱姆茶茶的,把两个果冻推了过来,但豆豆眼却满是期待。
祈景沉默了一会,想了想,去抽屉里拿了个香薰蜡烛。
包装是紫色的。
看着像是葡萄味道的。
给统点了。
【来闻这个。】
996飘了了过去,倒是守在那个容器旁边,有些好奇。
【香香的】
【好闻好闻。】
祈景想了想,把那两个果冻找了个盒子放起来了,和珠宝首饰堆在一个地方。
那很重视了。
直到996问了句:
【小景,你身体还好吗?】
少年有些不解:【还好啊。】
996有些意外,于是又把阈值的事说了一遍。
祈景愣住了。
【你为什么不早说?】
一人一统开始对账。
【我说了的,说了的。】
祈景根本没有印象,直到996倔强地调出来了历史回溯资料。
是那次的同学聚会。
当时大家解散的声音太大了,祈景没听到。
现在夜色已经很深了。
少年抿了下唇:
“他说那只是小事。”
“不必在意。”
996豆豆眼眨了眨,【你信了?】
祈景也忘了用心声对话了,直接说了。
“他会吃药。”
第80章 第八十章 papa
【可是那不会爽的。】
【看来他服务意识还是挺好的啊?】
996身子趴在桌子上, 豆豆眼看着那个紫色包装的香薰蜡烛,闻了闻。
数据条都在高温运行。
祈景坐在椅子上蹙眉,耳朵起了一片红晕。
“我、我不知道……”
他后面意识都断断续续的。
只是知道会被抱着去洗澡。
“那怎么办?”
996坐直了身子, 身子很是Q弹, 豆豆眼垂了垂,随后指了指那个盒子。
【我有办法。】
祈景给他拆了个果冻,系统没有手, 本来就不需要一直露实体。
所以没有发育出人类的手。
像是动画片里懒得画的那种,是个小圆弧, 只会夹起来一些东西。
但撕开塑封的食物还是费劲了点。
996:【啊——】
祈景蹙了下眉,给它咬了一小口。
【等等,是不是顾先生不让你吃?】
【你要不尝尝味道, 不要咽了。】
史莱姆立刻吞了下去,赶在祈景提着它的后腿晃的时候。
豆豆眼被转晕了也不吐。
【任务、任务做完了,小景,我死机也没关系的。】
【……】
祈景心情很复杂,【你不怕报废么?】
996愣了下。
【可是我已经不接任务了。】
一片沉默。
那是已经报废了的意思么?
“好了, 你说吧, 怎么办?”
996端端正正地坐在了桌面上, 认真开课:
【阈值过高, 本身包含很多方面,有疼痛阈值和性阈值, 这里……我们先说后面的。】
祈景一开始是以为只是上瘾。
原来不是。
【性|阈值过高,这个本来就有天生的,和后发的。】
祈景好奇地问了下:
【后发的是什么?】
996想了想:
【就是那些人为了追求刺激,不断地尝试一些*****的行为,最后发现用普通的方式, 完全无法获得**了。】
祈景整个人都面色白了下。
抿了下唇。
视线也有些偏移。
他本来觉得白天的事已经很震动了,但现在听到这些后,更恍惚。
“蚂、蚂蚁?”
【啊?我直接提取信息读出来了?】
【你不能听,你不能听!】
祈景只是抿了下唇,【我成年了,没事的。】
【好奇怪……】
学校毕竟是个象牙塔。
从小学、初中、高中、大学……
交际范围是不断扩大的。
而大学是最趋近于社会的。
也是三观重塑的时期。
【那不是很重要,反正,主角攻这种。】
【他是原生的。】
【而原生的,有原生的解决办法。】
996老神在在。
*
薄承彦在书房打了电话。
那边是疗养院的人。
“沈小姐目前情绪稳定,就是有些进食障碍,另外……”
“我不是来听这个的。”
那边的人愣了下。
或许是没有想到这么冷漠。
世人是惧怕死亡的,但死亡一旦和“爱情”沾上边,又开始歌颂了起来。
即使是单方面的。
“薄总,那……”
“她暂时不能死。”
“按照我父亲的规格走。”
电话挂断了。
薄承彦垂眸看了下腕表,起身从抽屉里拿了药瓶,看了下。
在旋开的时候。
林瑟打来了电话,仿佛没有时间观念一样。
已经晚上了。
“薄,新药给你了,你回头可以试试。”
“对了,我听说你家那个……那个什么小妈,自杀了?”
“你别让孩子知道——”
薄承彦蹙眉,漫不经心地说:“他当然可以知道。”
林瑟愣了下,在酒店里看一本弗洛伊德的著作,上面正在讲“恋|父|”情节。
尽管不是那么一回事。
但还是想找找参考。
因为这人实在管得太多了。
“啊,那你的形象不会——”
薄承彦只是眼皮微抬,很淡漠道:“林瑟,我不明白。”
“我没有时间和精力去关注其他人。”
“她已自由,她的自杀与否,与我无关。”
语气始终是平和的。
但却很冰冷。
林瑟怔了下,而后才反应过来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
也就是在祈景面前……
装得这么好。
青年蹙了下眉。
本来还想再问问,但是听到了药瓶的声音,愣住了。
要用?
“那、那个,我虽然说了是‘多次少时’,你、你还是……”
“是那个药么?在舌下要含一下。”
薄承彦面无表情地道:“还有别的事么?”
“……”
挂了。
书房的装潢很是古典,但又有种隐秘的压抑。
幼年时期便是如此。
他会在书房听到一些调情的话,很下流,且并不避讳。
老宅尽管没有进过外人。
但那些通话,比肉|体交缠更令人作呕。
母亲憎恶父亲,进而憎恶他。
薄仲林……纵情声色。
他就痛恨入骨。
长久的精神高压自然会出现问题。
薄承彦只是倚靠着桌面,舌根的药片慢慢化了,那是一种化学的苦。
修长的手指拉开了抽屉,那是一沓照片。
抵达澳门地界,就会有人拍。
挡也挡不住.
甚至有几张拍到了正脸。
祈景的眼睛很透彻,纯黑的,在日光下又有种疏离感。
像……瓷器。
薄承彦抬手将杯子里的水一饮而尽,看了下腕表。
大约等了几分钟。
否则会苦。
或许是种劣质基因的延续。
薄承彦垂眸看着那个药盒,几乎条条框框离不开那些外文的成人词汇。
“性|瘾么……”
他确实面色变得很冷。
子肖其父。
犹如诅咒。
*
祈景在卧室里面红耳赤的,最后去浴室洗完澡后,还是有些担忧地问了下桌上的996。
“你确定可以吗?”
蓝色果冻正在把头往香薰埋,蜡烛已经灭了,它把自己沾得香香的。
就是觉得有点怪怪的。
它尝过葡萄的,这个……是吗?
【当然可以,大千世界里的角色好多都有各种各样的病的,什么渴肤症、睡美人症……超级多。】
【都是有“解药”的。】
祈景抿了抿唇,索性抬腿上床了,看了下门口。
【他在书房忙。】
史莱姆专心致志地给自己身上留香,兢兢业业。
【没事,一会就过来了。】
少年还是有些紧张。
【这叫做控——】
996刚想大放厥词,门开了。
立马遁走了。
但由于被熏得迷迷糊糊的,走的时候还创翻了桌上的香薰蜡烛。
祈景只是披着浴巾,慌张的一时半会不知道看哪里,他刚想去捡地上碎了香薰蜡烛。
薄承彦已经走过来了。
“我看见佣人会用这个留香,角落里有一大箱。”
少年抬手抓住人的手臂,修长的脖颈伸着,就这么抬眸看人。
“好不好闻?”
祈景问了问,只是没话找话,他有点想勾引。
试一试。
如果对方一直不……那不是就服务他么?
不好。
“这个是葡萄味的。”少年又道。
薄承彦似乎有了动作,抬手将那东西放至了桌面,昏黄的台灯下有香薰蜡烛的“残影”。
标签是紫色,是一串英文。
祈景仰着头,抬手攥着对方的衬衫扣子。
“够、够不到你。”
几乎是明示。
祈景感觉自己的手腕被顺着往里抚摸,随即就是阴影的笼罩,气息的逼近。
分明很熟悉了。
他抬手环着薄承彦的肩背,腰被托着往里一带,到了床中央。
“嗯……”
主卧只开了台灯。
很是昏黄,有一种朦胧的氛围感。
影影绰绰。
每天都要练习。
这样会好得快些。
祈景昏昏沉沉的,后颈、手肘都湿哒哒的,几乎只是挂在对方身上。
也不是疼。
就是……
腰被带着往上提了下,抱起来了。
仿佛是怕人呼吸不畅通。
四十分钟……
差不多?
祈景还是有些羞于出口,最后决定先说个简单的语句。
——再、再来一次。
大约等到手指都没劲抽出来的时候。
还是没忍住哭了。
泣音显得尤为可怜。
“宝宝。”
祈景感觉自己的额发被拨弄了下,湿透了,他眼尾很是红。
只能断断续续的哼哼。
像是某种乐器。
随着力度的强弱,会发出不同的音阶。
祈景最后几乎要害怕了,他只是抽|抽着抱着对方,被送到顶点的时候,想起了自己要做的事情。
“papa。”
语气很是依赖。
*
几个小时前。
【小景,这是任务世界,主角攻的病症大多会在结局得到解决】
996很是老道地讲,然后捧着果冻塑料壳舔舔。
就拆了一个。
【阈值过高……而且是那方面的话,那很明显他有心理负担,且没有得到足够的“奖赏”】
【或许,安全感缺乏?】
996想了想,其实也不太懂,只是认真地道:
【青时让我告诉你,你的伴侣占有欲过高,本质上是他没有得到足够的情感回馈,或者不成正比。】
祈景垂眸抓了抓手指,好像确实是这样。
每次都是这样。
伺候得很到位。
即使是他想帮忙,对方也不允许。
【这种心理负担,可能是与他的家庭因素有关。】
【你可以先试着从床上出发。】
祈景脸颊很红。
抬手捏着面前这个史莱姆。
果冻的触感,软软,不黏手。
偶尔瓷实,偶尔软趴趴。
【你怎么说得黄|黄的?】
996懵懵的,豆豆眼一眨一眨:
【你长大了呀。】
【我没有具体的年龄的,我肯定是比你大的。】
【青时教育我了。】
【我对你是负有永久监管责任的。】
996很是认真地在少年手里伸了个懒腰。
性教育是很重要的。
祈景很难不触动,他抿了抿唇,有点不好意思。
【但是还是不能给你吃太多果冻的。】
中国人的含蓄还是学到了几分。
【那我用什么词?】
996思考了下,豆豆眼有扫描的波纹,很是认真道:
【他的心理高压……主要来自于家庭因素,其并没有建立任何成功的亲密关系……原本趋近于边缘地带。】
【直到遇见你。】
996回了回神,分析出来了。
【最佳选择是,以传统家庭关系中的称谓。】
【会更容易打破心理桎梏。】
祈景愣了下。
【简而言之。】
【**】
翌日——
祈景难得的早上醒了,被抱着穿了衣服,一只手搭在薄承彦的肩头。
一只手在揉眼睛。
“回家。”
嗓音都很闷哑。
今天应该返程了。
这算是头一次两个人起得时间差不多,祈景觉得这样很好。
并不耽误第二天。
算一算还是可以睡五六个小时的。
现在是早上九点整。
但就在这时。
“和谁学的?”
祈景坐在对方的小臂上,愣了下,但眼神很是清凉。
想了想。
“你不喜欢?”
薄承彦动作一顿。
“没有。”
人生很短暂。
言不由衷实在太过浪费春光。
下午的飞机。
时间还很宽裕。
祈景被抱到了一旁的桌子上,原本是没有的,不过是念着人或许要看网课。
索性又托人运来了个。
色调统一,倒是也典雅。
桌面还是太硬,少年是坐在了薄承彦的手上,抬手撑着对方的肩头。
倒是看了下昨天碎掉的那个香薰。
“烂掉了。”
祈景抬手看了看那个玻璃瓶子,抽出来了那张环着的纸。
都是外文的。
“这不是葡萄么……”
声音突然慢慢地停了。
祈景在国际部学习的英语能力促使他看懂了一些基本的句子。
[Ylang Ylang ]
[enhance romance and intimacy]
[relieve stress and promote love]
[依兰香]
[提升浪漫和亲密感]
[缓解压力和促进爱意]【你现在阅读的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