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归93年,冰域爆发的第九十三年,寒冰将世界笼罩,自此人类再没见过一场春日。
世界如孤岛,漂浮在天空上,远离地面上的污染,岛屿之间摇晃着仅能通过一人狭窄惊险至极的道路。
一条蜿蜒望不到尽头的冰川匍匐着鳞次栉比盛满积雪的房屋,那是最边界的岛屿,与其它庞大的岛屿相比,它并不出挑。
一所所并列的铁链隔住形色各异的人,雪花透过简陋的窗户,落在蓝发女人的身上,她很轻的吹了口气,带着温度的白气吹向手心,给已经冻僵的手带来片刻的温暖。
“步眠。”对面的红发女性抬起头,她腰间别着一朵蓝色薄如蝉翼、还裹着冰霜娇艳的花束,“你上次说,你长得越来越像你养母了,真的假的?”
步眠贴近胸口的地方放着养母的照片,是个看起来有些病殃殃却有个凌厉五官的女人,也许是出于某种人道主义,没有人没收这样一张早就褪色发黄的照片。
步眠捂着心口,那张薄薄的照片就贴着胸膛和心跳起伏,她歪头,“骗你有什么好处?不过,你到底从哪弄来的花,四处都是冰天雪地的,还那么鲜艳。”
红发女人:“你猜。”
“我不爱猜。”
监狱说是监狱,还算是人道,至少有着一床不知道睡过多少人多久没有洗过的床被和洗漱用品,没有被加工过浓郁到噎人的营养液原液,起码能保证最基础的需求,不用思考怎么活下去。
除了白日里会拉人干活,做些重复的工作,但她们处理的是什么,没有人透过那层黑漆漆的盒子看清过。
透过仅能伸进手的缝隙,就能感受到温热像是果冻一样质地的东西,偶尔也许是痒了,里面的物品会很轻的合上,像是恼火的动物不轻不重的咬上手掌,做出惩罚一样。
好奇心害死猫,步眠不会低下头去看,也不会像疯了一样把头从小小的孔洞挤进去,然后把头留在里面,只有一个没头的躯干落在地面上,咚的一声,可怜又凄惨。
“你真没意思。”对面的女人真诚开口:“问你怎么进来的你说你不知道,问你母亲是什么样的人你说忘记了,问你会不会岚观民谣你说不会唱,如果监狱可以换房间,我一定要换个活泼的室友。”
步眠想了想,隔壁那个每天缩在墙角的短发女人,整日在墙壁上写写画画的前室友,她自认为自己是一个还算正常的室友。
“祝你早日如愿。”步眠真诚开口。
红发女人看着她,眨了眨眼,半晌才露出一抹无奈的笑,“还如愿呢,我恨不得入院。”
她笑够了才开口:“典狱长那边最近需要一批人,不知道要去做什么,但是会被运往监狱外。”
运往监狱外代表离开,这里是二十四区之外的地方,游离在岚观边界,不论是什么糟糕的地方,也不会比面对铁盒子里的怪物更加恐怖了。
女人眼底写着跃跃欲试,等待步眠询问她具体的问题,却久久没等到回复,踮起脚尖一看,才发现栏杆后的女人已经缓慢闭上双眼,呼吸均匀。
监狱最近似乎很急,他们需要一批货物,原本的劳作时间延长不少,吃饭睡眠时间都在缩短,外面那些不会说话的监控也增多了,一切都在预示着什么。
最可怕的是原本放在铁箱子里好脾气的怪物,也因为他们更加努力的工作,变得更加暴躁起来。
舟凝安总觉得,盒子里的东西,有生命。
它没有心跳也表皮,原本的工作时间在它的睡眠时间,但现在时间的延长,它苏醒次数的越来越频繁,越来越混乱。
就算是铁打的人也受不了那样的作息,更别提盒子里的怪物总是时不时的吓唬他们,长期缺少睡眠和惊吓的环境,只会让舟凝安更加恐惧。
她甚至恐惧,自己还没有等到刑期满,就已经精神崩溃了。
午休时间总是短暂,一个半小时加上营养液原液,沉重的钟声响起,震动随着地面颤抖,像是敲在人们的心灵上。
步眠的身躯从床上坐起,一双眼却死死粘合在一起。
门并没有上锁,监狱的那些人似乎并不认为他们可以逃出去,就算从门口走到边界,那些机械就会识别到他们的身份,一旦踏过那条防线,没有感情的机械就会毫不犹豫的动手。
“请在十分钟内到劳务室集合,迟到者将会受到电击惩罚。”
甜美的机械合成人声响彻有些空旷的房间,步眠紧闭双眼,全凭肌肉记忆完成了穿鞋打开房门的动作。
舟凝安凑到步眠的旁边,“我来监狱的时候,没有看见钟,你说,钟声到底是从什么地方来的?”
步眠打了个哈欠,“你多心了。”
舟凝安抿唇,她就是觉得不大对劲,可说不出到底是哪里不对,毕竟她也没有看过监狱的每个地方。
陆陆续续的人从门中出来,他们像是被赶出羊圈的羊,被那道电子音牵着行走。
“最近工作的时间越来越长了。”
不知道谁说了这么一句,像是石沉大海一样,没有激起任何的水花和反应。
午睡后原本的时间属于体能半小时训练,为了让人更快的清醒,大部分时间的下午是无事的情况,单数会进行学习,双数才会劳动,而不是像现在一样,几乎是睁眼就是劳作。
人们进入空荡荡房间,长方形桌子几乎和房间最边界相接,上面摆放着一条与桌子同长铁盒子,两侧一直伸到墙壁两侧。
在光影的作用下,可以放进手洞口漆黑一片,规律的漆黑像是某种动物的花纹。
进来的人有男有女,无一例外的,是他们都面色惨白,双眼麻木,宛若游魂般,跟随着人群。
监工是个年过四十的男性,看着有些臃肿肥胖,拿着一个电击棒,放在背后,前后不停地走动着。
“我知道,最近的工作时间是有些长了,大家的劳累在所难免,不过呢,我已经向上面申请,减少你们的工作时长,请不要担心。”
那双几乎被眼皮遮挡住的双眼打量着这些人,在看见步眠清隽的身形时,眼神似乎亮了亮。
步眠无意识的磨了磨牙,舟凝安疑惑的看向她,“多大了还磨牙。”
舟凝安新入监狱不久,步眠对她的印象停留在每天腰间莫名其妙新鲜不枯萎的花束,人有些吵闹之外,透露出一股没有被监狱体制化的清澈感。
“没事。”
在进入监狱前,步眠会刻意的寻找一些可以咀嚼的食物,长期摄入没有被加工后的营养液原液,停止咀嚼,焦躁时总是会忍不住想要咬些什么东西。
那些人上前,排队从角落的盒子中拿走了眼罩和特制的手套。
唯独舟凝安死死皱眉,对这里的一切都充满了质疑。
步眠似乎是习惯了,她戴上手套,见舟凝安看着她,问:“需要我帮你戴吗?”
四周的人都是一副习以为常的表现,自己这么大的反应,看起来才像是怪物。
“那怎么好意思。”舟凝安摇了摇头,那手套不知道是什么做的,有些硌手,也不如布料柔软。
视线落入黑暗的一瞬间,周围细微的声响不断放大,仿若有什么东西正在黑暗中等吞噬自己一样。
她将手从漆黑的孔洞中伸入,即使透过手套,也能感受到冰冷柔软像是蛇皮一样发冷的触感。
铁盒里的东西不安的扭动了一下。
它的动作很轻,但在铁盒子中,它的身躯扭动撞击在了铁面上,黏腻的声音响起,又消失不见。
可消失不代表没发生过,舟凝安没办法欺骗自己,忍着不悦和有些滑腻的触感,用力的从怪物平滑的肌肤上,扯出一颗颗像是鼻涕泡一样的物品。
像是摘棉花一样,十分轻易的就可以扯下来,甚至称得上有些解压,但舟凝安只觉得心头烦闷,压抑的情绪正死死的顶在脑门上,一点就炸。
四周的人似乎是早已习惯这样的劳作,他们面色麻木,声音有条不紊的进行着,整齐划一。
舟凝安记得步眠似乎在自己的左手边,她低声询问:“我们到底在做什么东西,现在科技这么发达,不能让机械帮我们做吗?”
“手套上的特殊物质会让机械短路,不戴上手套触碰铁盒子里得东西机械也会短路,至于在做什么,不知道。”
带上眼罩后世界漆黑一片,做出来的东西是什么又被运送到了哪,被加工成了什么,他们无权知晓。
舟凝安不信,“短路?丝线怎么可能让钢铁短路,别是用的什么劣质产品吧。”
两人交谈声压的很低,在寂静的环境中却格外的清晰,咚咚的声音响起,似乎是有人缓缓走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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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横在步眠和舟凝安之间,肥胖的手摸过舟凝安的手臂,“你们在聊什么,方便带我一个吗。”
舟凝安:“……”
她想把手伸出来拧断对方的脖子,但因为看不见只能遗憾地收回手。
对于舟凝安危险的想法,监工丝毫没有察觉,双手还在对方的手臂摸来摸去。
“你是新来的对吗,我好像没有见过你,年纪轻轻的怎么就进来了,不过没关系,我可以帮你出去,你要你晚上来我的房间……”
舟凝安忍气吞声发现忍不了,她抽回手,准备动手的时候,那人却突然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声,同时挪开了手。
步眠的声音慢吞吞的,丝毫没有歉意,“不小心踩到你了么,不好意思,看不见的时候做这些枯燥无味的东西时,总做点什么事情。”
监工不信,愤怒极了,“你故意的是不是!”
步眠诧异,“怎么会,监狱是你们监工的天下,这么做对我有什么好处吗?”
这句话说的毫无诚意,也没有破绽,男人死死的瞪着步眠,疑心她是看得见,否则怎么可能那么精准的踩到自己的脚。
他思绪一动,掏出腰间的枪就直直的对着步眠的眼罩,枪口对准对方的双眼。
眼罩遮挡住步眠的视线,也挡住了她的眼神。
黑漆漆的布料下,步眠其实什么都看不见,只能透过声响辨认他在何处。
盒子中的怪物似乎是被步眠揪疼了,身躯紧缩后一动不动。
枪口越来越近了,近到甚至可以感受到压迫感。
“看不见没关系,如果以后也看不见了,才可惜,不是吗?”
步眠没有动,男人也摁下了枪口,没有上膛的枪,什么都不会出来。
“真看不见?”他小声嘟囔着,似乎在疑心自己太疑神疑鬼。
监工没在自己的思绪中停留太久,一只机械人刷的一下从外面滑进,齿轮尖锐刺耳,声屏幕上闪烁着红色的灯光。
那是出事时才会产生的光彩。
男人一顿,监狱今天是他当值,如果出了什么事情,和他也脱不了关系。
回头一看,囚犯们戴着面罩,有条不紊做着自己的事情。
“大家好好干,不达标晚上需要加班加点的做,我也不想惩罚大家,只有互相体谅,才能创造出更好的环境。”
他说完这些冠冕堂皇的话语就往外冲,走廊上的机械人正在清理那些物品,他随便敲了一个,“出什么事了?”
扫地的机械人连接上了主脑,“新来的囚犯吃了太多的营养液原液,中毒被送到了医务室。”
和水一样,在短时间大量饮水是会中毒的,少量的营养液可以饱腹,大量的营养液轻则头疼头晕思维迟缓,重则陷入抽搐昏迷危及生命。
监工也没想到会是这种事情,他撇撇嘴,“营养液原液是什么好东西,有没有味道不说,口感还恶心,真是没见过好东西的土包子……算了,我还是去看看吧。”
监工一走,这个房间显而易见变得更加冷清了一些,舟凝安想要摘下眼罩,看看里面是什么东西。
“不想死的话,最好不要乱看。”
舟凝安吸气,“你怎么知道我要摘下眼罩看看里面是什么东西?”
“猜的。”
也不算是猜,几乎每个刚接触到这些东西的人,都忍不住想把脑袋从里面探进去看看,但是没有手套的保护,怪物会毫不犹豫的吞噬掉对方的脑袋。
按照道理来说,监狱不会让刚进来的人接手这些东西,但这次他们不知为何十分心急,似乎是能用的人都用上去了。
舟凝安问:“看了会怎么样?”
那个孔洞并不是固定大小,它会跟随拳头的大小更改,否则也不能在握拳的情况下出来。
“你会被里面的东西吞掉脑袋。”
舟凝安缩了缩脖子,眼中的好奇退却了不少,“那人真恶心,明天还是他监工吗?”
她不太关照那些人的长相,自然也没有记住谁是谁。
“不是,七日一轮,再见他大概得七日后了。”
舟凝安哦了一声,“你对这些真了解,我为什么听见了玻璃碎裂的声音,你在做什么?”
步眠口吻平静,“我在给它喂营养液原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