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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第三章:轻重

作者:骨色弯刀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昨天晚上折腾到半夜,早上外头天还黑着,身边的乔苏就开始忙活了。


    他套上衣服,趴在靳越群耳朵根儿:“靳越群、靳越群,我和靳晓北还有彭文他们去后山那头抓鱼啊…”


    靳越群那几天是和他爸出去的,他爸的司机半中途老娘住院,只得他来开车,晋省那边好多矿厂办公室门前要买煤的老板都拉着成箱的现金排队,没办法,现如今什么厂子离了煤都转不了,为了赶时间,他好几天开的都是夜车,都没睡过一个囫囵觉。


    好不容易回家来,他正困得睁不开眼,捞着乔苏的脖子按在怀里,另一只手摸着看了下表。


    才五点半,鸡都没叫。


    “你们去这么早干什么?”


    “哎呀你别压着我,去的晚就没鱼了,说不定还有小螃蟹呢,我抓几只回来养,我跟你说了啊,你别说我没告诉你啊…”


    乔苏下床蹬上鞋。


    靳越群真服了他了,让他好好念书他不是磨磨蹭蹭就是屁股像有钉子,一说干闲篇儿,跑的比兔子还快。


    “等会儿,饿着能进山吹风?我下去给你炒个菜,把馒头热热,你吃了再去,很快…”


    靳越群顶着困意坐起来,随手往身上套了个背心。


    “不用啦,我们去靳晓北家吃,他妈蒸了鸡蛋和山芋,我们带着路上吃,昨天说好了的,我走了啊,亲一下你,拜拜…”


    乔苏怕靳越群不同意,学着昨晚那样,飞快地在他唇上亲了一口,说拜拜俩字的时候人就已经没影了。


    他可不要亲那么深,昨晚亲那么深,晚上睡觉的时候他都感觉靳越群真的像要吃了他。


    乔苏说的后山严格来说也不算山,他们这儿是平原地带,翻过一个小土坡就是镇子里承包的鱼塘,他们不在鱼塘里抓,就撸着裤腿在溪水里,春夏交际的溪水像冰镇的,泡进去凉快的很。


    乔苏一上午运气还不错,抓了几条黄瓜鱼,还有一窝小螃蟹,螃蟹有指尖那么大,壳都是透明的。


    回到家,靳越群已经没在了,他一放假比上学还忙,乔苏把抓来的鱼和螃蟹倒进塑料桶。


    屋里电话响了。


    “到家了?”


    “当然啦,不然是谁在接电话…!”


    靳越群就是问他到家没有,乔苏看了一圈:“李姨呢?她怎么没在家?”


    “让她回家了。”


    “那这些天我们怎么吃饭呀?”


    靳越群又不是有空天天回来给他做。


    “一会儿有人给你送,你在家等着。”靳越群似乎那边有事,有人在喊他了:“你听到是谁再开门,别给我瞎开,听到没…”


    挂断电话,乔苏握着听筒无语,他是三岁小孩么?随便给人乱开门?


    不过李姨被辞了他还是有点伤心的,毕竟她炒的小炒鸡真的很好吃。


    也就这一两年吧,靳越群换给他们煮饭打扫的阿姨总是换的很勤,一个阿姨待不到半年,就被辞了,好像靳越群就不想谁在这里久做,不过乔苏也不管这些,这些生活上的事都是靳越群在操心的。


    等他把抓来的小螃蟹和鱼分成两个桶,门口有人喊。


    “乔苏,我…!潘黑子,靳哥让我给你送饭来了!”


    潘黑子肩膀上架了个托盘,全是从饭店刚拿过来,还烫着。


    “我给你放桌上了啊,这羊肚汤烫的很,你慢点喝…”


    “知道,谢了啊。”


    乔苏看他站着没走:“咋啦,还有事?”


    潘黑子挺不好意思的:“乔苏,小时候咱们也一块玩过的,其实我想跟你商量个事…”


    潘黑子和乔苏老家都是平曲县的,当时潘家的嫂子是乔苏的一个什么远房婶子。


    “啥事?你别扭扭捏捏的行不行。”


    “…就是你知道我们家,我跟我弟脸上打娘胎里就有带下来的这块遗传,好多厂子一见根本就不要。”


    潘黑子说的是他左边半边脸,有一块黑乌青,他原来也不叫黑子,但大家都这么叫。


    “我听说靳家的厂子现在正要招人,大家都抢着去呢,乔苏,你能不能帮我跟靳哥说说,把我弟也招进去?他今年也不小了。”


    “那你直接跟靳越群说啊,我又不在他厂里。”


    “我这不是、”潘黑子挠了挠脖子,看桌上的四菜一汤,两个都是荤的,就乔苏一个人吃:“我这不是不敢给靳哥说么,上次我爸已经跟他说了招我进厂的事,我再说我弟,不知道靳哥会不会答应…而且靳哥…,我,我光看着他,没张嘴,心里就先发怵好几场了…”


    “哈哈,没事,他从小就爱冷着一张脸…!他就长那样,那回头我跟他说。”


    潘黑子见他答应,高兴地谢过乔苏,才走了。


    出门前,他看着乔苏慢悠悠地挑着菜里的牛展肉吃,屋子里凉气也舒服的很,他刚才只是站了一会儿身上的汗就落了,可看了半天,他压根都不知道这凉风是打哪儿吹出来的。


    唉,小时候不懂,他现在越大越能理解他爸说的那句话了,有时候这人的命吧,还真是打从娘胎里就注定了的。


    你看乔苏,就凭一个算命瞎子说的什么“命数”,就能让靳家这样的人家接到了家里像个小少爷似的养了这么多年,真让人没处羡慕去。


    -


    乔苏的快乐日子没持续几天,由于他每天乐此不疲的“早出晚归”,不是上树掏鸟就是下河抓鱼,整天在外面野的没边,一块儿玩的都是十七八岁不知天高地厚的年纪,乔苏很快就把自己弄得光荣负伤了。


    靳越群赶到县医院的时候,乔苏已经拍完片子了,崴着的右脚架在凳子上,老大夫正对着片子看。


    “怎么搞得?”


    靳晓北他们当时听见乔苏喊脚疼的时候吓的魂都飞了,靳晓北磕磕巴巴地:“踩着个石头缝,我当时撒尿去了没扶住他…”


    靳越群往下扫了一眼,不知道是在看乔苏的脚,还是在看乔苏因为疼抓住的靳晓北的手臂。


    靳晓北蹭一下就给乔苏的手赶紧扒拉下去了。


    “靳越群…!我的脚好疼!”


    乔苏本来就抹在眼泪,一看见他来,泪掉的更凶。


    剩下的几个一个个被靳越群的脸色吓得话都说不利索,跟小鹌鹑似的挨个喊了靳哥就逃了。


    “舒服了?一天到晚出去瞎跑…!”


    “你还骂我,你知不知道我多疼啊,我的脚是不是要残废了?我刚才都差点疼晕了…!”


    老大夫砸着嘴:“小伙子,你的脚离残废还远的很,就是崴着了,看片子骨头也没事,下午回去歇歇就行了,给你开瓶红花油,让你哥回去给你揉揉,活活血,明后天就不疼了…”


    乔苏撇嘴:“他是我弟…”


    老大夫推了一下老花镜,也没听清,靳越群担心地问:“大夫,那用打石膏吗?他这儿还划伤了,会不会发炎?”


    “石膏?不用,你弟这也不伤筋动骨的打什么,哪儿划伤了?就这儿啊…?不流血不破皮的,柜子里有碘伏,你实在不放心给他脚背上沾沾就行了…”


    后头是个抱小孩看病的妇女,急得很,靳越群手里拿着一瓶红花油和两个沾了碘伏的棉签,背着乔苏在医院走廊的长凳上坐下。


    “真的没事啊?哎你要干嘛啊…!”


    “动什么…!没听大夫说要给你揉揉?先消毒,揉开了晚上就好了…”


    “那我不要你揉,有没有大夫能揉啊?我脚腕那么细,你手劲儿那么大,你再给我揉断了怎么办啊…”


    “我能给你揉断?”


    靳越群抬手,没落:“断吧,断了正好,我在家里养着你,省的你成天出去瞎野。”


    搓热了红花油的手掌贴上乔苏的脚腕,靳越群的掌心有薄茧,微微粗粝的、热热的,麻麻的,那股热乎劲儿慢慢渗进皮肤。


    “你怎么这么狠心啊,亏我刚才一摔就好想你了…”


    靳越群最看不得他哭,靳父从小就把他扔进了厂里,他初中没毕业就干遍了厂子里最脏最累的活,渣罐、冲床,做冲孔时虎口险些被钉穿,到现在都还留有个疤,但这会儿他握着乔苏的脚腕,一时该轻了重了都有点分不清。


    “怎么了这是,真疼了?”


    他赶紧从兜里掏出手帕给乔苏擦鼻涕。


    “你擦的好重,我鼻子都要歪了…!哎哎,你揉的能不能也轻点呀!我脚要断了…!”


    “已经很轻了…”


    没一会儿,一个端着托盘的护士疾步路过。


    “哎,家属,你这么给他轻轻摸两下有什么用啊,一点活血散淤的作用都没有,白浪费东西,他回去也得疼,你得这样才行,看,这样…!”


    护士把托盘往靳越群手里一杵,涂着红花油的手麻利地贴上乔苏崴伤的脚腕,靳越群还没出声,乔苏的惨叫就已经杀出来了!


    “啊——!护士姐姐!痛痛痛!!好痛好痛!”


    “大小伙子哪儿那么怕疼啊,忍忍啊,马上就好了…!”


    护士给乔苏揉了两下,又给靳越群示范了一下手法和力道,她那边还要给病人扎针呢,就走了,靳越群看乔苏虽然疼的龇牙咧嘴的,但脚确实比刚才能活动多了。


    “谢谢,麻烦您了。”


    护士前脚刚走,乔苏一个拳头就捶在他身上了。


    “靳越群!你哑巴了啊!我刚才叫那么惨你没听到?她的手劲比你大多了!疼死我了…!”


    靳越群坐下来,握着乔苏的手,把他的腿重新搁在自己的大腿上,手学着护士那样,刚贴上脚腕,乔苏就又捶了他一下:“你敢那样给我揉试试看…!”


    “别给我闹啊,这在医院里,”


    “我管在哪儿!我疼啊…!”


    乔苏又要哭,靳越群没法子,只好放低了嗓音哄他:“乖,忍忍,就忍一下,几分钟的事,听话…你还想晚上疼?”


    乔苏才不听他的呢,刚才护士给他揉,他没办法,换靳越群给他揉,乔苏就不怕了,稍微一疼他就叫,疼也不憋着,疼就打靳越群。


    等靳越群给他揉完了,他那皮夹克让乔苏打的快不能看了,额头上冒的汗比乔苏还多。


    对面还有陪怀孕的老婆来产检的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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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错了半个走廊,还以为靳越群那儿也是产科的,他只看见长凳上乔苏一个背影,再看靳越群那一脸的沉默地、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给人揉脚的样儿,觉得自己老婆那几个铁砂掌都是绕指柔了。


    给刚才的护士送了一兜水果,从县医院出来,靳越群背着乔苏,手里拎着他都是泥的鞋。


    “靳越群,刚才那个护士姐姐人真好,她那么忙,还来给我看脚…”


    揉完确实松快多了,乔苏有点良心发现,摸摸靳越群的胸口:“我刚才打的你疼不疼呀…”


    “不疼,你有多大劲儿。”


    乔苏笑,晃了一下他全是红花油味儿的右脚,被靳越群伸手握住,暖在掌心。


    “我们回家吧,我都好饿了…”


    “不回,带你上饭店,补补。”


    靳越群在路边打开车门,他现在开的是一辆靳父放这儿的桑塔纳,给乔苏小心地放在副驾,探身给他扯安全带。


    “这个破带子是干什么用的呀,系上肩膀好勒的…”


    “手放好,系上。”


    靳越群探身给他把卡扣卡上。


    不怪乔苏嫌麻烦,现在路上根本没什么车,就说这辆桑塔纳吧,一辆就要二十多万,安县大部分普通职工一个月工资也才六十多块,别说二十万,有两万都得是人人羡慕的“万元户”了。


    路上,乔苏眯着睡了一会儿,醒了发现还没到,路两侧的店面看着也不熟。


    “我们这是去哪了?”


    “阳原。”


    阳原是安县隔壁的县城,有八十公里左右。


    “干嘛跑来阳原呀,这么远,咱家那儿不就有饭店吗?”


    乔苏受伤了,靳越群心疼的厉害,连地都不想让他下,去安县的饭店许多都认识他爸,太扎眼了。


    不过他没跟乔苏说。


    “这儿鱼庄有特色,带你尝尝。”


    车驶进鱼庄,靳越群停车,下来背着乔苏。


    “哎哎哎,我的鞋还没拿…”


    “鞋不用拿。”


    门口迎宾的女服务员穿着曼妙的旗袍,一看这两个男孩这么年轻,个子高那个五官高挺,透着一股子冷意,他背上的男孩倒生的红唇齿白的,漂亮的很,就是光着脚,裤子还破了。


    “你们来找…”


    后头的经理看见,就笑着迎上来了:“小靳!这儿,房间我都准备好了…”


    靳越群背着乔苏就跟着他去了。


    女服务员看着经理一脸谄媚,想,估计又是哪家的少爷吧,毕竟他们这儿可不是谁都能随随便便消费的起的。


    经理把菜都安排好就出去了。


    乔苏也没穿鞋,刚才有经理在不方便,现在人走了,不等他伸手,靳越群就掐着他两个胳膊下头给人圈在腿上坐了。


    桌上摆的点心是蟹黄烧饼,靳越群掰开了,先喂了乔苏一小块儿,他才吃。


    乔苏嚼着:“刚才的经理你认识呀?”


    “认识。”


    “感觉他口音不像我们汉北的…是南方人?”


    “浙东那边的,具体我也记不清了。”


    服务员敲门上菜,乔苏要下去,靳越群锢着他,没让:“鞋又没穿,你乱动什么。”


    服务员就跟没看见一样,微笑地把两盅汤先上了。


    “对了,现在你们厂里是不是还在招人呀,潘黑子说他弟不想念书了,也想进,让我跟你说说,把他弟招进去。”


    “他什么时候跟你说的?”


    “就前两天吧,我都差点忘了。”


    靳越群给他舀了一勺鱼汤,他不在意乔苏忘不忘记这个,他在意的是别的事。


    “你什么时候见他的?怎么没跟我说?”


    “又不是专门见的,不是你让他给我送饭的吗。”


    靳越群想了下,那天他让厂里的五子去,估计他又叫了潘黑子。


    “你跟潘黑子很熟?”


    “没吧,就小时候一块儿玩过…哎呀,你到底答不答应啊,屁大的事…”


    一会儿服务员又进来上鱼,鱼是用石锅上的,上面还盖着竹篓,乔苏挺新鲜的,靳越群见人走了,伸手掰过他的下巴。


    “我跟你说过不止一次,你出门,跟谁相熟,讲了什么,都要告诉我,这两天除了靳晓北他们还有谁是你漏了的?”


    靳越群的手掌很大,一只手几乎能盖住乔苏的小半张脸。


    乔苏最受不了他这点,靳越群从小就是他去哪儿做什么讲什么都得跟他汇报,他有时候真觉得靳越群上辈子是不是管监狱的投胎的…!


    “行行行,我以后跟猪讲两句也跟你说,跟鸡讲两句也跟你说,行了吧,我今天上午还跟我那一窝小螃蟹说话呢,要不要也跟你说啊…!”


    靳越群什么都能顺着乔苏,唯一不喜欢乔苏在这个问题上跟他顶着来。


    乔苏扒开他的手,自己拿着勺子:“蟹语?听得懂不,哈哈,还有鱼语,你讨好下我,我勉强考虑考虑教你…”


    看乔苏的样子也不像是撒谎,加上脚又伤了,靳越群就暂时压着,没跟他计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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